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隴門閥衰亡史

九彩飛翔 2021-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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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校對：內閣大學士兼參知政事

圖文編輯：昭文殿大學士同平章事

北魏時期主要籍貫位于陜西關中和甘肅隴山（六盤山）周圍的門閥軍事勢力稱之為“關隴集團”。

關隴集團所占據的是一塊風水寶地呀！其中的關中平原是秦漢王朝一統(tǒng)天下的強有力后盾，可進可守，適合悶聲發(fā)展，伺機而動。那里土地肥沃，資源豐富，還是優(yōu)良的天然馬場，可供足夠的馬匹裝備騎兵部隊。

草原游牧民族興起后，還分布著農耕區(qū)和游牧經濟帶的重要貿易路線，中原的鐵器、絲織品、農業(yè)產品和游牧地區(qū)的皮毛、畜牧業(yè)產品實現(xiàn)商品交換。西域開通后，往來商戶絡繹不絕，錢也就進來了，關隴得以擴大經濟基礎。長安、太原等都是貿易線路上的重要城市，而發(fā)展起來的。

錢來了，人流通起來了，人才也會輩出。秦漢至隋唐，山西、陜西的名人一大溜，宋朝時江西人才很多，明朝時江浙能人又很多，每一個地域似乎都會迎來一個大爆發(fā)的黃金時期。背后隱藏著一定的經濟因素，一個地方交通便利，經濟繁榮，人口匯聚，資源集中，會帶來各地的文化、技術、促進本地教育文化發(fā)展，人才也就源源不斷的被培養(yǎng)出了。

關隴也迎來了這么一個黃金時期。

魏晉亂世以來，中原支離破碎，大量漢族士人和流民到相對安定的關隴地區(qū)避世，定居下來。

朝廷中央失去權威無力之時，地方豪強便會崛起，填補權力真空期。

當時中原戰(zhàn)亂，內遷的少數(shù)民族增加了不安定因素，以各自部落為基礎的匈奴、鮮卑、羯、氐、羌等各族都建立過大大小小的政權。因為中原朝廷的垮臺，地方豪強結寨連堡，建立塢壁堡壘。塢主掌握當?shù)厝丝凇①Y源和武裝，等于是一個縮小版的朝廷，維持當?shù)氐陌捕ā?/section>

這些大族牢牢掌控自己的地盤，形成大大小小的圈子，南朝和北朝都需要重新進行整合，夯實政權的社會基礎，為大一統(tǒng)做準備。

關隴最初的結構來自北魏為了保障首都平城的安全，在沿邊地區(qū)建立的“六鎮(zhèn)”。六鎮(zhèn)開始時大部分都是鮮卑貴族，也是北魏朝廷的重點事業(yè)，各方面地位都很高。隨著北魏漢化改革，遷都洛陽，六鎮(zhèn)鮮卑貴族的地位大幅度下降。

北方少數(shù)民族建立的政權沒有有效融合，對于本族和漢人采取雙軌管理結構，雙方離心離德，無法令地方世家大族真心歸附，實是空中閣樓，各政權都比較短暫。北魏拓跋鮮卑進行深入的漢化改革，皇帝以自身的權威推進變革，觸及了許多鮮卑舊貴族的利益，矛盾激化造成了內部分裂，六鎮(zhèn)成為矛盾的焦點。

正光五年，北魏六鎮(zhèn)爆發(fā)軍民起義。匈奴分支契胡族爾朱榮在平叛中屢立戰(zhàn)功手握重兵，從而大權獨攬。而后，一番操作，大權又盡歸高歡。關中大行臺賀拔岳接受了北魏孝武帝的密令，開始對抗高歡（六鎮(zhèn)中的懷朔鎮(zhèn)出身），并率部整合關隴地區(qū)的軍事力量。

