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市博物館(朝天宮)的特展“源·流——99件文物里的南京”自今年9月26日開展以來,持續升溫。 “六朝古都,十朝都會”,南京位于南北文化交匯碰撞,東西文明交融溝通的重要位置,其厚重的歷史故事以及近些年來豐富的考古發現都為本次展覽積累了大量的素材。 本次展覽以南京市博物總館的藏品為主,兼具有上海博物館、南京博物院、南京圖書館、鎮江博物館、南京市考古研究院、高淳博物館、南京大學博物館、南京大學石頭城考古隊提供的珍貴展品,可謂是陣容龐大又璀璨。 朝天宮 展覽入口 此次展覽分為“形勝地、文明源、都會盛、佛道興、風物雅、南京人”六個部分,整體展覽以墨綠色為背景,眼部感官非常不錯,設計上也十分用心,如果注意觀察會發現封面的“源流”二字上所用星象取自這次展覽的一件文物“絹地星象圖”,在展廳的末尾還有數字化互動屏幕可以讓觀眾更加細致地了解文物。下面就跟隨小編的腳步來看看這次展覽的設計和部分展品吧。 第一部分取名“形勝地”,“形勝”一詞最是有東方美學韻味,柳永曾在《望海潮》中贊賞杭州說“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其實這“東南形勝”,亦可以是對南京春華秋實之高度概括。 進入展廳就能看到明代郭存仁的《金陵八景圖卷》和明代文伯仁的《金陵山水冊》。 一方面參觀者對古代南京的山河秀麗有了更為直觀和鮮活的體驗,另一方面,以圖卷之景與今日南京之景兩相對比,不免又感嘆滄海桑田,想象著歷史的洪流是如何一步步改變塑造著南京。 第二三部分是“文明源”和“都會盛”,下面又分別細分為 “探索自然”、“城市初現”、“京都遺韻”、“縱橫四海”。采用的是較為傳統的以時間線索布展的方法,展現了從新舊石器時代一直到明清南京的歷史脈絡,其內涵暗合了展覽“源流”二字。 新舊石器時期,是人類探索自然的時期,在這一時期人類學會了自然之物為我所用,從打制石器走向更為精致的磨制石器,從不斷遷徙走向定居,農業出現,陶器制作日漸成熟,這些都是人類文明起源的點點星火。 南京的舊石器時代遺址以湯山遺址最為典型,1993年12月,南京市博物館和北京大學考古系組成湯山考古隊,在湯山遺址發掘出兩件直立人頭蓋骨化石和一枚直立人牙齒化石,兩件直立人頭蓋骨此次放置于展廳中央。 北陰陽營文化是寧鎮地區非常具有代表性的新石器時代考古學文化,1955—1958年由南京博物院進行了四次發掘,目前較為明確的北陰陽營文化遺址只有南京北陰陽營、高淳薛城墓地、南京南京西善橋太崗寺和江寧縣昝廟等幾處。 本次展覽幾種主要的文化皆有兼顧,不論是磨制石器的精雕細琢,還是各式陶器的巧奪天工,都能讓觀者一覽古人的智慧和遼闊的想象力。 兩千五百年前,南京地區開始出現了城邑,這些具有軍事防御性的古城,是南京城市的開端。 春秋戰國時期,南京有“吳頭楚尾”之稱,吳、越、楚三國紛紛在南京地區建造城邑,展開相互爭奪。冶煉青銅是春秋戰國時代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楚以青銅作為禮之重器,吳越則以青銅寶劍聞名天下(比如大家耳熟能詳的越王勾踐劍)。 在這一區域展覽的文物中,有一件造型奇特的陶三棱錐頗為搶眼,它出土于南京主城區最早的古城—越城遺址,形狀頗像古埃及金字塔,關于它的用途到現在都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有人說是席子的席鎮(也就是壓住防止席子移動的工具),有人說是路障。 還有一件是常常出現在小編的課本中,但小編從未親自見到過實物的“買地券”。 買地券是東漢中后期所出現的一種隨葬文字材料,是象征性的證券,代表著墓內死者對于該塊墓地具有不可侵犯的所有權,地券的內容主要是買地日期、面積、價值、地界、證人和證人報酬等。 此次展出的是東漢建安二十四年龍桃杖墓所出的買地券。東漢龍桃杖墓位于南京市中華門外長干里,地處大報恩寺遺址的范圍內,這件磚質買地券外為六角柱形,內為中空圓形,五面皆刻有文字,筆畫較淺,內涂朱砂,但是已經脫落。 東漢建安十六年(211),孫權遷秣陵,次年改秣陵為建業,南京建都史自此始,此后歷東晉、宋、齊、梁、陳,“六朝”文化繁榮開花,至隋文帝“平蕩耕墾”,六朝名都化為一片廢墟。 南京市文物部門從1998年就開始對石頭城進行調查和發掘,發現了相當數量的六朝磚,而這一件又是如何從眾多磚中脫穎而出入展的呢? 推薦人南京大學歷史學院考古文物系教授賀云翱在推薦語中寫到:“該磚出土于南京清涼山六朝石頭城遺址西北角一號城門北側的包磚墻上。該磚的出土完全證明這座埋藏于地下的古城址正是史載212年由孫權在建業臨江而立的石頭山上建造的石頭城。石頭城代表著南京建都的開篇之作。” 司馬睿南遷,建立東晉政權,南京為都城,史稱建康。東晉世家大族墓地和一些帝陵的發掘出土文物,都體現出了東晉墓葬自身的特色,也與許多文獻相對照。 南京仙鶴觀高松夫婦墓出土的東晉時期的蟬紋金鐺,就印證了《后漢書.輿服志》中記載:“侍中、中常侍加黃金鐺,附蟬為紋,貂尾為飾。”事實上,這也不是金鐺第一次與大家見面了,在南京博物院去年底的特展“瑯琊王—從東晉到北魏”中,策展人就圖文并茂地為大家解釋了金鐺的裝飾位置和功用。 