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9月11日,甲級戰犯東條英機被捕,隨后被帶到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接受審判。 作為發動戰爭的罪人,東條英機死有余辜。但是,面對法官的質詢,東條英機竟然顧左右而言他,不斷為自己辯解,妄想全身而退。 尤其是法官提起南京大屠殺時,東條英機竟然振振有詞地叫囂:“如果中國人不反抗,就不會有南京大屠殺!” 百般狡辯此言一出,群情激憤,但東條英機對人們的憤怒不以為然。 當日一共有28名日本戰犯接受審訊,法庭的嚴肅性不必多說。可是,這群日本戰犯個個死不悔改,氣焰非常囂張。 法官剛剛宣布開庭,站在最前排的戰犯大川周明忽然跳出來,在眾多記者的鏡頭下伸出手來,照著東條英機的后腦勺狠狠拍了一巴掌。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在場眾人都愣了一下,但東條英機倒十分“冷靜”,他轉過頭,看了看大川周明,隨后咧嘴苦笑了一下。 鑒于大川周明的異常行為,法庭不得不讓醫生為他做鑒定,結果顯示大川周明患有精神病,這也讓他逃過一死。 不過,晚年的大川周明得意洋洋的說:“當時我是裝的,我怎么能讓美國人看出破綻呢?我是以嘲弄正常人的心理,按照瘋人的邏輯偽裝自己,美國軍醫才被我騙過的。” 大川周明被帶下被告席之后,混亂還在繼續。當日審訊的重點,就是東條英機這家伙,可是,審判長衛勃剛剛開口,東條英機的辯護律師突然站起來。 律師說:“我們知道,衛勃先生曾經調查過日軍在新幾內亞的戰爭行為,因此,你已經喪失了公正客觀的立場。” 衛勃被日方胡攪蠻纏的做法激怒了。他解釋道:自己的調查行為和本次審訊活動無關,此外,律師越過審判長問話,不合規定。 可日方律師喋喋不休,非得要國際法庭撤換衛勃,東條英機則面無表情的在一旁看戲。 一番爭執之后,衛勃憤而離場。 法庭不得不再次停止審判,進行了緊急討論,并勸回了氣頭上的衛勃,審訊繼續進行。 每一個日本犯人的態度都很一致,他們堅決不承認自己在中國犯過罪,東條英機是第26個被法庭指控的。 當時,法官話音剛落,東條英機便大聲說道:“對全部指控,我,認為,無罪。” 艱難求證審訊很難進行,因為這些日本人的態度都非常強硬,在場的中國人更是陷入了深深的擔憂。 因為,大家很清楚,法庭是由英法這些西方列強操控的,他們更關心的是日軍在太平洋戰場上犯下的罪孽,但是對于中國所遭受的苦難,卻可以輕輕揭過。 顯然,東條英機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在拼命掩蓋著自己的罪行,如果稍有不慎的話,東條英機可能就會像之前的大川周明一樣,被法官宣布釋放。 法庭上,戰犯與法官在博弈,而法庭之外,各國之間的代表也在博弈。 1946年2月,梅汝璈被任命為中國在遠東國際軍事法庭的代表之一。 在臨行之前,梅汝璈意識到,此去壓力不小,他做出了保證:“我既受國人之托,決心勉力依法行事,斷不使戰爭元兇逃脫法網!” 一切的發展也果然如同梅汝璈所料,東條英機徹底否認自己的罪行。 日方的辯護律師則言辭鑿鑿的說:他們并沒有在南京殺過人,至于南京城的那些尸體,或許是因為軍民撤退時的混亂所致。 這讓梅汝璈憤怒不已,可是法庭最講究的是證據,此時此刻,東條英機料定,中國拿不出詳細的證據。 因為,當年南京城蒙受大難,許多能夠證明南京大屠殺的人,早就已經死在了戰火之中,資料也被焚毀殆盡,日本國內更是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面對法官的詢問,這些日本戰犯倒是驚人的團結,他們一概矢口否認當年的罪行。 