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跟大家講七年級上冊的第13課《東漢的興衰》的前傳--昭宣中興。 前面講到漢武帝托孤,委托了五位大臣,大將軍大司馬霍光,車騎將軍金日磾,左將軍上官桀,御史大夫桑弘羊,丞相田千秋。 霍光為首,而這其中,目前能夠挑戰霍光權威的唯有御史大夫桑弘羊。 武帝的大臣中,桑弘羊是絕對另類一個。他一不替漢武帝咬人,二不替漢武帝打仗,三不替漢武帝護衛。 他專門替漢武帝撈錢,是大漢朝的財務總監。 桑弘羊出生在洛陽的一個商人家庭。從小就接觸錢糧,數學知識特別好,小時候就能把賬算得門清。還是心算。 一算算出名,漢景帝特別給他開了綠色通道,召到宮里當侍中。主要工作就是陪漢武帝讀書。從這個意義上說,桑弘羊就是漢武帝的同學兼發小。 等漢武帝成為皇帝,開始北擊匈奴,花錢如流水,這時候就用著上桑弘羊了。 桑弘羊給漢武帝出了三個撈錢的主意。 一是鹽鐵酒三大支柱產業全部收歸國有。那些靠著鹽酒發大財的商人,以后就別想做這個生意了。 二是頒布平準令與均輸令。 以下是付費內容 所謂平準令,就是由政府控制物價,政府準備基金,專門盯著市場價格,貴則賣之,賤則買之。靠囤貨發財的路子就被堵死了。 均輸令就是由政府統一運輸物資。 這兩項還好說,關鍵是第三頂,錢是成了,人沒成。 這件事情就是算緡令。 所謂的算緡就是征財產稅。 漢武帝以前,大家都搞黃老之治,什么都不干涉。經商的都發了大財。當年賈誼看到商人的丫鬟穿的都跟皇后一樣,特別生氣。 當時流行一句話:用貧求富,農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繡文不如倚市門。 萬般皆下品,唯有經商高啊。 但商人的好日子也該告一段落了。因為我們漢武帝差錢了。 數來數去,就商人有錢,不從他們身上開源哪找誰? 在桑弘羊的建議下,漢武帝推出了算緡。方法很簡單,清算一戶人家的財產,根據家底的多少按一定的比例繳納稅金。 以前算是施肥期,現在開始割韭菜。 怎么割呢? 每兩千錢繳納一百二十錢。如果你還有車子這樣的重資產,一輛車再交120錢,船也要交船,總而言之,交錢就對了。 這就是對大漢朝的中產階段下手了。 那大家愿意交嗎? 還真有愿意交的。 有位叫卜式的河南人,家里是搞畜牧業的。分家的時候,卜式只要了一百頭羊,把其余的財產都分給了弟弟。過了十來年,這百頭羊變成了數千頭羊,而弟弟已經傾家蕩產。 漢武帝搞出這個算緡后,他主動要求交出自己一半的家財充做軍資,讓漢武帝拿去打匈奴。 漢武帝很意外,算緡令出來后,只聽說隱藏財產的,沒聽說有獻出財產的。他認為,此人一定有所圖。 所以專門叫人去問卜式。 “你想當官嗎?” “小人從小牧羊,不知道怎么做官,也不想做官。” “那你是有什么仇人?”漢武帝又猜道。 卜式又搖了搖頭:“我與人無爭,沒有冤家。” 使者糊涂,你到底要弄啥咧。 卜式回答:“皇上討伐匈奴,有人出人,有錢出錢。” 看來真的是沒有要求啊,當然,后面這位仁兄還是憑著獻錢財的機會當上了御史大夫。劉總不會虧待任何一個人真心對他的人。 使者將卜式的話轉告漢武帝,漢武帝很興奮,把卜式作為一個正面典型。但這種不要錢的榜樣最難推廣。大家該藏的還是藏錢。 看來,算緡這種簡單的方法必須用粗暴的方法才能推行下去。 于是,漢武帝搞了一個撈錢套餐,推出了一個算緡伴侶:告緡。 謂告緡,就是發動群眾相互舉報。只要發現有隱藏財產不申報的,家產全部充公,而抄家的一半財產歸舉報者。 事實證明,讓人學卜式做奉獻者是很難的,讓人做舉報者發財是很容易的。 漢朝迎來了歷史上最為瘋狂的舉報潮,隨著漢朝中產階段的團滅,漢武帝終于湊足了北擊匈奴的錢財。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要沒有桑弘羊的這些財政手段,就是一百個霍去病衛青也未必能拿下匈奴。 霍光面對的就是這樣的對手。這是大漢朝最高明的理財高手。