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賦第22講

上一講的學(xué)習(xí)內(nèi)容有：

一、文賦的概念

二、文賦的特點

今天要講的新內(nèi)容是：詩賦。

一、詩賦的概念

什么是詩賦？ 顧名思義，詩體賦乃體制類詩之賦。即仿《詩經(jīng)》為代表的四言詩，因而稱之為“詩賦”。

如唐·李商隱《虱賦》

亦氣而孕，亦卵而生。晨鳧露鵠，不知其生。汝職惟嚙，而不善嚙。回臭而多，跖（zhí）香而絕。

二、詩賦的淵源：詩賦即詩體賦，其概念出現(xiàn)較晚，遠(yuǎn)遠(yuǎn)遲于騷體、駢體、文體等。馬積高先生在研究《賦史》探討賦史淵源時稱詩賦由《詩三百》三百篇演變而來。當(dāng)然，這些淵源賦家們還有諸多爭議，我們僅作參考。

三、詩賦的體式特點

具體有兩種形式：一種通篇四言；另一種除四言外，還有五言和七言詩句組成。第一種形式出現(xiàn)較早，一般認(rèn)為是受《詩經(jīng)》句式影響而出現(xiàn)，且不斷為人使用，流行時間較長。第二種為駢體賦發(fā)展中接受近體詩的影響而出現(xiàn)，主要出現(xiàn)在齊梁至盛唐一些賦家筆下。

1、四言體：

曹植·蝙蝠賦

吁何奸氣，生茲蝙蝠。形殊性詭，每變常式。行不由足，飛不假翼。明伏暗動，□□□□。盡似鼠形，謂鳥不似，二足為毛，飛而含齒。巢不哺鷇（kòu，初生的小鳥），空不乳子。不容毛群，斥逐羽族。下不蹈陸，上不馮木。

蝠，足，族，木，（詞林正韻第十五部）；式，翼（詞林正韻第十七部）；似，，齒，子（詞林正韻第三部）  

柳宗元·牛賦

若知牛乎？牛之為物，魁形巨首，垂耳抱角，毛革疏厚，牟然而鳴，黃鐘滿脰（dòu），抵觸隆曦，日耕百畝，往來修直，植乃禾黍（shǔ）。自種自斂，服箱以走，輸入官倉，已不適口。富窮飽饑，功用不有。陷泥蹶塊，常在草野。人不慚愧，利滿天下。皮角見用，肩尻（kāo）莫保。或穿緘滕 ，或?qū)嵸薅梗墒怯^之，物無逾者。不如羸驢，服逐駑馬。曲意隨勢，不擇處所。不耕不駕，藿菽（huòshū）自與。騰踏康莊，出入輕舉。喜則齊鼻，怒則奮躑。當(dāng)?shù)篱L鳴，聞?wù)唧@辟。善識門戶，終身不惕。牛雖有功，于己何益？命有好丑，非若能力。慎勿怨尤，以受多福。

首，厚，脰，畝，走，口，有（詞林正韻第十二部）；野，下，者，馬，（詞林正韻第十部）；所，與，舉，（詞林正韻第四部）；躑，辟，惕，益，力，（詞林正韻第十七部）。

趙懿·窮鳥賦

有一窮鳥，戢翼原野。罼網(wǎng)加上，機(jī)阱在下。繳彈張右，翼弓彀左。飛丸繳矢，交集于我。思飛不得，欲鳴不可。舉頭畏觸，搖足恐墮。內(nèi)懷怖急，乍冰乍火。幸賴大賢，我矜我憐。昔濟(jì)我南，今振我西。鳥也雖頑，猶識密恩。內(nèi)以書心，外用告天。天乎柞（zuò）賢，歸賢永年。且公且侯，子子孫孫。

野，下，二十馬，（詞林正韻第十部）。

左，我，可，墮，火，二十 哿（gě）（詞林正韻第九部。）

憐（一先），恩（十三元），天（一先）（詞林正韻第七部）。

2、五言體：

曹操·蒿里行

關(guān)東有義士，興兵討群兇。初期會盟津，乃心在咸陽。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淮南弟稱號，刻璽于北方。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dāng)嗳四c。

