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浙江省博物館藏六舟拓《百歲圖》 一位傳奇人物 一位金石僧 六舟，清代名僧，九歲出家，十七歲剃度。六舟雖已出世，腦海里卻仍然想著入世的事，訪古、訪碑、寫字、畫畫，樂此不疲。 道光十一年，他準備效仿元代錢舜舉做一個小游戲，只不過錢是用毛筆畫在紙上，然后再拼接起來。而六舟則是用自家金石藏品逐一椎拓而成。這個游戲的場地是在一張六尺整張的宣紙上，主角是古磚、硯、銅器、瓦當、印章，工具是大大小小撲子，材料是水和墨、印泥。六舟是總指揮，是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軍，又似一位大導演，這場游戲的總設計師。 道光辛卯冬日拓于武林磨磚作竟（鏡）軒。海昌六舟并記。 游戲開始了，演員站什么位置，主角配角，誰先誰后，誰藏起來，藏在哪里，輩分，角度，誰在邊緣，誰在中心等等，均精心做了思量與安排。這場游戲看似雜亂無章如天花散落，細審之則巧妙布置，條理分明。游戲開始，就這樣挪了又拓，拓了又挪，干了又濕，濕了又干，堆堆砌砌，零零碎碎，縫縫補補，整整花了五年時間。 妙手靈心世所稀，沙同聚塔石支機。織成云錦驚人眼，如睹西來百衲衣。木居士題（瞿萇生） 就在這件作品完成的時候，六舟得知好友嚴復基要過生日了，他想了想，隨即在這件作品上落上年號、姓名，鄭重地鈐了印章，決定把此圖作為賀禮送給朋友。 顛倒回文錦，縈盈連理枝。蘇娘一成誦，墨國有燕支。丁酉冬日題于太和硯室。苕上嗜梅陳綱。 本以為這場游戲就此結束了，實際上它才剛剛開始。此后，六舟及眉岑的朋友們紛紛在拓本的空白處又玩起了文字題跋的游戲，在宋代叫做“文字禪”。這些題跋的作者他們是六舟、瞿萇生、陳綱、韓崇、楊枯、蘇生、徐楙、戴嵩年、楊鑄、程荃。先來者占據了有利地形，主要位置；后至者則巧妙穿插，各顯神通。一來二去你方唱罷我登場，或詩或詞，皆為頌贊。有學者考證，從第一則跋文到最后一則，共十二段，歷時近二十年完成，真是蔚為壯觀。整幅畫面若從遠處看好像云錦般的靚麗，又好像即修且補的袈裟百衲衣般的樸實，著墨淡雅似蟬翼，殘斷剝蝕處又神采飛揚。 為童子戲，成錦字文。千秋百歲，墨氣氤氳。戊戌臘日為梅岑先生題。韓崇。 “游戲”一詞嘗見于佛教和其他典籍中，游戲非輕慢，非拘謹，既有具象，又無具象，實為自在灑脫。錦灰堆傳拓本是一項金石玩賞中的技術活，可是經過六舟僧琢磨打造，使其上升為藝術，藝術實際上也是游戲的別解嘛。 技耶，道耶，游戲耶，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斷金殘石各千秋，蟬翼鴻泥聚一頭。悟得墨花禪里趣，天衣無縫腋成裘。戊戌閏夏之月廿又三日，晴窗展閱一過，漫拈二十八字書后，楊枯楊龍石子澥。 壓倒蘇娘舊錦機，回文百幅是耶非。兩輪日月如梭急，百歲中間墨彩飛。梅岑先生屬題。雙橋居士（蘇生）書于吳門滄浪僧舍。 不薄今人愛古人，千秋今古喜同春。溪藤響拓雕蟲技，交互參差盡得真。偶爾摩挲不計年，袈裟百衲破田田。人來問我從何起，屋漏痕參文字禪。（余藏有懷素千文墨寶。） 道光己亥中元日，時從南徐回吳。余手拓千歲圖越五年而成，并題此二絕，書奉眉岑先生疋正。達受。 鐘官已佚圖經在，陶侃如生運甓來。盡拾腥銅登幾席，不令殘碣掩莓苔。畫禪書筏欺蟬翼，古意新機脫麝煤。鎮日高懸屏障里，被人呼作錦灰堆。己酉夏六月朔，錢塘徐楙。 掬水無意得月，吐飯有時成蜂。于此略形色相，亦足自成一宗。戴嵩年為梅存先生題并正之。
其物為銅為石為埏埴之屬，其時為三代為漢魏六朝下至宋元明，以其積碎而就也，命之曰百歲圖。金石長年，祥征益顯，彼畫家所謂錦灰堆者，兒童氣矣。未翁題，達受為眉岑先生臨。
四千年內一奇僧，玉石磁銅拓萬層。壁圭玉虹光灼灼，檐前星斗忽飛騰。六舟上人屬題奉眉岑大兄正，子堅楊鑄借用六舟上人印。
聰明絕世，古茂動人，信手拈來，如天花亂落，更覺清風穆如也。真州程荃題。
百歲圖局部
百歲圖局部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