而作為大漢朝最謹慎的政治對手,兩人的較量,誰勝誰負呢? 始元六年,霍光輔政的六年,御史大夫杜延年突然提出開一個會,討論漢朝要不要繼續執行漢武帝時期激進的財政政策,比如鹽鐵專賣、均輸平準。 說白了,就是桑弘羊這位漢朝財政大臣搞的這一套。 杜延年是漢武帝時期酷吏杜周的兒子,曾經在霍光手下當差。他這個御史大夫的官職也是霍光一手提拔起來的。顯然,這是來自霍光的授意。 霍光為什么突然要懟一下桑弘羊呢? 別的政治斗爭,多是對人不對事,而霍光找上桑弘羊,是真的對事不對人。 桑弘羊提的這些財政政策實在太過激進,大漢朝是時候調整一下。而且這種激進的政策 ,只有漢武帝這樣的牛人可以實施下去。 現在霍光帶著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平平安安把孩子帶到成年,不出事就已經燒高香了,那還能繼續玩漢武帝這樣的總裁開邊游戲。 事實上,在去年就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有一年,有一個男人騎著黃牛車來到未央宮的北門,號稱自己是漢武帝的太子劉據。 劉據八年前因為巫蠱之禍死掉了。現在的霍光跟漢昭帝當家。這下又跑出一個自稱劉據的,這是什么意思? 大家也不敢動,漢昭帝下令所有二千石的大官一起去辨認,看到底是不是劉據。 當時圍觀的群眾有數萬。這些大臣也認不出來,沒有一個敢說話的。 這時候,京兆尹雋不疑過來了,直接下令把這個自稱太子劉據的人抓起來。 還有人勸他:人還沒有辨認出來,不要這么急。 京兆尹雋不疑答:這有什么好猶豫的,就算他是真的前太子,他已經得罪了先帝,逃亡在外,現在回來了,也是國家的罪人。 可以說,在宮里的霍光跟漢昭帝松了一口氣。因為這個事情太不好處理了。雋不疑這么一辦,霍光也禁不住跳出來點贊:雋不疑做得太對了! 最后審查出來,這個闖宮的人并不是前太子劉據,他是夏陽人成方遂,會算命。以前衛太子的一位侍從曾經請他算命,說他長得真像衛太子。他動了心,想來博一下富貴。 最終,成方遂被腰斬。 但是,我看這段歷史的時候,總得覺得有點詭異。那么多大臣都認不出來,這得有多像啊。 而且奇怪的是,成方遂是夏陽人,而衛太子劉據就死在夏陽。 以下是付費內容 萬一,這個成方遂就是衛太子劉據呢? 或者,就算不是劉據,這個人敢跑到皇宮來搞事,真的只是欺負大漢朝沒有基因檢測嗎? 這背后有沒有什么勢力在暗中操縱? 不管怎樣,霍光嗅到了其中的危機。 當年漢武朝那些激進的財政政策是時候停一下了。 不過,這些政策也不是說改就改的。因為提方案的人是桑弘羊,實施方案的是漢武帝。 這等于要推翻漢武帝的既定方針。而漢武帝把桑弘羊安排進托孤團,多少還有點維護自己方略的意思。 于是,雖然早就知道大漢朝要調整一下賽道,但霍光并沒有輕易采取行動。 尤其是孔老師教導我們: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可謂孝矣。 三年不改父親的東西,這才是孝道。 霍光干脆等到了六年后才發起了挑戰。 除了安排杜延年充當先鋒,霍光還為桑弘羊準備了一個群狼戰術。 這一年的二月,漢昭帝下詔命令全國各地舉賢良文學。 在漢朝的歷史上,一旦皇帝要舉賢良文學,往往就代表著要改變方針了。 當然,所謂的漢詔帝下詔,其實就是霍光在后面操作。 很快,各地的賢良文學之士紛紛表示,希望能夠取消鹽酒之類的專賣,廢除均輸制。 原因很簡單,這些人背后代表的都是地方上的豪強,他們在漢武一朝,被刮了地皮,斷了財源,早就憋壞了。 這也是漢武帝中后期很少舉賢良文學的原因,就是知道這批人一上來就是要反對他斂財用兵的。 一看這勢頭有點猛,桑弘羊趕緊跑出來高舉大旗:這是國家大業,我們漢朝就是靠這些東西制服四邊,怎么可以廢呢? 這些東西是桑弘羊的政治生命,是他一生的政治驕傲,他絕不允許這些人推翻自己所有的努力與驕傲。 一個說廢,另一個說不廢。霍光的辦法也很民煮。 