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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4日，聆聽了最高人民法院吳曉芳法官關于婚姻家庭審判實踐的講座。吳法官全程參與婚姻法三部司法解釋和民法典婚姻家庭篇的起草，她的講座干貨滿滿，其觀點對當下法院審理家事糾紛極具指導性。現將講座筆記整理如下，需要者自取（因現場記錄，難免有誤差）： 一、民法典新增和修改條文解讀 01 對禁止結婚條件的修改 打開看點快報，查看高清大圖 疾病婚是指患病一方在結婚登記前要履行告知有重大疾病的義務，否則另一方可以向人民法院請求撤銷該婚姻。 民法典婚姻家庭編將疾病婚從無效改為可撤銷婚姻，將是否結婚的最終決定權交給當事人本人。婚姻一旦撤銷，則產生自始不發生婚姻效力的結果。 這里有一點要注意，重大疾病的認定可以依照中國保監會、中國保險行業協會的《重大疾病保險的疾病定義使用規范》，其中列舉了25種重大疾病，包括惡性腫瘤、急性心肌梗塞、腦中風后遺癥、良性腦腫瘤等。這些疾病可供我們在審理具體案件時進行參考。 疾病婚當事人可申請撤銷，不代表所有疾病都不可認定無效婚姻。如精神分裂、先天癡呆等不具有表達結婚意愿能力的人，即使結婚登記，也可認定無效婚姻。 02 關于婚后冷靜期 打開看點快報，查看高清大圖 1994年民政部婚姻登記管理條例對結婚和離婚審查都有一定期限。2003年婚姻登記條例簡化了結婚程序，不需要30天審查期。民法典制定離婚冷靜期規則時，法律業內討論沒有太大爭議，但公布后引發社會爭議。 離婚冷靜期只針對登記離婚，不包括訴訟離婚。當事人如協商一致，可直接到法院調解離婚。 03 隔代探望權 打開看點快報，查看高清大圖 民法典規定的探望權主要范圍僅僅限于不直接撫養的父或母，沒有擴大至祖父母或外祖父母。 但在父母死亡或沒有能力撫養情況下，盡了法定撫養義務的祖父母外祖父母則享有探望權，但這不是對探望權主體范圍的擴大，與隔代探望權不同。 婚姻關系存續期間，一方起訴要保護探望權。在不解除婚姻關系時，對于該類型案件法院不予受理。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孩子的撫養和探望是夫妻之間協商的范圍，法律不可過多介入，只能介入離婚后子女的撫養權。 04 家務勞動補償 打開看點快報，查看高清大圖 民法典第1088條規定，夫妻一方因撫育子女等負擔較多家庭義務的，離婚時有權向另一方請求補償。這將原來婚姻法家務勞動補償只適用夫妻分別財產制擴大到夫妻共同財產制。今后的離婚案件可能將出現大量的家務勞動補償訴訟請求。 對于家務勞動的補償方法，德國規定家務補償=夫妻雙方年收入差除以2再乘以結婚年限。但這個公式的不合理之處在于沒有減去共同生活的開支。建議法官不要套用公式，綜合個案的離婚原因、離婚后就業前景，酌定家務補償數額，不宜過高。 05 夫妻共同債務的認定 打開看點快報，查看高清大圖 主要原則是平衡保護未舉債配偶和債權人的利益。立法本來擬列舉個人債務和共同債務類型，但難度太大。審判實踐如何判斷超出夫妻共同生活范圍，可借鑒江蘇高院規定。如債務發生金額超出夫妻生活一般標準、債務時間發生與離婚訴訟期間、債權人明知債務用于吸毒賭博、債權人明知債務人已經沒有能力償還債務等情形，不可認定為夫妻共同生活舉債。 在不解除婚姻關系時，特殊情況也可分割夫妻共同財產，給與夫妻一方保護財產權益的途徑，包括兩種情形：一是對方隱藏、轉移、變賣、毀損、揮霍夫妻共同財產或偽造夫妻共同債務等嚴重損害夫妻財產權益的行為；二是一方有重大疾病需要醫治，另一方不同意支付相關醫療費用。 