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方平 侵華日軍第731部隊舊址,位于哈爾濱市平房區新疆大街47號。抵達哈爾濱的翌日一早,我便急切地去尋訪這一歷史遺跡。 從地鐵1號線的終點站“新疆大街”出口東行不遠,即看到一坐北朝南的大而空曠院落,門前橫幅巨石上,隸體書寫著“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遺址”,白底黑字,確鑿醒目。曾無數次于書本中讀到的“731”,這一刻,從書頁的紙面真實地裸露于眼前,我的心里有一種壓抑的激動! 放眼望去,空曠的院落里寂闃無人。緊靠大門內里的西側是一間殘破的警衛室,可以想見當年日軍戒備之森嚴。院落正中僅有一排紅磚黑瓦的二層樓房和前后緊連的磚混平房,而東北角處一矗立著的斷壁殘垣清晰可見。院落四圍植被并不茂密,除卻一些灌木,有幾棵高大榆樹零散植立,更添寂靜蒼茫、離群蕭索之感——遙想寒冷冬日,可有成群寒鴉棲枝?雖時值盛夏,“枯藤老樹昏鴉”的悲涼驀然心生!此處距繁華的商業中心中央大街有二十多公里之遙,我環顧四周,從并不高大茂密的建筑群判斷,直至今天,這里也還是哈爾濱市區的偏僻之所,那在當年,絕對稱得上是荒原了。冰天雪地,荒無人煙,所以才被敵人選為做不可告人勾當的的絕佳所在。 走進院門不遠,就見一“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石碑上鐫刻著國家對該遺址的定論:“位于哈爾濱市平房區,是日本軍國主義的細菌戰研究試驗基地。1935年始,日軍第七三一部隊以此為本部研制鼠疫、霍亂、傷寒、炭疽,并用中外反日志士作活人試驗,數千人在此慘遭屠殺。其原有構建物80余處,占地6.1平方公里。1945年,日本投降前夕,七三一部隊為掩蓋其罪行,炸毀了大部分設施,尚存舊址30余處。該舊址是日本軍國主義犯下大規模細菌戰罪行的歷史見證,為永續傳承的全人類共同反對侵略戰爭、維護世界和平的特殊文化遺產。” 參觀從哪里開始呢?還不到上班時間,并無工作人員在場引導。正困惑間,從正對院門的樓房中走出一倒垃圾的女保潔員:“這邊是挖出來的遺址,就在這房子的北面,”她指點著,“正式的罪證陳列館是那邊——”她又指向院墻東北角的黑色匣狀建筑:“一般人都是先去看陳列館再來看遺址,不過你既然過來了,可以先看看遺址……”我謝了她,向前走去。 繼續向北轉過屋角,便看到一大片鉛灰色鋁合金玻璃門窗搭就的廳房。推開虛掩的房門,遺址的地基輪廓即呈現眼前了。根據景點銘牌上的介紹文字和還原的建筑模型得知,剛才所見的正對院門的樓房是七三一部隊本部,其后的平房是器材供應部,眼前的此處即為細菌實驗室及特設監獄的舊址, 原為磚混結構的三層方框形建筑,1938年建成,由地上的細菌實驗室和兩棟特設監獄及兩個地下細菌實驗室組成。被捕的反日志士經“特別移送”監押至此,成為細菌戰“實驗材料”。為掩蓋反人類罪行,七三一部隊在在敗退之前將其全部炸毀,解放初期尚存明顯的建筑殘跡,而今看到的只是地基的輪廓了。但罪證是永遠掩蓋不了的!挖去地表的浮土——猶如剔除墨寫的謊言,真實的歷史裸露著鋼筋混凝土的筋骨,袒著流血的傷口,圓睜雙眼,躺在時間的深處,死不瞑目! 在“一號焚燒坑”前,我俯下身去,隨便一扒拉土層,實驗用的玻璃器皿殘片輕易可尋,而這樣的掩埋罪證的焚燒坑有6處之多,可以想見當時敵人細菌試驗規模之大,所取手段之殘忍!記得以前曾讀到一篇贊美日本文明的文章(有旅日歸來的人們亦如是說),將日本人的素質歸納為“根植于內心的修養、無需提醒的自覺、以約束為前提的自由、為別人著想的善良”。對侵略者的后代作如此的美化簡直是數典忘祖!文章的作者正應該被拉來此地體會一下這日本式的“修養”和“善良”——貪婪地攫取和掠奪,殘忍地奴役和殺害,人心不足蛇吞象,直至喪心病狂地實施細菌戰!將自己的快樂建立于別人痛苦地死亡之上,分明是最原始的野蠻,與文明哪有半點沾邊!或許有人反駁,說那是歷史上的日本人所為,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嗎?那些邪惡亡靈的牌位不是一直在被今天的日本人供奉和參拜嗎?篡改和否認,何曾停止過! 只是可惜了這些被殘忍殺害于此的前輩同胞、中外反日志士。這座回字形魔窟的東西兩側,于四圍的高墻包圍之中,東西各有一座分男女而設的關押“實驗材料”的監獄。