那就來場大辯論嘛。真理越辯越明嘛。 于是,大漢朝一場聲勢浩大的國策辯論開始了。 實力對比實在太懸殊了。一邊是賢良文學的方陣團隊,后面還有霍光的暗中操盤,另一邊,只有桑弘羊一人。 賢良文學方隊率先拿均輸平準發起了攻擊。原因很簡單,這一塊是腐敗重災區。因為均輸平準其實是政府干涉市場。經濟學的規律,政府有干涉的地方,就有權利尋租的地方,就有腐敗滋生的土壤。 比如漢朝官吏經常趁機敲詐勒索,欺壓百姓,征調物品往往又不考慮當地的實際情況,征調的東西有些是當地生產不出來的,百姓為了完成任務,只好跑到別的地方高價購買,其實是增加了老百姓的負擔。 有時候,官員還跟奸商同流合污,囤積貨物,賺取暴利。 這些東西拳拳都打在桑弘羊的軟脅上,政策是好的,但也不能保證實施起來都不起樣。哪里還能沒兩個貪官呢? 緊接著,賢良文學之士又把目標對準了鹽鐵專賣。 這一塊主要的問題是操作起來很困難,鹽鐵官營往往是全國統一規格,但各地土壤不同,需要的鐵器往往并不一樣。而且國營單位生產的東西往往質量很差,因為人家是壟斷經營,不愁銷路。銷售點又往往只在城里,從來不農具下鄉,老百姓買起來也不方便。有的賣不出去的鐵器,官府還強行攤派給農戶…… 總而言之,就是不方便。 說實話,這些東西都不是假的。說白了,桑弘羊推行的鹽鐵專營是一種國營計劃經濟,在有計算機的時代都無法完美運營,何況千年前的漢朝呢? 對了這些問題,桑弘羊一一承認,因為無可辯解,他只有舉起漢武帝這面大旗。這些東西是有問題,但先帝就是靠這個才北擊匈奴,保證了帝國的安全,鞏固了帝國的大一統。 你要說先帝做得不對,我建議你親自去向先帝匯報。 桑弘羊的策略很簡單,任你千百路來,我只有一路去。 均輸有腐敗?先帝定的! 鹽鐵專賣質量差?先帝定的! 北擊匈奴浪費錢?先帝定的! 嚴刑酷法傷民?先帝定的! 賢良文學團有點泄氣了。據后面的會議記錄《鹽鐵論》顯示,當桑弘羊慷慨激昂,搬出漢武帝的豐功偉績時,大家只有“默然”“作色、不應”、“勃然作色、默而不言”、“俯仰未應對”、“四據而不言” 我們說得口都干了,你總是把先帝搬出來,我們只好無話可說了。 桑弘羊先生等于是諸葛穿越,舌戰群儒。 這時候,田千秋、田丞相就會站出來,緩和一下氣氛。這種和稀泥的態度惹得《鹽鐵論》的作者、西漢大臣桓寬大為不滿。 “車丞相 即周魯 之列,當軸處中,括囊不言,容身而去,彼哉!彼哉!” 車丞相啊車丞相啊,你就是一個車軸子,說來說去,就是車轱轆話啊。 辯論陷入到僵局。這時候,霍光同學給他們指明了方向。 你們忘記先帝的《輪臺詔》嗎。 是的,要打倒漢武帝,還得用漢武帝本尊。 八年前,巫蠱之禍、劉屈氂密謀、李廣利大敗且外逃。一連串的事情讓漢武帝也開始懷疑起自己的人生來。 這時候,桑弘羊建議再組織一些亡命之徒開拓邊疆,到輪臺屯田,把這個地方變成大漢軍隊的進攻堡壘。 輪臺在現在的天山南麓,以前是西域三十六國之一,后面被李廣利給滅了。正好可以改造成漢軍大本營。 漢武帝破天荒的否決了這樣的建議,而且還下了一個《輪臺詔》,表示以前咱們的動靜有點大,老百姓吃苦了。接下來的日子大家消停一下,讓老百姓喘口氣。 這個詔書被認為是輪臺罪己詔,是漢武帝自己對自己的一個否定,屬于寫檢討。 既然漢武帝自己都否定自己了,桑弘羊你再舉漢武帝的大旗就不對了吧。 事實上,這個輪臺詔是不是罪已詔還不一定,這里面漢武帝也沒有全面否定自己的國策 ,只是表示先休息一下,甚至還囑咐地方要抓緊養馬,把打仗損失的馬補充上來。有了馬,咱們還要懟匈奴的。 但是,你有了這個東西,就等于有小辮子被抓住了。后來的史學家按住這一點,非要說漢武帝自己認罪了,用漢武帝來否定漢武帝。 所以老人家說了,皇帝不能下罪已詔的,皇帝下罪已詔是要亡國的。老人家喜歡讓人家寫檢討,但他老人家自己從來不寫的。 經過霍光的點拔,賢良文學團隊終于找到了理論依據,向桑弘羊發起了猛烈的攻克。 沒有了漢武帝這面大旗,桑弘羊敗下陣來,雖然鹽鐵專賣還在,但酒的專賣被撤消了,更重要的是,漢朝重新恢復了和親政策。 