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用黃芪桂枝五物湯的學術思想初探 黃芪桂枝五物湯;方證辨證;重劑生姜;經方疊用 黃芪桂枝五物湯出自《金匱要略·血痹虛勞病脈證并治第六》,該方遵循《靈樞·邪氣臟腑病形》所說“陰陽形氣俱不足,勿取以針而調以甘藥也”,由桂枝湯以生黃芪易炙甘草,倍用生姜而成,用于治療“陰陽俱微”之血痹,有調和營衛、通陽行痹之功。現代臨床中多用于糖尿病周圍神經病變、腦梗死后遺癥、神經根型頸椎病、腕管綜合征、雷諾病等。何慶勇教授篤尊仲景,活用經方,擅辨方證[1-2],以黃芪桂枝五物湯活用于臨床內科疑難雜病癥見肌膚麻木不仁者,屢獲奇效。 1.黃芪桂枝五物湯 《金匱要略·血痹虛勞病脈證并治第六》說:“夫尊榮人骨弱肌膚盛,重因疲勞汗出,臥不時動搖,加被微風,遂得之。但以脈自微澀,在寸口、關上小緊,宜針引陽氣,令脈和緊去則愈。血痹陰陽俱微,寸口關上微,尺中小緊,外證身體不仁,如風痹狀,黃芪桂枝五物湯主之。”尊榮人即養尊處優之人,多食肥甘厚味,不事勞作,安閑度日,致筋骨不強,體質虛弱,風寒邪氣乘虛而入。若脈象寸口關上小緊,則邪氣不深,以針刺調動陽氣則愈。若脈象寸口關上微,尺中小緊,則為邪氣已深,當以湯藥治之。清·尤在涇注曰:“陽氣者,衛外而為固也。乃因疲勞汗出,而陽氣一傷,臥不時動搖,而陽氣再傷,于是風氣雖微,得以直入血中而為痹。”可見尤氏認為血痹的病機為陽氣虛損,衛外不固,風邪直入血中。清·陳修園在《金匱要略淺注》中說:“一見脈微,則知其陽之不足;一見脈澀,則知其陰之多阻……今診其關上之寸口而小緊,緊為邪征,又合各部之微澀,可知陽傷,而邪因以阻其陰,必得氣通,而血方可循其度。”可見陳氏認為血痹病機為陽氣不足,邪氣阻于陰,衛氣不行,血流失度。何師認為風寒邪氣因衛陽衰弱而入,與血相搏結,致營血虛滯,肌膚腠理失于灌溉,發為血痹。若其人氣血微弱,營衛敗壞,雖無外邪,血脈亦不能通暢,也可發為血痹。其人癥見局部肢體肌膚麻木,感覺遲鈍,皮溫減低,其病在表不在里,當調和營衛,益氣通陽以治之。 2.運用黃芪桂枝五物湯的學術思想 (1)黃芪桂枝五物湯的方證是肌膚麻木不仁: 醫圣張仲景首創病下系證,證下系方,方隨證出的辨證論治體系[3],臨床應用經方時,亦當遵循仲圣辨證思路,有是證用是方,證以方名,方隨證立[4]。關于黃芪桂枝五物湯的方證,各醫家多有論述。李士懋、田淑霄夫妻認為黃芪桂枝五物湯可用于營衛虛而風氣入致痹者,可用于無外邪而痹不仁者,亦可用于非痹不仁,屬陰陽兩虛,氣血不足而見心悸、氣短等癥者[5]。仝小林認為黃芪桂枝五物湯的方證為以下肢的涼、麻、痛等感覺異常為主證,又或合并有下肢乏力,或怕風,或小腿腫脹,或抽搐,或皮膚黧黑等癥[6]。劉方柏認為黃芪桂枝五物湯的主要方證是:局部(尤多上肢)肌膚麻木伴輕度疼痛,以新發現為多見,不伴局部腫脹等形態改變,脈多微澀,苔多薄白潤滑[7]。何師認為,黃芪桂枝五物湯的方證是:局部肌膚麻木不仁,氣短,心悸,乏力,舌暗淡,苔薄黃,脈微澀或沉緊。其主要方證是局部肌膚麻木不仁。具體臨床運用黃芪桂枝五物湯時,不必局限是新發還是久病,也不必局限西醫何種疾病,無論是糖尿病周圍神經病變、腦梗死后遺癥、頸椎病,還是腕管綜合征、雷諾病等,只要出現局部肌膚麻木不仁方證者,均可用之。 (2)取效的關鍵是重劑生姜: 《金匱要略》載黃芪桂枝五物湯方為:“黃芪三兩,芍藥三兩,桂枝三兩,生姜六兩,大棗十二枚。”其組方以桂枝湯為根基,唯用生黃芪替代炙甘草,生姜的劑量增加一倍。黃芪桂枝五物湯取桂枝湯辛甘化陽、酸甘化陰之意,調和營衛,既鼓動陽氣辛散外邪,又滋養營陰通暢血行,其不同之處,在于用黃芪之甘代替甘草之甘,黃芪益氣補虛,氣行則血行,配合生姜發表通陽,使藥力走表,衛氣得復,肌膚氣血流行復健,則肌膚麻木不仁自除。從配伍來看,黃芪桂枝五物湯取效的關鍵在于黃芪與生姜的應用。清代醫家張錫純在《醫學衷中參西錄》中論述黃芪的祛風作用說:“《本經》謂主大風者,以其與發表藥同用,能祛外風。”清·唐容川《金匱要略淺注補正·卷三》按曰:“更妙倍用生姜以宣發其氣,氣行則血不滯而痹除。”生姜與黃芪相配合,共奏通陽益氣、祛邪除痹之功。何師運用黃芪桂枝五物湯的技巧為:①生姜宜用重劑。劉渡舟說“桂枝湯中倍用生姜,取其外散走表,載芪、桂之力而行于外。[8]”何師亦認為生姜能引藥力達表、達肢體末端,唯遵循仲圣原意重用之,才能治療肌表及肢體末端的麻木癥狀。原方生姜劑量為六兩,仲景時期1兩相當于13.8g左右[9],折合現代劑量為82.8g。何師臨床常用劑量為60~90g。生姜是藥食同源的藥物,2002年原衛生部(現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將其列入“既是食品又是藥品的物品名單”,故可以放心大量使用。②黃芪原方用量為三兩,即41g左右,何師臨床應用時遵循仲圣原方劑量,用至30~50g。且黃芪當生用,而非炙用,因炙黃芪大量應用則溫燥太過,易損傷津液,而生用雖量大卻無此弊端。 (3)經方疊用: 經方疊用源于仲景《傷寒雜病論》,上承《黃帝內經》“奇之不去則偶之,是謂重方”之理,按照“隨證治之”的原則,疊數方合一方來治療合病、并病[10]。兩證并見則兩方疊用,經方疊用是活用經方的具體方法。若患者癥見上肢肌膚麻木、疼痛,波及手指,上肢酸軟無力,肩頸酸痛、僵硬,頸項部惡風、多汗,舌淡紅,苔薄黃,脈微澀或弦緊,當以黃芪桂枝五物湯合桂枝加葛根湯。若患者癥見心悸,短氣,乏力,眩暈,腰膝酸軟,畏寒肢冷,水腫,夜尿頻,納差,便溏,苔薄白,脈沉細或尺脈無力,當以黃芪桂枝五物湯合金匱腎氣丸。若患者癥見肢體偏廢麻木,言語謇澀,語聲低微,口角流涎,神疲乏力,體重下降,肌膚甲錯,兩目黯黑,大便干,舌暗有瘀斑,苔薄白,脈弦細無力,當以黃芪桂枝五物湯合大黃蟄蟲丸。若患者癥見全身關節疼痛,肢體麻木,口渴,汗出惡風,乏力,下肢水腫,小便不利,大便稀溏,舌胖大,邊有齒痕,苔薄白,脈細無力或浮澀,當以黃芪桂枝五物湯合五苓散。若患者癥見肘膝關節以下麻木發涼,遇冷加重,皮色變紫,舌暗紫濕潤,脈沉緊或沉細,當以黃芪桂枝五物湯合當歸四逆湯。 3.典型醫案 趙某,女,81歲,初診時間:2016年4月15日。主訴:右手麻木半個月。現病史:患者半個月前于輸液后出現右手麻木,自覺發涼,右手關節處涼感尤甚。刻下癥:整個右手麻木伴發涼,腕關節及指間關節處涼感尤甚,全身乏力,全身畏寒。大便1日1次,成形。小便頻,夜尿4次。查體:舌暗紅,苔薄黃,脈沉細。輔助檢查:頭顱CT示:腦梗死后遺癥期。