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三聯韜奮書店看王曉明《魯迅傳:無法直面的人生》,當青春熾熱的許廣平撲閃著翅膀撞擊表面冷俏內含地火的魯迅時,前者的義無反顧與后者的左顧右盼形成強烈對比。 魯迅比許廣平大近20歲,兩人做父女剛剛好,做夫妻就差著一輩鴻溝,且這鴻溝中還摻雜著師生亂倫的大逆不道。 在認識許廣平之前,魯迅已有一妻朱安。據說周母一眼看中朱安,遂為其子納之。魯迅起初反對并拖延之,后被母親哄騙回國成婚,除第一夜被迫同房外,此后再無共處一室。 從朱安到許廣平,中間隔了又近20年的歲月,據說此間魯迅嚴格禁欲,從身體到心靈都承受著巨大的煎熬。這是舊時代包辦婚姻給新時代知識分子的最后奮力一擊,亦是思想上覺悟而行動上怯懦如胡適魯迅輩無可逃離的代價。 胡適先生曾說,不自由也就自由了。于是,他與妻子江冬秀連生兩子,相守一生。 魯迅先生曾說,朱安是母親的太太,不是我的太太。她是母親贈予我的一件禮物,我只負有一種贍養的義務,愛情是我所不知道的。因此,朱安真成了周母形影不離的“伴侶”,一直服侍到對方壽終正寢。 人的覺醒,是一個極其漫長的旅途。覺醒之后的叛逆,亦是一個蜿蜒曲折的過程。我們不能要求覺醒之后立馬就能做到全盤否定,勇氣并非是覺醒的打包,而是需要在一點一點的實踐和閱歷中積攢和凝聚的。 如果沒有遇到新興女性許廣平,魯迅不知還要在禁欲的鐵屋子里自閉多久。如果許廣平沒有足夠強烈的激情與感染力,好不容易從鐵屋里探出頭來的魯迅或許又會縮回去。 他曾在一封信中向許傾述自己對人生的三大選擇,大抵是犧牲、忍耐或沖破。但他更傾向于繼續忍耐,缺乏與朱安離婚、與許廣平在一起的勇氣。 對此,許廣平回給他一封措辭剛烈、激情憤慨的控述信,沒想到這火藥味十足的文字炸彈扔到魯迅那,竟化為其徹底脫離鐵屋子的最大推力。 似乎,魯迅每一次離開鐵屋,背后都有人推一把。從躲在紹興會館抄魏碑加入《新青年》編輯部,錢玄同推了他一把;從朱安的婚姻牢籠投向許廣平的溫暖懷抱,許推了他一把。 反過來,魯迅每一次跌入鐵屋,背后同樣有人推他一把。從積極奮進的教育科長倒向沉默獨行的抄碑隱士;從向往愛情的進步青年墜入廿年禁欲的滄桑老者。包括其思想的每一次轉型,都是受外界影響推動居大。 我們把魯迅當勇士,當先鋒,當民族魂,當中國脊梁。殊不知,魯迅骨子里,其實含有眾多優柔寡斷、敏感多疑的怯懦成分。把他硬舉上神探,是對其極不公平的自作多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