桑弘羊一生的輝煌都在漢武帝的北擊匈奴里,否決征戰幾乎就是否定他的人生。 敗下陣來的桑弘羊不甘心失敗,他明白這一切都是霍光在背后操縱,如果扳倒霍光,就可以重新回到自己塑造的那個世界。 可霍光實在太強大了,他還沒有露面,就已經將桑弘羊打敗。自己怎么可能擊敗這樣的對手?苦思之下,桑弘羊只好找上了一位盟友。 這位盟友是左將軍上官桀。論起來,上官桀其實是霍光的盟友。因為他的兒子娶的就是霍光的女兒。一向也是站在霍光這邊。可是,最近發生了一件事情,兩位親家的感情破裂了。 事實還有點復雜。 最開始是上官桀想把自己的孫兒送到宮里,給漢昭帝當皇后。 這對霍光好像是件好事,因為上官桀的孫女也就是霍光外孫女。兩位大臣輔助皇帝,在宮里安排一下自己人也是好的。但霍光一口拒絕了。 因為外孫女太年輕了。 這一年,孫女才六歲,漢朝就算結婚早,也不能把小女孩往宮里送啊。 霍光不由得看了上官桀一眼,琢磨著這背后的原因。這是想再往上爬,然后替代我的位置?想了一下,霍光認為可能并沒有這么復雜,應該是這老漢有點瘋了。 霍光直接了當拒絕了上官桀。他以為這件事情就結束了,可沒想到,剛轉身就收到一個消息,皇帝迎娶上官家的孫女入宮,一個月就封為皇后。 于是,史上最年輕的皇后產生了,只有六歲。 霍光一打聽,上官桀找到了別的門路。 上官桀找到了鄂邑長公主。 鄂邑長公主是漢昭帝的親姐姐。漢昭帝八歲的時候,母親就被漢武帝處死了,這位姐姐可以說是漢昭帝唯一的親人。地位當然崇高。而由姐姐為弟弟找媳婦似乎是大漢朝的傳統。 漢昭帝娶誰,鄂邑長公主長姐為母,就此拍了板。 可是,上官桀是怎么說服鄂邑長公主,把自己的六歲孫女送進宮呢? 上官桀并沒有直接找到鄂邑長公主,因為他知道,自己并沒有什么能夠提供給鄂邑長公主。自己手里沒有對方想到的東西,上門說事通常是不會成功的。 上官桀找到的人叫丁外人。 這位丁外人只是一個普通的門客,說起來不會有什么大的能量,但架不住這個平凡的男人后面站著一個不平凡的女人。丁外人是鄂邑長公主的男朋友。 上官桀找到丁外人,向他提供了一個丁外人無法拒絕的條件。 我說服長公主把上官小朋友送進宮,我幫你封個侯。 丁外人只是一個平民,漢朝的規矩,只要列侯才有可能娶公主,也就是說,丁外人要想真正成為長公主的丈夫,必須先混個侯干干。 成交! 在丁外人的枕頭風下,鄂邑長公主腦子一熱,真的把上官小女孩送進了宮里。 這一年,漢昭帝十二歲,上官小姑娘六歲,兩位也就青梅竹馬,慢慢培養感情吧。 對于這件事情,霍光也只好認了,他是一個低調的人,并不想表現得太強勢,尤其是正面跟皇族發生沖突。當然,自己的外孫女成為皇后,雖然年紀輕了點,但孩子總會長大嘛。 可很快,霍光發現不對勁了。 上官桀太高調了。 自從自己的孫女當了皇后,他就不把自己當外人啦,沒事就往皇宮里跑,還要跟漢昭帝喝酒,就算古代的酒度數不高,那漢昭帝畢竟還是個孩子啊。 估計看著這位丈人,漢昭帝也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這哪來的便宜老丈人啊。 喝也就喝了,更神奇的是,這位仁兄生怕天下人不知道自己現在這么風光。 出了宮門,看到一個熟人立馬就小跑過去。 “喂,你知道嗎?我剛才跟我女婿喝酒,那個酸爽啊。”(與我婿飲,大樂) “別走,別走,我剛跟我女婿痛飲三百爵,你曉得不,那滋味,不要太奢華。” “喝酒不?跟皇帝喝的那種!” 上官桀在宮里喝酒。他的兒子,正宗的國丈上官安則在家里喝,這位仁兄就更奇怪了,喜歡搞行為藝術 ,喝醉了就光著身子在家里亂竄。 人啊,給點裙帶就要順著爬上天啊。 不過,這也只是上官桀的私事跟家事,霍光也不想多管。但有一件事情,霍光不得不管。 上官桀要求給丁外人封個侯。 這是上官桀跟丁外人說好的,丁外人已經把事辦妥了,輪著上官桀了。 可問題是,丁外人能夠說服長公主,霍光卻不想理上官桀。 原因很簡單,漢朝的侯可不是隨便封的。這個丁外人,霍光原本也認識,也知道他是長公主的男朋友,還特地給丁外人安排,方便他更好的跟長公主約會。 