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是什么？——論對于哲學的誤解和當代哲學的面貌

lj0279 2023-01-23 發(fā)布于安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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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之前多次與很多人交流過關(guān)于哲學這個學科是什么的的問題，也不斷認識到很多人對于哲學的認識的有嚴重偏差的。因此筆者想在這篇文章里列舉一些常見的對于哲學的誤解，并陳述一下當代哲學的面貌。

一、對于哲學的誤解

在第一部分，我簡單列舉5個對于哲學的常見誤解。這些誤解大致有兩類。一類是關(guān)于哲學學科內(nèi)容的誤解。一類是關(guān)于哲學學科方法的誤解。我在這里進行分類是為了更有條理的敘述，但是這些誤解其實是互相關(guān)聯(lián)的。

1. 對學科內(nèi)容的誤解

（1）哲學是哲學史

很多人認為哲學的研究內(nèi)容就是過去的哲學家說了什么。學習哲學就是學習過去哲學家說了什么。這一點是完全錯誤的。

哲學同其他學科一樣是研究哲學問題的。這一點很重要。哲學家不是研究康德說了什么，而是研究康德思考的問題，如什么是道德真理等。

當然，為了尋找問題的答案，從過去哲學家的思想中尋找靈感和啟發(fā)是很重要的。這一點適用于所有學科。很多人以為物理學和數(shù)學是不學“歷史”的。這一點是完全錯誤的。試想，如果我們把過去一百年中物理的發(fā)現(xiàn)和發(fā)展全部刪除，我們現(xiàn)在的物理學家?guī)缀蹙鸵獜念^開始了，沒有相對論，沒有量子物理等等。

哲學家閱讀和研究過去哲學家的思想，目的是在他們的思想上繼續(xù)進步。

（2）哲學沒有發(fā)展和進步，不像物理或者歷史，它們的知識一直在擴展

這一點其實與上一點息息相關(guān)。如果哲學家只是在研究哲學史，當然哲學知識是不會擴展的。這一點是完全錯誤的。

哲學尤其是20世紀的哲學有了飛速的發(fā)展，為現(xiàn)代計算機，語言學，政治/法學，心理學等都打下了基礎(chǔ)。哲學的知識是隨著哲學家的工作在不斷擴展的。

（2）哲學是尋找人生意義的學科

很多人在閱讀尼采，存在主義等之后認為哲學就是探究人生意義的學科。這一點是很局限的。

人生意義和幸福確實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哲學家也不應(yīng)該回避。但這絕不是哲學學科的全部。哲學家的研究重點在存在，知識，道德，邏輯，意義（語言中的意義），真理，等。

（3）哲學是關(guān)于社會和政治的，是倫理學，和文學歷史關(guān)系很大

很多人認為哲學主要是關(guān)于倫理學和政治哲學的。這一點也是局限的。

正如（2）中所說，哲學家除了研究道德和政治理論，還研究存在，知識，意義，真理，邏輯，心靈，乃至數(shù)學生物和物理等等。

2. 對學科方法的誤解

（3）哲學是摸不著邊際的，是不嚴謹?shù)?/span>

關(guān)于這個誤解，有兩點需要說明。

第一，哲學很多時候確實是抽象的。但抽象本身沒有任何問題，也與嚴謹性毫不相干。大家都知道數(shù)學很抽象，但沒有人說數(shù)學不嚴謹。抽象是哲學研究內(nèi)容的結(jié)果，與嚴謹性無關(guān)。

第二，哲學是相當嚴謹?shù)模辽僬f理想狀態(tài)下。哲學家通過嚴謹?shù)恼撟C來推進哲學的知識，通過現(xiàn)代科學的成果來深化我們對于很多基本概念的理解，通過數(shù)學和邏輯方法來研究語言知識和真理。所以，理想狀態(tài)下，哲學是相當嚴謹?shù)摹?/span>

二、當代哲學的面貌

1. 分析哲學 vs 歐陸哲學

當代哲學的面貌很大程度上源于分析哲學和歐陸哲學的分化和對立。二者的分化時間和具體過程非常復(fù)雜，也不是本文的重點。這一節(jié)的重點是陳述分析哲學和歐陸哲學的一些特點，從而為讀者構(gòu)建一個當代哲學的大致面貌。

分析哲學

分析哲學有如下特點：

（1）大致起源于弗雷格，摩爾和羅素

（2）尊重自然科學和人的常識

（3）重視邏輯和語言對哲學的重要性

（4）強調(diào)寫作的清晰和論證的嚴謹

（5）以追求真理和知識而不是尋求人生意義或是精神上的成長為主要目標

（6）在英美國家的大學里為主流

這里的一些陳述借鑒了索姆斯教授的一些文章。

歐陸哲學

歐陸哲學有如下特點：

（1）大致起源于黑格爾以及之后的歐洲大陸哲學家，包括尼采，存在主義，海德格爾，等

（2）重視社會/政治批評和評論

（3）不重視邏輯和科學

（4）語言相對文學化，不是非常重視清晰和邏輯嚴謹性

我個人的偏向可能通過第一部分的陳述已經(jīng)很明顯了。我個人是強烈的偏向分析哲學這個傳統(tǒng)。我對歐陸哲學的了解也不是很多。因此我在這里的陳述可能略有偏差。