06 夫妻家事代理權 打開看點快報，查看高清大圖 家事代理權范圍一般用于夫妻日常生活，數額一般不大。王立明教授認為，家事代理權屬于法定代理，基于法律的直接規定，而非當事人的約定，因而具有不同于一般委托代理的當然行和法律強制性。 07 離婚損害賠償 打開看點快報，查看高清大圖 關于離婚損害賠償制度的重大過錯類型，爭議很大，但對婚姻內出軌是重大過錯基本已達成共識。嚴重影響夫妻感情的犯罪行為，如強奸罪、猥褻罪等，導致婚姻破裂也可認定重大過錯。何種行為構成重大過錯，可由法官根據過錯情節及傷害后果等事實作出認定。 08 確認或否認親子關系 打開看點快報，查看高清大圖 親子關系申請主體只限定為父或母和成年的子女。成年子女只能申請確認親子關系，不能申請否認親子關系。 欺詐性撫養關系，共識是：婚姻關系存續期間酌定返還。如離婚后，被欺詐一方仍然支付撫養費，則全部返還。關于欺詐性撫養中的精神損害賠償請求應該支持。 二、審判實踐難點問題 01 夫妻財產協議關于贈與的約定 打開看點快報，查看高清大圖 如夫妻一方約定將自己的房子贈與給另一方，未辦理過戶，另一方是否可要求對方辦理過戶登記。婚姻法司法解釋三第六條規定，應參照合同法第186條，贈與人應當享有法定任意撤銷權，關于這點基本無爭議。 主要爭議點在于夫妻約定將一方的房子變為共同共有或按份共有，未變更登記的問題。法官觀點出現不一致。有的觀點認為這僅是贈與份額的不同，與贈與房產并無不同，應該享有任意撤銷權；有的觀點認為這是夫妻財產約定，民法典規定夫妻財產約定對雙方具有法律約束力，所以不能享有任意撤銷權。 我國婚姻法學習前蘇聯立法，之前單獨立法，現成為民法典組成部分。法律適用上首先適用婚姻家庭編。如沒有約定，可以參照合同編等。 民法典婚姻家庭編規定，夫妻財產約定對雙方具有約束力，但沒有規定贈與一方是否享有任意撤銷權。根據法律適用上述邏輯，應當參照合同編任意撤銷權的規定，贊同第一種觀點。 02 假離婚 打開看點快報，查看高清大圖 民法典146條規定，行為人與相對人以虛假的意思表示實施的民事法律行為無效，梁慧星教授認為假離婚可以參照該規定認定無效。但不贊同該觀點。離婚不僅僅是當事人協商的結果，需要有權機關進行確認。我國民訴法解釋規定，對解除婚姻關系的判決不好申請再審。因為身份關系不可逆轉，具有既定力，沒有法律意義上的假離婚，但財產分割和子女撫養可以另訴。 03 繼父母和繼子女扶養關系的認定 打開看點快報，查看高清大圖 如要認定繼父母和繼子女形成扶養關系，需要考慮以下要件： 一是要有撫養意愿。如果一方明確可以出錢出力，但不能形成撫養關系，則不能認定有扶養關系。繼子女沒有權利和親生子女爭奪繼父母遺產。 二是撫養時間。撫養時間很短不宜認定有撫養關系，否則對子女不公平。俄羅斯規定了5年以上，羅馬尼亞規定了10年以上。 三是既包括繼父母對繼子女上對下的撫養，也包括繼子女對繼父母下對上的贍養。如果繼父母與繼子女共同生活時，繼子女已成年，但繼子女對繼父母進行了贍養，也應認定有撫養關系，從而繼子女對繼父母的遺產享有繼承權。同樣，繼父母把繼子女已經撫養成人，即便之后離婚，繼父母年老也可要求繼子女贍養。 繼父母和繼子女扶養關系可以解除。如繼父母離婚時并且表示不愿意繼續扶養繼子女，則扶養關系可解除。繼子女對繼父母遺產不享有繼承權。離婚，已經盡過一定撫養義務的繼父母不愿意撫養，由生父母撫養。 