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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身賦》是南北朝時期梁代大文學家陸機所作的一篇文言文,全文共有3038字。該篇文獻具有很高的文學價值和思想價值,主要內(nèi)容是對修身養(yǎng)性的思考和闡述,提倡人們在日常生活中要注重道德修養(yǎng)和自我完善。
《修身賦》全文:
蒼天茫茫,世路漫漫。若驥千里,行之不舍。敬古訓而守格言,貴修身而善積德。修身如執(zhí)玉,種德勝遺金。境由心造,得清流兮上善若水;譽由身就,似玉樹兮參天臨風。反省內(nèi)求,順應自然。心似白云,意如流水。立潮頭而俯仰天地,與時俱進;當自勵而書寫輝煌,任重道遠。物競天擇,把握人生。貞剛有質(zhì),事業(yè)永年。
陶冶身心,涵養(yǎng)德性。謀大道兮先正身,修大德兮樂無窮。淡泊明志,視名立如浮云;寧靜致遠,駕風雷于足下。靜以修身,儉以養(yǎng)德。載福綏仁惟造福,敬身有道在修身。身不修則德不利,德不立而家蓋寡。德乃立身之基,厚德載物;才為創(chuàng)業(yè)之本,自強不息。與人為善,誠信于世。不以小利而失大節(jié),勿以善小而不為。慎獨以修身,持誠以事民。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
蓮出綠波,君子之德;荷出不染,賢士之品。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之宇。心無風濤,不傲才以驕人;性有化育,不仗勢而作威。出世涉世,了心盡心。人生芳華有千載,世上榮枯無百年。言思有則,行為有規(guī)。奮名于百代之前,正德厚生;流譽于千載之后,清姿玉質(zhì)。道不可卑,德惟自下。臻于至善,氣宇軒昂。
修德修智,才出于學;持仁持恒,器出于養(yǎng)。根本于固,華實必茂。少而好學,晨光熠熠;壯而好學,日中烈烈;老而好學,鋒芒爍爍。敏而好學,不恥下問。廣博六藝,躬行君子。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劍之鍔兮,砥之而光;人之名兮,砥之而揚。賢人尚志,圣人貴精。能才高八斗,十年磨一劍。源流深者,光瀾必章。湯愛尺日,仁者為人;禹惜寸陰,學者為用。精誠所至,天道酬勤。不積跬步,無以行之千里;不匯涓流,無以成之江河。汗水入土潤青禾,智凝事業(yè)發(fā)春華。上智不惑,珠藏澤其自媚;大公乃明,玉幅山其含輝。倫理無常,修德為先;至理五德,修智當尚。
立事者不離道德,調(diào)弦者不失宮商。經(jīng)詩禮儀,淬煉舉止文明;琴棋書畫,陶冶志趣情操。入則孝、出則悌、謹出信。作為心逸日休,作為心勞日拙。詩可詠志,畫能怡神,書以增慧,琴以寄意。六藝蘊其雅韻,七情樂其天年。三德篤立,繼國學虛懷若谷;五福綻花,法圣賢楷當以模。德比于之上,欲比于之下。天地立心,胸中藏之宇宙;民眾立命,筆下起之風雷。眼中有己,睛中存爾。涵海闊天高之量,養(yǎng)先憂后樂之心。慈懷同雯月,雅量洽春風。靜中生悟,動中生靜。虛能引和,善能積福。
財不如義高,勢不如德尊。仁義為友,道德為師。常省自身,松柏本有性;得失自明,溪泉含清脈。春蘭早芳,鐵石梅花之氣概;秋菊晚秀,山川香草之風流。察以觀人,廣以交友。知足常樂,高懷見物之理;能忍自安,意氣得天之真。壯志與凌云齊翔,愛心與惠風和暢。歲月催人老,及時當努力。
修身如執(zhí)玉,種德勝遺金。節(jié)比真金鑠石,心如秋月春云。種十里名花何如種德,修萬間廣廈不如修身。德為至寶一生用不盡。心作良田百世耕有余。一片忠誠是長壽之本,滿懷善良乃快樂之源。
