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參加反“圍剿” 國民黨反動派先后對鄂豫皖根據地進行了4次大規模的 “圍剿”。其中，前3次“圍剿”，都被我根據地軍民粉碎了。第4次“圍剿”，紅軍被迫退出鄂豫皖根據地，進入川、陜。這里先說說我參加前3次“圍剿”戰斗的經歷。 1930年冬至1931年春天，國民黨軍開始對鄂豫皖邊區 進行第1次“圍剿”。根據地軍民經過兩個多月的英勇斗爭，取得了第1次反“圍剿”作戰的勝利。之后，紅軍主力趁勢轉入進攻作戰，前邊打了幾仗，比較小。大的一仗，是雙橋鎮戰斗，打反動軍閥岳維峻及其第34師。這一仗，我們連在正面，往鎮里攻，敵人憑借飛機大炮，拼命死守。一個陣地，一會兒我攻你守，一會兒你攻我守，展開激烈爭奪。我們連隊的打旗兵，也是黃安人，非常勇敢，高擎著紅旗在前頭，我們跟著紅旗向敵人的陣地上沖。突然，敵人一個山炮打過來，將打旗兵連人帶旗一下子就打倒了。我不顧一切地沖上去，拿起紅旗高舉著繼續往前沖。經過激烈戰斗，終于把雙橋鎮打了下來，活捉了敵師長岳維峻。這是中國工農紅軍成立以來捉住的第1個敵師長，大家高興得不得了。 雙橋鎮戰斗結束后，部隊休整。這就出了一點兒事。 因為打了一冬天仗，又沒有鞋子穿，我的腳凍傷了。我找了一個火盆，燒了一盆水，準備燙燙腳。剛把腳往盆上一擱，一下子把盆弄翻了，滿盆滾燙的水澆在腳上，燙的我哇哇直叫。指導員跑過來，抱住我的兩只腳，拼命往下脫襪子，結果 連襪子帶肉皮一起扒了下來，露出鮮紅的肉。指導員趕緊把我送進了醫院。說是醫院，其實都是住在老百姓家里。根據地的群眾對紅軍真好啊，傷病員們的吃喝拉撒都是各家各戶管起來。那個時候，也沒什么藥，弄點食鹽水，抹點紅汞，就不錯了。好在我年輕，恢復得快，時間不長腳上的皮就長好了。 出了醫院，回到部隊，參加第2次反“圍剿”作戰。打了一個多月的仗，敵人第2次“圍剿”又被粉碎了。 1931年11月初，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在黃安的七里坪宣告成立。紅四方面軍轄第4軍和第25軍兩個軍。第4軍軍部同時也是方面軍總部，轄第10師、第11師和第12師，歸總部直接指揮。第25軍轄第73師。徐向前任方面軍總指揮，陳昌浩任政治委員，全部兵力近3萬人。 方面軍成立后，我被編入第4軍第10師第30團政治處任通信班長。 紅四方面軍成立后，連續打了幾個大仗。這些仗，我都參加了。從基本的戰術來講，都是采取“圍點打援”的戰術，堪稱模范戰例。其兵力部署、戰斗經過不多說了，只講幾個具體事情。 第一仗，打黃安。目的是消滅趙冠英的第69師，奪取黃 安縣城，使黃（安）、麻（城）、黃（陂）孝（感）等根據地連成一片。 黃安戰役，有幾個特點：一是方面軍剛成立，兵強馬壯，士氣高昂，戰斗力有了很大提高。戰斗力提高的原因，一是大批青年積極參軍入伍，為部隊增添了新鮮血液，這是最主要的；二是對俘虜兵的改造、使用，這也是很重要的一個方面。 紅軍對俘虜的政策是：愿意留下來當紅軍的，經過短暫教育，就地改編，補充到各部隊。不愿留的，每人發兩塊大洋，讓其回家。大部分俘虜兵，出身比較苦。回家沒有出路，原來在國民黨部隊當兵，受當官的欺負，吃不飽飯，領不到餉，早就不愿干了。所以，大部分都留下來當了紅軍。 這些俘虜兵，劈刀、格斗、射擊、打炮等軍事技術、戰術動作都是不錯的。經過教育、改造，提高了政治覺悟，很快在戰斗中成為骨干。這是紅軍隊伍不斷擴大，戰斗力不斷提高的一個重要原因。打黃安時，我們團有不少打岳維峻時的俘虜兵，在戰斗中起了很大作用。我記得岳維峻手下有個機槍連的連長，俘虜后分到我們團2營。這個人行伍出身，端一挺機關槍，背兩把大馬刀，腰別兩顆手榴彈，會打仗，作戰勇敢，很快當了2營的副營長。遺憾的是 在這次戰役中犧牲了。解放后，王宏坤同志有一次問我，說那個俘虜過來的副營長叫什么名字？我說我也記不起來，只記得和他在一起練過劈刀。 