痛風是由于嘌呤代謝發生紊亂,致使體內尿酸鹽沉積引起的組織損傷性疾病,臨床分為原發性和繼發性兩大類型。原發性痛風發病原因尚不明確,呈現遺傳性;繼發性痛風可由腎病、血液病或藥物等多種病因導致尿酸排泄減少或尿酸生成增多而發病。本病臨床特點表現為高尿酸血癥及由此引起的痛風性急、慢性關節炎、痛風石,嚴重者可致關節畸形、腎功能不全等重要臟器損害[1]。流行病學資料顯示,痛風的發病與生活飲食習慣,以及高血壓、肥胖、糖脂代謝紊亂、胰島素抵抗等導致心、腦、腎疾病的危險因素密切相關[1]。目前痛風的發病率逐年上升,出現低齡化趨勢,使痛風病以及高尿酸血癥備受關注,成為近年的研究熱點。 目前臨床上西醫治療痛風的常規藥物如非甾體類抗炎藥、秋水仙堿、糖皮質激素等,療效可靠但副作用大,且停藥后易復發,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和依賴性[2]。而中醫治療痛風同樣療效確切,且未發現明顯不良反應,能有效控制病情發展,預防并發癥,更易被患者接受[2]。現將近年來中醫藥治療痛風的進展綜述如下。 痛風屬中醫“痹證”范疇。陶弘景在《名醫別錄》中記載:“獨活,微溫,無毒。主治諸賊風,百節痛風無久新者。”首次提出“痛風”一詞。金元四大家朱丹溪在《格致余論》中明確提出“痛風”的病名,“彼痛風者,大率因血受熱已自沸騰,其后或涉冷水,或立濕地,或扇取涼,或臥當風,寒涼外搏,熱血得寒,污濁凝澀,所以作痛”[3]。可見當時對痛風的病因病機已有污濁瘀結阻滯的認識。歷代醫家對痛風病因病機進行歸納與總結,其不外乎素體虧虛,脾胃運化失常,加之外感邪氣,積濕生痰,氣血郁滯,日久化熱,痰濁凝聚,痹阻經絡,不通則痛而引發關節疼痛[4]。 潘婷等[5]將痛風的病因病機歸納為脾腎虧虛為本,濕、痰、瘀為標,濁毒貫穿其中。因痛風好發于中年男性和更年期或絕經期女性,近年來又多見于因房勞過度或酗酒引起的年輕患者,故付濱[6]認為腎虛是痛風發作的主要內因,而飲食不節、濕熱內蘊為主要誘因,腎臟虧虛、脾臟受損、濕熱內蘊為痛風性關節炎的主要病機。汲泓[4]認為,痛風因先天稟賦不足,后天飲食不節,脾胃虛弱,肝腎虧虛,加之恣食肥甘厚膩或酒熱腥發食物,導致脾失健運,濕熱痰濁內生,復外邪侵襲,痰、濕、 瘀等病理產物郁于關節,氣血運行受阻而發病,脾腎兩虛為痛風發生的主要病機。張露等[7]亦認為痛風發病之初多因先天不足,后天調攝失養,脾腎虧虛,臟腑功能失調,濕熱濁毒內生,阻于經絡、骨骼、關節。袁建麗等[8]分別從痛風與人體肝、腎、脾、胃的關系分析了其中醫發病機理,認為痛風病位在肝、腎、脾、胃,因此中醫痛風之病,關系肝、脾、腎之興衰,治療亦應從調節臟腑功能入手。 由此可見,各醫家對痛風病因病機的闡述切入點和側重點不同,但歸納起來不離其宗,均認為痛風的發病以正虛為本,外邪為標,內外因相互影響而致痰瘀互結,最終滯于關節。 根據《中醫病證診斷療效標準》,痛風的證型分為濕熱蘊結證、瘀熱阻滯證、痰濁阻滯證和肝腎陰虛證[9]。但臨床中痛風患者病情復雜,辨證也當因時、因地、因人而有所不同,不能簡單地歸于同一證型,同時應做到辨證與辨病相結合。因此各醫家對痛風的中醫辨證分型尚不統一。 杜靜[10]通過研究近年來痛風病的相關文獻,總結目前痛風的證型分類少則兩型,多至8型,以4~5型居多,最常見的證型包括寒熱夾雜、脾胃虛弱、脾胃陰虛、脾腎陽虛、肝郁脾虛、肝脾不調等,兼氣滯、血瘀、痰結、濕阻等病理因素。羅冬梅[11]通過對中老年男性痛風高發人群的臨床觀察,將其辨證分為濕熱蘊阻證、瘀熱阻滯證、痰濁阻滯證和肝腎陰虛證。吳蕊等[12]綜合痛風的流行病學調查,認為沿海地區及經濟發達地區的痛風患病率較高,辨證分為濕熱痹阻型、寒濕痹阻型、痰瘀痹阻型和肝腎陰虛型。栗明等[13]認為痛風的中醫治療應當遵循整體原則,重視個體的同時進行肝、腎、脾的整體調節,在辨證施治時除常見濕熱痹阻型、風寒濕痹型、痰瘀阻滯型、肝腎陰虛型,又加脾腎陽虛型。