修身者,必讀圣賢之書,心存仁義禮智信;深達周公之禮,常懷溫良恭儉讓。秉天地之正氣,感萬物之恩德。積才以報國,積德以蔭身。行之者端,為之者正。滿招損,謙受益。忍為高,和為貴。近君子,遠小人,拒乖戾,交智仁。常寡欲,忌邪思,戒嗜好,免氣忿。做事三省,處世九思。直則多失,曲則萬成。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心恕人。在上莫驕,在下勿憂。樂天知命,順乎自然。積善之家,定有余慶。
歲月悠悠,世事浩浩。敬學古訓,恪守朱子治家格言,養(yǎng)厥初心,常誦文昌帝君陰騭。心似白云,意如流水。師陶令之超逸,見南山以悠然 ;效范公之胸懷,念天下之憂樂。栽培心上之地,涵養(yǎng)心中之天。萬養(yǎng)善源,冷淡為歡。世世敦厚仁和,代代修德延賢。肅雍和鳴, 裕后光前。
養(yǎng)性求仁壽高遠,修身以德天祚昌。
星辰氣象含清影,湖海襟懷吐異香。
熟讀古書學有獲,敦交君子淡而長。
庭前翠柏多生意,樓外青山看艷陽。
嗟夫!肅雍和鳴,裕后光前。庭前翠柏多生意,樓外青山看艷陽。栽培心上之地,涵養(yǎng)心中之天。念天下之優(yōu)樂,懷奮發(fā)之圖強。披襟當風,豪情彌遠。 視頻誦讀:
【附】荀子修身篇原文及譯文 [題解] 本篇論述了一系列修養(yǎng)身心,即提高自己的品德修養(yǎng)之術,而其根本的一點在于遵循禮義。 【原文】 見善,修然必以自存也<1>;見不善,愀然必以自省也<2>。善在身,介然必以自好也;不善在身,菑然必以自惡也<3>。故非我而當者,吾師也;是我而當者,吾友也;諂諛我者,吾賊也。故君子隆師而親友,以致惡其賊。好善無厭,受諫而能誡,雖欲無進。得乎哉!小人反是──致亂而惡人之非己也,致不肖而欲人之賢己也;心如虎狼,行如禽獸,而又惡人之賊己也。諂諛者親,諫爭者疏<4>,修正為笑,至忠為賊,雖欲無滅亡。得乎哉!詩曰<5>:“噏噏呰呰<6>,亦孔之哀<7>。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此之謂也。
〔注釋〕 <1>修然:整飭的樣子。存:省問。 <2>愀[qiǎo 音巧]然:憂懼的樣子。 <3>菑[zāi 音栽]:通“災”,害。 <4>諍:《集解》作“爭”,據(jù)世德堂本改。 <5>引詩見《詩·小雅·小旻》。 <6>噏噏[xī 音吸]:同“吸吸”,吸取。呰呰[zǐ 音紫]:通“訾訾”,詆毀。 <7>孔:甚,很。
〔譯文〕 看到善良的行為,一定一絲不茍地拿它來對照自己;看到不好的行為,一定心懷恐懼地拿它來反省自己;善良的品行在自己身上,一定因此而堅定不移地愛好自己;不良的品行在自己身上,一定因此而被害似地痛恨自己。所以指責我而指責得恰當?shù)娜耍褪俏业睦蠋煟毁澩叶澩们‘數(shù)娜耍褪俏业呐笥眩话⒄樂畛形业娜耍褪呛ξ业馁\人。君子尊崇老師、親近朋友,而極端憎恨那些賊人;愛好善良的品行永不滿足,受到勸告就能警惕,那么即使不想進步,可能么?小人則與此相反,自己極其昏亂,卻還憎恨別人對自己的責備;自己極其無能,卻要別人說自己賢能;自己的心地像虎、狼,行為像禽獸,卻又恨別人指出其罪惡;對阿諛奉承自己的就親近,對規(guī)勸自己改正錯誤的就疏遠,把善良正直的話當作對自己的譏笑,把極端忠誠的行為看成是對自己的戕害,這樣的人即使想不滅亡,可能么?《詩》云:“亂加吸取亂詆毀,實在令人很可悲。謀劃本來很完美,偏偏把它都違背;謀劃本來并不好,反而拿來都依照。”就是說的這種小人。
【原文】
