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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鼠年伊始，新冠疫情從湖北席卷全國各地。武漢封城，湖北封省，接下來是全國各地城市、小鎮及村莊掩門息戶。往日的喧囂與此時的靜謐形成強烈的反差；傳統節日的熱鬧喜慶，被寧靜安詳所代替。改革開放以來，人們急匆匆的腳步，終于在鼠年新春按下暫停鍵。
今年是史上最長的假期，二寶開學再度延遲。學校為保證學生初二“生地”會考的順利進行，決定對學生開通網上授課。老師變成網絡主播，二寶是老師的固定粉絲，我成了二寶的“班主任”，查作業、交作業、背書、簽字。
我不是稱職的“班主任”。二寶上課前在看小游戲，上課中吃零食，下課后玩手機。我詢問二寶，班主任與媽媽，誰管得更好？二寶瞬間明白，她笑了。二寶解釋說，上課前看小游戲是放松一下，自己沒玩；課中吃零食，是小饞貓貪吃沒管住嘴巴，下次改正；課后拿我手機，是要拍照交作業。
說起二寶，我也慚愧，從小，我就沒管過她讀書寫作業。她是個自覺學習的孩子，清晨洗漱時，二寶趁我刷牙時背書；作業完成她自查，我簽名字，僅僅是個形勢。放養的二寶活潑好動，當國家抗疫倡導人們不出門之后，她硬是變放養為圈養，窩在家里，只在每天掃地倒垃圾時出去。而且還嚴格監督寶爸出去時間和戴口罩防護。
疫情讓二寶迅速成長。她懂得珍惜生命，懂得生與死的意義，懂得在瘟疫肆虐時，自己克制，保護自己、保護家人。
今年建立史上最特殊的課堂。寶爸教高三，教書育人數十載，教材中的重點難點如數家珍?？勺罱鼌s讓我幫忙，下載幾個軟件，騰訊會議、小小課堂、小小管家等。他在家搗鼓，把我拉進騰訊會議，試聽他講課。
寶爸每天在寫字臺上寫許多張紙。我問哪有這么多寫的，總也寫不完。他笑著解釋，現在沒開學，學生有弄不懂的，在微信群提問。為方便讓所有學生都看明白，寶爸會把每一道題用筆作解答，拍照發到群里。這樣答題，只要不刪除圖片，學生可反復查看。為讓每位學生看懂，就必須字跡更工整，解答更詳細。
偶爾，寶爸接到老師的電話，他們交流上課經驗。寶爸把最簡單明了的解題方法，傳授給年輕老師。我笑他，教學“一拖一”，教了學生還要教老師。
寶爸每天都會在一定的時間段去辦公室，有時晚上也會時不時出去。我就納悶，學校都沒開學，寶爸去哪里辦公？那天上午，趁拿快遞之際，我去看看寶爸到底干什么？
隱隱約約，我聽到老師上課抑揚頓挫的聲音?？吹浇虒W樓大門緊閉，估計聲音不是教學樓傳來。我來到空蕩蕩的辦公樓，有幾個老師手捧教案出入。越往寶爸辦公室的方向走，上課的聲音越模糊，判斷上課不是在辦公樓。
我回頭再往教學樓。教學樓靜悄悄的，緊閉的大門沒上鎖，我推門進去，越往里走，寶爸的聲音越清晰。我躡手躡腳來到教室門口，透過窗戶，看見寶爸一邊講解，一邊在黑板上演算，唯一與往常不同的是，寬敞明亮的教室，空無一人。
一陣蜂鳴傳來，寶爸按掉來電，片刻之后又傳來蜂鳴，寶爸連續三次按斷來電。
課堂雖然沒有學生，寶爸還是嚴格遵守上課紀律，不接電話，認真地上好課堂的每一分鐘。網絡把他傳授的知識，傳到每一位同學家里。寶爸用自己的行動，積極面對疫情，停課不停學，以備夏季高考。
二
大年初一的晚上，我接到單位“提前結束假期，返崗待命”的通知。從新年的第二天起，我回到工作崗位。自己作為醫生，疫情就是沖鋒的號角，在沒有硝煙的戰場上，醫生就是戰士。
