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鶴樓故址”今位于“武漢長江大橋建成紀(jì)念碑”所在的這座高臺子處,在此高臺的臺基上,鐫刻有“黃鶴樓故址”五個字,此字面臨長江與武昌橋頭堡。20世紀(jì)50年代,“黃鶴樓故址”這靈動瀟灑的五字是由當(dāng)時鐵道部大橋工程局局長彭敏所書。此五字石刻現(xiàn)已成為地理標(biāo)記,它為廣大游客指明了古代黃鶴樓所在的具體位置。
自古以來,“江夏”之意就如同“江漢”。“漢水”因“夏水”來匯入江,亦稱為“夏水”。春秋戰(zhàn)國時期,約在今天武漢老城區(qū)的古地名為夏汭。夏即夏水;汭,水的彎曲處。《左傳·昭公四年》:“楚沈尹射奔命于夏汭”;次年“薳射以繁陽之師會于夏汭。”杜預(yù)注夏汭:“漢水曲入江,今夏口也”。南北朝齊人劉澄之《荊州記》:“夏水入江處,謂之夏汭,蓋夏水之尾也。漢末謂之夏口,亦曰漢口,亦曰沔口。沔之下流為漢,夏水亦會,三水共出此口也。” “黃鶴樓故址”五字石刻 承載黃鶴樓的武昌蛇山亦名“江夏山”,雖不高峻,但它與龜山相鄰并緊鎖長江而顯得格外重要,可以說蛇山就是“武昌城城根”或“武昌城脊梁”,歷代所建武昌城池的座標(biāo)一直都沒脫離蛇山。到東漢時,江夏一帶已發(fā)展成“南援三洲,北集京都,上控隴坂,下接江湖,導(dǎo)財運貨,懋(貿(mào))遷有無”的繁盛港埠(蔡邕《漢津賦》)。 據(jù)有關(guān)記載,東漢建安十三年(208年),孫劉聯(lián)合在長江中下游的赤壁打敗了曹兵,就在這次戰(zhàn)后的第15年,魏、蜀、吳三雄并立,曹操屯兵江北,虎視耽耽,隨時準(zhǔn)備進兵江南。孫權(quán)此時為固守江南,拱衛(wèi)都城武昌(今鄂州市),始于“吳黃武二年(223年)城江夏山”,江夏山乃武昌蛇山的古地名之一,城名為“夏口城”,該城乃為武昌筑城之始。今之武昌,兩漢時屬江夏郡沙羨縣。吳主孫權(quán)在江夏山(今蛇山)近江水段板筑土石結(jié)構(gòu)的“夏口城”,方圓僅二、三里,實為地形險要的軍事堡壘,相傳“黃鶴樓”即是當(dāng)時建在城墻內(nèi)較高處并緊靠城墻的“瞭望哨所”。 夏口即夏水入江之口,原指漢陽。孫權(quán)在大江南岸“城江夏山”后,便將江夏郡治所及其“夏口”之地名,一起都轉(zhuǎn)移到了長江南岸的這座新建之城。 南朝宋孝建元年(454年),孝武帝置郢州,州治設(shè)于擁有黃鶴樓的城中,于是便在夏口城的基礎(chǔ)上修葺擴建,并改名為郢州城。 到了隋文帝開皇九年(589年),改汝南縣為江夏縣,其治所亦設(shè)在擁有黃鶴樓的縣城中。從設(shè)置江夏縣開始,荊楚的政治文化中心就已順長江下移到了江漢交匯處一帶,此時,郢州被改為鄂州。 隨著隋、唐時期的經(jīng)濟迅速發(fā)展,江夏縣的政治經(jīng)濟地位得到進一步加強提升,至唐憲宗元和元年(806年),始置“鄂州刺史”和“武昌軍節(jié)度使”。鄂州刺史和武昌軍節(jié)度使的治所,當(dāng)年也是設(shè)在擁有黃鶴樓的江夏縣縣城中。 武昌城大規(guī)模以磚石筑垣,始于唐敬宗寶歷元年(825年),這是武昌古城建筑史上繼孫權(quán)始筑“夏口城”,南朝劉宋修葺擴建“郢州城”之后的又一件大事。鄂州刺史、武昌軍節(jié)度使牛僧儒,為方便百姓生活,決定在原郢州城垣的基礎(chǔ)上,進行較大規(guī)模的改擴建。