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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巴尼亞是我巴爾干之行第二期待的地方。 如果說對薩拉熱窩的期待源自少年時的好奇，那么對阿爾巴尼亞的期待則源自童年時的記憶。那時的我，從有線廣播里知道了恩維爾·霍查、北京-地拉那、歐洲的一盞明燈、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隨著時代的變遷，當我了解了這段歷史的真相后，內心曾產生過強烈的情感博弈，不過仍愿意去阿爾巴尼亞走一走，看一看，百聞不如一見嘛。
一 我在阿國海關體驗了似曾相識 阿爾巴尼亞是此行的第六個國家。之前經過的所有海關，無論是否申根簽證國都十分通暢。2024年5月15日上午，阿國的海關卻讓我體驗了似曾相識。 游客入關后腿都站麻了，司機仍抱著一沓文件，在兩處建筑物之間來回地折騰。表面上看是不明原因，實際上心里都揣著明白。若想順利通關，首先得有銀子；如果只有銀子，會問為什么沒有啤酒；銀子啤酒都齊了，會問為什么這么少。總之僅有瓶裝水就慘透了，也不是不給通過，只是需要足夠長的時間。 工作人員若無其事地打著電話，興高采烈地聊著大天兒，聚精會神地看著手機……有兩名工作人員干脆坐在路中間的隔離區，手握礦泉水，高翹二郎腿，悠然自得，心安理得。 無論憤怒還是平靜，無論焦躁還是耐心，能做的只有一個字：等。這個過程究竟有多長，取決于工作人員的心情。
二 我在阿國使用的第一個洗手間 等了快一個小時，終于放行了。 在第一個有洗手間的地方停車。這里的洗手間不-收-費！禁不住感慨還是社會主義好啊，雖然阿國早已拋棄了社會主義。 輕輕地推開洗手間的門，一陣成分復雜的氣味兒撲鼻而來，頓時眼睛辣腦袋暈。馬桶是碎的，抽水設施是壞的，衛生紙更是無跡可循。 沒有衛生紙，沒有擦手紙，甚至沒有洗手盆。別說此行了，幾十年來都沒見過如此極端的洗手間，它就在阿爾巴尼亞，在距離海關不遠的地方。 非常抱歉，這是我在阿國拍下的第一張照片。
三 我在通往首都的路上看風景 首先看到的是從黑山延展而來的湖區。這是阿國與黑山共有的斯庫臺湖（Liqeni i Shkodr?s）。斯庫臺湖是巴爾干半島最大的淡水湖，其中三分之一屬于阿國。我能看到的湖面不大，生著密集的水草。天空云層低垂，遠山玉帶纏繞。
行至一個丁字路口，向左去往科索沃，向右去往地拉那。這次旅行才知道，生活在科索沃的主要是阿爾巴尼亞人。 沒有高速公路，車子在不寬的路面上謹慎地扭來扭去。我忍受著身體的不適，兩眼盯著窗外，看向右側連綿的山嶺。遠處罕見森林，近處植被稀少，低矮的灌木成了這里的主角。民居零散地偶爾一棟，偶爾幾棟，有的靚麗有的破舊。
在有社區的地方，停放著兩三部或六七部小汽車。在我認識的品牌中，出現頻率最高的是奔馳，數量多但車況差。奧迪和大眾品牌的車況普遍較好，也看到了新锃锃的寶馬。 路邊不時有隨意堆放的建筑垃圾，看樣子已存在很久了。袋裝的或散亂的生活垃圾也不少見，偶有垃圾廂，一律敞著口兒。破舊的塑料袋兒掛在樹枝上或臥在草叢里。田野斑駁蕪雜，間以奔放的金黃的野花。
四 我在克魯亞看到了兩張迥異的臉 第一站是克魯亞（Kruj?）?？唆攣喪前柊湍醽喨俗嫦乳_辟的家園，在中世紀時成為第一個阿爾巴尼亞自治州的首府?？唆攣喴彩前柊湍醽喌拿褡逵⑿鬯箍驳屡嗟钟鈹车闹匾娛聯c。 斯坎德培（Skanderbeg，1405年—1468年）出生于克魯亞的一個貴族家庭，是中世紀時阿爾巴尼亞的著名將領和統治者，以多次擊退奧斯曼帝國的軍隊而聞名。小鎮上有一個紀念斯坎德培的博物館，門票當地幣500元，合5歐元，但不接受歐元。
這里曾經有一座中世紀的克魯亞城堡，現在僅存一點遺跡了。
中午在小鎮就餐時，我照例是討一杯 hot water，服務生爽快地答應了。一陣忙碌之后，他竟然為我端來了一大杯熱水，而且兩手倒騰著秀出很燙的樣子，逗得我哈哈大笑。在這之前之后的所有餐廳里，我要么討不到熱水，要么只給一小杯，有兩家餐廳甚至要求我支付一歐元。這么一大杯熱水，我可以盡情地喝個夠呵。 這個服務生看上去年約四旬，高挑的身材，純凈的微笑。因為生著病，我能吃的只有沙拉和面包，可這餐飯給我留下的印象極深。每當憶起阿國之行，首先浮現的就是那一大杯熱水那一個快樂的燙手秀和那一張明媚的笑臉。
克魯亞現在的主角應該是老街市集了，這里是展示阿國經濟文化與民風民俗的窗口。據說這個老街市集已有500年的歷史了。飯后沿著市集下行閑逛。
我在旅行中極少購物，當天卻有兩次購物沖動。一次是看到下圖這個木制小物件的時候。半個世紀前，這是很多中國男孩兒的必備玩具。