張穎等[14]進一步將痛風細分為風寒濕盛型、濕熱壅盛型、脾胃虛損型、肝胃不和型、瘀血阻絡型以及肝腎不足型。 痛風之病虛實夾雜,治療應當遵循“已病早治,既病防變”的原則。因此痛風的辨證施治原則,當以清熱解毒、利水滲濕為主,調理氣血為輔,兼以活血通絡、化痰逐瘀[2]。 痛風的病變可累及多個系統,臨床除可見關節紅、腫、熱、痛等急癥表現,也可見痛風石等持續存在的慢性損傷,但盡管其病情復雜,痛風的病理變化是一致的[10]。何昱君等[2]根據痛風癥狀和程度的輕重緩急,提出分別從無癥狀的高尿酸血癥期、急性痛風關節炎期、間歇發作期、慢性痛風石病變期和腎臟病變期5個分期進行用藥規律分析。而臨床較為常見的是將痛風歸納為兩個主要分期,急性發作期和慢性緩解期。 毛古燧等[9]認為痛風急性期以實邪為主,為濕熱及寒濕之邪侵襲,治療當祛除外邪;慢性期多以虛衰為主,為臟腑功能不足導致痰、瘀等病理產物生成,治從肝、脾、腎入手而化痰祛瘀泄濁。楊良山等[15]通過分析病因病機,認為急性期患者癥見關節劇痛難忍,肌肉紅腫麻木,多由寒濕郁熱、濕熱化毒、濁毒痰瘀而致,治療以解毒清熱、利濕化痰、活血化瘀為主;慢性緩解期或間歇期患者癥狀緩解,臨床表現不明顯,以肝、脾、腎虧虛為主,治療以舒筋通絡、運脾化濕、補益肝腎為主。張明教授[16]根據痛風病機以脾腎虧虛為本,濕痰瘀阻為標,認為急性期主要為濕熱、寒濕、瘀血,以清熱利濕、活血通絡除痹為治療原則;緩解期多為脾腎氣虛、肝腎陰虛,治宜培補脾腎、溫陽泄濁,亦強調痛風性腎病患者應科學飲食,調暢情志。 中藥治療痛風具有一定的優勢,不同病變時期用藥也當不同。汲泓[4]]認為本病急性發作期多為濕熱痹阻證,治宜清熱解毒、宣痹止痛,藥用忍冬藤、海桐皮為君藥,以土茯苓、紅藤、萆薢為臣藥,虎杖為佐藥,諸藥合用,解毒化濕,活血散瘀,祛風止痛;慢性緩解期多為正氣不足,證型多為肝腎虧虛證、脾胃虛弱證和痰瘀互結證,治療宜健脾化痰、活血散瘀,方以生黃芪、澤瀉、茯苓為君藥,桑白皮、大腹皮為臣藥,佐以白芍、雞血藤、威靈仙、杜仲、牛膝、桑寄,具有健脾益氣、利水滲濕、補血斂陰、行血通絡之效。劉湘玲等[17]利用中醫傳承輔助平臺軟件,研究名老中醫治療急性痛風性關節炎的處方用藥規律,總結常用藥物有忍冬藤、防己、黃柏、薏苡仁、蒼術、牛膝、土茯苓、澤瀉、赤芍、萆薢、威靈仙、甘草、山慈菇等,因此認為急性痛風性關節炎發作的治療原則應為清熱祛濕、解毒消腫、活血止痛。王素芝[18]治療痛風將活血化瘀治則貫穿始終,多用血肉有情之品及蟲類藥,并隨著病情的進展,逐漸加大活血藥與化痰藥的比例,緩解期常用化瘀消痹湯(土茯苓、萆薢、桃仁、紅花、茯苓、五加皮、金錢草、海金砂、制半夏、當歸、雞內金、川芎、陳皮、甘草)。平凡等[19]通過動物實驗研究得出,萆薢除痹湯(萆薢、土茯苓)可明顯降低小鼠血清尿酸,同時具有抗炎鎮痛的作用。杜明瑞等[20]通過Meta分析得出,利用中藥方劑四妙散加減治療急性痛風性關節炎的療效和安全性高于西藥。 中醫針灸和外治法治療急性期痛風發作同樣具有較好的臨床療效。李如祥等[21]通過針刺放血治療急性痛風性關節炎,取穴曲池、合谷、足三里、三陰交、陰陵泉、太溪、太沖、內庭、豐隆以及阿是穴等,觀察臨床50例患者的療效,總有效率達90%。周靜等[22]對100例痛風性關節炎患者的臨床療效進行對比研究,結果顯示利用中藥消痛酊濕敷聯合金黃膏外敷療效顯著。鄭冬全[23]在常規西醫治療的基礎上,采用針刺拔罐放血療法與中藥外敷序貫治療急性痛風性關節炎,結果顯示其能有效緩解疼痛,并且起效快、鎮痛時間長,優于單純常規西藥治療。 中醫對痛風的分期治療,本著“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的治療總則,并且結合患者病情差異辨證論治。臨床上常采用中西醫結合的治療方式,取長補短,可以更好地提高療效[10]。同時,對患者進行適當的教育,調整合理的飲食結構,養成良好的作息規律,鼓勵患者增加運動量,并積極配合治療也十分關鍵[5]。