《唐書·牛僧儒傳》記載:“僧儒陶甓以城,五年畢。”甓即磚的古稱,武昌自此便有了磚城。至唐文宗太和三年(829年)宣告完工。這次改擴建的城周已達15里,史稱“鄂州城”,原郢州城垣則從此告廢。 牛僧儒在改擴建“鄂州城”的同時,他還將當(dāng)時沔州所屬的漢陽、漢川兩縣劃為了鄂州管轄,這在武漢城市發(fā)展史上,是首次將長江兩岸的地域,統(tǒng)一在一個行政建制之下進行管理的嘗試。 江夏縣城這時因同時擁有鄂州和武昌軍節(jié)度使的治所,從此,“鄂州城”便兼有了“武昌城”之稱謂。最早見有李白《送儲邕之武昌》詩為證:“黃鶴西樓月,長江萬里情,春風(fēng)三十度,空憶武昌城。”
唐代李吉甫的《元和郡縣圖志·卷第二十七·江南道三》記載:“隋平陳,改郢州為鄂州。州城本夏口城。吳黃武二年,城江夏以安屯戍地也。城西臨大江,西南角因磯為樓,名黃鶴樓。” 顯而易見,當(dāng)時的黃鶴樓因為是建在黃鶴磯上而得名,屬于軍事性質(zhì)的燎望哨所。 從魏晉到南北朝,分裂、戰(zhàn)亂持續(xù)了三百多年,隋、唐統(tǒng)一全國后,才出現(xiàn)了一個較長的和平時期,黃鶴樓因而也從軍中哨所,演變?yōu)殚_放性的旅游勝地。
唐代詩人崔顥在此題寫了著名的《登黃鶴樓》:“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fù)返,白云千載空悠悠,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鄉(xiāng)關(guān)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后人對這首詩的評價極高,如嚴(yán)羽就曾在《滄浪詩話》中毫不吝惜地稱贊道:“唐人七律詩,當(dāng)以崔顥《登黃鶴樓》為第一。”黃鶴樓與崔顥,就像滕王閣與王勃,敬亭山與李白,寒山寺與張繼,他們相遇相知,彼此成就,相得益彰,已成千古絕唱。黃鶴樓因有了崔顥的這一首好詩而名冠古今,以其“尤著特色”而“號為天下絕景”。 傳說,詩仙李白登臨黃鶴樓時意欲提筆作詩,但突然發(fā)現(xiàn)了墻壁之上已有崔顥洋洋灑灑題寫的《登黃鶴樓》,他連稱“絕妙”,并脫口而出說了四句順口溜來抒發(fā)自己的感慨:“一拳捶碎黃鶴樓,一腳踢翻鸚鵡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說罷,他便擱筆不寫了。后來,有好事之人便在黃鶴樓的東側(cè),興建了一座彰顯李白性情豪爽的“擱筆亭”,從而把這個故事敷衍成了千古佳話。 黃鶴樓是詩仙李白抹不去的江夏記憶,黃鶴樓能夠為李白如此高密度地關(guān)注,足以表明黃鶴樓在盛唐時期的人氣就已非常旺盛。 中唐時期,黃鶴樓已被稱許為“荊吳形勝之最”。唐代宗永泰元年(765年),閻伯瑾(今亦稱閻伯理)應(yīng)鄂州刺史穆寧之命撰寫《黃鶴樓記》,此文中有:“聳構(gòu)巍峨,高標(biāo)巃崇,上依河漢,下臨江流,重檐翼舒,四闥霞敞,坐窺井邑,俯拍云煙。” 可謂“危乎,高哉!” 今天重溫《黃鶴樓記》,仍然能想象出當(dāng)年黃鶴樓的宏偉氣勢。 黃鶴樓在唐、宋時所凝聚而成的“詩詞文化”,獨步天下,真可謂已做到了“天下極致”。然而,黃鶴樓之后的坎坷遭遇,卻命運多舛、兵燹頻仍,屢建屢廢。僅在明、清兩代,它就被毀7次,又重建與維修了10次,因此,歷史上便有了“國運昌則樓運盛”之說。
