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陰虛證是脾虛的主要病證之一,其病理機制多由臟腑陰陽氣血津液的偏盛偏衰導致,但歷代醫家的論述多重脾陽而輕脾陰,使得脾陰理論在中醫體系中不夠系統和完整。而在臨床中,脾陰不足所引起的病證亦不在少數,因此深入研究中醫脾陰虛證的病因病機及其證治規律仍具有重要意義。 脾在中焦,為后天之本,主運化、升清及統攝血液,其生理功能的維持有賴于脾陽的溫煦及脾陰的濡養。而脾陰是與脾陽相對而言,物質上指構成和濡養脾的一切陰液,包括水谷精微化生的血液、津液及其營養物質,正如 《內經·本神》云:“脾藏營”;《素問·奇病論》曰:“夫五味入口,藏于胃,脾為之行其精氣,津液在脾。”功能上與脾陽相對,濡潤臟腑,正如 《靈樞·邪客》云:“營氣者,泌其津液,注之于脈,化以為血,以營四末,內注五臟六腑”。由此可見,脾陰確實存在,并與脾陽相輔相成,共同維持脾的正常生理功能。中醫基礎認為,脾陰虛證的病因病機與臟腑陰陽的偏盛偏衰及氣血津液的相互轉化有關,故凡飲食失節、憂思勞倦、臟腑虛損以及失治誤治等原因引起的陰陽氣血虧虛,皆可導致脾陰的功能障礙,即脾陰虛證。本文根據其虛實演變及臟腑陰陽氣血的轉化,將其病機分為四個不同類型:脾為后天之本,氣血津液生化之源,其特性是喜燥惡濕。生理狀態下,“臟真濡于脾”,《素問·脈經別論》云:“飲入于胃,游溢精氣,上輸于脾,脾氣散精,上歸于肺”;《血證論·臟腑病機論》亦說:“脾 稱 濕 土,土 濕 則 滋 生 萬 物,脾 潤 則 長 養 臟腑”。病理狀態下,六淫之邪如暑濕、火邪侵襲人體,直損脾陰,風寒入里化熱,亦劫傷脾陰,如吳鞠通《溫病條辨》所述:“寒濕多傷脾胃之陽,濕熱多傷脾胃之陰”。脾土雖喜燥,然辛燥亦可直接消灼脾陰,燥邪太過則草木枯槁不榮,肺津由傷,由子及母,進而累及脾陰。脾陰虛致脾失濡養,氣血津液化源不足,則見形體消瘦;脾失運化,則納呆、食后腹脹、大便不調,正如《血證論·男女異同論》曰:“脾陽不足,水谷固不化;脾陰不足,水谷仍不化也。譬如釜中煮飯,釜底無火固不熟,釜中無水亦不能熟也”。脾 胃 同 居 中 焦,互 為 表里,共同完 成 飲 食 物 的 消 化、吸 收 以 及 水 谷 精 氣 的 輸布,生理功能密切相關,病理變化亦相互影響。過食膏粱厚味,燥濕偏盛,火從內化,胃中實火,煎熬陰津,致脾陰耗傷,正如《素問·生氣通天論》曰:“陰之所生,本在五味,陰之五宮,傷在五味。”《醫學求是》云:“陽盛者,必入陽明之腑,胃腑燥熱,陽亢已極,脾陰漸亡”。《明醫雜著》則 提 及:“胃 火 愈 旺,脾 陰 愈 傷”。郁 怒 傷肝,肝失疏泄,橫逆乘脾,亦可煎灼脾臟津血,導致脾陰虧損,可見噯氣少食、胸脅脹滿、大便不調等證。正如《金匱要略·臟腑經略先后病脈證并治》:“見肝之病,知肝 傳 脾 ……”。五 臟 津 血 相 通,“脾 為 土 臟,灌 溉 四旁,互為相使”,因此五臟之虛損,氣血津液之不足,相火妄生,亦可耗傷脾陰,陰傷更致虛火內動,陰虛更甚。