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家庭——比NPD父親更可怕的，是BPD母親

金蘋果6 2023-10-29 發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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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文章信息量相對龐大，仔細閱讀，大概需要15分鐘。

標題中提到的NPD和BPD，如果表達更精準一些，我本文更想和大家討論的是：父母帶有NPD傾向或BPD傾向的情況，而不是直接給他們貼上“人格障礙”的標簽。

為了簡化，文章里我將會用NPD來帶指自戀型人格傾向（非人格障礙），用BPD來帶指邊緣型人格傾向（非人格障礙）。（如果對自戀型人格傾向還不太了解，可以先閱讀上一篇文章《和“有毒”父母對抗的意義在哪？——與高自戀父母的相處指南》）

1. 為什么這里說BPD“傾向”而不是“障礙”呢？

先來解釋一下什么是“BPD”，BPD是“Borderline Personality Disorder”的縮寫，意為“邊緣型人格障礙”。（以下知識點來自《人格障礙認知行為療法》第3版）

DSM-IV-TR以及DSM-5將BPD的特征總結為“不穩定”與“沖動”。

“不穩定”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1. 人際關系上，傾向于熱情投入，但常常又會戛然而止，突然中斷關系；

2. 身份認同上，在對自己的看法、理想、未來計劃以及道德價值觀方面表現出不穩定；

3. 情感上，強烈的情感反應，表現為突然、急劇地在各種情緒之間轉變。

“沖動”也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

1. 潛在自毀性的行為，具有短期的獎賞性，但卻出于沖動，如沖動消費、物質濫用、暴食和沖動性性行為；

2. 勃然動怒，難以控制自己的憤怒；

3. 自殺行為及自傷行為。

其余的診斷標準還包括：

害怕被拋棄，力圖防止自己被拋棄；長期的空虛感；應激（壓力）相關的暫時性偏執體驗或解離體驗。

要診斷為BPD，以上標準需要達到五條或更多。診斷是一個很復雜的過程，僅憑幾個特征來斷定一個人有邊緣型人格障礙還遠遠不夠。真正患有邊緣型人格障礙的人，其極端行為和壓抑情緒通常會嚴重到影響他們的社交功能，使他們無法正常生活和工作。但如果經過醫學診斷已達到“障礙”水平，則需另當別論。

2. NPD和BPD有哪些異同之處？

相似之處：

1. 兩者都有暴怒的傾向；

2. 兩者都忙于滿足自己的需求，以至于他們缺乏精力留給別人；

3. 兩者看問題都習慣用非黑即白的二分法思維，沒有灰色地帶。

差別：

1. BPD的憤怒動力是“反擊”，但NPD的憤怒動力是“打擊”；主動與被動的關系；

2. BPD有反思能力，但NPD不具備；

3. BPD有愛，但缺少愛的能力；NPD沒有愛，只有自戀；

4. BPD過度討好別人，享受被人需要；NPD全能自戀，剝削他人；

5. BPD做事情缺乏持之以恒，但NPD比較能堅持；

6. BPD希望別人在意她的情緒，NPD希望別人在意他的面子。

以上是我結合生活經驗的觀察總結，下面來分享一下我與BPD傾向的母親相處的一個片段吧：

自打我記事以來，與媽媽相處的三十余年里，只有一年時間她情緒是相對穩定的（我復讀那年），其余時間情緒都比較兩級。

小時候，媽媽和奶奶的關系非常不好，媽媽是奶奶的長子媳婦，加上家庭條件一般，年輕時受盡了奶奶的“毒害”和“欺負”。

我看到的奶奶，花錢大手大腳，不考慮未來；說話也口無遮攔、亂發脾氣，只顧自己痛快；嫌貧愛富、重男輕女、重小輕大的思想非常嚴重……個人覺得總體而言，奶奶的NPD傾向還是比較明顯的。

奶奶有三個兒媳，但卻只會使喚我媽媽一個人回去給一大家人做飯，而媽媽早年間也不懂得反抗，之會乖乖聽使喚。經常忙完還沒吃上兩口，又要回到廚房去洗碗。而面對剩下的飯菜，奶奶還會對媽媽說：“來，別人不吃，你吃。”

