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潁湖清漣閣賦 文/子也 世有西湖十數(shù),唯潁湖可與杭湖媲美,何也?是以其歷史攸長也,更賴湖上清漣閣也。 考諸史籍,潁西湖肇于先秦,盛于兩宋,因蘇東坡“大千起滅一塵里,未覺杭潁誰雌雄”之句,而與杭、惠二湖并稱華夏名湖。至若湖上一閣,名曰清漣,崇三級,乃潁湖文脈之樞機,千年風雅之淵藪,其興衰榮悴,實為潁州歷代文運之晴雨表也。 溯自北宋,時慶歷四年,一代文宗晏殊,以工部尚書出知潁州。公少負“神童”之譽,五歲能詩,十四歲以誠應試,真宗聞之驚嘆,贊為“奇才”。 既至潁州,公躬身理政,體恤民情,余暇常臨西湖,泛舟北渚,見西溪澄澈如鑒,喜不自勝,遂招募工匠賢才,筑三層崇閣,親植雙柳于閣前。初名“清廉”,取“明鏡高懸”之義,復易“清漣”,寓婉約風流之致。登斯閣也,俯瞰深溪探底,仰觀喬木參天,極目四望,碧波蕩漾,白鷺翔集,清風徐來,漁歌互答,實為潁湖之絕勝、避暑之佳境,“西湖之名始著”。 知潁三年間,公嘗謂:“吏廉則民心順,民心順則社稷安”,故游宴而不奢,填詞以寄懷。其文贍麗,能詩善詞,文書皆工,有“宰相詞人”之譽,《漁家傲·畫鼓聲中昏又曉》堪稱詞作典范,《喜遷鶯》中 “勸君看取利名場。今古夢茫?!?之句,既誡世人輕名利,亦警自身親山水、遠紅塵,盡顯曠達胸襟。 慶歷五年,歐氏陽修貶謫滁州,途中過潁,棄船登岸,拜謁恩師晏殊。師生泛舟西湖,于擷芳亭聞歌女妙唱,悉為己詞,急問芳名,答曰海棠,歐公癡醉不已,驚為知音,暗發(fā)“來此為官”之愿。及慶歷八年,果移知潁州,然妙音猶在,故人已去,徒嘆“柳絮已將春去遠,海棠應恨我來遲?!?/span> 文忠公尤喜西湖,于湖上建三橋(宜遠、飛蓋、望佳),更葺閣,增筑雙柳亭。三橋倒影,廣連洲渚,亭閣相望,柳蔭匝地,相映成趣。每值晴日,攜門生泛舟湖上,贊“汝陰西湖,天下勝絕”,詠“輕舟短棹西湖好”之《采桑子》十闋,輯《六一詩話》于閣中,開中國詩話之先河,與師并稱“晏歐詞”,終成詞壇婉約大宗。 熙寧四年,東坡攜轍訪恩師于潁,是夜,潁西湖披星沐月,清漣閣華燈初放,燭影搖紅之際,酒過三巡,詩興勃發(fā),歐公首唱,二蘇賡和,師徒援筆而就,詞章競秀如星月爭輝,此唱彼和之間,已成文宗接力,遂傳文壇千古佳話。 元祐六年,蘇軾自杭移潁,甫至即嘆“我性喜臨水,得潁意甚奇”。嘗登清漣閣上,極目湖天,觀雙柳亭前鶴影,望女郎臺上斜陽,湖面耀金,一碧萬頃,揮毫寫就“大千起滅一塵里,未覺杭潁誰雌雄”之絕唱。自此,世人皆知潁州西湖,清漣閣亦隨之譽滿寰中,湖因閣顯,閣以湖名,晏歐遺韻自此薪火相傳。 金元之際,文獻散佚,潁湖勢衰,記載寥寥。然清漣閣之古韻幽情,猶存于文人墨客之追憶篇章。逮至明清,西湖復興,清漣閣亦數(shù)度重建。明天啟,鳳陽知府晏日啟鳩工重建;清乾隆時,安徽布政使晏斯盛再度鼎新。歷經滄桑,融匯諸朝之菁華,閣之風骨,愈顯古樸端方,典雅深蘊。 流光荏苒,至民國之世,蔣氏愚頑,令炸堤以阻日寇,致黃水奔涌,一瀉千里,所及之處,田毀房頹,西湖淤塞,亭臺樓閣,盡付劫灰,清漣閣亦難幸免,徒留斷壁殘垣,令人扼腕長嘆。 然阜陽士庶,鮮有棄鄉(xiāng)者,處境雖異,心系故園,常懷復興西湖之夙愿,重建清漣之壯心,未嘗一日或忘。 公元一九七八,鄧小平南巡,自此國運日盛,華夏之春,浩浩然而至,重光潁州西湖提上日程。 歷十余載,西湖異址于城西三十里重建,清漣閣亦復現(xiàn)于湖心洲渚之上,通高逾十丈,廣逾六百坪,曲廊回環(huán),飛檐凌空,彩瓦映日,寶頂生輝。千年勝景,于此重現(xiàn)! 吾常于返鄉(xiāng)之際,駐足西湖,但見碧水接天,帆影隱約,岸柳含煙,白鷺翩躚。每每遠觀湖閣,吾常思:逝者如斯,不舍晝夜,自北宋而今,清漣閣又豈獨土木之華?非也。 舉寰宇之內,凡名勝古跡,多出于塵泥土木。西京大雁塔,南京鐘鼓樓,蘇州拙政園,宣城謝朓樓,莫不如是。它們初起寂寂,后成一方文化之地標,何也?唯經風霜,歷剝蝕,而風骨無摧也。 清漣閣亦然。自北宋肇建,看盡漕運帆檣、文人吟詠,亦歷兵火離亂、湖床變遷,如今重煥新顏,可謂見證湖山興替,承載千古幽思,更凝結當代阜陽民眾之智慧與赤誠。其早已超越本身,而為潁湖歷史文脈之化身也! 吾愿:清漣之輝光,永耀潁州熱土; 吾祈:潁湖之盛景,萬世流芳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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