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懷歷史是對靈魂的洗禮。 ——七月 作者簡介:劉克增,男,1956年12月生于遷安大崔莊鎮(zhèn)西密塢村。初中文化。遷安市交通局公路站退休工人。退休后落戶石家莊。喜歡吹葫蘆絲。喜歡文學,曾經(jīng)多次在《鴻儒文苑》和《老兵網(wǎng)站》發(fā)表作文。 老媽的靠山鏡 遷安交通局劉克增 提起我老媽的靠山鏡,她有一肚子“委屈”。話還得從媽媽結婚時說起。 劉朝英五爺家的長子劉明大叔,比我們的老爸小一歲。1940年遷安縣鬧小日本討伐,五爺闖關東后,家里一直鎖著門。1949年劉明大叔結婚后,不久就帶著大嬸回哈爾濱上班了。又鎖上了門。鑰匙交給了六爺劉朝佐,連給五爺看看院子。 媽媽也是那年結婚,當時爸爸在遼寧省凌源縣上班。那個時候劉家比較貧困。結婚前兩天爸爸才回家。 1949年新中國剛剛成立,飽嘗十四年的抗日戰(zhàn)爭和三年解放戰(zhàn)爭的中國農(nóng)村,普遍的都貧窮。 奶奶借了劉明大叔結婚的靠山鏡,端端正正地掛在我家的西屋里,還借了一對錫蠟臺。媽媽結婚待客后,過幾天爸爸就回凌源縣了。 有一天,媽媽跟奶奶請假,想去姥姥家住幾天,奶奶給媽媽打對了“活計”,每天要紡三兩棉花線。媽媽新結婚的,名譽上是“住娘家”,實際上婆婆給帶了一大堆活計。姥姥對此很不滿意。姥姥心疼閨女,有時姥姥讓媽媽歇一會,替媽媽紡棉花線。因為一個好婦女,一天紡三兩棉花的線,除了吃飯時間外,沒有一點閑空兒,幾乎就是八小時的滿負荷。 奶奶親自給媽媽“包包廊”(那個年代沒有提包,用一塊二尺見方,正方形印花布做的包廊皮。可大可小,根據(jù)東西多少和大小而成形。)這是新媳婦回娘家的“規(guī)矩”,怕新兒媳婦往娘家“拿東西”。回來時還得“驗收”包裹。 媽媽到了奶奶批的“探親假”日期,帶著紡好的棉花線,回到了西山上劉家。媽媽先進的奶奶東屋,給奶奶“請安”“交活計”,奶奶稱完媽媽紡的棉花 線后,媽媽才回自己的西屋。 媽媽一進屋子就驚呆了。急忙又回奶奶東屋,問:“媽,西屋的靠山鏡和蠟臺怎么沒了?” 奶奶說;“咱們家貧窮,那靠山鏡和錫蠟臺,你結婚之前,都是我在劉明你大兄弟家借的,還給人家了。” 媽媽聽了奶奶的一番話,脆弱的流下來眼淚,回西屋悄悄地哭去了。 姥姥家在西密塢村的最東頭,我們劉家在西密塢村外的西山上最西邊的一戶,大約有一公里遠。老姨小學放學后,拿著一個小樹枝做伴,一路上狗太多, 經(jīng)常來西山上看望三姐---我媽媽,但是從來不吃飯。老姨把此事告訴了姥姥。姥姥也氣壞了。 后來過八月十五爸爸回家,去建昌營給媽媽買了一對小支鏡用著。 1960年媽媽患有肺結核病,我們兄妹多,經(jīng)常奶奶做飯。那個時候整個農(nóng)村都貧窮,還鬧自然災害,再加上我們兄妹上小學,根本沒有閑錢給媽媽買藥治病。 秋天,媽媽拖著病體,拿著耪鋤子和小籠子,去村莊附近的花生地里去扒花生,媽媽扒幾下,歇一會兒。沒有花生時,地里有豆粒兒也撿。回家的路上,媽媽走一段,歇一會兒,星期日我也跟著媽媽去。 病媽媽到家后,把好花生挑選出去,曬干藏起來。鎬傷半拉茲的,用水洗凈曬干,癟花生等留給我們當零食吃。那年秋天病媽扒了大約有二十來斤好花生。 媽媽跟爸爸和奶奶懇求;“我扒的這點花生,咱們過日子就別打牌了,(別納入計劃的意思)。我喜歡靠山鏡,把這點花生賣了,給我買一個靠山鏡,剩下的錢咱們過日子花。” 媽媽的話感動了爸爸和奶奶。爸爸眼含熱淚說;你跟我過貧窮日子,這么多年連一個靠山鏡都沒有買上,還累了一身病,真“委屈”你啦! 病媽媽說;“我不委屈,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們同意我就心滿意足了。” 因為生產(chǎn)隊的花生分的晚,等地里的莊稼全都收拾完了,才組織社員摔花生。在生產(chǎn)隊沒有分花生之前,爸爸把花生拿建昌營農(nóng)貿(mào)市場賣了。爸爸就地從建昌營百貨商店,花了三十四塊五角錢,給媽媽代買來了這個“牡丹鳳凰圖案的靠山鏡”。到家后擺掛在媽媽的西屋里。賣花生買鏡子剩下的錢,爸爸又給病媽媽買了點青霉素注射藥。那時候,西密塢村沒有醫(yī)生,步步川村的魏明醫(yī)生,總跑咱們村。真是貧窮人碰上缺醫(yī)少藥的村了。 年邁的姥姥和張福齊二妗子,經(jīng)常幫助我家做針線活。東密塢大姨和石家莊老姨,也曾經(jīng)幫助過我們這個貧窮的家。 那幾年,我們兄妹都上學,人多勞動力少,年年欠生產(chǎn)隊的糧食款。好心的劉朝佐六爺爺,劉園我老叔,劉朝貴老爺爺,吳殿臣舅爺爺,劉朝賢三爺爺?shù)龋?jīng)幫助過我們這個窮家。 我家每年要欠生產(chǎn)隊一百五六十塊錢糧食款,需要找四五家存款戶,每家借四五十元,慢慢的往一塊湊。第二年,靠家里養(yǎng)母豬,賣小豬仔還好心人的錢。有時把生產(chǎn)隊分的花生和棉花賣了,把布票也賣了。 自從1968年我大哥初中畢業(yè),參加生產(chǎn)隊勞動,我們這個貧窮的劉家才開始,從人多勞動力少的“欠款戶窮坑”里爬出來。 后來劉書香大姐我們畢業(yè),都到生產(chǎn)隊參加勞動掙工分,我們劉芳家庭才慢慢的向豐衣足食邁進。 1971年正月我大哥去首鋼上班了,那年夏天蓋好了新房子。秋天劉園我老叔跟我爸分家搬走了。如果沒有房子,也就沒有人給媳婦了。 1974年農(nóng)歷六月初八我大哥結婚前,我老媽從西屋搬到東屋,(迷信說東屋為大,必須長輩居住。過去一直是奶奶和劉圓老叔居住著。)把西屋讓給了我哥做婚房,這個靠山鏡也跟著老媽搬到東屋。從此,這個靠山鏡也就跟著老媽在東屋扎根了。 隨著我們兄弟年齡的增長,我們兄弟四個就像“出窩的烏鴉”,一個一個的結婚后都飛出去了,四個媳婦都是在西屋結的婚。 如今,爸媽都走了,這個不平凡的靠山鏡,還端端正正地在老房的東屋墻上掛著。又有誰知道這個靠山鏡的辛酸歷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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