目前臨床已經發現中醫治療痛風病的優勢,然而痛風的中醫研究仍有很多改進之處。對于本病的辨證分型雖不能一概而論,但臨床過于雜亂的分型,一方面不利于診斷,另一方面無法評定療效標準,阻礙痛風病的系統規律性研究。此外,無論是臨床研究還是實驗研究,都缺少大量的樣本資料,同時科研設計不夠完善,使得研究科學性不足,研究范圍也稍顯局限性。因此提高科研水平,拓展并深入中醫痛風的相關研究是各臨床學者未來的方向。 參考文獻 [1]楊瑞青,肖鎮.痛風的診治現狀及進展[J/CD].中華臨床醫師雜志(電子版),2016,10(4):550-553. [2]何昱君,馬佳維,孫靜.痛風各期的中醫辨證論治[J].中國中醫急癥,2016,25(11):2072-2074. [3]孫晶,于永軍,陳寶忠.中醫藥治療痛風病的研究進展[J].中醫藥信息,2016,33(5):126-129. [4]丁瑩.汲泓教授治療痛風經驗總結[J].風濕病與關節炎,2017,6(12):50-53. [5]潘婷,毛曉明.痛風中醫病因病機研究概況[J/CD].世界最新醫學信息文摘,2016,16(55):37. [6]陳孝輝, 付濱, 張童燕. 付濱治療痛風性關節炎經驗[J]. 湖南中醫雜志,2014,30(10):26-27. [7]張露,高天舒. 毒邪致病理論與痛風病因病機[J]. 實用中醫內科雜志,2015,29(1):177-178. [8]袁建麗,彭夢仙,孫敏,等.痛風發病機理及其藥物治療現狀和展望[J].中國藥事,2014,28(1):86-90. [9]毛古燧,黃傳兵,汪元,等.痛風的中醫辨證論治研究進展[J].世界中醫藥,2017,12(2):477-480. [10]杜靜.中醫藥治療痛風臨床研究概況[J].山東中醫藥大學學報,2014,38(2):174-177. [11]羅冬梅 .中醫辨證治療痛風效果的臨床觀察[J].中國醫藥指南,2014,12(30):259-260. [12]吳蕊,王鎂. 痛風的中醫治療現狀[J].山西醫藥雜志,2015,44(6):662-664. [13]栗明,楊珊娜,楊可,等.痛風的中醫治療進展[J].中醫藥學報,2016,44(6):92-95. [14]張穎,王瑜萍.高尿酸血癥的中醫治療體會[J].內蒙古中醫藥,2014,33(35):70. [15]楊良山,鐘琴.痛風性關節炎中醫病因病機研究綜述[J].風濕病與關節炎,2014,3(8):53-56. [16]陳娜,王一飛,張明.張明辨治痛風性腎病經驗[J].湖南中醫雜志,2015,31(4):32-34. [17]劉湘玲,韓德軍,楊錫燕-當代名老中醫治療急性痛風性關節炎經驗用藥規律[J].中國實驗方劑學雜志,2017,23(2):187-192. [18]劉煥,徐鵬剛.王素芝治療痛風經驗擷菁[J].陜西中醫,2014,35(10):1394-1396. [19]平凡,譚唱,顏至昭,等.萆薢除痹湯抗實驗性痛風作用機制探討[J].中國實驗方劑學雜志,2015,21(9):129-132. [20]杜明瑞,郭志忠,馮福海.四妙散加減治療痛風性關節炎急性期的臨床療效與安全性Meta分析研究[J].中醫研究,2015,28(8):66-70. [21]李如祥,黃璇,邱江紅.針刺放血治療急性痛風性關節炎50例療效觀察[J].云南中醫中藥雜志,2016,37(10):59-60. [22]周靜,顧光照.中醫外治法治療急性痛風性關節炎50例療效觀察[J].貴陽中醫學院學報,2016,38(6):34-37. [23]鄭冬全.針刺拔罐放血療法與中藥外敷序貫治療痛風性關節炎的臨床療效觀察[J].實用中西醫結合臨床,2015,15(4):23-24. 版權聲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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