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報案例：二審維持原判后，一審未上訴當事人無權申請再審｜天同碼

閱讀提示：天同碼是北京天同律師事務所借鑒英美判例法國家的“鑰匙碼”編碼方式，收集、梳理、提煉司法判例的裁判規則，進而形成“中國鑰匙碼”的案例編碼體系?！吨袊淌略V訟裁判規則》（中國鑰匙碼—天同碼系列圖書）已由天同律師事務所出品并公開發售。

本期天同碼，主題案例來源于2018年7月份《最高人民法院公報》，指導或參閱案例來源于《最高人民法院商事審判指導案例·公司卷》等刊物。

文/陳枝輝  天同律師事務所合伙人

【規則摘要】

1.二審維持原判后，一審未上訴當事人無權申請再審

——二審維持原判且未上訴一方當事人明確表示一審判決正確應予維持的，因其缺乏再審利益，對其再審請求應駁回。

2.對按自動撤回上訴處理的二審裁定，不能申請再審

——當事人因未交納上訴費，二審裁定按自動撤回上訴處理的，當事人可對一審生效判決而不能對二審裁定申請再審。

3.法院依一方申請再審，另一方不服，無權申請再審

——一方當事人針對二審判決申請再審，法院作出再審判決后，另一方當事人不服的，不再享有向法院申請再審權利。

4.法院再審裁定，二審維持的，當事人還可申請再審

——一審判決生效后，經一審法院啟動再審程序作出駁回起訴的民事裁定，二審法院裁定維持的，當事人可申請再審。

5.抗訴后指令再審形成重審生效判決，不能申請再審

——檢察院抗訴，法院指令再審后形成的重審生效民事判決，性質上屬再審判決，當事人申請再審的，法院不應受理。

6.法院依職權對調解書再審后，可裁定終結再審程序

——法院依職權對民事調解書啟動再審程序，經再審后認為無需改判的，應比照檢察院抗訴再審程序，裁定終結再審。

7.當事人就一審或二審生效裁判，只能申請再審一次

——當事人就生效裁判只能申請再審一次，再次申請再審的，法院應裁定不予受理；已受理的，法院應裁定終結審查。

8.再審訴訟中，一審原告仍可以另訴為由，撤回起訴

——一審原告再審審理程序中可申請撤回起訴，但需遵守經當事人同意、法院審查、一審裁判撤銷、禁止再訴等規則。

【規則詳解】

1.二審維持原判后，二審未上訴當事人無權申請再審

——二審維持原判且未上訴一方當事人明確表示一審判決正確應予維持的，因其缺乏再審利益，對其再審請求應駁回。

標簽：訴訟程序｜再審啟動｜再審利益｜二審未上訴

案情簡介：2015年，王某與盧某、開發公司民間借貸糾紛案，一審判決盧某償還王某借款本息。盧某不服上訴，二審維持。2017年，王某申請再審。

法院認為：①《民事訴訟法》第164條第1款規定：“當事人不服地方人民法院第一審判決的，有權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上一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第168條規定：“第二審人民法院應當對上訴請求的有關事實和適用法律進行審查。”依上述法律規定，兩審終審制是我國民事訴訟基本制度。當事人如認為一審判決錯誤的，應提起上訴，通過二審程序行使訴訟權利。即當事人首先應選擇民事訴訟審級制度設計內的常規救濟程序，通過民事一審、二審程序尋求權利救濟。再審程序是針對生效判決可能出現的重要錯誤而賦予當事人的特別救濟程序，如在窮盡了常規救濟途徑后，當事人仍認為生效裁判有錯誤的，其可向法院申請再審。對于一審勝訴或部分勝訴的當事人未提起上訴，二審判決維持原判且該當事人在二審中明確表示一審判決正確應予維持的當事人，因其缺乏再審利益，對其再審請求不應予以支持，否則將變相鼓勵或放縱不守誠信的當事人濫用再審程序，從特殊程序異化為普通程序。這不僅是對訴訟權利的濫用和對司法資源的浪費，亦有違兩審終審制基本原則。②本案中，一審判令盧某償還王某借款本息，王某對此未提出上訴，應視為王某接受一審判決結果。盧某對一審判決不服提起上訴，王某針對盧某上訴請求及理由辯稱，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證據充分，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二審僅審查盧某上訴請求，并作出相應判決，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323條“第二審人民法院應當圍繞當事人的上訴請求進行審理。當事人沒有提出請求的，不予審理，但一審判決違反法律禁止性規定，或者損害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他人合法權益的除外”規定。現王某提出再審請求，主張一、二審判決遺漏事實、損害其合法權益，明顯與其在本案一審判決后未上訴、二審訴訟期間要求維持一審判決行為相悖，且二審判決駁回盧某上訴請求，維持原審判決，未改變一審判決對王某權利的判定，故王某再審申請缺乏再審利益，裁定駁回王某再審申請。