例如“火生土”體現了心脾兩臟的密切聯系,心為母臟,脾為子臟,兩臟在生理上體現為母子關系,病理上亦相互影響,正 如 心 血 不 足,心 火 熾 盛,脾 臟 失 濡,耗 傷 脾陰。脾陰與脾陽相輔相成,陰平陽秘,方能使津血充盛,臟腑肌體得到滋養。脾陰與脾陽,任何一方都不能脫離另一方而單獨存在,如王冰注《素問·生氣通天論》曰:“陽氣根于陰,陰氣根于陽,無陰則陽無以生,無陽則陰無以化”;《素問·陰陽應象大論》亦曰:“陰在內,陽之守也;陽在外,陰之使也……陽生陰長,陽殺陰藏”。過食生冷或藥性寒涼、久瀉久痢、久病失養等損傷脾陽,溫煦無力,運化失司,可見腹脹納少,喜溫喜按,大便溏稀。脾陽虧虛,陽損及陰,致脾陰化生無源而虧損,可見日益消瘦,面色無華,頭昏目花,舌紅少津,脈細數等脾陰虛表現,正如《春秋繁露·順命》說:“獨陰不生,獨陽不長”,嚴重者可出現“陰陽離決,精氣乃絕”等危重情況。陰陽的相互依存互根互用,決定著脾陰脾陽的動態平衡,達到“陰平陽秘”,才能“精神乃治”。《靈樞·營衛生會》:“人受氣于谷,谷入于胃,以傳于肺,五臟六腑皆以受氣”。可見,氣是津液生成的動力,津液的生成依賴氣的推動作用,此即“氣能生津”。氣亦是津液在體內正常輸布運行的動力,津液的輸布代謝離不開氣的推動和升降出入的運動,此即“氣能行津”。氣的固攝作用亦能防止體內津液無故的大量流失,維持其相對恒定,此即“氣能攝津”。五臟之氣陰,相移互生,臟氣受病則臟陰虧損,臟陰不足則臟氣亦傷,正如《景岳全書》中說:“惟是陰虛之說,則但傷營氣,無匪陰虛,而五臟之陰,皆能受病……”。飲食不節、勞累過度、久病耗傷脾氣,脾氣虛陷,無力生津行陰,氣損及陰,進而脾陰虧虛。氣陷陰虛則不能升舉固攝,如《景岳全書》記載:“犯損脾陰,以致中氣虧陷,神魂不寧,大便脫血不止,或婦人無火崩淋等證”。臨床可見精神不振,少氣懶言,甚有中氣下陷,舌紅少津,脈細數無力等癥。該病機以脾氣虛損為本,氣虛損陰所致,其發病特點為脾氣虛在先,然后才兼夾有脾陰虛見證。對于脾陰虛的治療大法,早在《內經》中就已經有了明確記載,《素問·五臟生成》:“脾欲甘”;《素問·臟氣法時論》中亦云:“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在臨床上,本文認為應根據臟腑虛實與陰陽氣血辨證相結合的原則,針對其不同時期、不同發病機制遣方用藥。對他邪侵襲,直損脾陰者,應甘淡平補,適時驅邪;對他臟火旺,煎熬脾陰者,應制火育陰,甘潤平補;對脾陽虛損,累及脾陰者,則應平補陰陽,陽中求陰;對久耗脾氣,脾陰亦虛者,理應補陰益氣,氣陰同治。本法適用于單純的脾陰虛證,多為素體脾虛之人,氣血失源,正氣不足,濕熱燥邪趁虛侵襲機體,直中脾陰,臨床多表現為面色萎黃或無華,食欲不振,形體消瘦,大便不調,舌紅少津,脈細數等癥。《素問·刺法論》:“欲令脾實,氣無滯,……宜甘宜淡”,則提出了補養脾陰的甘淡實脾大法。繆仲淳的《先醒齋廣筆記》亦云:“世人徒知香燥溫補為治脾虛之法,而不知甘涼滋潤益陰之有益于脾也”。甘能補脾陰,淡能滲濕濁,甘淡相合,寓補于瀉,補而不燥,滋而不膩,共奏補養脾陰之大法。