面對這樣沒有理由的看不起，媽媽的做法卻是：在奶奶面前，從來不懂得回應和捍衛自己，還在一味用自己的“善舉”企圖“感化”奶奶。連起碼讓對方知道自己生氣了，比如半開玩笑地來一句，媽，您這樣說我可是不太愛聽呢，她也做不到。

但出了奶奶家門，單獨和我一起的時候，她又立馬變成另外一副面孔——不僅抱怨一路，而且還將奶奶以前的傷害翻出來繼續說……幼小的我感到同情媽媽，又煩媽媽，還要盡力地開導她。

針對媽媽和奶奶之間的矛盾，爸爸的處理方式是，在奶奶面前不會給媽媽留面子，讓媽媽任憑奶奶支來支去，還會在媽媽面前維護奶奶，經常因為自己家里的事情跟媽媽吵架，跳起來罵媽媽。簡單說來就是：在他眼中奶奶最大。

我年幼的心中當時有眾多疑問：奶奶真的很可怕嗎？為什么明明都知道她不對，卻不能給她指出來？為什么媽媽對奶奶不滿不能給奶奶說，要給我說？為什么爸爸看到媽媽受欺負，不能保護媽媽，還要幫奶奶說話？……小小的內心充滿了問號，我感覺他們的思維方式都有點異于常人。

而媽媽每次跟我表達對奶奶、對爸爸的不滿時，只要我說一句：“既然生活地這么不幸，為什么不離了呢？”。她便立刻回答我說：“那還不至于，如果沒有你奶奶的困擾，我和你爸生活的還挺開心的，而且不離婚也是為了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就這樣反反復復。

她就是有這樣的能力，在我對她心疼到不能呼吸的時候，突然又可以讓我對她恨之入骨。

所以，傷害最終只會到我這里，媽媽的抱怨、多變、忽略、情感操控……使得我原本就幼小的心靈得不到愛的滋養，反而成為了負面情緒的容器，也逐漸模糊了對家庭關系的判斷和信任。

其實這時候開始，我和媽媽的關系就開始倒置了。在孩子并不能有自己的判斷能力的時候，媽媽理應為孩子抵擋風雨，建立良好的人生觀。但在我和我媽媽之間，是反過來的。

我也曾經聽到過這樣一個故事，是一個心理咨詢師朋友講給我的：

有一位讓她印象很深刻的來訪者，是一名50歲左右的婦女。第一次來咨詢的時候，兩眼無神、表情悲苦、頭發花白、穿著也非常潦草。

但一坐下，就開始滔滔不絕地控訴家里的男人是如何家暴她，一邊講還一邊展示胳膊上的淤青。50分鐘的交談，我朋友一句話也沒能插進去。

但等到第二次咨詢的時間，這個婦女突然就不來了，打電話給助理說自己的問題已經解決，和丈夫關系和好如初。

半年后再次來咨詢，結果又是咨詢了一次就脫落。但那次咨詢讓我朋友找到了原因：被打的時候哭哭啼啼，但打完后丈夫跪地求饒，她便會馬上心軟，并拒絕之后的一切幫助……她的生活，就在這個循環中反反復復。

朋友說：“自己不想走出來的人，誰也幫不了她。”

也許讀到這里，很多人會開始發覺，這些事情里面好像能看到自己父母身上的影子。其實說明這種類型的家庭關系其實大有人在，接下來就來聊聊這個現象。

3. 為什么很多中國式家庭都是父親NPD傾向，母親BPD傾向呢？

聽過這樣一句描述中國式家庭的話：中國式家庭=缺失的父親+焦慮的母親+失控的孩子

我覺得這個問題能夠從歷史上找到一些原因：

“三綱五常”是作為幾千年的封建社會的道德準則，“三綱”即“君為臣綱、父為子綱、父為妻綱”，在封建社會，這種思想有利于統治。但也是這種思想，違背民主與平等，使中國的封建社會長期停滯不前。

而“仁、義、禮、智、信”的五常是民族精神和民族價值觀的重要組成部分，理應被繼承。孔子文化研究院的王鈞林教授在《論“五常”的現代價值》一文中提出：在現時代，“五常”必須與“三綱”切割，樹立“新三綱”：自由為立人之綱，正義為立社之綱，民主為立國之綱，重新組合為新三綱五常。