中醫診斷:血痹,氣血不足,寒凝血脈證。西醫診斷:腦梗死后遺癥。治療:方用黃芪桂枝五物湯:生黃芪45g,桂枝12g,白芍 12g,大棗 12g,生姜 90g。7 劑,水煎服,分 3 次早、中、晚溫服。患者訴湯藥味道稍辣,服用后胃腸無不適。服藥7劑后右手麻木涼感癥狀好轉80%,僅余手指末端兩節麻木,指尖及指間關節處有涼感。全身乏力減輕。服藥14劑后,右手麻木已痊愈;服藥21劑后,右手涼感好轉90%,僅手指尖發涼。隨訪2周未復發。 按語 本案患者年事已高,久病虛損,氣血本虛,行輸液治療,寒邪直入脈中,損傷陽氣,并與血搏而得痹。營衛不通,陽氣不行,右手麻木不仁,自覺涼感,全身畏寒,舌暗紅,脈沉細,四診合參,符合黃芪桂枝五物湯的方證。清·尤在涇《金匱要略心典》說:“脈微為陽微,澀為血滯,緊則邪之征也。血中之邪,始以陽氣傷而得入,終必得陽氣通而后出……以是知血分受痹,不當獨治其血矣。”血痹為病,以營血虛滯為標,以陽氣衰微為本,陽氣不足,外不能助衛固表,內不足化氣行血,當以黃芪桂枝五物湯通陽氣、行血滯、祛邪氣。方中生姜用至90g,因其外癥在皮膚,唯生姜一味可以引藥達表,宣通陽氣,行血脈之滯,使皮膚腠理麻木盡去。若生姜用量不足,則空補內臟虛損,不治肌表麻木。 參考文獻 [1]楊韜,鐘小雪,何慶勇.何慶勇副教授應用薏苡附子散治療胸痹心痛的思想初探[J].中國中醫急癥,2016,25(5):821-825. [2]劉旭東,趙桂芳,何慶勇.何慶勇運用大柴胡湯經驗[J].世界中西醫結合雜志,2016,11(3):316-318. [3]趙桂芳,何慶勇.何慶勇運用甘麥大棗湯的經驗[J].世界中西醫結合雜志,2015,10(1):7-12. [4]王階,熊興江,何慶勇,等 .方證對應內涵及原則探討[J].中醫雜志,2009,50(3):197-199. [5]李士懋,田淑霄.平脈辨證經方時方案解[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12:51. [6]周強,彭智平,趙錫艷,等.仝小林基于“絡病”理論運用黃芪桂枝五物湯治療糖尿病周圍神經病變經驗[J].安徽中醫學院學報,2013,32(2):44-46. [7]劉方柏.劉方柏臨證百方大解密[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13:9. [8]劉渡舟 .經方臨證指南[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13:17-18. [9]何慶勇 .傷寒論鈐法[M].北京:人民軍醫出版社,2015:8-15. [10]何慶勇 .經方疊用[M].北京:人民軍醫出版社,2014:2-3. (原文載于:張雨晴,鐘小雪,何慶勇.何慶勇運用黃芪桂枝五物湯的學術思想初探[J].中國中醫急癥,2017,26(1):53-55注:張雨晴、鐘小雪系筆者的第三屆、第二屆碩士研究生) (學生張雨晴 鐘小雪 整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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