實務要點：二審維持原判且未上訴一方當事人明確表示一審判決正確應予維持的，因其缺乏再審利益，對其再審請求不應支持。

案例索引：最高人民法院（2017）最高法民申2483號“王某與盧某等民間借貸糾紛案”，見《王謙與盧蓉芳、寧夏建工集團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第三人寧夏恒昌盛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民間借貸糾紛案》（審判長楊永清，審判員汪國獻、李濤），載《最高人民法院公報·裁判文書選登》（201807/261:39）。

2.對按自動撤回上訴處理的二審裁定，不能申請再審

——當事人因未交納上訴費，二審裁定按自動撤回上訴處理的，當事人可對一審生效判決而不能對二審裁定申請再審。

標簽：訴訟程序｜再審啟動｜按自動撤回上訴處理

案情簡介：2015年，一審法院判決趙某給付王某借款。趙某不服，提起上訴，因未交納二審案件受理費，法院裁定按自動撤回上訴處理。趙某向上一級法院申請再審。

法院認為：①《民事訴訟法》第199條規定，當事人對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認為有錯誤的，可以向上一級人民法院申請再審。申請再審的對象應為生效判決、裁定。當事人因未交納上訴費，二審法院裁定按自動撤回上訴處理，一審判決已生效。當事人可根據法律規定，對一審生效判決而不能對按自動撤回上訴處理的裁定申請再審。②《民事訴訟法》關于當事人不得申請再審案件，僅規定了一種情況，即第202條規定的“當事人對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解除婚姻關系的判決、調解書，不得申請再審”。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380條規定：適用特別程序、督促程序、公示催告程序、破產程序等非訟程序審理的案件，當事人不得申請再審。第381條規定，當事人認為發生法律效力的不予受理、駁回起訴的裁定錯誤的，可以申請再審。其實質規定可以申請再審的裁定范圍，并不包括按自動撤回上訴的裁定。③前述司法解釋第395條第2款規定，當事人主張的再審事由不成立，或者當事人申請再審超過法定申請再審期限、超出法定再審事由范圍等不符合民事訴訟法和本解釋規定的申請再審條件的，人民法院應當裁定駁回再審申請。據此，裁定駁回趙某再審申請。

實務要點：當事人因未交納上訴費，二審法院裁定按自動撤回上訴處理，一審判決已生效。當事人可根據法律規定，對一審生效判決而不能對按自動撤回上訴處理的裁定申請再審。

案例索引：見《對于按自動撤回上訴處理的裁定不能申請再審》（李琪，最高院民一庭），載《民事審判指導與參考·指導性案例》（201603/67:174）。

3.法院依一方申請再審，另一方不服，無權申請再審

——一方當事人針對二審判決申請再審，法院作出再審判決后，另一方當事人不服的，不再享有向法院申請再審權利。

標簽：訴訟程序｜再審啟動｜二審判決

問題提出：一方當事人針對二審判決申請再審，法院作出再審判決后，另一方當事人不服的，能否申請再審？

處理意見：①《民事訴訟法》第199條規定所稱“當事人”是案件全部當事人，亦即，上訴人和被上訴人等案件當事人針對已生效一審或二審判決、裁定，均依法享有申請再審權利。一方當事人在法定期間內申請再審，另一方當事人在法定期間內未提出再審申請的，在審判監督程序終結后，所有當事人針對該已生效一審或二審判決、裁定申請再審的訴訟程序權利已消滅，并不會因另一方未在法定期限內行使申請再審權利而為其另行保留一次向作出再審裁判法院申請再審的權利。②具體到問題所涉情形，法院針對一方當事人再審申請，經審查，裁定進入再審程序的，再審程序雖按二審程序審理，但所形成的法律文書并非二審判決，而是再審判決，兩者所處訴訟程序不同而性質有別。此時，由于當事人相應訴權所指向對象是再審判決而非二審判決，故依《民事訴訟法》第209條第1款第3項規定，當事人可以“再審判決、裁定有明顯錯誤的”為法定事由，向檢察院申請檢察建議或抗訴。

