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豪放詞有兩大高峰,一位是蘇軾,一位是辛棄疾。但兩人的豪放風格有異,蘇詞是曠達,文人之氣的曠達,再豪放也不失文人本色;辛詞豪邁,是英雄之氣的豪邁,是持金戈,駕鐵馬的將士氣概。清朝人譚獻《復堂詞話》中講:“東坡是衣冠偉人,稼軒是弓刀游俠。”蘇軾的豪放詞代表:
這首詞作于蘇軾因“烏臺詩案”被貶黃州期間,詞里體現出蘇軾以曠達精神來度過官場低潮期。遙想赤壁之戰,周瑜是多么的雄姿英發,對比自己則仕途失意,但那又如何呢?像周瑜那樣的的千古風流人物也在時間的波濤中淘洗凈盡,從這點來講,豐功偉業的周瑜與被貶黃州的自己究竟有多大的區別呢?人生如夢,在永恒的江流與明月面前是那么的渺小。 關于蘇詞豪放的小故事: 宋人《吹劍錄》記載,蘇軾曾問一位擅長唱歌的幕僚:“我的詞比柳永的如何?”幕僚回答:“柳永的詞適合十七八歲的女郎執紅牙板,歌’楊柳岸曉風殘月’;您的詞,需要關西大漢執銅琵琶、鐵綽板,唱’大江東去’。”蘇軾聽后放聲大笑。 辛棄疾也有一首《念奴嬌》,主題也是登臨懷古。
這首詞作于辛棄疾渡江南歸的第七年。七年來,辛棄疾矢志北伐,但朝廷確一派主和之聲,給了他個建康通判的閑職,對于這樣一位報國心切的豪杰,這樣的安排就是一種慢性自殺。只有憑高吊古憶古代風流人物才能暫時紓解心中的壓抑。 “我來吊古,上危樓,贏得閑愁千斛。”說是“閑愁”,其實是無可奈何之下的自嘲。“虎踞龍盤何處是,只有興亡滿目”,建康(今南京)空有虎踞龍蟠的地勢,但建都于此的王朝卻走馬燈一樣的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下闋“卻憶安石風流,東山歲晚,淚落哀箏曲”,這里用謝安典故,謝安于孝武帝時出任宰相,但晚年頗受猜忌,于是隱居于東山(會稽山)。某次孝武帝設宴,謝安列席,音樂名家恒伊演奏了一曲《怨詩》“為君既不易,為臣良難獨。忠信事不顯,乃見有疑患。”謝安忍不住潸然淚下,孝武帝也面露愧色。“寶鏡難尋,碧云將暮,誰勸杯中綠”,“寶鏡”用唐代《松窗雜錄》中的故事,相傳秦淮河上有一漁夫撿到一寶鏡,可以照出人的五臟六腑,漁夫大驚失色,寶鏡失手掉落,再也找不到了。這里詞人感嘆自己的心跡無人可以體察。 我們看到辛棄疾的這首《念奴嬌》只有沉郁,沒有曠達,他讀的道家典籍未必比蘇軾少,但是情之所鐘,再怎么故作曠達,也不能折下英雄的腰桿,或許這也是讀辛棄疾的詞最讓人感動的地方。 學習蘇軾與辛棄疾的豪放,難在胸襟。王國維曾講:若沒有蘇軾、辛棄疾的胸襟,卻去效仿這兩人的豪邁詞風,結果只能是東施效顰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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