不得不說，其實身邊許多現代人的思想是被固著在封建時代的。可能一部分人是站在自己的立場，嘗到了封建思想的甜頭，享受被這種有利于統治的思想帶來的掌控感。另一部分人，是長期在這種思想的欺壓下，產生了習得性無助，認為自己無法改變，也無力逃脫。展開說說：

封建等級的男權社會下，男性既是受益者，也是受害者。男性容易受到“男兒有淚不輕彈”“棍棒底下出孝子”“男兒膝下有黃金”等封建觀念的影響。男性從小被教育用偽裝的堅強來保護內心的脆弱，于是只能在長期的壓抑下變得更加外強中干。而男性感受、需求和期待的被忽視和被壓抑，也許助長了NPD的出現。

而身為男性“玩物”的女性，處在封建社會地位及其低下。雖說生于世間的每一個人都有母親，大家應當懂得尊重女性，可真正懂得尊重女性的卻寥寥無幾。嫁前從父，嫁后從夫，夫死從子。女人一生都沒有人權，沒有決定權，她們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更無法改變自己的人生。而在生理上，女性較男性情緒化相對明顯，更傾向于傾訴獲取同情，這也許助長了BPD大多數為女性的現象。

研究發現，臨床診斷NPD（自戀型人格障礙）確診患者中75%是男性，BPD（邊緣型人格障礙）確診患者中75%是女性。

4. BPD和NPD哪個更加可怕？

我個人覺得BPD更加可怕些，分析如下：

NPD沒有愛，只有全能自戀，因此通常自大、自我中心、缺乏同情心，他們經常需要別人的贊揚和認可來維持自己的自尊心，而且善于操控他人。因此如果受害者在反復的受傷中習得了識別NPD的能力，便會對NPD產生一定程度的情感隔離，作為自我防護。也就是說，每當NPD父母開始實施PUA或者暴怒等失調性行為的時候，受害者便能在一次一次的碰撞中找到應對方法，但本質是一種向下的兼容，而非愛的回應。

相比之下，BPD不一樣的是，他們內心是有愛的，但沒有好好愛人的能力，要么瘋狂輸出愛，要么拉你下地獄。他們常常表現出情緒不穩定、自我認同不清、極端敏感和沖動行為等癥狀，但同時他們也會示弱，會用犧牲式的情感拉扯受害者，最終會讓人產生內疚、自責等負面情緒。我覺得這是最讓人感到糾結和痛苦的地方。

但這個問題仁者見仁。

5. 面對BPD的父母該怎么做？

與這類“有毒”的人格傾向父母相處，若想讓自己重建人格、擁有不一樣的人生，需要盡可能讓自己經濟獨立、保持物理和精神上的距離、建立自己的支持系統等（具體可參考上一篇內容。）

但只補充一點：一定要放下自己的拯救者情結。

與父母和解的真正意思是：全然對自己負責，不再對父母抱有期望，不再試圖改變父母，不再期望得到父母的愛和理解。不要再試圖拯救父母，不要再期望他們改變，允許他們做自己，尊重他們的命運軌跡。

你要做的是與自己和解，開始自我負責，不再把自己的期望投射給父母，不再期望得到父母的關心、理解、肯定、認可和愛。

所以，不用羨慕別人家庭溫暖，因為持合格證上崗的的父母少之又少，更多人都是在稀里糊涂地摸著石頭過自己的人生。父母也是第一次做父母，怎么照顧好孩子，怎么做個好父母，其實很多人都是懵的。

最后，如果你關心某個人，并認為對方有BPD人格傾向的話，不要試圖去“拯救”他。你需要做的只是給予溫和而堅定的支持和鼓勵，這就足夠了。

《一句頂一萬句》中有這樣一句：這世界沒有任何一句話，可以讓你醍醐灌頂，真正叫你灌頂的，只能是一段經歷。

人這一生就是一個不斷了解自己的過程，就是不斷迷茫，再醒來，再迷茫，再醒來的過程。祝你覺醒，祝你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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