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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高英 〔原創作品〕 轉眼活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四個本命年。這一年身心都處于重要的轉折點。 為了照顧好難免會呈現些許衰老跡象的身體，我必須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而要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就得避免生氣發脾氣。 在和我相對深入交往過的人里，真正了解我的人多半會用“和藹可親”、“老實可靠”這樣的詞語來描述對我的印象，以前個別年輕同事在我三十幾歲時還使用過“慈祥”一詞來形容我，我女兒從小學時就總說我看上去很慈祥，她喜歡看到我慈祥的面容。 可是我女兒卻遭遇了我的不少壞脾氣攻擊，在陪伴她成長的近十年里，我沒少朝她怒發脾氣，多的時候或許平均一個月得有兩三次。所謂壞脾氣，就是會失控地朝她兇吼和訓斥，女兒感受到的只有莫名恐懼。 然而也正是因為我的女兒我才決定改變自己。這些年我一直在苦苦調整自己，努力作出改變。 畢竟，活了四十幾年，我對外人發脾氣的次數屈指可數，但對自己的女兒發脾氣的次數卻是過多。 無論如何，我覺得孩子都是壞脾氣的無辜受害者，包括曾經是小孩的自己。 這是我為什么喜歡看心理學研究內容的主要原因所在。 自從想改掉自己的壞脾氣那天起，就等同于開啟了非常痛苦的心路歷程。嘗試過改變自己的人都知道，要想有實質性的自我改變，必然要經歷不可預知的痛苦折磨，痛苦期的時間可長可短，因人而異。 只有經歷了切身的痛苦一個人才會產生新的蛻變。 要想趕走壞脾氣，就得知道它因何而來。 據在小時候經常照顧我的二哥說，我在嬰幼兒時期就表現出了脾氣暴躁的一面，一開始我把這歸于基因遺傳，然而后來我覺得基因遺傳只占極小比例，這貌似天生的壞脾氣大概與我媽懷著我時經常餓暈有關——先天營養的匱乏加上有點暴躁的基因，導致了我出生后容易哭鬧，在得不到正確的回應后就容易發脾氣。 以前的家長罕有人像現在的父母這樣了解育兒知識。這一點完全可以諒解。 然后，父母經常吵架與我媽對我的不當回應（這些我都記不清了，估計都沉積在了潛意識里）顯然對我壞脾氣的形成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不過也不能去抱怨自己的父母和自己的原生家庭，我40后的父母在養孩子方面已經比他們各自的父母高出了不止一個境界。再說了，一代代抱怨上去何時了呢？何況還無濟于事。 就這樣不斷學習、不斷反思、不斷調整，也不斷反復，從2014年到2021年，這八年的時間我都在為改掉在家的壞脾氣而努力著，有過對自己的全盤否定，有過對自己的嫌惡之情，尤其一次次以為自己的脾氣已經完全好轉了卻一不留神就又發作的情況更是讓人泄氣，容易陷入消沉。 我需要靜心。這就是我選擇過深居簡出生活的主要原因。有人以為我是無憂無慮特清閑的人，會不合時宜地來擾亂我的心神，我就會把這樣的人屏蔽。 我堅信人是可以自我改善的。我發現五十歲前除了陪伴女兒成長之外，最重要的事就是拯救自我。只有救出自己，先對自己負責，才能談及對家人和社會負責。 在沒有人幫助的情況下，靠著學習和反思，我艱難地走過這八年的心路歷程。現在我的情況明顯好了起來，即使還年少的女兒有時鬧心，我也終于能夠接住她的各種情緒，可以心平氣和地與她溝通。 最近我跟女兒一再說要清醒地認識到以前媽媽對她發脾氣是錯誤的，不要把這樣的經歷所導致的負面影響壓抑到潛意識里去，即使你作為孩子犯了錯，媽媽也不必采用這樣的方式來對待你。 女兒雖然接受她有時候是城門失火所被殃及的池魚這一事實，但是在我讓她說出“媽媽錯了”這句話時，她死活不肯說，后來告訴我：“媽媽，想起以前你發脾氣的事我只是感到難過，并且你不發脾氣的時候對我很好啊，只要你今后不發脾氣就行了。” 那一刻，我的心頭泛起酸澀，現在想起來，也是不由熱淚盈眶。 正如心理學家所說，孩子生來就天然地熱愛自己的父母。我女兒不肯說出自己的媽媽錯了就是這種赤誠熱愛的表現。好在過往的不堪已經擺在了明面上，這些經歷不會再沉入女兒的潛意識影響她成年后的美好生活。 我支持認知心理學家的觀點，相信一旦認知有所改變，命運就會改寫。 在多年試圖改掉壞脾氣的過程中，我積累了一些有效經驗。 首先，要有改掉壞脾氣的強烈主觀愿望和付諸實踐的日常努力。 其次，在改掉壞脾氣的過程中必然會有反復現象，不要泄氣，堅持下去。 還有，適度的活動鍛煉與良好的睡眠有助于人穩定情緒。 另外，學習、反思、總結和靜修是促進自我改變的內在重要途徑。 最后，最為關鍵也是最簡單但最難做到的一點，就是接納真實的自己。 所謂接納真實的自己，就是要了解自己并理解自己，比如自己的優缺點是什么，比如自己原生家庭的影響是什么，比如自己經歷的一切說明了什么，比如允許自己缺點的存在和有時候還會生氣。 既不要求自己做圣人，又不縱容自己的缺點，是自我接納的基礎操作。 放下一些人和事，專注于自己的當下生活，只要認識到對自己負無限責任而對別人只負有限責任就可以卸掉自己背負的過多道德枷鎖。 堅持發展自己的某種健康愛好或特長是促進精神成長的最好方式，例如堅持寫作是我刷現實存在感和獲得自我價值感的正當途徑，不僅利于自己的身心健康，而且還能向社會傳播一些正能量，觸動有緣人的思索。 盡管我的核心價值觀一直沒有改變，但在我即將告別第四個本命年之際，如今的我開始感覺到舊我正在死去，新我正在長成。 我要感謝我侄女當年對我的警告，她誠懇地告誡我：“姑，如果你不改掉壞脾氣，就會和我爺爺一樣人再好也被別人說成孬，因為你只要發過一次脾氣，別人就記住了這一次壞脾氣而忘了你平時有多好。” 時至今日，不得不佩服我侄女是睿智之人，她在二十幾歲的時候就在智慧方面超過了四十幾歲的我。 我要感謝我家先生，他也是有脾氣的人但是一般會表現平和，對我的壞脾氣基本能夠予以包容。 其實我家先生的做人對我改掉壞脾氣也有啟發。我自然要探究為什么他雖然會生悶氣但是不發脾氣，發現他在原生家庭中的成長相對茁壯，早年擁有穩定的心理基礎，這促使我盡力走出自己原生家庭中的不穩定氛圍造成的負面影響。 我要感謝我的女兒。網上常有人說你遇到的人都是來渡你的，我的感受卻是老天派來渡我的人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我的女兒——她與我性格不同、思維不同，母女倆多年來的日常碰撞改變著總是一根筋的我。 如果沒有女兒，不曾做媽媽的我就發現不了自己居然會有這么多毛病，就不會人到中年還想盡辦法來改善自我。 當接納了真實的自己之后，各種人際關系的千頭萬緒就隨之理順，不足為慮。從今天起，我就開始真的愛自己，不為虛名所累，不為浮利所困，不為閑言所擾。 高英寫于2021年11月10日，十月初六，周三申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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