扁善之度<1>以治氣養(yǎng)生,則后彭祖<2>;以修身自強<3>,則配堯禹<4>。宜于時通<5>,利以處窮,禮信是也<6>。凡用血氣、志意、知慮,由禮則治通,不由禮則勃亂提僈<7>;食飲,衣服、居處、動靜,由禮則和節(jié),不由禮則觸陷生疾;容貌、態(tài)度、進退、趨行,由禮則雅,不由禮則夷固僻違,庸眾而野。故人無禮則不生,事無禮則不成,國家無禮則不寧。詩曰<8>:“禮儀卒度,笑語卒獲<9>。”此之謂也。
〔注釋〕
<1>扁:通“遍”。扁善之度:謂遵循補法則無所往而不善。 <2>《韓詩外傳》卷一第六章有“身”字,《集解》無。 彭祖:姓篯,名鏗,堯封之于彭城,傳說他經(jīng)歷了虞、夏、商、周,活了八百歲。 <3>強:《集解》作“名”,據(jù)《韓詩外傳》卷一改。 <4>《集解》“配”上無“名”字,據(jù)《韓詩外傳》卷一補。堯:陶唐氏,名放勛,上古五帝之一,傳說中的賢君。禹:傳說中的賢君,夏后氏部落的首領,夏王朝的創(chuàng)始者。 <5>時:通“跱”,處。 <6>信:真,確實。 <7>勃:通“悖”。提:通“偍”“媞”,舒緩。僈,通“慢”,弛緩,怠惰。 <8>引詩見《詩·小雅·楚茨》。 <9>卒:盡,都。獲:得時,得當。
〔譯文〕
使人無往而不善的是以禮為法度,用以調(diào)氣養(yǎng)生,就能使自己的壽命僅次于彭祖;用以修身自強,就能使自己的名聲和堯、禹相媲美。禮義才真正是既適宜于顯達時立身處世,又有利于窮困中立身處世。大凡在動用感情、意志、思慮的時候,遵循禮義就和順通達,不遵循禮義就顛倒錯亂、懈怠散慢;在吃喝、穿衣、居住、活動或休息的時候,遵循禮義就諧調(diào)適當,不遵循禮義就會觸犯禁忌而生病;在容貌、態(tài)度、進退、行走方面,遵循禮義就顯得文雅,不遵循禮義就顯得鄙陋邪僻、庸俗粗野。所以人沒有禮義就不能生存,事情沒有禮義就不能辦成,國家沒有禮義就不得安寧。《詩》云:“禮儀全都合法度,說笑就都合時務。”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原文】
以善先人者謂之教,以善和人者謂之順;以不善先人者謂之諂,以不善和人者謂之諛。是是非非謂之知,非是是非謂之愚。傷良曰讒,害良曰賊。是謂是,非謂非曰直。竊貨曰盜,匿行曰詐,易言曰誕。趣舍無定謂之無常<1>,保利棄義謂之至賊。多聞曰博,少聞曰淺。多見曰閑<2>,少見曰陋。難進曰偍<3>,易忘曰漏。少而理曰治,多而亂曰秏<4>。
〔注釋〕
<1>趣[qū 音趨]:同“趨”,趨向,進取。 <2>閑:同“僴”[xiàn 音限],寬大,這里指見識廣博。 <3>惿[tí 音提]:遲緩。 <4>秏:通“眊”[mào 音冒],昏亂不明。
〔譯文〕
用善良的言行來引導別人的叫做教導,用善良的言行來附和別人的叫做順應;用不良的言行來引導別人的叫做諂媚,用不良的言行來附和別人的叫做阿諛。以是為是、以非為非的叫做明智,以是為非、以非為是的叫做愚蠢。中傷賢良叫做讒毀,陷害賢良叫做殘害。對的就說對、錯的就說錯叫做正直。偷竊財物叫做盜竊,隱瞞自己的行為叫做欺詐,輕易亂說叫做荒誕,進取或退止沒有個定規(guī)叫做反復無常,為了保住利益而背信棄義的叫做大賊。聽到的東西多叫做淵博,聽到的東西少叫做淺薄。見到的東西多叫做開闊,見到的東西少叫做鄙陋。難以進展叫做遲緩,容易忘記叫做遺漏。措施簡少而有條理叫做政治清明,措施繁多而混亂叫做昏亂不明。
【原文】
治氣養(yǎng)心之術——血氣剛強,則柔之以調(diào)和;知慮漸深<1>,則一之以易良;勇膽猛戾,則輔之以道順<2>;齊給便利<3>,則節(jié)之以動止;狹隘褊小,則廓之以廣大;卑濕重遲貪利,則抗之以高志<4>;庸眾駑散,則劫之以師友;怠慢僄棄<5>,則炤之以禍災<6>;愚款端愨,則合之以禮樂,通之以思索。凡治氣養(yǎng)心之術,莫徑由禮,莫要得師,莫神一好。夫是之謂治氣養(yǎng)心之術也。