即使只殘存了地基,地面上長滿了青苔,我仍可想見出它們狹小擁擠、陰暗濕冷的逼仄。彈丸之島孵化出的倭寇畢竟格局太小,他們連長春溥儀的皇宮都修得擁擠不堪,更何況在他們眼中僅存編號的“馬路大”之囚牢呢?“馬路大”,日文的意思是“圓木”,引申為“試驗品”之意。那一批批曾被囚禁于此,從這里被帶走殺害的的不幸的人們,都是從事反日活動而被捕的,而一旦被執行了“特別移送”,他們的下落便再無人知。來到這里,他們沒了姓名,無關年齡,僅有一個冰冷的編號,終以各種方式被折磨致死。遙想當年,從這籠子狀的囚牢中,最多只能看到四角的天空,聽風蕭鴉啼,那些曾經被囚禁和戕害的人們亦曾有過斷腸之悲吧——身臨其境,多年來每讀這段歷史所淤積的同情在這一刻噴薄而出!誰非父母生養,誰無兄弟姐妹?英雄末路之時,血肉之軀或被毒菌噬咬體無完膚,或被刀鋸肢解尸骨無存,他們該忍受過何等巨大的痛苦!又有多少白發雙親、孤兒寡母、兄弟姐妹,在困惑和淚水中傾盡了余生,苦苦地等待與追尋!所幸的是,沉冤終見天日,今天有像我一樣的無數的人們,在身后強大祖國的蔭庇之下,并不曾忘記他們,或窮究罪證或實地憑吊,悲憫其痛苦,清算兇手的罪惡…… 走出遺址,我又步入了“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罪證陳列館”,這才發現,對于歷史知識缺乏的孩童或一般民眾而言,這里才是了解真相、接受教育的最佳所在。無比詳實的實物、文檔資料,大量鮮活的證人證言,講解員生動地公益性解說,將“七三一部隊”曾經的前世今生,所犯下的累累罪惡,佐證得清清楚楚——惡魔的丑陋尸體,乃至每一個滴著血和骯臟東西的毛孔,都被完整、清晰地暴露于正義陽光之下!也將戰后日本政府任何企圖的遮掩和否認,回擊得粉碎! 只可惜敵酋石井四郎等一眾“七三一”戰犯,在美國的庇護下,逃脫了戰爭國際法庭的審判,得以茍延余生,壽終正寢,實在是天大的遺憾! 扼腕嘆息之余,再生滿腔激憤!史料圖片上的“七三一”惡魔軍醫帶著口罩做著血淋淋的勾當,而今天我們這些參觀者們也須戴著口罩,時刻提防新冠病毒的侵襲——戰后的美國以卑鄙的秘密交易換取了“七三一部隊”的細菌戰實驗資料,這些資料的文案復印件如今就真實地再現于陳列館,數量多達1500余頁!石井四郎更是成為了美軍德特里克堡生物實驗室的座上賓,借尸還魂,美日狼狽為奸,繼續起了反人類的罪惡。如今對于新冠病毒的溯源,所有證據都指向德特里克堡生物實驗室,美國人不僅諱莫如深,而且惡人先告狀,將污水潑向我們,這與戰后日本對侵華戰爭對細菌戰罪行的遮掩和否認又何其相似!墨寫的謊言終究掩蓋不住血寫的事實,日本早已被牢牢釘死在了歷史恥辱柱上,美國又將如何呢?新冠病毒的最終源頭,終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正義可能遲到,卻從不缺席! 只是時下,美國及其馬仔走狗們對我們的圍堵愈加瘋狂,戰爭的風險在急劇上升啊…… 漸近出口,《我的祖國》的旋律隱隱高亢而來,我隨著人流走出罪證陳列館,身邊經過的各色人等上至輪椅上的白發翁嫗,下有被提攜著的孩童,大都懷了凝重,走進了陽光里。更有旅游團隊人手一面紅色小國旗,躍動的鮮艷分外奪目!我轉身,回望高大的黑色幾何體建筑,剛剛郁結的憂慮又云開霧散:與“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紀念館”一樣,這里同樣是我所見過的規模宏大、史料豐富、環境整潔的國家級史館!它黑色的基調自是渲染了肅穆,不也是對國民最沉重的警示嗎?國恥勿忘,知恥后勇!而不計成本的建設投入,對塵封罪惡無死角地深刻揭露,對任何詭辯毫不留情地怒懟,本身就表明了我們的國家對歷史和現實最清醒的認知,迎戰一切強敵最決絕的決心和最鋼鐵的意志! “…… 好山好水好地方, 條條大路都寬敞。 朋友來了有好酒, 若是那豺狼來了, 迎接它的有獵槍……” ——從歐亞大陸兩端小島鼠竄出來的豺狼們,這中國好聲音,你們可有耳聞? 【作者簡介】 呂方平,1971年出生。濟南市萊蕪區汶源學校教師。愛好讀書、寫作、旅游、養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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