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度苛責自己的內在邏輯,大概是,將這個世界的因果律還給自己。
人雖然是感性動物,但卻不能活在感性世界,事實上,人類文明的發展起源正是智人理性的誕生,理性將人和動物進一步區隔。
這個世界在前所未有的混亂著,失序著,我受困于這種混亂,崩壞于這種無序,因為理性能把握的世界的因果律的喪失,隨之而來的,就是信念感和意義感的喪失。
目之所及,常識分裂,認知背離,我當然很難對這個世界抱有希望,這個時候就是,沒有憤怒和傷心了,對一座城市,一種生活,一種未來的幻想完全失去了,沒有什么其他的企圖可言。把所有的感知稀釋著用,不輕易開啟情緒。
結果就是,事情可以照做,但生物鐘不必照常,一點睡和四點睡都無所謂,七點起還是十一點醒也問題不大,食欲壞掉了,做什么都連接不到心里。這種感覺,就好像一下子被沖到了世界的對面,和真實的 具體的生活是隔絕的。
其實在草稿箱里還埋了兩條發不出去的文章,在盡可能規避敏感以后,還是無能為力。說沒有情緒是太過戲謔了,你看到房間里那頭大象,在擠壓你的生存空間,是無法悠然的。
這些天一直在尋找一種寬恕任何的辦法,在某一刻幡然醒悟,就是把一切難以忍受的錯誤都當成自己的,責備自己才有改變的可能。
當然,這種責備不是無理的,不是要改變這個社會的莽撞,是一種價值觀的重塑,是在感受到情緒的時候用書本來填補認知,是做行之有效的事,即便世界是有限的,但自我是無限的。人應該相信自己還可以獲得遼闊。
孤苦如陀氏,其實也像任何其他人一樣,有不幸也有幸運。
早年他有信賴的兄長,逃過死刑的劫難,流放結束后,憑借《死屋手記》重回文壇,很快重新獲得了認可。中年時他失去哥哥,在債務中不停地趕稿寫作,又機緣巧合,覓得年輕的第二位妻子,在他的后半生一直承擔助手的工作。
晚年時他已經和托爾斯泰一同成為俄國文學的代表人物,有溫暖的家庭,有諸多子女。在他的彌留之際,圣彼得堡的人們聽說他時日不久,自發在他家門口的那條道路上排起長隊,前來探望他。埋葬他的葬禮,有三萬余人前來悼念。
他的故居書桌上,有他的小女兒當時寫下的便條,papa dies today。或許,寫下《地下室手記》的那個多少帶一些乖戾色彩、不容于世的人,在生命的最后階段,其實或許釋然了一些痛苦,從人世感受到了一些真切的溫暖。
血肉橫飛中的和解,是從一條狹窄的黑暗道路里,延伸開去,往深處走,最上面的一束光線,叫寬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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