實務要點：一方當事人針對二審判決申請再審，法院作出再審判決后，另一方當事人不服的，只能依《民事訴訟法》規定，以“再審判決、裁定有明顯錯誤的”為法定事由，向檢察院申請檢察建議或抗訴，而不能向法院申請再審。

案例索引：見《一方當事人針對二審判決申請再審，人民法院作出再審判決后，另一方當事人不服的，能否向人民法院申請再審》（《民事審判指導與參考》研究組），載《民事審判指導與參考·民事審判信箱》（201501/61:291）。

4.法院再審裁定，二審維持的，當事人還可申請再審

——一審判決生效后，經一審法院啟動再審程序作出駁回起訴的民事裁定，二審法院裁定維持的，當事人可申請再審。

標簽：訴訟程序｜再審啟動｜再審裁判

問題提出：一審判決生效后，法院啟動再審程序，裁定駁回起訴，當事人提起上訴，二審法院裁定維持，當事人是否還可申請再審？

處理意見：①《民事訴訟法》第209條目的是解決當事人不斷申請再審、重復申訴問題，總的立法精神即因當事人針對生效裁判申請再審，就啟動一次。如當事人不服再審裁判則可尋求檢察監督。②就一審判決生效后，經一審法院啟動再審程序作出駁回起訴的裁定，當事人提起上訴，二審作出維持原裁定的生效裁判而言，該二審生效裁定并未經再審程序，故當事人有權就此裁定向法院申請再審。

實務要點：一審判決生效后，經一審法院啟動再審程序作出駁回起訴的民事裁定，當事人提起上訴，二審法院經審理作出維持原裁定的生效民事裁判，當事人可申請再審。

案例索引：見《對一審判決生效后，經一審法院啟動再審程序作出駁回起訴的民事裁定，當事人提起上訴，二審法院經審理作出維持原裁定的生效民事裁判，是否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九條第一款第（三）項規定的當事人可以向檢察機關申請抗訴的“再審判決、裁定”》（《民事審判指導與參考》研究組），載《民事審判指導與參考·民事審判信箱》（201501/61:295）。

5.抗訴后指令再審形成重審生效判決，不能申請再審

——檢察院抗訴，法院指令再審后形成的重審生效民事判決，性質上屬再審判決，當事人申請再審的，法院不應受理。

標簽：訴訟程序｜再審啟動｜抗訴再審｜指令再審｜重審再審

問題提出：經檢察院抗訴，法院指令再審后，原二審法院將案件發回一審法院重審，重新形成一、二審判決。當事人還能否申請再審？

處理意見：①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383條規定：“當事人申請再審，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二）對再審判決、裁定提出申請的……”②再審發回重審后形成的重審生效判決，因其系在再審程序中形成的判決，故性質上屬于上述規定中的“再審判決”，如對當事人向法院再審申請予以受理，則實質上違反2012年修訂后《民事訴訟法》所確立的“一審、二審、再審及檢察院抗訴”的“3 1”模式，故對該判決申請再審的，法院不應予以受理；如已受理的，則應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402條第6項規定，裁定終結審查當事人再審申請。

實務要點：對檢察院抗訴，法院指令再審后形成的重審生效民事判決，性質上屬于再審判決，當事人申請再審的，法院不應受理。

資料索引：見《對檢察院抗訴，法院指令再審后形成的重審生效民事判決，當事人申請再審的，法院應否受理》（《民事審判指導與參考》研究組），載《民事審判指導與參考·民事審判信箱》（201704/72:242）。

6.法院依職權對調解書再審后，可裁定終結再審程序

——法院依職權對民事調解書啟動再審程序，經再審后認為無需改判的，應比照檢察院抗訴再審程序，裁定終結再審。

標簽：訴訟程序｜再審啟動｜依職權再審｜民事調解書｜終結再審程序

案情簡介：2012年，楊某與某辦事處經法院調解，達成楊某賠償辦事處損失450萬元的調解書。2015年，法院依職權再審，經再審后認為無需改判。

法院認為：①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409條規定：“人民法院對調解書裁定再審后，按照下列情形分別處理：（一）當事人提出的調解違反自愿原則的事由不成立，且調解書的內容不違反法律強制性規定的，裁定駁回再審申請；（二）人民檢察院抗訴或者再審檢察建議所主張的損害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的理由不成立的，裁定終結再審程序。前款規定情形，人民法院裁定中止執行的調解書需要繼續執行的，自動恢復執行?！雹诜ㄔ阂缆殭鄬ιд{解書啟動再審程序，性質上類似于檢察院抗訴啟動的再審程序，故經再審后認為原調解書損害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的理由不能成立的，應參照前述司法解釋第409條第1款第2項規定，裁定仲裁再審程序，更為適當。且程序上更簡潔、結果上更妥當。