來自英美的法官,對于這次審訊顯得很沒有耐心,因為調查取證都需要時間,越是審問下去,他們就越不想和這些日本人糾纏,只想趕緊把與西方有關的那些戰爭罪名確定下來。 在這種情況下,中國代表們只能自力更生。今天的人們能夠看到大量有關南京大屠殺的資料,也知道南京大屠殺中,整整30萬中國同胞遇難。 可在當年,這一切都是模糊的,就連30萬這個數字,也是梅汝璈經過調查之后得出的結論。 在確信不能依靠英美法官的良知之后,梅汝璈便帶著中國的代表多方求助,希望能夠靠自己的力量,給東條英機等人定罪。 梅汝璈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了浩如煙海的資料之中,用他自己的話說:“我像書蟲一樣,整日在堆積如山的數萬頁法庭記錄中鉆來鉆去。” 在法庭的允許之下,梅汝璈肩負了起草《日本對華侵略》的起草工作,全文長達十萬余字,字字泣血。 其中包含有大量證據,證明日軍在占領南京期間,對中國軍民進行了殘忍屠殺,發動細菌戰,奸淫擄掠等種種滅絕人性的行為。 東條英機死有余辜,日本軍國主義膨脹至此,他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南京大屠殺,也曾讓他“引以為傲”。 梅汝璈提交給法庭的證據,對日后的判決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死刑判決1947年12月,法庭正式進行對東條英機的審理,這成為了全世界矚目的大事。 當天,有上百名記者擠在門口,人們并不認為東條英機會輕易低頭認罪。 但是,隨著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死去,東條英機已經是二戰戰犯中級別最高的人之一,也只有正確的審判他,才能夠還歷史一個公道。 東條英機依舊委托日本律師為自己進行辯護,而律師一開口,說出的話又是駭人聽聞的。 他說,日本在中國以及太平洋地區所做的一切,并非發動戰爭,只是為了維護全人類的團結與友好,為了讓東亞人民從殖民的痛苦之中解脫出來。 東條英機還拿出一些日本官方出具的文件,上面也是語焉不詳的寫了一些諸如大東亞共榮之類的字樣,東條英機以此作為憑據,說這些歷史文件可以證明自己是清白無辜的。 人們都被東條英系的厚顏無恥震驚了。 可是,事情還沒有完,在律師辯護環節結束之后,東條英機開始念自己的口供書。 這份口供書竟然有足足220頁,僅僅等著東條英機把這份口供書念完,就花費了整整三天的時間。 而他所念的內容也可想而知,自然都是為自己以及日本的軍國主義辯護,并顛倒黑白,強行把侵略行為說成是正義之舉,對過去在中國的罪行一概不認。 哪怕梅汝璈等人已經拿出了各種照片和文字記錄,東條英機也有一番說辭,要么說證據是偽造的,要么說那些死去的人是死在別人的手里,而非被日本人屠殺。 不光中國人被激怒了,美國人也被激怒了。 因為,再這樣下去,也無法證明日軍發動太平洋戰爭的罪行。 東條英機似乎也知道美國人最擔憂什么。所以,在庭審的最后一天,東條英機竟然叫來一個美國軍官為自己作證,說當時美軍所截獲的日軍偷襲珍珠港的文件有問題,因此,此案需要重新審理。 這差點打亂了所有人的節奏。 幸好,美國方面不依不饒,他們拋出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是誰最后就開戰問題向天皇進言的?除了你之外還有誰,向天皇建議對英美開戰的?” 一提到天皇,東條英機果然慌了,他思考了一會兒,才吞吞吐吐的說: “我和日軍參謀總長杉山元和軍令部總長永野修身,最后決定去見天皇。我和兩總長說,為了保證日本生存,簡單地說,除了戰爭之外,沒有別的活路。