到目前為止,南京地區經過考古發掘確認的世家大族的墓地包括北郊象山王氏,郭家山溫氏、司家山謝氏等,此次展出的包括謝鯤墓志、王興之夫婦墓志等,都是能象征世家大族墓主身份,又極大豐富了東晉歷史文化研究內涵的文物。 宋朝南京作為陪都,一直到明朝,南京第一次成為大一統王朝的都城,在此基礎上各方面都有了長足的發展。 明《永樂大典》是明成祖朱棣永樂元年詔令編纂的集大成巨著,南京圖書館藏的這份殘頁讓我們得以一窺迄今為止世界最大的百科全書。 西晉、宋代、明代三把尺子同臺亮相,反映出歷朝歷代尺度標準的一再變化,也正是有了這樣的變化,才有了“孔子身高到底幾何”的爭論不休。 明代黔國公沐叡墓出土的“黔寧王遺記”金牌,是我國古代墓葬中唯一一件來自顯赫家族的家傳遺訓,“務要盡忠報國,事上必勤慎小心,處同僚謙和為本”,道盡了拳拳愛國之心,又傳承了待人處事之態度。 “蕭何月下追韓信”青花梅瓶被南京博物院院長龔良譽為“元末明處最令人驕傲的國寶級文物”,內府梅瓶則反映出景德鎮御窯廠專門為宮廷內府燒造器物的精美程度。 從“京都遺韻”走向“縱橫四海”,展覽的視野一下變得開闊起來,作為四大古都中唯一位于南方的港口城市,六朝時期以南京為中心的海上絲綢之路就十分繁華,這一時期來自異域的香料、珍珠、琉璃、水晶、金剛石紛紛涌入,原有的東方元素與奇幻的異域元素產生碰撞,便有了許多東西交融風格的器物。 象山東晉王氏家族墓地的一件充滿現代感的玻璃杯是羅馬帝國3—4世紀的產品,榜葛剌槨在永樂十二年向朱棣進攻的長頸鹿被視為麒麟瑞獸而繡于官員服裝上,國內最早的“鉆戒” (來自瑯琊王氏家族成員墓葬)在展廳的燈光下依然光彩奪目。 天鹿紋素緞補服 到了第四部分“佛道興”,展覽設計的精心,從一個火焰形券門開始。 相信杜牧《江南春》的那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大家再熟悉不過了,江南佛教興盛,發端于金陵。 六朝時期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都潛心崇信,一時間佛教勃興,佛教傳入中國,與本土的道教碰撞融合,同時又受到儒家思想之影響而逐漸中國化,哪怕是金陵幾經興廢,佛教之脈仍然綿長。 這件釉下彩盤口壺上佛像和羽人的融洽就生動體現了外來佛教與本土道教的早期關系;關于青瓷堆塑罐的研究還在不斷更新,這件器物的用途之謎也給看展人留下了豐富的想象和質疑空間。 此外還有全球最大的阿育王塔首次360度展出,這座塔塔身鑲嵌寶石并雕刻佛像、經文,其內有“佛頂真骨”“感應舍利”等珍貴佛教圣物,觀眾可以俯身看清塔上的每一個細節,只是可惜燈光原因小編并未能拍到滿意的照片。 第五部分“風物雅”是小編頗為喜歡的一個部分,它展出的文物更加深入尋常百姓家,從香爐、銅鏡、首飾、雞首壺等生活用品,我們才能真正感受到市井生活的精致與南京這座城市流淌的風雅。 在這一部分中,觀眾可以看到六朝人對香爐的喜愛,出門必焚香熏衣,固然有遮蓋身體氣味裝裱自己一用,但仿佛也有一種儀式感在其中。 一套完整的嵌寶石金頭面(所謂金頭面是指古代婦女以簪、釵、墜等首飾插戴頭部的整套頭飾),技法高超,價值連城,放在今日,只怕也是艷羨了許多的珠寶愛好者。 吳經提梁壺,一方面讓宦官這個明朝的重要群體走入觀眾的視野,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到中國人一把茶壺的快樂。 展覽的最后一部分回到了“人”身上,展出的這件“陶塑人面像”,大眼高鼻梁、雙耳招風,是迄今為止南京地區發現的最早的陶塑人像,也被認為是“南京人”的祖先。 亞里士多德說:“人們為了生活而聚集到城市,為了生活得更好而留居于城市。”古往今來,人一直是推動歷史前進的主要力量,人們為追求更好的生活推動了城市的產生與發展,人的流動帶來了物質文化的交流,造就了群星閃耀的各大文明。 前人沉淀了歷史,后人又必將從歷史的沉淀中明辨善惡真偽,就這樣有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發展。將“南京人”作為展覽的尾聲,大概也是為南京的未來送上美好的祈愿。 展覽名稱:源·流——99件文物里的南京 展覽時間:2019年9月26日—2020年1月5日 展覽地點:南京市博物館 參考資料: [1]《中國考古學:新石器時代卷》,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著,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 [2]《中國考古學:兩漢卷》,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著,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 [3]《南京市東漢建安二十四年龍桃杖墓》,南京市博物館,考古,2009年第1期. [4]“源流—99件文物里的南京”展館文字,南京市博物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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