另一次是看到雙頭鷹的冰箱貼的時候。我家小米喜歡囤冰箱貼，那就給她買一個。攤前沒人，我對著門店問多少錢？應聲出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嚴肅地說兩歐元。我隨口笑著還價一歐元。小伙子惡狠狠地回道三歐元。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再次確認時，發現小伙子已是滿面怒容。這樣的討價還價我還是第一次遇到，著實被嚇得不輕。
五 我在地拉那看到了記憶中的碎片 地拉那（Tirana）是我知道并記住的第一個外國的首都。當我踏上這片神奇的土地時，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幅巨大的馬賽克壁畫。飄揚的紅旗，高舉的槍械，昂首挺胸的工農兵…… 原來這是阿國的國家歷史博物館，1981年落成時還處于霍查時代。
博物館的所在地是地拉那的中心——斯坎德培廣場。除了斯坎德培騎馬的銅像外，廣場的周邊幾乎集中了阿國所有的重要建筑。
地拉那國際酒店及會議中心
廣場旁邊的國家美術館外，有一個大型的現代藝術雕塑《在云端（the cloud）》，作者是日本的70后建筑師藤本壯介（Sou Fujimoto）。我這個可憐的藝術盲努力了半天，也無法從中感受到藝術氣息。說到藝術，我倒是想起了1970年代看過的阿國電影《第八個銅像》，至今還有一些模糊的印記。
冷戰期間，由于擔心遭到入侵，恩維爾·霍查強令全國修建了數以萬計的雕堡?；舨檎迮_后被批量拆除，但仍有很多被保留了下來?，F在它們成了新的旅游熱點，這或許是霍查作夢都沒有想到的吧。 舉起相機的時候，我很自然地想起了親歷的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
恩維爾·霍查（Enver Hoxha，1908年10月—1985年4月）是我知道并記住的第一個外國領導人。他統治阿國長達40年，以在國內殘酷清洗政治異己、在國際上和盟友決裂并攻擊各國各黨領導人著稱。 這是霍查時代用來處決政治犯的絞刑架，位于主干道民族烈士大道的西側。
據說現在還有約四成的阿國人懷念霍查，對此我完全能夠理解。作為一名長袖善舞的政治家，只要他愿意列出清單，大量的經濟和軍事援助就會像天降餡餅一樣地落進阿國人民的手中。這樣的領袖人民怎能不愛戴？！ 沿著民族烈士大道（Boulevard of the Martyrs of the Nation）向南漫步，依次經過了地拉那金字塔、總理辦公室、總統府、特蕾莎修女廣場和地拉那理工大學等。 霍查1985年4月去世后，由霍查的建筑師女兒女婿設計、1988年落成的地拉那金字塔，原本是霍查紀念碑，使用不到四年就被關閉了。后來各種改造各種再利用，最新的動態是被荷蘭的一家公司收購了。
正常地走過阿國總理辦公室樓前的人行道時，遭安保人員呵斥促離。
阿國總統府，曾經的阿爾巴尼亞勞動黨總部所在地。
特蕾莎修女（Mother Teresa）是阿爾巴尼亞裔的北馬其頓人，阿國不僅以她的名字命名了地拉那的第二大廣場，還命名了地拉那的國際機場。
阿爾巴尼亞的第一所公立大學——成立于1951年的地拉那理工大學，在校生約一萬人，綜合排名僅次于第一名的地拉那大學。
位于大道東側的萬豪酒店。
阿爾巴尼亞（Albania）位于巴爾干半島的西南部，國土面積2.87萬平方公里，人口276萬?；舨樯霸鵁o比驕傲地說，阿爾巴尼亞是“世界上唯一的社會主義國家”。2009年4月，作為歐洲最后一個社會主義國家，阿爾巴尼亞加入了北約，從此躋身于西方陣營。2022年7月開始展開加入歐盟的談判，目前已接近尾聲。 在民族烈士大道上，制作精美的“I LOVE EU”花環非常醒目，那種迫切的心情天地可鑒。我個人以為，加入歐盟并非萬能良藥，霍查統治了40年，離開了也40年，霍查的痕跡依然清晰。躋身西方陣營已15年的阿爾巴尼亞，依然是歐洲最貧窮的國家之一。如果仍對霍查時代心存懷念，就很難實現真正的破繭化蝶。
現在的阿爾巴尼亞是不是我想看到的樣子，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這里沒有驚喜。作為一個特別的看客，此行完成了對自己的承諾。我把積淀于胸中的塊壘輕輕揉碎，隨手丟進了巴爾干五月的風里。
本期圖片攝影：米老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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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千里馬33738602 > 《世界知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