于是天皇接受了建議。” 這依舊是個很狡猾的說法,因為,東條英機供詞中提到的主要人物,除了東條英機和天皇本人之外,剩下的兩個人早就死了。 這也引發了新一輪的輿論探討,因為在此之前,日本天皇一直沒有上法庭。但現在,法官突然將矛頭直指日本天皇,人們紛紛猜測,難道美國要改變策略了? 這使得日本也很慌張,不過他們也早有準備,在東條英機等戰犯被送到遠東國際法庭之前,已經接到了來自日本國內的嚴令,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天皇。 這已經是刻在他們骨子里的東西,所以,東條英機也的確是這樣做的。 而出于掩護天皇的目的,東條英機自己的辯駁開始漏洞百出。最后,由于政治上的妥協,遠東國際法庭并沒有直接給日本天皇定罪,但至少可以給東條英機定罪了。 塵埃落定就在這個時候,卻又橫生變故。美國和英國兩國的代表都改變了態度,他們并不打算直接判東條英機死刑,這可急壞了梅汝璈。 英美兩國拿出的理由是,他們的法律體系本身是不支持死刑的,所以才打算網開一面。 不光東條英機,他們還打算,讓其余20多個戰犯也都免于一死。 還有一位印度法官提出了更石破天驚的說法,他說:“侵略戰爭的追訴主體應該是國家,而不是個人,這些人對侵略戰爭應該負有道德責任,但不負有法律責任……” 基于這個觀點,他認為,日本戰犯非但不該坐牢,還應該無罪釋放。 其余國家也各執一詞,但英美兩個資本主義國家的聲音,已經足夠引導輿論方向。 當時,有不少人認同英美還有印度提出的觀點,唯有中國法官梅汝璈始終堅持,必須判東條英機等人死刑。 因為,在這場針對中國的侵略戰爭之中,這些戰犯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南京城內冤死的30萬中國同胞,還在等待著公平正義的判決。 梅汝璈在法庭上沉痛的表示:如果今天的審判結果不夠公正的話,自己唯有跳海以謝國人。 為了爭取多數法官的支持,梅汝璈只能繼續擺出自己搜集的證據。 一張報紙上面,記錄著兩個日本軍官在南京城內進行百人斬比賽的暴行,他們拿著沾血的屠刀,滿臉笑意的盯著鏡頭,令人毛骨悚然。 一些有關日本細菌實驗的資料,日軍在中國大地上進行活體實驗,無數中國人在毒氣室里絕望而死,一場又一場的瘟疫,在中華大地上爆發。 砍頭、活埋、焚燒……日本人將最殘忍的手段用在了中國人的身上,這些記憶是不會被抹掉的。梅汝璈又叫來了大量的人證出庭,當面和東條英機等戰犯對峙。 東條英機依舊沒有承認自己的罪行。不過,在場的人們面對著這些證據都沉默了,這些歷史太過慘痛,甚至比德國人在奧斯維辛集中營所做的事情,還要慘烈千萬倍。 由于久久爭執不下,最終法庭決定進行不記名投票。為了不引起爭議,投票過程中不允許泄露任何影像和聲音資料,不允許記者采訪,11位法官也都必須遵守保密規定。 在漫長的等待之后,法官宣布了計票結果,六票對五票,東條英機應當被宣判死刑。 這個結果出來之后,梅汝璈等人長舒了一口氣,一切終于塵埃落定了。 東條英機很不甘心,因為只差一票,他就能夠免于一死。不過,如果連這樣一個人都能茍活于世的話,世界上又有什么正義可言? 1948年11月12日,遠東國際軍事法庭以犯有發動戰爭、侵略別國、反人道罪等罪行,判處東條英機絞刑。 1948年12月23日,東條英機被送上了絞刑架,終于結束了自己惡貫滿盈的一生。 他的尸體被燒成骨灰,隨后美軍將骨灰撒入了太平洋,挫骨揚灰,這是一個戰犯應當承受的代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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