賀拔岳不久便為親高歡的侯莫陳悅殺害，其部下宇文泰（武川鎮(zhèn)出身）被推薦為首領，率眾攻滅侯莫陳悅、曹泥，統(tǒng)一關隴。宇文泰集團成員主要是六鎮(zhèn)鮮卑，人數(shù)亦較少，需要取得關隴地區(qū)漢族豪強世家大族的支持。

宇文泰雖是漢化鮮卑人，但不習慣做一個大集團的經營者，比不上受過經世治國教育或有治國經驗的漢人士大夫，況且鮮卑人數(shù)較少。

統(tǒng)治者在經驗和程度上都不如漢人時，明智的選擇是起用漢人中的精英人才，與地方大族合作，畢竟少數(shù)人更容易適應多數(shù)人的環(huán)境，為多數(shù)人做決定時，需要吸納多數(shù)人中的人才進入決策和高級管理階層。在這樣的管理結構中，漢人有機會參與朝政，又得到充分的信任，得以施展抱負，隔閡自然就少了，促進融合，建立起牢固的政治軍事同盟。“關隴集團”已經初具雛形。

待北魏帝國內亂不可收拾，一番混斗，分裂為東魏（高歡）和西魏（宇文泰）。

宇文泰安撫漢人，推崇漢化的傾向，使得關隴和河東等地豪強大族的力量，在東、西魏的爭奪戰(zhàn)中歸附了宇文泰。

宇文泰成為關隴集團當之無愧的魁首，而集團成員多是關隴胡漢民族之有武力才智者，胡漢雜糅，文武合一。

宇文泰為了對抗高歡，創(chuàng)設了府兵制，以十二大將軍、八柱國為其將領，軍政合一，入則為相，出則為將，自無文武分途之事。

西魏名義上雖是北魏皇族元氏統(tǒng)治，但統(tǒng)治階層的中堅力量卻是宇文泰的關隴集團。誰是大佬不言而喻，一切只需一個時機，元氏西魏便搖身一變?yōu)橛钗氖系谋敝埽瑹o縫對接。

宇文泰的整合是卓有成效的，具有寬廣的胸襟，減少對抗沖突；整合過程進行了創(chuàng)新，府兵制就是部落兵和中原兵士結合的成果。以武川出身的鮮卑軍事貴族和關隴地區(qū)世家豪族整合后的關隴集團為基礎，穩(wěn)定住了風雨飄渺的西魏，抵擋住了高歡的攻勢。

關隴集團內部雖有矛盾，但在大形勢下依舊能夠團結合作，以收益對沖矛盾。關隴集團意義在于不以小部分人的利益，把族群矛盾擺在一邊，致力于整合，建立起長時間有效的管理機制。北周武帝宇文邕與漢臣蘇綽通力合作；隋文帝楊堅時，漢人如鄭譯、劉昉、高颎等名臣幫助推動國策；更不用說絢爛的大唐了。

當割據的北周滅亡北齊，取代北周的隋朝滅掉陳朝時，割據政權變成天下人的朝廷時，關隴集團也就該退出舞臺了。

西魏——北周，是武川軍事貴族和關隴豪強的基本盤，他們中的杰出者進入政權，擔任統(tǒng)治階層中決策和高級管理者，能夠長期壟斷仕途，穩(wěn)定割據政權。隨著政權的擴大，它代表的范圍逐漸超出關隴地區(qū)，需要吸納更多的杰出人才進入仕途，否則無法成為天下人歸附向往的朝廷。

當朝廷中央被少數(shù)人長久占據，便缺少代表天下的正統(tǒng)性。

世襲官僚必定會內部派系分裂，或與皇權產生沖突，既得利益者長期專權便會引用私人，墨守成規(guī)，培植黨羽，排斥異己，削弱社會基礎，缺乏新陳代謝，必然老化，最終內部僵化崩潰。

政權的擴展與關隴集團的衰亡是同步進行的，政權疆域愈大，關隴集團力量越小。一個大唐盛世的輝煌畢竟不是一個關隴集團能夠承載的，需要來自五湖四海的璀璨群星共同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