3、五言七言體：

蕭綱·對燭賦

云母窗中合花氈，茱萸幔里鋪錦筵。照夜明珠且莫取，金羊燈火不須然。下弦三更未有月，中夜繁星徒依天。于是搖同心之明燭，施雕金之麗盤。眠龍傍繞，倒鳳雙安。轉(zhuǎn)辟邪而取正，推欞窗而畏寬。綠炬懷翠，朱蠟含丹。豹脂宜火，牛膫耐寒。銅芝抱帶復(fù)纏柯，金藕相縈共吐荷。視橫芒之昭曜，見蜜淚之躇跎。漸覺流珠走，熟視絳花多。宵深色麗，焰動風(fēng)過。夜久惟煩鋏，天寒不畏蛾。菖蒲傳酒座欲闌，碧玉舞罷羅衣單。影度臨長枕，煙生向果盤。迥照金屏里，脈脈兩相看。

大家看看這篇賦共32句，其中五言8句，七言10句，二者相加占總數(shù)過半，看看是不是詩化意味很重？

又如：

梁·沈約·天淵水鳥應(yīng)詔賦

天淵池鳥，集水漣漪。單泛姿容與，群飛時合離。將騫（qiān）復(fù)斂翮（hé），回首望驚雌。飄薄出孤嶼，未曾宿蘭渚。飛飛忽云倦，相鳴集池御。可憐九層樓，光影水上浮。本來暫止息，遇此遂淹留。若夫侶浴清深，朋翻回曠。翠鬣（liè）紫纓之飾，丹冕綠襟之狀。過波兮湛澹，隨風(fēng)兮回漾。竦（sǒng）臆兮開萍，蹙（cù）水兮興浪。

再如：

晉·左思·白發(fā)賦

星星白發(fā)，生于鬢垂。雖非青蠅，穢我光儀。策名觀國，以此見疵。將拔將鑷niè，好爵是縻（mí）。

白發(fā)將拔，惄（nì，憂郁，傷痛）然自訴：稟命不幸，值君年暮。逼迫秋霜，生而皓素。始覽明鏡，惕然見惡。朝生晝拔，何罪之故？子觀桔柚，一暠（hào ）一曄（yè），貴其素華，匪尚綠葉。愿戢（jí，收藏）子之手，攝（shè，引持）子之鑷。

咨爾白發(fā)，觀世之途。靡（mí，浪費(fèi)）不追榮，貴華賤桔。赫赫閶闔（chānghé），藹藹紫廬。弱冠來仕，童髫獻(xiàn)謨（mó，計謀）。甘羅乘軫，子奇剖符。英英終賈，高論云衢。拔白就黑。此自在吾。

白發(fā)臨欲拔，瞑目號呼：何我之冤，何子之誤！甘羅自以辯惠見稱，不以發(fā)黑而名著。賈生自以良才見異，不以烏鬢而后舉。聞之先民，國用老成。二老歸周，周道肅清。四皓佐漢，漢德光明。何必去我，然后要榮？  

咨爾白發(fā)，事各有以，爾之所言，非不有理。曩（nǎng，過去，以往）貴耆耄（qímào，老），今薄舊齒。皤皤（pó，老人白）榮期，皓首田里。雖有二毛，河清難俟。隨時之變，見嘆孔子。

發(fā)乃辭盡，誓以固窮。昔臨玉顏，今從飛蓬。發(fā)膚至昵，尚不克終。聊用擬辭，比之國風(fēng)。

四、詩賦的句式特點：

1、句式整齊而不對偶。以上例子，通篇四言為主，兼六七言等，句式整齊，類駢賦而又不對偶，賦必押韻。大家再看看，棄駢用散似文賦而句形又非長短參差，特別是四言體詩賦：屬于形式精美蕞（zuì，小的）爾小章，五七言體詩賦脫胎于駢賦，是在駢賦四、六言句式發(fā)展成熟而尋求新變的基礎(chǔ)上，受晉宋正在興起的五七言詩的影響產(chǎn)生的。如： 