臨床常以參苓白術散為基礎,方中人參、白術、茯苓益氣健脾滲濕為君;配伍山藥、蓮子肉助君藥以健脾益氣養陰,兼能止瀉,白扁豆、薏苡仁助白術、茯苓以健脾化濕,均為臣藥;更用砂仁醒脾和胃,行氣化滯,是為佐藥。對于山藥,明代醫家周慎齋曾說:“山藥引入脾經,單補脾陰,堪為補脾陰之佳品”。另外可適當重用甘草,張錫純在《醫學衷中參西錄·第一卷》中亦說:“脾為太陰,乃三陰之長,故治陰虛者,宜滋養脾陰,……宜于滋陰藥中,用甘草以引之歸脾,自能灌溉諸臟腑也,”取其“甘守津還”之意。對于燥邪灼陰引起的脾陰虧虛證,則可加用甘潤養陰之品,如玉竹、麥冬之類,少用滋膩之味,慎用辛燥之品。此法適用于虛實并見的陰虛火旺的類型。《傷寒論·辨陽明病脈證并治》曰:“趺陽脈浮而澀,浮則胃氣強,澀則小便數,浮澀相搏,大便則硬,其脾為約,麻子仁丸主之。”其病機為胃中有熱,耗灼脾陰,脾陰不足,不能為胃行其津液,可見胃中灼熱嘈雜、腹脹、口瘡、便結、形體消瘦、舌紅苔剝、脈細或細數等癥,治宜甘潤滋脾養陰,可用麻子仁丸主之。方中麻子仁甘平,滋脾潤腸,配杏仁降氣潤腸,兩者相和,緩脾而潤燥;枳實厚樸破結除滿;芍藥之酸,以斂津液;白蜜質潤,益陰增液,與諸藥相合,使全方攻潤相合、潤而不膩、攻不傷正,為養陰潤下之方祖。雖有胃火,仍切忌辛開苦降或苦寒降火,正如《明醫雜著》曰:“……用藥偏于剛燥或濫用大辛大熱之劑,或妄吐妄汗,或誤下亡陰,皆可致脾陰受劫”。國醫大師鄧鐵濤亦總結到:“熱傷脾胃津液,以致虛痞不食,舌絳咽干,……此時需用甘平或甘涼制火之劑以養脾陰,使津液來復,而不宜用辛開苦降或苦寒下奪以損脾胃之氣”。若郁怒傷肝,橫逆乘土,煎灼脾陰,脾陰虧損,如《素問·氣交變大論》曰:“歲木太過,風氣流行,脾土受邪,民病饗泄食減,體重煩冤……”,表現為腹痛欲瀉,泄后痛減,癥狀隨情志變化,腹脹噯氣等癥,治療可予痛瀉要方抑木扶土,白術燥濕健脾,白芍養血瀉肝,陳皮理氣醒脾,防風散肝舒脾。對于白芍,《本草經疏》:“手足太陰引經藥,入肝、脾血分”。此法常用于脾陽虛損,累及脾陰,以致陰陽兩虛者,此證以陽虛為主,陰虛為輕。若飲食生冷,損傷脾陽,寒從中生,中焦虛寒 者,此 即《醫方論》所云:“人非脾胃無以養生,飲食不節,病即隨之……多食生冷則寒生……”或元陽不足,命門火衰,脾失溫煦,則運化不及。《醫貫》謂:“飲食入胃,猶水谷在釜中,非火不熱,脾能化食,全借少陽相火之無形者,在下焦蒸腐,始能運化。”可見脾之健運,有賴于陽氣的溫煦和推 動。若 陽 損 日 久,脾 陽 虛 化 源 不 足,陰 無 以生,易致脾陰虛,可在脾陽虛基礎上出現面白顴紅、虛煩、口干、舌紅 少 津 等 陰 虛 表 現,正 如 《醫 貫 砭 · 陰 陽論》中指出:“無陽則陰無以生,無陰則陽無以化”。此證陽虛 為重,陰虛為輕,應重在補脾陽,兼以 養 脾 陰。方用理中湯合參苓白術散加減,人參、白術、甘草以溫健脾陽,使陽生而陰長,而淮山藥、蓮子肉、薏苡仁、芡實、茯苓、白扁豆甘淡而平,以滋脾陰、滋而不膩,且兩方相合,陰 中 有 陽,陽 中 有 陰。本 方 養 陰 育 陽 寓 以 調運,體現了平補陰陽、陰陽雙補的思想,其陰藥之寒涼,以制陽藥辛熱,陽藥之溫運,以制陰藥之凝滯。補虛瀉實,隨證施治,使脾陰脾陽各復其常。