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書友會第2415期 每天一期,陪伴中醫人成長 I導讀:并未針對骶髂痛處方,針對腹證、體質而處方,腹證改善后腰部不適便消失了。在外感熱病中,太陽病可傳至少陽病;而內傷雜病中,太陽病桂枝湯證體質之人因體重增加、體型肥胖亦可轉而成為少陽病柴胡湯證體質,這一現象背后的東西值得深入研究。(編輯/千誠) 腰骶疼痛醫案一則 作者/曹鳳波 李某,女,24歲,學生,體型中等,面部易患粉刺,面色偏晦暗,皮膚偏干燥,發質干枯,嘴唇干,近1年體重增加10kg,尤其是最近兩個月因疫情原因在家,體重增加明顯,既往有心肌炎病史。 初診(2020年3月15日):患者主訴“右側腰骶部酸痛不適2周”,2周前無明顯誘因出現腰骶部酸痛,平躺或彎腰后均可加重,可放射至整個右腿,坐立或側臥時好轉,夜間睡覺時不敢平躺,只得取左側臥位睡覺,膝蓋以下特別是腳部發冷,冬天尤甚。 近來易心煩,偶有胸悶,口干咽燥但飲水不多,無惡寒惡風、口苦、汗出、易疲勞等不適,食欲旺盛,睡眠淺而易醒,多噩夢,偶有便秘傾向,但最近大便1次/天,無異常,小便調,月經每次規律推遲7-8天,量偏少,顏色可,月經期開始2-3天腰酸不適,舌淡黯苔薄白微黃,左脈略浮而緩有力,右脈沉緩有力。 腹診:上腹部膨滿而緊張有力,按之不空,上腹角呈鈍角,兩側脅肋部膨滿硬結,按壓無不適,心下膨滿痞硬,且與兩脅肋部膨滿硬結連接在一起,按之無壓痛,下腹部膨滿但按之較上腹部柔軟,左側髂骨窩按壓后刺痛,且患者抵抗繼續按壓。右腿4字實驗(+),右腿直腿抬高試驗弱陽性(+-)。 因取藥不方便,先予針灸治療,按壓患者四肢經絡循行處,發現多處壓痛酸脹點,腰痛點穴位處明顯,針刺雙手腰痛點后腰骶部疼痛明顯減輕。其余取穴皆根據“阿是穴”原則取穴,如內關、尺澤、孔最、列缺、支正等。治療后感覺明顯緩解,但夜間再次加重。 3月16日,根據患者體質及腹證,排除三陰病、太陽病、陽明病后,考慮為少陽病合并瘀血證,予大柴胡湯合桂枝茯苓丸:柴胡25g,黃芩10g,姜半夏15g,生姜6片,白芍10g,枳殼20g,大棗4枚,桂枝10g,茯苓10g,桃仁10g,牡丹皮10g,5劑。 下午同前針灸一次,并服完第一煎后,矢氣增多并解一次大便。 3月17日,心下痞硬與兩脅肋部膨滿硬結明顯緩解,腹部較前明顯變軟,睡眠質量提高,較前深沉且無做夢感。患者自訴服熱藥后自覺心下暖洋洋的,持續幾分鐘,十分舒適,與飲用熱水之感不同。繼續服藥及針灸一次。18、19、20號3天僅服藥,未針灸。 3月21日,右側腰部骶髂關節酸痛感基本消失,唯有平躺后較左側略有疲勞不適。腹診:兩脅肋部膨滿硬結較前減輕七八成,按壓后疼痛,右側尤甚,心下痞硬大為減輕,中脘處按壓后疼痛,左側髂窩出按壓后仍有刺痛,舌淡紅苔薄黃有點刺,脈緩有力。處方:柴胡25g,黃芩10g,姜半夏15g,生姜6片,白芍10g,枳殼20g,大棗4枚,桂枝10g,茯苓10g,桃仁10g,牡丹皮10g,大黃5g,5劑。 因藥房無柴胡,故3月22日停藥1天,以針灸代之,針灸穴位基本同第一次,加上腹部期門、膽囊點、中脘等壓痛不適部位。3月23日下午開始繼續服藥。 3月24日大便次數較平時增加一次,大便較前偏軟,腹診:右側脅肋膽囊點偏上位置明顯膨滿硬結,按壓后疼痛,左側輕度膨滿壓痛,心下膨滿無按壓痛,左側髂窩處按壓后仍有刺痛,舌脈基本同前,右側腰部骶髂關節酸痛感已經完全消失。患者因有事返家,囑患者繼續服藥。 3月29日,患者來電,訴服藥期間大便次數增多2-3次/日,偏爛便,大便有時帶有小指甲蓋大小的黑色瘀血塊,大便顏色偏黑,便后無特殊不適。腰痛已經痊愈,切菜做飯、逛街后、平躺時均無異常。特別讓患者驚喜的是,曾以為體重增加引起的腹部肥胖竟然也逐漸消失了。 4月初的時候右側腰骶部稍有不適,再次服用前方去大黃8劑,服后癥狀消失,并且之前推遲的月經亦恢復了正常。