但在霍光看來,丁外人也就到此為止了。 要想封侯?想想李廣吧。人家在邊塞打了一輩子的仗,幾次差點把命搭上,就是因為沒有大功,所以沒辦法封侯。 你一個長公主的男朋友,就想封侯。這要是封了,漢朝豈不亂了套? 孔子老師早就說了:惟名與器,不可以假人。 侯位就是漢朝最權威的名器,當年周亞夫為維護這個名器,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而大漢朝之所以有無數的人前仆后繼到萬里之外去覓封侯,就是因為侯位是真的值錢。漢侯不是錢可以買來的,不是賣笑可以得到的。 今天你一個國家成就獎,明天他一個國家精神獎,這國家豈不跟著臭大街了? 所以,霍光堅決不同意。 這一下,上官桀急了,大家都是托孤大臣,憑什么都是你說了算?我家孫女進宮當皇后,你不跟著沾光? 憑什么好處你占了,一點東西都不想付出! 在以前,上官桀是唯霍光馬首是瞻,那是因為大家有事好商量。但現在你既然不商量,那就不要怪我翻臉不認人了。 當然,思考了一下,自己雖然天天跟皇帝喝著二兩小酒,但要扳倒霍光還是差點火侯。 正好,氣憤的上官桀碰到了郁悶的桑弘羊。兩人本著團結一切可以團結力量的原則,又把丁外人跟長公主拉到了倒霍聯盟。 三個臭皮匠終于齊了,但發現要打倒諸葛亮式的霍光,還需要一樣東西:沖鋒的人。 大家不是托孤大臣,就是皇家公主,直接沖到前面去不太合適,最好找一個代理人沖到前面。 隨便拔拉了兩下,他們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人。 從他們找的人來看,這三大集團的智商加起來可能還沒有過百。 他們找的是活寶燕王劉旦。 那一年,劉旦趁著太子位子空虛,給漢武帝提了一個沒腦子的請求:帶兵宿衛大內,被漢武帝一頓猛削。 漢武帝還搞起了地域攻擊:生子應置于齊魯之地,以感化其禮義;放在燕趙之地,果生爭權之心。 翻譯過來就是,兒子還是應該放到大山東啊,送到北京去,果然就野心大了。 你還別說,要是后面的朱元璋能夠看到這一句,吸取一下教訓,說不定故宮這個超級吸金景點現在是在南京,而不是北京了。 劉旦就此完蛋了。但顯然讓他接受現實,這也不現實。漢武帝死后,劉弗陵登基,給他送去璽書,告訴他皇帝已經崩了,現在大漢換了新天子。 他拿著書檢左看右看,終于發現了有點不對勁。 “咦,這上面的璽封怎么比以前小啊。不對,你們一定是忽悠我是不是。” 所謂璽封,就是在書簡上蓋一個泥戳,以免有人中途拆看。據說,這泥還有來頭,是當年浮忻國獻了一個蘭金之泥。 以下是付費內容 所謂金蘭之泥是從一個溫泉里掏出來的,用這個泥戳章子,鬼魅不敢近。漢朝大將出征,或者出使外國以及給藩王送信,都用這個。 大概是存貨不多了,大家省著點用,這泥就用得少了點,這就被劉旦發現了。 一般來說,接到報喪書那肯定是要哭的,可劉旦死活不肯哭,少了一點泥巴非要說這封印不對,一定是長安發生什么事情了。 于是,劉旦派了人到長安打聽消息,還想見長公主,結果也沒見過,什么消息也沒打聽出來。只知道漢武帝去世了,現在的皇帝八九歲。現在還沒有露過面。 劉旦聽了回報,越琢磨越懷疑,就給長安打了一個報告,要求在各郡國設立武帝的宗廟。 劉旦的奇葩腦回路又出現了,他總能提出讓人家無法答應的請求,上一回是要給未央宮當保全,這一回是想燃高香,這當然也過不了。 漢武帝的廟可是你想拜就拜的?這是正宗接班人,也就是新皇帝才有資格立廟祭拜,你要拜,得去長安。你現在不想去長安,自己也想修個廟,你干脆說另立個新朝廷不是更直接? 對于這位劉大哥,霍光也沒有別的辦法,收拾他吧,畢竟是先帝的兒子,沒有先帝剛死,就收拾藩王的。只好派人給劉旦送了一點錢,賜錢三千萬,增邑一萬三千戶。 大爺,你就消停點,拿點錢走人得了。 可劉旦顯然不指望這點錢,看到賞賜,勃然大怒,表示自己本來就該成為皇帝的。老子是賞人的,誰夠格給老子賞賜? 你不讓我當皇帝,我自己先給自己當! 