黃安戰役還有一個特點，就是紅軍第一次使用飛機。這 架敵機飛到半路沒了油，降落在根據地，連人帶機被我們所獲。打黃安時，就用它來嚇唬嚇唬敵人。駕駛員坐在前頭，陳昌浩坐在后頭，帶著宣傳品，還有兩顆迫擊炮彈。我們在城外看著，飛機到了縣城上空，一邊轉一邊撒傳單、扔炮彈，把敵人嚇得夠嗆。飛機轉了幾圈安全返回。 黃安城圍了一個多月，敵人彈盡糧絕。夜里，我軍發起總攻。敵早已不堪一擊，四處逃散。黃安城外四周都是根據地，人民群眾手拿大刀、長矛，滿山遍野抓逃兵，敵人一個也沒有跑掉，全部當了俘虜。敵師長趙冠英就是被赤衛軍活捉的。 為慶祝這次戰役的勝利，黃安自此改名為紅安。 圍黃安的時候，我和母親意外地見了面。當時，在圍困黃安的戰斗中，黃安及其附近各縣的群眾全都動員起來，積極支援前線。正如一首歌謠所描述的： 小小黃安，人人好漢； 銅鑼一響，四十八萬； 男將打仗，女將送飯。 母親也參加了支援大軍的行列，為紅軍燒水煮飯。我和母親見面時她正在往前線送飯。母子二人戰場相逢，心里本來有許多話說，但是由于各自都有任務，母親只簡單對我說了幾句叮囑的話，我給了她幾塊銀圓，母子就分開了，以后一直到1947年才又相見。 第2仗是商潢戰役。也采取圍點打援的方法，但主要是 打援。先把外圍掃清后，我們第30團與從皖西趕來的第25軍第73師緊緊圍逼商城，加上赤衛軍搖旗吶喊，城內敵軍恐慌。蔣介石乃命國民黨第2、第12和第76師援救商城。這就開始打援了。我們第30團打的是湯恩伯的第2師。該師是蔣介石的嫡系，還是有些戰斗力。雙方都有傷亡。打到最后，湯恩伯頂不住了，逃到豆腐店與潢川公路之間的一個水圍子（村子）。鄂豫皖一帶的水圍子，周圍是水，中間有個吊橋。湯恩伯躲進水圍子，把吊橋一扯，就像烏龜把頭縮進売子了，死活不出來。湯恩伯沒捉到，但他的部隊被打垮了。商城內的守敵見援兵被擊潰，無心再守，棄城而逃，商城不攻自克。商潢戰役勝利結束。 第3個圍點打援，是蘇家埠戰役。 這個戰役打的有意思。我們第10師圍著蘇家埠，第11師一部圍韓擺渡，其他部隊打援。從3月下旬開始，一直圍到4月底。我們也不強攻，因為蘇家埠、韓擺渡都是皖西重鎮寨高壕深，易守難攻。但是敵人也出不來。時間一長，里面沒有吃的，敵人就偷偷跑出來，到麻地里偷吃大麻籽。后來大麻籽吃完了，就讓飛機空投食物。飛機也投不準，大部分落在我們陣地上。我們在圍困敵人的同時，還開展政治攻勢，向敵人喊話。我當時在團政治處當班長，因為政治處人手少，還讓我兼組織和行政、宣傳工作。手頭工作一干完，我就拿著用洋鐵皮做的喇叭簡，對著河對岸的敵人喊話：“你們的援兵來不了了，快投降吧！”或者喊：“你們過來吧，給你們吃的，我們不殺你們！”有些國民黨兵餓得頂不住，偷偷爬過來要吃的。我們讓他們吃飽喝足，又讓他們回去。 到了5月份，我們在這里圍著，徐總指揮把其余部隊拉到六安以南打援。敵人援兵是皖西“剿匪”總指揮厲式鼎帶的15個團，約2萬人。陡拔河一仗，就把敵人打垮了，活捉了歷式鼎。 蘇家埠之敵彈盡糧絕，援兵無望，遂繳械投降。受降地點在一個祠堂，有籃球場那么大。紅10師師長王宏坤同志代表紅軍受降。敵人的長短槍、重機關槍、山炮、迫擊炮等擺了滿滿一場子。蘇家埠之敵一投降，韓擺渡的敵人也只好舉手繳械。 蘇家埠、韓擺渡之戰，共斃、傷敵3萬余人，繳獲大批槍炮子彈及各類裝備，是我鄂豫皖紅軍取得的最大的一次勝利。 還是在紅四方面軍成立之初，張國燾搞的所謂“肅反”就已經開始了。結果出現了很滑稽的現象：部隊在前面打仗，張國燾在后面捉人。一會兒捉一個，一會兒捉一個。把人捉走，有的審問，有的連審都不審，就殺頭。在“肅反”過程中，我也險些被捉去。幸虧徐老總講了話，要不然，我這條命恐怕早就沒了。 這件事要說一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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