〔注釋〕
<1>知:通“智”。慚:與“良”相對,當與“知則攫盜而漸”之“漸”同義,通“潛”。漸深:有胸懷不坦蕩、城府太深意。 <2>道:由,遵循。道順:依順,不越軌。 <3>齊,給、便、利:都是敏捷快速的意思。“齊給”即“齊疾”。 <4>抗:舉,提高。 <5>僄[piào 音票]:輕薄。 <6>炤同“照”,通“昭”,曉喻,使明白。
〔譯文〕
理氣養(yǎng)心的方法是:對血氣剛強的,就用心平氣和來柔化他;對思慮過于深沉的,就用坦率善良來同化他;對勇敢大膽兇猛暴戾的,就用不可越軌的道理來幫助他;對行動輕易急速的,就用舉止安靜來節(jié)制他;對胸懷狹隘氣量很小的,就用寬宏大量來擴展他;對卑下遲鈍貪圖利益的,就用高尚的志向來提高他;對庸俗平凡低能散漫的,就用良師益友來管教他;對怠慢輕浮自暴自棄的,就用將會招致的災禍來提醒他;對愚鈍樸實端莊拘謹?shù)模陀枚Y制音樂來協(xié)調(diào)他,用思考探索來開通他。大凡理氣養(yǎng)心的方法,沒有比遵循禮義更直接的了,沒有比得到良師更重要的了,沒有比一心一意地愛好善行更神妙的了。這就是理氣養(yǎng)心的方法。
【原文】
志意修則驕富貴,道義重則輕王公;內(nèi)省而外物輕矣。傳曰:“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此之謂矣。身勞而心安,為之;利少而義多,為之;事亂君而通,不如事窮君<1>而順焉。故良農(nóng)不為水旱不耕,良賈不為折閱不市<2>,士君子不為貧窮怠<3>乎道。
〔注釋〕
<1>窮君:小國君主。 <2>賈[gǔ 音古]:商人。 折[shé 音舌]:虧損,閱:賣。折閱,即虧本。 不市:不做生意。 <3>怠:懈怠。
〔譯文〕
志向美好就能傲視富貴,把道義看得重就能藐視天子、諸侯;內(nèi)心反省注重了,那么身外之物就微不足道了。古書上說:“君子役使外物,小人被外物所役使。”就是說的這個道理啊。身體勞累而心安理得的事,就做它;利益少而道義多的事,就做它;侍奉昏亂的君主而顯貴,不如侍奉陷于困境的君主而順行道義。所以優(yōu)秀的農(nóng)夫不因為遭到水災旱災就不耕種,優(yōu)秀的商人不因為虧損而不做買賣,有志操和學問的人不因為貧窮困厄而怠慢道義。
【原文】
體恭敬而心忠信,術禮義而情愛人<1>;橫行天下,雖困四夷,人莫不貴。勞苦之事則爭先,饒樂之事則能讓,端愨誠信,拘守而詳;橫行天下,雖困四夷,人莫不任。體倨固而心埶詐<2>,術順墨而精雜污<3>;橫行天下,雖達四方,人莫不賤。勞苦之事則偷儒轉脫<4>,饒樂之事則佞兌而不曲<5>,辟違而不愨<6>,程役而不錄<7>:橫行天下,雖達四方,人莫不棄。
〔注釋〕
<1>術:通“述”,遵循。 <2>埶:當是“勢”字之略。埶詐,勢力狡詐。 <3>順:當作“慎”〔楊倞說〕,指慎到,戰(zhàn)國中期趙國人,主張法治、勢治,是一個由黃老學派演變而來的早期法家人物。墨:指墨翟。 <4>儒:通“懦”,指怕事。偷儒:茍且偷安,懶惰。 <5>佞[níng 音寧]:口齒伶俐。此指施展口才不顧一切地爭搶。《莊子·漁父》:“莫之顧而進之謂之佞。”兌:通“銳”,銳利,也指口齒伶俐。不曲:不轉彎。指毫不謙讓地直取之。 <6>辟:通“僻”,邪惡。違:邪惡。 <7>程役:通“逞欲”。錄:檢點,檢束〔楊倞說〕。
〔譯文〕