此法多適用于脾氣陰兩虛的癥 候。“脾氣虛”一詞出于 《靈樞 · 天年》:“七 十歲,脾氣虛,皮膚枯”。患者先天稟賦不足,或后天失于調養,或年老體衰,或久病之后,元氣未復,則使脾氣虧虛,運化功能失常,導致氣血生化乏源,形成脾氣虛證。臨證以脘腹脹滿,食后為甚,大便溏薄,肢體倦怠,少氣懶言,面色萎黃或淡白,舌淡苔白,脈緩軟無力為其主要特征。而氣生陰,陰載氣,氣陰生理上相互化生、相互依存,病理上亦相互影響,相互為病。正如龔廷賢在《壽世保元》中說:“脾胃氣虛不能升浮,為陰火傷其生發之氣,營血大虧……”若出現汗多口干、五心煩熱,消瘦,乏力,舌紅少津等表現,則提示脾陰已傷。補陰則氣化有源,陰 充 則 氣 有 所 依,方 可 用 四 君 子 湯 合 生 脈散,加減補陰益氣,方中人參味甘、微苦、微溫,大補元氣,為補氣之要品。《醫學啟源·藥類法象》引《主治秘要》云“補元氣、止渴、生津液”。可見人參對氣虛兼陰液不足者尤佳。麥門冬甘、微苦、微寒,入心脾胃經,既能養陰生 津,又 可 清 心 除 煩。五 味 子 酸 溫,主 養 陰 生津,兼能益氣,配合四君子湯益氣健脾,適當加用沙參、蓮子肉、扁豆等甘淡滋陰之品,全方潤中寓健,補而不滯,共奏補陰益氣、氣陰雙補之功。(丁學義/文 中國中醫藥現代遠程教育2014(9))
繆希雍的脾陰理論——兼談兒童脾陰虛的癥候繆希雍,字仲淳,號慕臺。是明代著名中醫學家,我在《百家講壇》講過他的故事。他幼年喪父,家境貧苦,但他勤求博學,不但于醫書典籍中孜孜探求,而且還游走四方求學,終成一代名醫。他身負岐黃絕技,救人無算,以布衣游宇內,享醫名于世凡四十年。繆氏不但于醫經醫方無不精通,而且于本草之學尤有心得,他的諸多學術思想,至今仍有指導意義。脾陰學說,是繆希雍對中醫理論的貢獻,繆希雍對脾胃的重要性極其關注,他認為:“谷氣者,譬國家之餉道也。餉道一絕,則萬眾立散。胃氣一敗,百藥難施。”所以他認為“治陰陽諸虛病,皆當以保護胃氣為急”。但是,在繆氏之前,醫家對脾陽與脾氣關注較多,比如金元時期李東垣便非常重視脾陽、脾氣之證治并創立益氣諸方。而中醫理論認為,人體的任何臟器,有陽便有陰,脾臟也不應例外。所以繆氏提倡之脾陰證治,發前人之未發,為中醫理論增添了新的基石。但是,在繆氏之后,脾陰學說并未引起醫家的足夠重視,今天,在眾多中醫教材中,對此甚至少有論及。而現代社會人們生活方式有了較大改變,疾病類型也隨之出現新的發展趨勢,繆希雍的脾陰學說,此時則有著特殊的價值。脾陰不足之證,多于飲食不節相關。有過于喜食肥甘厚味者,因肉食積滯化火傷陰;有過于喜食炙烤辛辣者,因辛辣熱性傷陰;還有因為久病,津液耗傷,導致脾陰不足者;亦有因勞倦思慮過度,思慮傷脾,因此有傷及脾陰者。但是,在現代社會,我們發現引起脾陰不足的原因,有了新的變化。現代社會許多肉類皆是養殖所出,在養殖的過程中,牲畜在飼養過程中會被喂養一些添加劑,其中甚至有激素類藥品,這種情況,會導致肉類成分的改變,引起食用者體質的改變。目前,我們發現大量兒童出現脾陰不足的情況,其中相當比例的孩子喜食肉類,這是一個新的趨勢,脾陰不足與肉食中添加激素的兩者之間的相關性研究,需要繼續深入。