劉旦在燕國搞起了半割據,沒事帶著一群人到外面演練兵馬,把自己部下封為中書令,進出搞起了天子的儀仗。大有過一把癮就死的覺悟。 《漢書》用八個字來形容劉旦:能言善辯,廣有謀略。 我不知道漢書作者班固是想幽劉旦一把,還是對“能言善辯,廣有謀略”這八個字有什么誤會,難道抬杠就是能言善辯,作死就是廣有謀略? 這一切,霍光是知道的,但他壓根沒有理會。一來,現在的藩王早就不是文景時期的藩王了,經過這么些年的收拾,藩王早就沒什么實力,任他劉旦再怎么折騰也掀不起大浪。 霍光還有一個盤算。 在中國的歷史上,有一句話叫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是春秋鄭國國君鄭莊公收拾弟弟共叔段用的方法。 有的人要作死,先不要理他,讓他在作死的大路上狂奔一下,等鬧到不可收拾時,再來收拾他,這時候輿論就好控制了。 霍光不理他,上官桀卻把劉旦當成了金蛋,把他推到前面,對霍光發起了攻擊。 很快,劉旦的第一波攻擊來了,這是一封告密信,材料當然全部由上官兄友情贊助。 主要罪狀有三條。 1.霍光曾經去羽林軍中視察,搞得跟皇帝一樣,竟然派皇帝的御廚給他做飯。 2.蘇武出使匈奴,被扣留了二十年而不投降,回來后,霍光只安排他做典屬國。而霍光卻任命自己的長史楊敞為搜粟都尉。 3.擅自選調增加大將軍府的校尉。 說實話,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比如第三條,霍光做為大將軍,給自己的府里增加點官職,這有什么奇怪的? 第二條需要介紹一下了,因為牽扯到的人太有名了。自古以來,想到外交家的骨氣,往往就會想到這位哥們:蘇武。 接下來就先聊聊蘇武。 蘇武是陜西人,西漢時期的一名外交官。漢武帝的時候,匈奴的新單于且鞮侯單于繼位,他害怕漢朝的實力,決定跟漢朝相互友好,派人送信到漢朝,請求歸附漢朝。 漢武帝聽了很高興,就派蘇武為使者,一位叫張勝的人為副使,護送以前扣押的匈奴使者回國。為了這次出使,漢朝準備了很多禮物,有金銀綢緞,隨行的有一百多人。 經過千里的辛苦跋涉,他們終于來到了匈奴的王庭。蘇武向匈奴的單于送上了漢朝的文書跟禮物。也就在這時,蘇武發現單于的態度非常的傲慢,跟前面要求歸附時的態度完全不同。 這是為什么呢? 原來,這是單于的一個計謀。給漢朝送上歸附文書時,單于剛剛繼位,根基不穩,他害怕漢朝趁機攻打他,所以卑言請求歸附。 現在,單于的地位已經穩固,不再害怕漢朝的進攻了,又看到漢朝送來了這么多的禮物,他不但不感激,反而覺得這是漢朝害怕他,在賄賂他。于是,不知不覺就變得傲慢起來。 蘇武察覺到單于的變法,他不卑不亢的交接完畢,退出王庭,準備帶著使者團回國。 這時,使者團發生了一件突發事情。 匈奴查出使者團有一個人試圖殺死匈奴的官員。 原來,在匈奴國內有一個叫衛律的人,他原本是漢朝的將軍,后面投降匈奴,經常為匈奴出謀劃策,騷擾邊境。漢武帝很痛恨這個人,只是因為他在匈奴而沒有辦法處置他。 蘇武的使者團到了之后,接觸到衛律一個叫虞常的部下。 跟衛律不同,虞常是一個忠于漢朝的人。他對衛律叛國的行為十分痛恨,只是苦于沒有辦法對付衛律。 看到蘇武的使節團,虞常感覺機會來了,他找到了副使者張勝,提出如果張勝提供一些財物,他可以聯絡人手殺死衛律。 張勝同意了,但沒有把這個事情告訴蘇武。 而正當張勝虞常準備刺殺衛律時,事情暴露了。 單于大怒,下令將使節團的所有人關押起來,讓衛律進行審訊。 聽到消息,蘇武羞憤難當,認為自己是漢使,怎么可以接受匈奴的審訊。這樣的事情讓大漢的尊嚴受損,他自己也感覺生不如死。 蘇武拔出佩刀,準備自殺明志。這時候,審訊他的衛律趕緊奪下他的刀。可蘇武已經受了重傷,昏迷不醒。 衛律馬上叫來醫官,又在地上挖了一個坑,里面生上小火,將蘇武放在上面,輕輕的撫摸蘇武的背部,讓血液流通。過了半天,蘇武才醒了過來。 消息傳到單于那里,單于被蘇武的氣節感動了,他起了勸降蘇武的念頭。 