按語: 1、患者為筆者朋友,之前為其診治過多次,因冬天易手腳冰涼而服用過當歸四逆湯,感冒服用桂枝湯,頗有效果。故一開始電話詢問腰部疼痛不適應如何治療時,考慮其體質偏于腺病質體質,心中考慮予其桂枝加葛根湯、葛根湯加白術茯苓附子、芍藥甘草湯、芍藥甘草附子湯等方劑,并且自己也有用此類方劑治愈頸椎病、網球肘、腰痛之經驗。但因其距離較近,故而邀其來家診察以后再予處方。診察以后,發現患者因疫情而在家休閑而體重增加后,體質發生變化,腹證為典型的大柴胡湯證。由此可見,不可依過往經驗而隨意處方,患者的體質、病情隨時而變,每次處方之前必須再次四診合參,隨證治之! 2、此案不由讓筆者想起大塚敬節先生《漢方診療三十年》中的第一個醫案中的患者,以前每次感冒服用桂枝湯或者桂枝麻黃各半湯都可治愈,后因身體漸胖而轉而成為柴胡桂枝湯證,這樣的不謀而合令人十分感興趣。在外感熱病中,太陽病可傳至少陽病,而內傷雜病中,太陽病桂枝湯證體質之人因體重增加、體型肥胖亦可轉而成為少陽病柴胡湯證體質,這一現象背后的東西值得深入研究。 3、第二次處方時,因患者瘀血癥狀無明顯改善,考慮患者:①左側髂窩按壓后刺痛伴輕度抵抗,為不典型的“少腹急結”;②睡眠淺且易做噩夢,可認為是“如狂”的神經癥狀的類似癥;③患者月經易推遲且量偏少,可考慮為“血自下”之瘀血證。這與桃仁承氣湯條文符合,但患者大便基本正常,考慮患者瘀血較桂枝茯苓丸證重,較桃仁承氣湯證之瘀血輕,遂于桂枝茯苓丸中加大黃5g,取二方中間之意。此外,加入大黃之大柴胡湯亦是《金匱要略》之大柴胡湯。 4、此案并未針對“右側腰部骶髂關節酸痛半月余”這一主訴而進行處方,而是針對腹證、體質而“有是證,用是方”的處方,腹證改善后腰部不適便消失了。由此可見,大柴胡湯證為主證,而腰部不適為客證。治療后反思原因,可能是腹部肌肉的緊張影響到了腰部的肌肉,由此而導致了腰部不適,腹部肌肉放松之后,腰部疼痛不適便緩解了。當然了,這只是筆者臆想,其具體機制希望今后能夠經過現代醫學的研究而證明和發現。 5、患者第一次腹診時脅肋部、心下位置按壓后皆無疼痛感,且上腹部幾乎膨隆致難以分辨脅肋部和心下部,因此筆者思考良久,疑其是否為大柴胡湯證,翻閱相關書籍和醫案之后方才確定。待腹部肌肉很大程度放松后脅肋部、心下位置按壓后疼痛之癥狀方才顯現。一方面原因是筆者臨床經驗不足,另一方面說明臨床“胸脅苦滿”、“心下滿痛”等教科書所描述的癥狀在紛繁復雜的臨床上有時難以識別,教科書上僅僅是最典型的癥狀,距離臨床還有很遠的距離,需要醫師不斷地臨證學習。 6、筆者針灸方面的學習與治療經驗較少,此次對患者的針灸治療僅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未曾想竟取得意外之療效,今后當多學習針灸等外治之法,正如徐靈胎所云:“不明外治之法,服藥雖中病,僅得醫術之半矣”。 7、患者面色晦暗、手指關節黯黑、發質、月經等癥狀的大為改善與桂枝茯苓丸治療其瘀血證密不可分,可見瘀血對人體影響之大,臨證時值得深入研究。 8、患者之前曾有過腰酸不適、易疲勞等,予患者桂附地黃丸治療后癥狀迅速消失,且囑患者常服桂附地黃丸。現在患者腰部不適由虛證轉為實證,二者之間是否有聯系呢?患者之前的腰部不適是否為虛實夾雜的腎氣丸、大柴胡湯、桂枝茯苓丸三方證的合并證呢? 9、患者腰部不適治愈后,因腹證未完全消失,有復發或變生他癥之虞,囑其若有時間,仍需繼續治療至腹證消失、體質改善,方能不再復發,腹證的改善對患者今后的身體健康亦有莫大的幫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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