蝎賦

夜風(fēng)索索，緣隙憑壁。弗聲弗鳴，潛此毒螫（shì）。厥虎不翅，厥牛不齒，爾今何功，既角而尾。

2、不含或很少含虛詞。

大家可以自己回頭看看，剛才的例賦中是不是句中不含虛字。

我們來看：

柳宗元·瓶賦

昔有智人，善學(xué)鴟（chī）夷（裝酒的皮袋）。鴟夷蒙鴻，罍（léi）罌（泛指盛酒的容器）相追。諂（chǎn）誘吉士，喜悅依隨。開喙（huì）倒腹，斟酌更持。味不苦口，昏至莫知。頹然縱傲，與亂為期。視白成黑，顛倒妍媸。己雖自售，人或以危。敗眾亡國，流連不歸。誰主斯罪，鴟夷之為。不如為瓶，居井之眉。鉤深挹（yì）（舀；酌。把液體盛出來）潔，淡泊是師。和齊五味，寧除渴饑。不甘不壞，久而莫遺。清白可鑒，終不媚私。利澤廣大，孰能去之。綆（bǐng）絕身破，何足怨咨。功成事遂，復(fù)于土泥。歸根反初，無慮無思。何必巧曲，徼覬（jì）（徼，求也。覬，幸也。）一時。子無我愚，我智如斯。

五、詩賦內(nèi)容特點

1、內(nèi)容雋永

王勃·春思賦

忽逢江外客，復(fù)憶江南春。羅衣乘北渚，錦袖出東鄰。江邊小婦無形跡，特怨狂夫事行役。鳳凰山上花無數(shù)，鸚鵡洲中草如積。春江澹容與，春期無處所。 春水春魚樂，春汀春雁舉。君道玉門關(guān)，何如金陵渚？為問逐春人，年光幾處新？ 何年春不至？何地不宜春？亦有當(dāng)春逢遠(yuǎn)客，亦有當(dāng)春別故人，風(fēng)物雖同候，悲歡各異倫。

上文寫景抒懷，感嘆流光，寓含對宇宙人生的思考，大家都讀過張若虛《春江花月夜》吧，看是不是其中片斷有異曲同工之妙。  

張若虛·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zhuǎn)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 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春江花月夜》是中國唐代詩人張若虛的作品。此詩共三十六句，每四句一換韻，以富有生活氣息的清麗之筆，創(chuàng)造性地描繪春天夜晚江畔的景色，詞句優(yōu)美，被稱為是“孤篇蓋全唐”的杰作，聞一多稱之為：“這是詩中的詩，頂峰上的頂峰。”詩篇意境空明，纏綿悱惻，洗凈了六朝宮體的濃脂膩粉，詞清語麗，韻調(diào)優(yōu)美，膾炙人口，乃千古絕唱，素有“孤篇蓋全唐”之譽(yù)。

駱賓王·蕩子從軍賦

胡兵十萬起妖氛，漢騎三千掃陣云。隱隱地中鳴戰(zhàn)鼓，迢迢天上出將軍。邊沙遠(yuǎn)離風(fēng)塵氣，塞草長萎霜露文。蕩子辛苦十年行，回首關(guān)山萬里情。遠(yuǎn)天橫劍氣，邊地聚笳聲。鐵騎朝常警，銅焦夜不鳴。抗左賢而列陣，比右校以疏營。滄波積凍連蒲海，雨雪凝寒遍柳城。  

若乃地分元徼，路指青波。邊城暖氣從來少，關(guān)塞元云本自多。嚴(yán)風(fēng)凜凜將軍樹，苦霧蒼蒼太史河。既拔距而從軍，且揚(yáng)麾而挑戰(zhàn)。征旆凌沙漠，戎衣犯霜霰。樓般一舉爭沸騰，烽火四連相隱見。戈文耿耿懸落星，馬足骎骎擁飛電。終取俊而先鳴，豈論功而后殿？  

征夫行樂踐榆溪，倡婦銜怨坐空閨。蘼蕪舊曲終難贈，芍藥新詩豈易題？池前怯對鴛鴦伴，庭際羞看桃李蹊。花有情而獨(dú)笑，鳥無事而恒啼。蕩子別來年月久，賤妾空閨更難守。鳳凰樓上罷吹簫，鸚鵡杯中休勸酒。同道書來一雁飛，此時緘怨下鳴機(jī)。裁鴛帖夜被，薰麝染春衣。屏風(fēng)宛轉(zhuǎn)蓮花帳，夜月玲瓏悲翠帷。個日新妝始復(fù)罷，祗應(yīng)含笑待君歸。  