蘇武的傷好了之后,單于就派衛律前來勸降。 衛律拔出長劍威脅:“你們謀害單于的大臣,論罪當死!單于說了,只要你們投降,就可以赦免你們的罪過。” 說完,衛律舉起長劍,假裝朝張勝劈去。張勝害怕極了,趕緊跪下求饒。這樣,副使張勝投降了。 張勝的事情,蘇武并不知道,但衛律說,副使的事情,正使也有責任。衛律再次舉起劍恐嚇蘇武。 可是,蘇武坐著一動不動,完全不害怕。 看到蘇武不受威脅,衛律收起了長劍,換了一副臉色,他勸道:“蘇君啊,我衛律以前背叛漢朝來到匈奴,受到單于的信任,現在已經稱王,手下有數萬人,屬于我的牛馬滿山遍野。我已經這樣富貴了。蘇君如果今天降了,明天就會跟一樣享盡榮華富貴。如果不降,白白的死在荒野草地,又有誰知道你是為大漢而死呢?” 蘇武依然不理他,衛律又說道:“你今天聽我的話降了,我們就是兄弟了,如果不聽我的,只怕以后你想見我都見不到了。” 蘇武終于忍不住了,他怒目圓睜,痛斥道:“你身為大漢臣子,不顧大漢的恩義,背叛國家投降匈奴,我怎么會認同你的話?單于信任你,讓你審理這個案件,你不公正執法,反而想挑起兩國的爭斗,自己幸災樂禍,這樣可以嗎?當年南越國殺害我國使者,最后南越國被我大漢滅亡,置為九郡。大宛王殺我大漢的使者,后面他的頭就被懸在長安的北面城樓上。朝鮮殺大漢的使者,也招來了亡國之禍,只有匈奴沒有殺害大漢使者,所以才能留存到現在。你明知我不會投降,還來相勸,是想殺我,引起兩國相互攻擊,匈奴之禍就要從我開始了。” 衛律被罵得極為慚愧,他知道終究不能勸降蘇武,只好回去向單于復命。 聽到消息,單于勸降蘇武的心更加強烈了,他把蘇武放在地窖里,想借此讓蘇武屈服。 當時正是秋冬之際,風雪交加。蘇武就用毛氈裹著雪一起咽下去,數天都沒有死。 匈奴人看到了,以為蘇武有上天幫助,不敢再把蘇武關到地窖里。 單于又想了一個辦法,下令將蘇武流放到北海,也就是今天的貝加爾湖,交給蘇武一群公羊放牧,說只有等公羊生了小羊,才接他回來。 公羊怎么可能生小羊呢? 蘇武知道這是單于故意為難他。北海這里荒無人煙,食物匱乏。沒有吃的,蘇武只有掘草根抓野鼠為食。天氣極為寒冷,蘇武沒有御寒的衣服,晚上就抱著牛羊一起取暖。 條件這么艱苦,但蘇武從來都沒有丟下大漢朝給他的使者象征:旌節。 旌節是一根長長的竹子,上面用旄牛尾做為裝飾,因為蘇武日夜都拿著旌節,連睡覺都抱著。節上的旎毛都掉光了,只剩下了光光的一根竹竿。 就這樣,蘇武在冰天雪地的北海生活了六年。單于又派來了一個說客,這個說客是投降匈奴的將軍李陵。 李陵特地安排了酒宴跟歌舞,趁機勸道:“單于聽說我跟你關系好,特地派我來勸你。你肯定是回不去了,這樣苦了自己有什么用?你對大漢的信義,又有誰知道呢?以前你的大哥蘇嘉當奉車都尉,因為替皇帝駕車時,碰到柱子折斷車轅就被定為大不敬,最終自殺了。你的弟弟孺卿因為沒有抓到罪犯,皇帝怪罪他,他也害怕而自殺了。我離開長安的時候,你的母親已經去世了,你的妻子還年輕,但聽說已經改嫁了。你家中只剩兩個妹妹,帶著兩個女兒和一個男孩。現在過去了這么久,也不知道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李陵說起這些往事,想引起蘇武對大漢的不滿。但蘇武沒有理會。 李陵又繼續說道:“人生苦短,就像朝露一樣,你何必這樣折磨自己。” 蘇武不為所動,李陵只好以自己為例:“我剛投降時,也是感覺失去了什么,想起對不起大漢,自己的母親又被拘禁,心里幾乎要發狂。你現在不愿投降的心情,怎么會超過當時的我?可現在皇帝年紀大了,喜怒無常,大臣無罪而被殺的有十多家,就是身在大漢的人,安危都不可預料,你又替誰守節呢?你還是聽我的勸告投降吧。” 蘇武正色回答李陵:“我愿意為大漢犧牲一切,即使要受斧鉞和湯鑊這樣的酷刑 ,我也心甘情愿,你就不用再說了。” 李陵又勸了數次,但蘇武都沒有動搖。 蘇琥一直望著南方,那是故國的方向,他希望有一天能夠重新回到故國。