實務要點：法院依職權對生效調解書啟動再審程序，經再審后認為原調解書損害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的理由不能成立的，應裁定仲裁再審程序。

案例索引：見《法院依職權對生效的民事調解書提起再審后認為不需要改判的，應裁定終結再審程序》（付少軍，最高院民一庭），載《民事審判指導與參考·指導性案例》（201703/71:147）。

7.當事人就一審或二審生效裁判，只能申請再審一次

——當事人就生效裁判只能申請再審一次，再次申請再審的，法院應裁定不予受理；已受理的，法院應裁定終結審查。

標簽：訴訟程序｜再審啟動｜申請再審

案情簡介：2013年，建筑公司因其與開發公司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不服二審生效判決向最高人民法院申請再審，被裁定駁回。2014年，建筑公司以其從供貨商處找到施工圖紙、發現新證據為由，再次向最高人民法院申請再審。

法院認為：①《民事訴訟法》第199條規定，當事人對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認為有錯誤的，可以向上一級人民法院申請再審；當事人一方人數眾多或者當事人雙方為公民的案件，也可以向原審人民法院申請再審。即當事人通過申請再審尋求在審判監督程序中改變原判決、裁定的，只能是針對經一審或二審的生效判決、裁定。在法院依法作出駁回再審申請裁定后，當事人無權再次申請再審，只能依《民事訴訟法》第209條第1款第1項規定，向檢察院申請檢察建議或抗訴。②本案中，建筑公司已于2013年提出再審申請并被駁回，故其2014年提出的再審申請，依法應予裁定終結審查。

實務要點：當事人申請再審被駁回后，只能依法向檢察院申請檢察建議或抗訴。即當事人就生效裁判只能申請再審一次，再次申請再審的，法院應不予受理；已受理的，法院應裁定終結審查。

案例索引：最高人民法院（2013）民申字第338號“某建筑公司（寶坤公司）與某開發公司（廣發公司）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見《當事人針對人民法院已經依法作出駁回再審申請裁定后的案件，再次申請再審的處理》（程新文、關麗、仲偉珩，最高院民一庭），載《民事審判指導與參考·指導性案例》（201404/60:139）。

8.再審訴訟中，一審原告仍可以另訴為由，撤回起訴

——一審原告再審審理程序中可申請撤回起訴，但需遵守經當事人同意、法院審查、一審裁判撤銷、禁止再訴等規則。

標簽：訴訟程序｜撤訴｜撤回起訴｜再審程序

案情簡介：2011年，銀行訴請貿易公司及肖某、擔保公司等連帶償還借款本息。2012年，兩審裁判均以擔保公司騙取貸款涉嫌經濟犯罪為由，裁定駁回銀行起訴。2014年，再審程序中，銀行申請撤回原審起訴。

法院認為：①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338條規定：“在第二審程序中，原審原告申請撤回起訴，經其他當事人同意，且不損害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他人合法權益的，人民法院可以準許。準許撤訴的，應當一并裁定撤銷一審裁判。原審原告在第二審程序中撤回起訴后重復起訴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第410條規定：“一審原告在再審審理程序中申請撤回起訴，經其他當事人同意，且不損害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他人合法權益的，人民法院可以準許。裁定準許撤訴的，應當一并撤銷原判決。一審原告在再審審理程序中撤回起訴后重復起訴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雹诒景钢?，銀行撤訴申請系當事人對自身訴訟權利的處分，且未違反國家法律法規規定情形，亦不損害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和他人合法權益，依前述司法解釋規定，應予準許，故裁定準許銀行撤回起訴。

實務要點：一審原告在再審審理程序中可申請撤回起訴，但需遵守經當事人同意、法院審查、一審裁判撤銷、禁止再訴等規則。

案例索引：廣東廣州中院（2014）穗中法審監民再字第115號“某銀行與某貿易公司等借款合同糾紛案”，見《民事再審訴訟中，原審原告能否以另訴為由撤回原審起訴——農行流花支行訴原辰熙公司、肖漢、肖文華借款合同糾紛再審案》（王維，廣東廣州中院審監庭），載《審判監督指導/爭鳴·民事再審程序疑難問題》（201603/5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