04 父母出資為子女購房 打開看點快報，查看高清大圖 婚姻法司法解釋三規定，婚后一方父母出資，登記在自己子女名下，視為對子女子女的贈與。當時該規定的適用前提是一方父母出全資。 如果婚后一方父母部分出資，對于房子應當認定是夫妻共同財產。而父母出資的部分，要看登記在子女名下的情況。如果登記在子女子女名下，應視為對自己子女贈與。如登記在雙方或對方名下，視為對夫妻雙方的贈與。 對于夫妻離婚，父母以民間借貸為由起訴夫妻償還購房款，父母有支付憑證，但出資性質有爭議。根據民訴法解釋109條規定，對于口頭遺囑或者贈與事實的證明，人民法院確信該待證事實存在的可能性排除合理懷疑的，應當認定該事實存在。該規定確立了比高度蓋然性更高的“排除合理懷疑”的標準。 對于父母借款給子女買房，很少讓子女出具借條，父母難以證明。父母沒有幫子女出資買房的義務，所以要返還應該返還，法院基本是這個思路。 05 夫妻離婚協議約定將房產給子女 打開看點快報，查看高清大圖 夫妻離婚協議約定將房產給子女，但沒有過戶，能否撤銷該約定。共識是不能撤銷，這不是單純的贈與行為，而與解除夫妻關系緊密聯系。 對于子女能否作為原告起訴，要求房產變更登記在自己名下。有爭議觀點：第一種觀點是可以，這是利他協議，子女有相應的權利；第二種觀點是不可以，子女不是離婚當事人，不具有適格主體。個人更傾向于第二種觀點。 06 忠誠協議 打開看點快報，查看高清大圖 忠誠協議是具有強烈感情色彩的身份關系和財產協議，爭議非常大。各地法院判決不一致。上海、江蘇、浙江不予處理或駁回訴訟請求，理由包括：忠誠協議應屬于道德調整范圍，法院不可受理；忠誠協議與離婚協議類似，是以離婚為前提，一方反悔則未生效。個人贊同江浙滬的做法。 一般忠誠協議簽訂在婚前或婚后夫妻感情良好期間或特殊期間。如一旦司法認可忠誠協議，則導致夫妻一方會想法設法謀求利益最大化，導致出現負面效果。在國外研討時，與國外法官曾討論過該問題，國外也出現類似案例，也傾向于屬于夫妻協商范圍。 07 子女撫養費 打開看點快報，查看高清大圖 如雙方約定一方不支付子女撫養費時，應當支付違約金。該條款現在爭議不大，應該支持，可參照民法典合同編，堅持對未成年子女有利原則。 08 父母將未成年子女房產抵押 打開看點快報，查看高清大圖 前提是未成年子女自己的房產，比如接受贈與或繼承的房產，不包括夫妻共同財產購房登記在子女名下的情形。根據民法總則監護人的基本原則，監護人除了維護被監護人的利益外，不得處分被監護人財產。如父母將純子女房產抵押，該行為應該無效。當交易安全與未成年子女安全沖突時，應該維護未成年子女權益。 09 夫妻離婚約定一方房產歸另一方，能否排除執行 打開看點快報，查看高清大圖 夫妻財產約定能否產生物權變動。如果夫妻約定產生物權變動，會大大影響交易安全。所以夫妻離婚約定財產歸另一方，不可對抗強制執行。 10 有配偶者擅自將夫妻共同財產贈與婚外同居者的效力 打開看點快報，查看高清大圖 如果雙方約定，但有配偶者沒支付，則婚外同居者沒有權利要求支付；如已經支付，也沒有權利要求返還。但是如果合法配偶以侵犯夫妻共同財產為由，要求返還，應當支持，而且是全部支持。這種贈與應該是全部無效，而不是部分無效。不過前提是夫妻共同財產制。如果分別財產制，則不好撤銷。婚外同居者抗辯這是給非婚生子女的撫養費，屬于不同法律關系，可以另行起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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