外貌恭敬而內(nèi)心忠誠,遵循禮義而又有愛人的情感,這樣的人走遍天下,即使困厄在四方的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人們也沒有不尊重他們的;勞累辛苦的事就搶先去做,有利享樂的事卻能讓給別人,端莊謹慎忠誠老實,謹守禮法而明察事理,這樣的人走遍天下,即使困厄在四方的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人們也沒有不信任他們的。外貌驕傲固執(zhí)而內(nèi)心狹猾詭詐,遵循慎到、墨翟的一套而精神駁雜污穢,這樣的人走遍天下,即使不論到什么地方都飛黃騰達,人們也沒有不卑視他們的;勞累辛苦的事就偷懶怕事,轉身逃脫,有利享樂的事就施展快嘴利舌去爭搶而不退縮,邪僻惡劣而不拘謹,放縱自己的欲望而不檢束,這樣的人走遍天下,即使不論到什么地方都飛黃騰達,人們也沒有不厭棄他們的。
【原文】
行而供冀<1>,非漬淖也;行而俯項,非擊戾也<2>;偶視而先俯,非恐懼也。然夫士欲獨修其身,不以得罪于比俗之人也<3>。
〔注釋〕
<1>供:通“恭”。冀:當作“翼”(楊倞說),敬。 <2>擊戾:抵觸。 <3>比:《集解》作“比”,宋浙本另作“此”。
〔譯文〕
走路時恭恭敬敬,不是因為怕沾染爛泥;走路時低下頭頸,不是因為怕觸撞了什么;與別人對視而先低下頭,不是因為害怕對方。這樣看來,那些讀書人只是想獨自修養(yǎng)自己的身心,不是怕得罪這些世俗的人們啊。
【原文】
夫驥一日而千里,駑馬十駕,則亦及之矣。將以窮無窮,逐無極與?其折骨絕筋終身不可以相及也。將有所止之,則千里雖遠,亦或遲或速或先或后,胡為乎其不可以相及也!不識步道者將以窮無窮,逐無極與?意亦有所止之與<1>?夫“堅白”、“同異”、“有厚無厚”之察<2>,非不察也,然而君子不辯,止之也。倚魁之行<3>非不難也,然而君子不行,止之也。故學曰:遲,彼止而待我,我行而就之,則亦或遲或速或先或后,胡為乎其不可以同至也!故蹞步而不休<4>,跛鱉千里;累土而不輟,丘山崇成<5>。厭其源<6>,開其瀆,江河可竭。一進一退,一左一右,六驥不致。彼人之才性之相縣也<7>,豈若跛鱉之與六驥足哉!然而跛鱉致之,六驥不致,是無它故焉,或為之或不為爾!道雖邇不行不至,事雖小不為不成。其為人也多暇日者<8>,其出人不遠矣<9>。
〔注釋〕
<1>意:同“抑”,選擇連詞,還是。 <2>堅白:指石頭的堅硬和白色兩種屬性。它是戰(zhàn)國時爭論的一個重要命題。以名家公孫龍為代表的“離堅白”論者認為“堅”和“白”兩種屬性是各自獨立,互相分離的,因為眼睛看到“白”而看不出“堅”,手摸到“堅”而不能感知“白”。后期墨家則主張“堅白相盈”,認為“堅”和“白”不能離開具體的石頭而獨立存在。參見《公孫龍子·堅白論》以及《墨子》的《經(jīng)上》、《經(jīng)說上》、《經(jīng)說下》。同異:是戰(zhàn)國時名家惠施的論題。他認為事物的同異是相對的。具體的事物之間有“小同”、“小異”;而從宇宙萬物的總體來看,萬物又莫不“畢同”、“畢異”。參見《莊子·天下》。有厚無厚:也是惠施提出的哲學命題。他說:“無厚不可積也,其大千里。”認為平面從厚 <體積>來說是無,但面積仍可大至千里。見《莊子·天下》。一說“有厚無厚”是春秋時鄧析的論題,見《鄧析子·無厚篇》。 <3>倚魁:通“奇傀[guī 音歸]”,奇怪。 <4>蹞步:同跬步,見前注。 <5>崇:通“終”。 <6>厭[yà 音壓]:同“壓”,堵塞。 <7>縣:同“懸”。 <8>多暇日:指懶惰而不做事。 <9>人:《集解》作“入”,據(jù)《刪定荀子》改。
〔譯文〕