在《先醒齋醫學廣筆記》的《婦人門》王氏醫案中,患者“產后腿疼,不能行立,久之飲食不進,困憊之極”。繆希雍診斷后,判斷說:“此脾陰不足之候。脾主四肢,陰不足故病下體。”此處,其他診斷標準我們無從得知,但是繆氏提出:脾陰不足易在下肢有所表現,這點值得我們關注。另外,在《神農本草經疏卷二》的《脾虛中滿》中,繆氏提出脾陰不足的一個診斷依據:“晝劇夜靜,屬脾氣虛”;“夜劇晝靜,屬脾陰虛”。這種區分方式,也值得我們關注。在后世醫家中,對脾陰不足的診斷標準論述不多,在現代《中醫診斷學》中,甚至少有論及,但也有對此予以關注者,比如中國中醫藥出版社出版,王憶勤主編的“新世紀全國高等中醫藥院校七年制規劃教材中有所涉及,其脾陰不足的診斷標準為:“食少,腹脹,食后尤甚,大便溏薄,或秘結,或溏結不調,口干唇燥,形體消瘦,面色無華,倦怠乏力,手足心熱,舌紅少津,苔少或無,脈細無力”。這些論述,都較為寶貴。但是,我們可以根據臨床,收集更多的脾陰不足指征,為臨床醫生的正確診斷提供較多的依據。在對脾陰不足的兒童的觀察中,我們發現,其癥狀會有所改變:1、脾陰不足的兒童,不一定食少,甚至有可能胃口奇好,這與脾陰不足與胃陰不足有時相連出現有關,但是亦提醒我們脾陰不足亦可以有此類癥狀。此類兒童,喜食肉類,而且胃口奇好,癥狀越嚴重的兒童,食用蔬菜的份量越少,而肉類的食用量越大;2、脾陰不足的兒童大便干結者多,或者大便前半部分干燥,后半部分溏薄;3、脾陰不足的兒童唇色鮮紅。脾開竅于口,其華在唇。因此脾陰不足的兒童往往唇色鮮紅,顏色突出,這是其顯著特征;4、脾陰不足的兒童往往脾氣大,性格急躁,容易發火,容易多動。這與脾氣不足引起的倦怠乏力相反;5、脾陰不足的孩子,往往不易入睡,或者入睡后翻滾不安,盜汗嚴重,這往往與脾陰不足累及心陰虛損,因而虛煩不寐相關;6、脾陰不足的孩子,往往下眼袋腫脹,而且微微發紅。因為眼瞼為肉輪,對應于脾,脾陰不足者,會因為虛熱而導致下眼袋微微發紅;以上內容,是對脾陰不足的新的補充,因為根據我們的觀察,現在脾陰不足的人群以兒童居多,這已經成為新的發展趨勢,因此,對兒童的脾陰不足的診斷指征的研究,顯得較為重要。繆希雍在《神農本草經疏》中,提出了脾陰不足的治療法則及用藥:“宜:補脾陰,兼制肝熱,甘平,酸寒,淡滲。酸棗仁、白芍藥、石斛、白扁豆、蓮肉、橘皮、山藥、蘇子、五味子、木瓜、桑白皮、車前子、茯苓”。在這段文字中,繆希雍闡述了滋補脾陰的法則,我們從中可以基本看出繆氏滋補脾陰的心法。在《先醒齋醫學廣筆記》的產婦腿疼的王案中,繆希雍論述了前醫治療不當的原因,他說:“向所飲藥雖多,皆苦燥之劑,不能益陰。”繆氏認為,性味苦燥之藥物,對滋陰無效,所以無法見效,而應該使用“石斛、木瓜、牛膝、白芍藥、酸棗仁為主;生地黃、甘枸杞、白茯苓、黃柏為臣;甘草、車前為使”來治療,因為繆希雍用藥診斷準確,因此效果極好,是“投之一劑,輒效,四劑而起”。1、繆氏擅長使用酸甘柔潤的藥物,比如:木瓜、白芍藥、五味子等藥物,與甘草等藥配合,取“酸甘化陰”之意;2、繆氏擅長使用滋補脾陰的藥物,比如山藥、蓮子肉、白扁豆等藥物,皆有滋補脾陰的作用,因此為繆希雍所常用;3、治脾不忘調肝。