清同治七年(1868年),由守土官郭柏蔭主持重建的黃鶴樓,乃是在我國帝制時代所建的最后一座,很可惜已毀于清光緒十年八月初四日(1884年9月22日)。這天傍晚七點半鐘,武昌城漢陽門外董家坡民房(即張姓骨貨作坊)失火,因當(dāng)時的北風(fēng)勁疾,火勢肆虐,不一會大火就延至城內(nèi),殃及蛇山名勝,將建成只有十六個年頭的“清同治黃鶴樓”徹底焚毀了。所幸的是,這最后一座古代黃鶴樓的銅鑄寶頂僥幸留了下來,至今仍然保存于現(xiàn)在的黃鶴樓公園內(nèi)。
關(guān)于黃鶴樓名稱的來歷,有“因山得名”和“因仙得名”兩說。 “因山得名”說最早的記載在盛宏之的《荊州記》中:“江夏郡西大江有黃鶴磯,后人建樓,既俯磯上,故不更別名耳。”《荊州記》約成書于宋文帝元嘉十四年(437年)。《荊州記》雖然沒有直接指稱“黃鶴樓”,但說到后人在黃鶴磯上建樓,因以為名,很顯然這里說的就是黃鶴樓。唐代《元和郡縣圖志》也有記載:“西南角因磯為樓,名黃鶴樓。”《明史·地理志》江夏縣中記載:“東有黃鵠山,下有黃鵠磯,臨大江。” 到了近代,民國益陽文士員在他的《武昌要覽》也記有:“黃鶴樓在漢陽門內(nèi)黃鵠山(一名黃鶴山)頭,因山得名。”黃鵠山與黃鶴山都是現(xiàn)如今武昌蛇山的古稱之一,歷史上因“鵠”、“鶴”二字可通假,于是就有了“黃鵠和黃鶴”的這兩種稱謂。史料記載“黃鵠山蛇行而西,吸于江,其首隆然”,呈“黃山鵠立”之勢,故被稱為黃鵠磯。古黃鶴樓雖屢建屢毀,但始終都是建立在黃鵠磯上,古人因磯名樓故稱黃鶴樓,這些都是“因山得名”的有關(guān)記述。 但人們津津樂道的則是“因仙得名”說,其主要的流行說法,來源于《報恩錄》記載:“黃鶴樓原為辛氏樓。辛氏市酒山頭,有道士數(shù)詣飲,辛不索資,道士臨別,取桔皮畫鶴于壁,曰:客至拍手引之,鶴當(dāng)飛舞侑觴。遂致富。十年,道士復(fù)至,取所佩鐵笛數(shù)弄,須臾,白云自空飛來,鶴亦下舞,道士乘鶴去。”之后又有《南中記聞》補充說:道士去后,“辛氏舍宅筑樓以供純陽呂師”,即“八仙”中的呂洞賓,隨之發(fā)展成“樓三層,層層供奉呂仙,角巾羽服,橫笛,制甚古。”而且還在黃鶴樓旁興建了一座“呂祖閣”,閣內(nèi)供奉的“呂祖臥像”遠近聞名,因口碑相傳有求心應(yīng)而香火始終旺盛。 按南宋張栻《南軒集·卷十八·黃鶴樓說》記載:“樓旁有石照亭,不知何妄男子,題詩窗間,遽相傳曰:此唐仙人呂洞賓所書也。文人才士又為之夸大其事。”這說明了南宋初期,黃鶴樓才跟呂洞賓扯上關(guān)聯(lián)。之后的《道藏·歷世真仙體道通鑒·卷之四十五·呂喦》記載:“后南游巴陵,西還關(guān)中,沖升于紫極山。一云歷江州,登黃鶴樓,以五月二十日午刻升天而去,不知何年。”《全真晚壇課功經(jīng)》中也稱其“黃鶴樓頭留圣跡”!于是,黃鶴樓便成為了呂祖呂洞賓的升天圣跡之地。 呂洞賓故事于元、明、清三代流傳甚廣,后來者居上,在晚清民國時期,因呂祖信仰在武漢三鎮(zhèn)民間非常接地氣,所以,“駕鶴仙人”的黃鶴樓故事由于忌諱無趣幾乎再沒有人而多話,因此,呂祖呂洞賓與黃鶴樓、以及與江城老百姓便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 因仙得名的另一說則源于“費祎”,唐代閻伯瑾(今亦稱閻伯理)在他的《黃鶴樓記》中寫有:“州城西南隅,有黃鶴樓者。