那駿馬一天能跑千里,劣馬走十天也就能達到了。但如果要去走盡沒有窮盡的路途、趕那無限的行程,那么劣馬就是跑斷了骨頭,走斷了腳筋,一輩子也是不可能趕上駿馬的。所以如果有個終點,那么千里的路程雖然很遠,也不過是有的走得慢一點、有的跑得快一點、有的先到一些、有的后到一些,為什么不能達到這個終點呢?不知道那走在人生道路上的人是要窮盡那無窮的東西、追求那無限的目標呢?還是也有個止境呢?那些對“堅白”、“同異”、“有厚無厚”等命題的考察分析,不是不明察,然而君子不去辯論它,是因為有所節(jié)制啊;出奇怪異的行為,做起來不是不難,但是君子不去做,也是因為有所節(jié)制啊。所以學者們說:“我遲緩落后了,在他們停下來等我時,我趕上去靠近他們,那也就不過是或遲緩一些、或迅速一些、或冒前一些、或落后一些,為什么不能同樣到達目的地呢?”所以一步二步地走個不停,瘸了腿的甲魚也能走到千里之外;堆積泥土不中斷,土山終究能堆成;塞住那水源,開通那溝渠,那么長江黃河也可以被搞干;一會兒前進一會兒后退,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就是六匹駿馬拉車也不能到達目的地。至于各人的資質(zhì),即使相距遙遠,哪會像瘸了腿的甲魚和六匹駿馬之間那樣懸殊呢?然而,瘸了腿的甲魚能夠到達目的地,六匹駿馬卻不能到達,這沒有其他的緣故啊,只是一個去做、一個不去做罷了!路程即使很近,但不走就不能到達;事情即使很小,但不做就不能成功。那些活在世上而閑蕩的時間很多的人,他們即使能超出別人,也決不會很遠的。
【原文】
好法而行士也,篤志而體<1>君子也,齊明而不竭<2>圣人也。人無法,則倀倀然;有法而無志其義<3>,則渠渠然<4>;依乎法而又深其類,然后溫溫然<5>。
〔注釋〕
<1>體:即“身體力行”之“體”,與“行”同義,實行的意思。 <2>齊:全。齊明:無所不明。 竭:窮盡。不竭:指其思慮左右逢源,不但能明察一切,而且能“深其類”。 <3>志:識,知。 <4>渠:通“遽”(楊倞說),匆忙。 <5>溫:平和。
〔譯文〕
愛好禮法而盡力遵行的,是學士;意志堅定而身體力行的,是君子;無所不明而其思慮又永不枯竭的,是圣人。人沒有禮法,就會迷惘而無所適從;有了禮法而不知道它的旨意,就會手忙腳亂;遵循禮法而又能精深地把握它的具體準則,然后才能不慌不忙而泰然自若。
【原文】
禮者所以正身也,師者所以正禮也。無禮何以正身?無師吾安知禮之為是也?禮然而然,則是情安禮也;師云而云,則是知若師也。情安禮,知若師,則是圣人也。故非禮,是無法也;非師,是無師也。不是師法,而好自用,譬之是猶以盲辨色,以聾辨聲也,舍亂妄無為也。故學也者,禮法也。夫師、以身為正儀,而貴自安者也<1>。詩云:“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此之謂也。
〔注釋〕
<1>正儀:正確的準則,榜樣。 <2>引詩見《詩·大雅·皇矣》。
〔譯文〕
禮法,是用來端正身心的;老師,是用來正確闡明禮法的。沒有禮法,用什么來端正身心呢?沒有老師,我哪能知道禮法是這樣的呢?禮法是這樣規(guī)定的就這樣做,這是他的性情安于禮法;老師是這樣說的他就這樣說,這是他的理智順從老師。性情安于禮法,理智順從老師,那就是圣人。所以違背禮法,那就是無視禮法;違背老師,那就是無視老師。不贊同老師和禮法而喜歡剛愎自用,拿他打個比方,那就好像讓瞎子來辨別顏色、讓聾子來分辨聲音,除了胡說妄為之外是不會干出什么好事來的。所以學習嘛,就是學習禮法;那老師,就是以身作則而又重視使自己安守禮法的人。《詩》云:“好像不懂又不知,依順上帝的法則。”就是說的這種情況。
【原文】
端愨順弟<1>,則可謂善少者矣;加好學遜敏焉,則有鈞無上<2>,可以為君子者矣。偷儒憚事,無廉恥而嗜乎飲食,則可謂惡少者矣;加愓悍而不順<3>,險賊而不弟焉,則可謂不詳少者矣<4>,雖陷刑戮可也。老老而壯者歸焉,不窮窮而通者積焉,行乎冥冥而施乎無報,而賢不肖一焉。人有此三行,雖有大過,天其不遂乎<5>!