考慮到脾陰常與肝陰相關聯,因此繆氏非常注重滋補脾陰的同時調補肝陰,使用酸棗仁、白芍藥、木瓜等柔肝之品,使得肝氣自平而脾自健;4、滋補五臟之陰。因為五臟實為一個整體,一榮俱榮,一損百損。所以繆希雍常用生地黃、沙參、麥冬、石斛等滋補五臟之陰,使得諸陰得補,則脾陰自足;5、滋補脾陰不忘通調。繆希雍在使用滋補脾陰的藥物的時候,常常使用通調之品,比如橘皮、蘇子、茯苓、車前子、薏苡仁等藥物,為的是滋補不滯膩,補而不呆,氣機得以流暢,從而取效更佳;6、滋陰兼以清熱。繆希雍在滋補脾陰的同時,還往往稍微使用一點清熱之品,比如桑白皮、黃柏等,此種藥物雖然不多,但是卻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以上都是繆希雍的用藥心法。后世葉天士倡胃陰之說,用藥基本以繆希雍的經驗為藍本,使用沙參、麥冬、玉竹、石斛、白扁豆、甘草等藥物,而后世吳澄的脾陰不足治療的用藥,也基本是取法于繆氏的。 可見,繆希雍關于脾陰不足的用藥心法,為后世提供了一個明確的思路,為中醫臨床的發展提供了新的養分,其意義非同凡響。脾陰虛的癥候研究,在未來應該提起中醫理論界足夠的重視,因為食品結構的改變,對兒童體質的影響不可估量。我們通過現有的觀察,發現有相當比例的兒童出現脾陰虛的表現,這是一個新的發展趨勢。縱觀中醫的發展,總是緊密地貼近時代特征;而社會環境的變化,也會給中醫帶來新的挑戰和發展機遇。脾陰虛癥候的頻繁出現,也需要中醫從業者對此加以更多的思考。而明代名醫繆希雍建立的脾陰理論,恰恰為我們另開一大法門,為我們提供了可以參考借鑒的理論基礎,這一幾乎被人忘記的理論,今天看來,有著不可估量的價值,有著其無可替代的地位。我們應該在繆希雍的理論基礎上,對此加以研究發展,以適應社會環境的變化,解除眾生的疾患。(作者/羅大倫) 對于脾胃之陰…有人認為只有胃陰虛,沒有脾陰虛;有人主張脾胃之陰在理論上分開,而“治療上基本一致”,“可以不必過細分開”。筆者認為,脾胃之陰無論在理論上抑或治療上,都不應模糊不分,混為一體。脾胃同居中焦,互為表里,共同完成飲食物的消化,吸收以及水谷精氣的輸布,生理功能密切相關,病理變化相互影響,因此,脾陰與胃陰彼此滲透,臨床癥狀常可并見,治療亦常有相似之處。但是,脾與胃臟腑屬性不同。二者各有特點:脾藏精氣而不瀉,胃傳化物而不藏;脾陰系水谷所化生的營液、脂膏,具有灌溉臟腑,營養肌肉,輔助運化等作用,胃陰是位于胃腑的津液,用以濡潤食物,腐熟水谷。脾主升,胃主降,脾陰虛多為內傷氣血所致,胃陰虛多為熱病傷津;治療上,脾陰虛著重養陰和營,胃陰虛則著重生津清熱。癥狀方面,脾胃陰虛除納運不良,大便秘結、舌干少津等等相同之外,胃陰虛饑不欲食,干嘔呢逆,胃中灼熱嘈雜,渴欲冷飲,舌紅、少苔或無苔、脈細數等,與脾陰虛有所不同。可見,脾陰與胃陰的概念有別,脾陰虛與胃陰虛不應混然一體,養脾陰不能等同于養胃陰,治療胃陰虛也不能代替治療脾陰虛。臨床所見,證屬脾陰虛對證使用養脾陰之法療效卓著,證屬胃陰虛單用益脾陰之法則有失于緩,證屬脾陰虛純治以滋養胃陰,則可膩滯脾運。