《圖經(jīng)》云:'費祎登仙,嘗駕黃鶴返憩于此,遂以名樓。’事列《神仙》之傳,跡存《述異》之志。……上倚河漢,下臨江流;重檐翼館,四闥霞敞;坐窺井邑,俯拍云煙:亦荊吳形勝之最也。……” 費祎是三國時期很有名的蜀國相臣,他和大名鼎鼎的諸葛亮、蔣琬、董允并稱為“蜀漢四相”。費祎為人忠誠善良,性情溫和,因其明義理而又正直深受諸葛亮的好評。費祎后來在蜀漢舉行的歲首大會時被郭修所殺,但許多人同情懷念他,便說他去世后已成仙,曾駕黃鶴到“州城西南隅”稍作休息,于是乎,在費祎休息過的這個地方就被稱為了黃鶴樓。“費祎登仙”也只是黃鶴樓名字由來的傳說之一。 根據(jù)《南齊書·卷十五·志第七·州郡下·郢州》中記有:“夏口城據(jù)黃鵠磯,世傳仙人子安乘黃鶴過此上也。邊江峻險,樓櫓高危,瞰臨沔漢,應(yīng)接司部。”此文中所寫乘黃鶴過黃鵠磯的仙人,名字叫“子安”,但遺憾的是沒說明姓什么。顯而易見,“費祎”與“子安”這兩位仙人是不可混淆的,雖然他倆與黃鶴息息相關(guān),但記述他們的文字卻有所不同:一是“子安乘黃鶴”,一是“費祎駕黃鶴”。 崔顥《登黃鶴樓》詩句中的“昔人”到底是指誰呢?其實,這首詩中的“昔人”并不是指現(xiàn)實生活中的人,應(yīng)該是指傳說中的人。關(guān)于這個傳說中的“昔人”,歷來有兩種說法,第一種說法認(rèn)為昔人是“子安”;第二種說法認(rèn)為昔人是“費祎”。然而,關(guān)于這一問題的確切答案,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難從文獻資料中找到了,但是通過研究李白的詩作,似乎還可以窺探到李白心中的黃鶴仙人到底是誰。 李白面對崔顥的《登黃鶴樓》詩,而沒寫出比崔顥更精彩的七律大作,但在李白其它的詩中,他曾多次寫到了黃鶴與黃鶴樓。如李白的《望黃鶴樓》詩:“東望黃鶴山,雄雄半空出。四面生白云,中峰倚紅日。巗巒行穹跨,峰嶂亦冥密。頗聞列仙人,于此學(xué)飛術(shù)。一朝向蓬海,千載空石室。” 還有一首李白的《江上吟》詩:“木蘭之枻沙棠舟,玉簫金管坐兩頭。美酒樽中置千斛,載妓隨波任去留。仙人有待乘黃鶴,海客無心隨白鷗。屈平辭賦懸日月,楚王臺榭空山丘。興酣落筆搖五岳,詩成笑傲凌滄洲。功名富貴若長在,漢水亦應(yīng)西北流。”根據(jù)李白在這兩首詩中所向往并謳歌的列仙學(xué)飛術(shù)和仙人乘黃鶴,我們完全可以認(rèn)定李白心中乘黃鶴的仙人就是“子安”。 李白的詩句“仙人有待乘黃鶴”與崔顥的詩句“昔人已乘黃鶴去”,都跟《南齊書》中的:“夏口城據(jù)黃鵠磯,世傳仙人子安乘黃鶴過此上也。”基本上相一致,其重頭戲就落在了一個“乘”字上。 黃鶴樓“因山得名”奠定了地理學(xué)基石,“因仙得名”的說法亦令賞樓者插上了縱橫八極的想象翅膀,滿足了人們求美情志和精神超越的需求。兩種說法各有特長,并行不悖,相得益彰,今后必將彼此交相輝映,直到永遠。 打撈江城記憶 鉤沉三鎮(zhèn)往事 清黃鶴樓 轉(zhuǎn)載請注明出處,勿侵犯知識產(chǎn)權(quán)! 掃描二維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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