〔注釋〕
<1>弟[tì 音替]:同“悌”,順從兄長。 <2>鈞:通“均”,相等。 <3>煬:同“蕩”,放蕩。 <4>詳:通“祥”(楊倞說)。 <5>遂:此通“墜”(墜)。
〔譯文〕
端正謹慎順從兄長,就可以稱為好少年了;再加上好學謙虛敏捷,那就只有和他相等的人而沒有超過他的人了,這種人就可以稱為君子了。茍且偷安懶惰怕事,沒有廉恥而貪圖吃喝,就可以稱為壞少年了;再加上放蕩兇狠而不順從道義,陰險害人而不敬從兄長,那就可以稱為不祥的少年了;這種人即使遭受刑罰殺戮也是可以的。尊敬老年人,那么壯年人也就來歸附了;不使固陋無知的人困窘,那么通達事理的人也就匯聚來了;在暗中做好事而施舍給無力報答的人,那么賢能的人和無能的人都會聚攏來了。人有了這三種德行,即使有大的過失,老天恐怕也不會毀滅他的吧!
【原文】
君子之求利也略,其遠害也早,其避辱也懼,其行道理也勇。君子貧窮而志廣,富貴而體恭,安燕而血氣不惰<1>,勞倦而容貌不枯,怒不過奪<2>,喜不過予。君子貧窮而志廣,隆仁也;富貴而體恭,殺埶也<3>;安燕而血氣不衰,柬理也;勞倦而容貌不枯,好交也<4>;怒不過奪,喜不過予,是法勝私也。書曰<5>:“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此言君子之能以公義勝私欲也。
〔注釋〕
<1>燕:通“宴”,安逸。 <2>奪:剝奪,使喪失,此指處罰。 <3>殺[shài 音曬]:減少。殺勢:指不盛氣凌人。 <4>交:當作“文” <王念孫說>,指禮儀。 <5>引文見《尚書·洪范》。 <6>無:通“毋”,不。
〔譯文〕
君子對于求取利益是漫不經(jīng)心的,他對于避開禍害是早作準備的,他對于避免恥辱是誠惶誠恐的,他對于奉行道義是勇往直前的。君子即使貧窮困窘,但志向還是遠大的;即使富裕高貴,但體貌還是恭敬的;即使安逸,但精神并不懈怠懶散;即使疲倦,但容貌并不無精打采;即使發(fā)怒,也不過分地處罰別人;即使高興,也不過分地獎賞別人。君子貧窮困窘而志向遠大,是因為他要弘揚仁德:富裕高貴而體貌恭敬,是因為他要減弱威勢;安逸而精神不懈怠懶散,是因為他選擇了合理的生活準則;疲勞而容貌不無精打采,是因為他愛好禮儀;發(fā)怒了不過分地處罰別人,高興了不過分地獎賞別人,這是因為他奉行禮法的觀念勝過了他的私情。《尚書》說:“不任憑個人的愛好,遵循先王確定的正道;不任憑個人的厭惡,遵循先王確定的正路。”這是說君子能用符合公眾利益的道義來戰(zhàn)勝個人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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