脾陰不足,若失于濡運,則食少納呆,或食后腹脹;化源虧乏,精微不布,則倦怠乏力,形體消瘦;營陰不足,虛熱內生,則煩滿,手足煩熱,口干不欲飲,舌淡紅少津,苔薄,脈濡而微數。脾陰虛火旺,火灼津液,則可見肌熱、大便秘結,唇口瘡癢,唇紅干燥,唾粘口熱。 脾陰虛...可與其它臟腑之陰虛并存。若心脾陰虛,心神失養,則兼見心悸,心煩失眠。肺脾陰虛,肺失潤養,則兼見干咳、少痰;虛火灼傷肺絡,則咳血或痰中帶血。脾腎陰虛,精髓不充,則兼見腰膝酸軟、腰痛,上失濡養,則頭暈耳鳴。肝脾陰虛,失潤于目,則兼見兩目干澀,視物模糊;肝經失養,則脅痛脈弦。脾胃陰虛,胃乏津潤,失于和降,則饑不欲食,千嘔呱逆;津傷胃燥則渴欲飲冷,胃中嘈雜隱痛,等等。脾陰虛一證,有其獨特的治法。《素問·五臟生成篇》,“脾欲甘”,指出補脾以甘味為主。甘有“甘溫”、“甘涼”、“甘寒”、“甘淡平”等區別。李東垣“甘溫以補其中而升其陽”(《脾胃論》),是針對脾陽不足、元氣下陷而言。葉天士“胃為陽土,宜涼宜潤”(《臨癥指南醫案》),是就滋養胃陰而論。實踐證明:法取甘淡,宜于滋發脾陰。以脾陰不足,甘能補之,脾惡濕濁,淡能滲之,甘淡相合,寓補于瀉,陰中潛化,補而不膩。且此類藥物大多性平,既無育陰助濕礙脾之憂,又無溫補助火劫津之弊。足見《素問·刺法論》“欲令脾實,……宜甘宜淡”,是符合脾臟生理特性的補養脾陰的大法。治療脾陰虛的藥物、方劑,不僅與治療脾陽虛者應有所區別,而且與治療胃陰虛的藥物、方劑,也有相應的不同之處。臨床上,養胃陰多以甘寒、甘涼為主,藥如沙參、麥冬、生地、梨汁、蔗漿、藕汁、冰糖、花粉、烏梅、蘆根;養脾陰藥物則多用山藥、茯苓、苡仁、芡實、蓮米、扁豆、石斛、粳米、玉竹、黃精、大棗、蜂蜜、人乳等方劑如《不居集》中和理陰湯(人參、燕窩、山藥、扁豆、蓮肉、老米),理脾陰正方(人參、河車、白芍、山藥、扁豆、茯苓、桔紅、甘草、荷葉、蓮肉、老米),彭履祥治痰飲滯脾傷脾陰的加減麥門冬湯(沙參、麥冬、半夏、茯苓、苡仁、山藥、甘草),喻昌輝經驗方益脾湯等等,都是補養脾陰的效方。組成:太子參12克、茯苓9克、白術9克、石斛12克、苡仁9克、山藥9克、蓮米9克、芡實6克、扁豆9克、桔梗3克、谷芽9克、炙甘草3克。方義:本方由《和劑局方》參苓白術散改黨參為太子參,去溫燥的砂仁,加石斛、芡實、谷芽組合而成。脾陰不足,治宜滋養,方用山藥、茯苓、薏米、蓮米、芡實、石斛、扁豆等甘淡平為主滋養脾陰,滋而不膩,陰虧陽必損,配白術、炙甘草,甘溫益脾陽,并使陽升陰長,太子參甘平益氣生津,桔梗、谷芽升清助脾運。全方陰中潛化,共奏育陰健脾之功,體現了養脾陰方劑的臨床法度。兼見頭暈少氣 , 倦怠乏力明顯,酌加黨參、生曬參、黃芪。舌干少津、舌紅、脈細數,酌加沙參、麥冬、玉竹、生地、怡糖。手足煩熱,小便深黃、心煩,選加胡黃連、丹皮、知母、地骨皮。湯一新. 試談脾陰虛及其臨床意義[J]. 浙江中醫學院學報,1982,05: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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