雖然那相隔萬里,如同上面那首詩說的那樣: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遠?跂予望之。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宋遠?曾不崇朝。 誰說大漢路途遙遠呢,只要給我一匹馬,我就能騎著回到家鄉,誰說大漢遠在天邊呢,只要我踮起腳尖,就能感覺到南方吹過來的暖風。 后來,漢武帝去世了,漢昭帝登基。匈奴跟漢朝終于達成了協議。漢朝派使者向匈奴索要蘇武。匈奴人撒謊說蘇武已經去世了。 漢朝的使者知道蘇武并沒有死,就想了一個辦法,他們對匈奴人說:“我們的天子有一天打獵,從天上射下一只大雁,大雁的腳上系著帛書,上面說蘇武就在北海。” 匈奴人知道后,大為吃驚,以為蘇武有神人相助,只好承認蘇武并沒有死,并釋放了蘇武。 蘇武終于踏上了回國的道路,他在匈奴一共呆了十九年,出使的時候,還是壯年,等到回來,胡須頭發全都白了。 可他畢竟是回來了。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遠?跂予望之。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宋遠?曾不崇朝。 只要心中沒有忘記故鄉,再遠的地方也在彼岸,他終能找到回去的道路。 而蘇武的故事中,除了濃濃的思鄉之情,他的那份堅貞、不辱使命的民族氣節,同樣是值得我們敬佩跟學習的。 回來之后,當然是榮歸故里了。那為什么劉旦要替蘇武叫屈呢? 當然,這個罪狀是上官桀提供的。上官桀為什么替蘇武叫屈呢? 原因大概是兩條,一是上官桀跟蘇武的關系很好,是真的替朋友叫屈。 另外,也是利用一下蘇武的影響力。蘇武的回國是一個哄動性事件。蘇武又是大漢朝的紅人,群眾基礎好,在皇帝心中地位也高。后面,蘇武的兒子陷入到叛變當中。漢昭帝依然對蘇武網開一面,依然給他封侯,可見蘇武的確是當朝第一網紅。 那么我們看一下,霍光到底有沒有打壓蘇武呢? 蘇武回來時,享受的待遇如下:既至京師,詔武奉一太牢謁武帝園廟,拜為典屬國,秩中二千石,賜錢二百萬,公田二頃,宅一區。 回到長安,帶著祭品祭祀漢武帝的園廟。注意是奉一太牢,所謂太牢,就是牛、羊、豕三牲全備。往下的是少牢,少牢只有羊、豕,沒有牛。 中國的規矩,天子祭祀社稷用太牢,諸侯祭祀用少牢。 也就是說,劉旦本人想祭祀一下他爸漢武帝也只能用少牢。而蘇武卻特許用太牢祭拜漢武帝,這已經是頂天了。 另外,拜為典屬國。這是中二千石的官。還賜錢二百萬,公田二頃,房子一區。 要有榮譽有榮譽,要錢有錢,要地有地,還有分房,還安排工作,這似乎并不低了。 而上官桀主要抓住的就是典屬國這個官職。 這個屬于外交工作,主要負責統戰,安排歸降部落的落地工作。算起來,相當于外交部的一個司長。 按上官桀的看法,蘇武這么高的成就,這么大的影響力,應該直接當大鴻臚,也就是外交部的部長。 看起來,確實是低了,但這也正是霍光的高明之處。 賞功以爵,任職以才。 蘇武歸國,這個事情影響力大,必須加以宣傳,提高國民的愛國心。但是,又不能馬上一步提到大鴻臚的位置,畢竟這個位置很重要,而且蘇武是節氣好,是道德水平高,他的從政能力高不高,還是需要觀察一下的。如果典屬國干好了再提拔不遲。如果一下到位,萬一出了差別,這豈不是砸了大漢朝的榜樣? 所以,這條罪狀也算不上什么罪狀,至于第一條就純屬蝦扯蛋了。 不過,以霍光一生小心的性格,竟然還被他們找出了三個理由,說明倒霍團還是比較努力的。 那么,這一次,他們能夠成功扳倒霍光嗎? 這個就下回再說吧。 對了,大家以前都看過我的《五代十國的梟雄》吧,這個東西現在有音頻版本了。 現在感覺,這種歷史評書的東西,還是聽著好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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