我們看開始幾句，作者短短幾句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的是好一幅氣凌霄漢的戰(zhàn)爭圖畫---黃沙大漠、雄軍天師。接著寫艱苦卓絕的征戰(zhàn)生活，“遠(yuǎn)天橫劍氣，邊地聚笳聲。鐵騎朝常警，銅焦夜不鳴”“嚴(yán)風(fēng)凜凜將軍樹，苦霧蒼蒼太史河”?“戈文耿耿懸落星，馬足骎骎擁飛電”“終取俊而先鳴，豈論功而后殿？”，這荒涼絕漠的自然環(huán)境、激烈的戰(zhàn)爭氣氛、士兵在戰(zhàn)斗中復(fù)雜的內(nèi)心情感等融為一體，意境雄渾磅礴。這樣的戰(zhàn)爭場面日后成了盛唐邊塞詩中的經(jīng)典內(nèi)容。大家接著看這篇賦的后半部分也寫到怨婦閨思：“征夫行樂踐榆溪，倡婦銜怨坐空閨。蘼蕪舊曲終難贈，芍藥新詩豈易題？池前怯對鴛鴦伴，庭際羞看桃李蹊。花有情而獨(dú)笑，鳥無事而恒啼。蕩子別來年月久，賤妾空閨更難守。鳳凰樓上罷吹簫，鸚鵡杯中休勸酒。”

作者雖寫閨思，然而筆觸爽健，一洗六朝柔靡之氣，與前部寫沙場殺伐的文字在風(fēng)格上保持了一致。

2、多諷譏時弊

趙懿·窮鳥賦

有一窮鳥，戢翼原野。罼網(wǎng)加上，機(jī)阱在下。繳彈張右，翼弓彀左。飛丸繳矢，交集于我。思飛不得，欲鳴不可。舉頭畏觸，搖足恐墮。內(nèi)懷怖急，乍冰乍火。幸賴大賢，我矜我憐。昔濟(jì)我南，今振我西。鳥也雖頑，猶識密恩。內(nèi)以書心，外用告天。 天乎柞（zuò）賢，歸賢永年。且公且侯，子子孫孫。

作者趙懿，東漢辭賦家。東漢末年，政治黑暗，正直之仕，屢遭殺戮，趙懿恃才傲物，亦屢獲罪，幾致于死，賴友人營救，才得幸免，遂作《窮鳥賦》，答謝友人相助。趙懿把自己比作窮途之鳥。趙壹(本名懿，因后漢書作于晉朝，避司馬懿名諱，故作'壹')。

《窮鳥賦》為詠物抒情之作。因趙壹倨傲耿介為世俗不容，屢次獲罪，幾乎被殺，由于友人救助才得脫免，故寫信致謝。在信中深感不能暢所欲言，于是就作此賦，托窮鳥以自喻，用文學(xué)的形式表達(dá)世道險惡，自己橫遭迫害的滿腔憤激之情，以及對友人的由衷感戴。全篇僅有一百字，用規(guī)整的四言連駢而下，卻似信筆揮成，通脫自如，絕無雕鑿，有較強(qiáng)的藝術(shù)感染力。如寫窮鳥的走投無路：畢網(wǎng)加上，機(jī)阱在下；前見蒼隼，后見驅(qū)者；繳彈張右，羿子彀左，飛丸激矢，交集于我。思飛不得，欲鳴不可，舉頭畏觸，搖足恐墮。內(nèi)獨(dú)怖急，乍冰乍火。這雖然表現(xiàn)的是個人際遇情懷，但確表達(dá)出了當(dāng)時正直之士的普遍處境。

3、詠物為主：

唐代四言詩體賦基本為詠物賦，沿襲揚(yáng)雄《酒賦》、曹植《蝙蝠賦》筆法。所詠之物多為動、植物或些微小物，比物托意。 

如我們前面所例：唐·柳宗元·牛賦

若知牛乎？牛之為物，魁形巨首，垂耳抱角，毛革疏厚，牟然而鳴，黃鐘滿脰，抵觸隆曦，日耕百畝，往來修直，植乃禾黍。自種自斂，服箱以走，輸入官倉，已不適口。富窮飽饑，功用不有。陷泥蹶塊，常在草野。人不慚愧，利滿天下。皮角見用，肩尻莫保。或穿緘滕，或?qū)嵸薅梗墒怯^之，物無逾者。不如贏驢，服逐駑馬。曲意隨勢，不擇處所。不耕不駕，藿菽自與。騰踏康莊，出入輕舉。喜則齊鼻，怒則奮躑。當(dāng)?shù)篱L鳴，聞?wù)唧@辟。善識門戶，終身不惕。牛雖有功，于己何益？命有好丑，非若能力。慎勿怨尤，以受多福。