這是一場硬戰，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我都要做好充分準備。安撫同事的情緒，我們堅守后方；安撫病人的恐懼，不輕信謠言。沒有時間去考慮該如何規避風險，沒有時間去刷抖音、看新聞，甚至用武漢疫情圖片制成畫面的進行曲的配音，只在工作時，從病人手機里聽到。
每天清晨，匆忙起床弄早餐，為早點到單位，省得晚上發病的病人，在門診部等得心急。上班前，我用保鮮膜裹著頭發，把鬢角包裹，戴上醫用帽子；剪兩塊保鮮膜裹住腳，再穿襪子；剪開文件袋，從前額倒掛擋在面部；戴上口罩，戴好手套去上班。這些裝備，就是戰士的鎧甲，為我保駕護航。
路遙在《平凡的歲月》中寫道：“我是一個平凡的人，但一個平凡的人，也可以過得不平凡?！币恢闭J為自己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女人，面對疫情，我難道不害怕嗎？有，我真的害怕。接診那個從武漢回來的咳嗽病人，她摘下口罩，請我幫她看喉嚨，咽喉干癢，忍不住正對著我干咳時，我是害怕的。可我不能逃走！作為她的接診醫生，她坐到我面前時，我就有責任為她看病，為她指導。
她的口罩上下戴錯，我鎮定地教她戴好口罩。為了下一位接診醫生更安全，我請她防護自己，不摘下口罩對醫生咳嗽，保護他人。為她測了體溫，留下聯系方式，讓她去南華附二排查。雖然到晚上與她聯系后，得知排除新冠肺炎，但還是堅持自我隔離。通知家里為我鋪好床，飯送到門口，不與家人說話。
那天，先生遠遠地舉著手機，請我看一段視頻。視頻中一個醫生怕自己身上帶病菌，堅持不坐車，奔跑著，在前面為救援物資運送車帶路，我哭了。這就是普通的醫生，是每一個醫生都會這樣做的。“生活中真正的勇士向來默默無聞，喧嘩不止的永遠是自視高貴的一群。”醫生從來都是默默無聞地干活，把最危險的留給自己，安全留給他人。
每天下班回到家的那一刻，我真的太累，恨不得趴下。更害怕自己從醫院帶回病菌，傳給家人。我能做到的，洗手消毒、隔離自己，讓家人平安。醫生的使命如此，既然我不能當逃兵，真希望住到單位，留給家里一方凈土?？蓡挝蝗藵M為患，已不能提供醫生住宿。
自工作以來，今年我休最長的假期。近日接到上級通知，因疫情關系，醫院除發熱門診外，統一停業，我們回家自行隔離。
終于，上班繃緊的那根弦放松了，過上平常的家居生活。可是，心情并不輕松，我的隊友，還在后方的一線，堅守營地。希望早一天回到工作崗位，我繼續參加戰斗；更希望疫情早點結束，那時才是真正的愉悅爽朗，春光明媚。
鐘南山院士說：“一場疫情，讓我們明白，活在這個世上，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除了健康，一切都是浮云。好好地活著就是幸福！”
又是個艷陽天，一陣清脆的鳥鳴滑過窗欞。我醒了，跳下床，推開窗。窗外陽光正好，一層淺色的柔線，披在樹梢；香樟樹帶著春的清香，從窗口擠進臥室，一種無法抗拒的熱情，將我包圍。
我貪婪地呼吸新鮮空氣，活著的感覺真爽。經歷疫情，我更感恩每一個日子。今天是個平凡的日子，我不用上班，不用開處方，不用戴口罩，不用繃緊神經、疲憊不已。今天是個普通的日子，我可以看新聞，寫寫文字，慰勞自己。愿今后的每一個日子都過得平凡而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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