但是我想借此陳述說明的一點是，很多第一部分中提到的對于哲學的誤解都是基于歐陸哲學的，而不是分析哲學的。而歐陸哲學并不是當代哲學的全貌。

2. 分析哲學的面貌

（1）研究哲學問題

正如第一部分中所提到的，哲學家就像其他所有學科研究者一樣研究的是哲學問題。

哲學家研究的問題涵蓋各個領(lǐng)域，比如存在，知識，真理，意義，心靈，道德，時空，量子物理等。一些具體的問題包括：什么是知識？什么是真理？什么是意義？專名（如“李聞境”，“長城”）的意義是什么？如何理解量子物理的成果？存在獨立于人類思想的道德事實嗎？人類意識的本質(zhì)是什么？

當然這些問題本身非常寬泛，不夠具體。哲學家們研究的具體問題也比這些問題更加技術(shù)化。但是重點是哲學家們研究的是哲學問題，尋求的也是這些問題的答案。就像物理學家研究的是物理問題，生物學家研究的是生物問題一樣。

在這個過程中，哲學家當然要吸取前人的已有成果，從而進步。比如如果A哲學家已經(jīng)通過某個思想實驗或者論證證明了某個哲學理論P1不可靠，那么在他之后的B哲學家通過研究A哲學家的思想之后，會認識到P1不可靠，但是他可能又發(fā)現(xiàn)A哲學家提出的新的理論P2有些缺陷。那么他做的就不是從頭開始探索P1是否正確，而是嘗試解決P2理論中的問題，從而拓寬我們的知識。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哲學研究的模型，當然與現(xiàn)實中有很多出入。這個模型的目的是說明哲學家研究哲學史的目的和物理學家要去學習愛因斯坦的理論一樣，是為了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更進一步。

（2）專業(yè)化

當代哲學的一個顯著特征是專業(yè)化，正如其他所有學科一樣。不同的哲學家鉆研不同的分支，對于自己的分支了解很多，但是對于其他的分支了解可能相對較少。

當然這也取決于分支本身。比如，研究語言哲學的往往對邏輯學乃至數(shù)學哲學都有很多了解。研究心靈哲學的往往對認知科學，神經(jīng)科學等有很多了解。研究物理哲學的可能對科學哲學，形而上學，認識論等都有涉獵。

（3）對于數(shù)理邏輯的重視

當代著名哲學家威廉姆森有一個很好的比喻：柏拉圖學院的門口據(jù)說豎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不會幾何者勿入”。現(xiàn)代哲學同樣有這樣一塊牌子，只不過上面寫的是“不會一階邏輯者勿入”。

一階邏輯，也稱謂詞邏輯，為分析哲學的發(fā)展立下了汗馬功勞。有了形式邏輯這個強大的工具（就好像物理學有了微積分之后），哲學家們在各個分支都有了很大的進步。這些領(lǐng)域包括邏輯學（高階邏輯等），集合論，數(shù)學哲學（數(shù)是什么），語言哲學（形式語義學，以及相關(guān)的可能性世界語義學），心靈哲學（某些論證），認識論（形式認識論中的模型），形而上學（形式形而上學）等。

當代英美大學的哲學專業(yè)基本都要求至少上一門邏輯課也是這種重視的反應(yīng)。

（4）多樣化

二十世紀早期，分析哲學的核心是圍繞語言哲學展開的。分析哲學史家稱之為“語言學轉(zhuǎn)向”。但是二十世紀后期直到現(xiàn)在，這一點已經(jīng)不再是分析哲學的面貌了。分析哲學越來越多樣化，涉足的領(lǐng)域也越來越多。語言哲學也不再是所有分析哲學研究的核心了。

在分析哲學的擴展中，有幾個值得注意的發(fā)展。它們都說明了分析哲學的多樣性：

1. 在二十世紀中期，英國哲學家哈特出版了一本重要的著作《法律的概念》，開啟了英美分析法學，一直到現(xiàn)在。因此分析哲學家也開始研究法律哲學，將分析哲學的成果和方法引入發(fā)哲學的研究中。

2. 在二十世紀中后期，羅爾斯出版了《正義論》。之后諾齊克出版了《無政府，國家與烏托邦》。他們共同重新開始了分析哲學中關(guān)于社會議題和政治理論的研究和思考。

3. 女性主義普遍被認為是歐陸哲學的一部分，二十世紀初期分析哲學也沒有關(guān)注女性主義這一思想潮流。但是最近分析哲學家也開始用分析哲學的手段來進行女性主義的研究和思考，比如女性主義形而上學，女性主義認識論等。

三、總結(jié)

筆者希望這兩部分可以向讀者說明當代哲學的面貌以及哲學作為一門學科到底如何開展的。當然以上的陳述時非常簡單的，不完整的。有幾個很重要的問題我并沒有給出解答或者進行說明：

（1）哲學到底是什么？哲學到底在研究什么樣的問題？什么樣的問題算是哲學問題？

（2）哲學的方法應(yīng)該是什么樣的？歐陸哲學和分析哲學孰憂孰劣？

（3）除了數(shù)理邏輯這樣的方法外，哲學家還運用什么樣的研究方法？哲學家經(jīng)常用思想實驗這個方法來論證問題，那么思想實驗作為一種研究方法可靠嗎？

這些問題至少需要一部著作來回答，因此我在這里也不會嘗試來回答了。列舉這些問題只是為了向讀者說明這篇文章所沒有談及的重要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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