大家看作者這篇《牛賦》多方羅列牛之特性：勤勞（抵觸隆曦，日耕百畝），不居功（富窮飽饑，功用不有）又以驢馬的“曲意隨勢”作對比，突出牛的忠直之性，究其旨，則是作者為人處世觀的寫照。這就是大家所熟悉的比物托意，重視對事物形貌性狀的繁縟描述，然而四言賦多比之意，往往通過描寫對象表達(dá)作者某種情懷見解，這一特點的形成即由于四言賦篇幅短小，無法恢張馳騁，又與詩賦的淵源有關(guān)。詩經(jīng)中多比興諷喻之篇，如大家都知道的《碩鼠》。

4、沿舊翻新

四言賦還有一個特點，沿用舊題而翻出新意。

如唐·陸龜蒙·后虱賦（并序）

余讀玉溪生《虱賦》，有就顏避跖（zhí，腳趾）之嘆，似未知虱，作《後虱賦》以矯之。

衣緇（zī，帛黑色）守白，發(fā)華守黑。不為物遷，是有恒德。小人趨時，必變顏色。棄瘠逐腴，乃虱之賊。

大家比較一下，唐·李商隱·虱賦

亦氣而孕，亦卵而生。晨鳧露鵠，不知其生。汝職惟嚙，而不善嚙：回臭而多，跖香而絕。

陸龜蒙《后虱賦》針對李商隱的《虱賦》言虱“就顏避跖”，另做“不為物遷，是有恒德”之解。此類文章因有前后對比，因而寓意更見深刻。

如柳宗元的《瓶賦》針對揚(yáng)雄《酒箴》而作，但取舍褒貶態(tài)度鮮明。為了使大家對此有個比較清楚的了解，我們再例舉一下楊雄的《酒箴》：

子猶瓶矣。觀瓶之居，居井之眉。處高臨深，動而近危。酒醪不入口，臧水滿懷。不得左右，牽于纆（墨）徽。一旦叀（專）礙，為瓽所轠（雷，碰擊）。身提黃泉，骨肉為泥。自用如此，不如鴟夷。

鴟夷滑（骨gǔ，古代一種圓形的，能轉(zhuǎn)動注酒的酒器。此處借喻圓滑。）稽，腹大如壺。盡日盛酒，人復(fù)借酤。常為國器，讬于屬車。出入兩宮，經(jīng)營公家。由是言之，酒何過乎？

《酒箴》是出自《漢書·陳遵傳》中的一篇短箴。箴是漢代賦體作品之一，像銘文一樣起到規(guī)勸警戒的作用。《酒箴》據(jù)說是揚(yáng)雄為諷諫漢成帝而做，是一篇短小精悍的詠物小賦，成為后世典范。陳遵曾引用。后來唐代呂巖也有同名《酒箴》，但只有八個字，類似于游戲之作回文詩。

蘇軾說：揚(yáng)雄做《酒箴》，只有反問沒有回答。柳子厚（即柳宗元）做《瓶賦》，大概是補(bǔ)充其不足。子厚以瓶子為借鑒，近似于懂得大道理而樂天知命。趙無咎（南宋詞人）取這首賦，寫文字說：當(dāng)年揚(yáng)雄做《酒箴》，認(rèn)為酒囊盛酒而瓶子盛水，用酒的香甜比喻小人，用水的淡泊比喻君子。所以酒囊飯袋得意升官發(fā)財，而散淡君子卻遠(yuǎn)居孱弱，這是揚(yáng)雄想要從流合污的言辭。而柳宗元拿出正直的論調(diào)以反駁，認(rèn)為寧可做潔凈的瓶子而委屈自己，也不要做昏庸的酒囊飯袋以愚弄世人。

本講提綱：

一、詩賦的概念

二、詩賦的淵源

三、詩賦的體式特點

四、詩賦的句式特點

五、詩賦內(nèi)容特點

最后要強(qiáng)調(diào)的是：詩賦最后一個節(jié)奏點不一定是兩個字或者四個字，五言體和七言體的是三個字的。大家一定注意，詩賦最后節(jié)奏點是三個字的句子不要放在我們先前學(xué)的駢文，駢賦，律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