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家里來了一只貓

女兒很喜歡貓。

小時候，春節(jié)回外婆家，天天纏著家里的小花貓。吃飯的時候，總要夾著幾塊肉或者幾塊魚，先喂飽它最愛的小花貓，再喂飽自己；一得空，就逗小貓玩，從不厭煩，樂此不疲。

外婆家的小花貓畢竟不是寵物貓，只能算半家養(yǎng)，也不算很潔凈，但女兒從不嫌棄更不在意，常常抱貓在懷，異常親密。

離開外婆家時，女兒總是很不舍，主要是舍不得離開小花貓，曾一度盤算著把它帶回福州，但終因我們的反對而作罷。

女兒也一直要求養(yǎng)一只貓，我們總擔(dān)心沒有能力照顧好一只貓，沒有答應(yīng)她，只買了一本《貓的私人詞典》送給她。

后來實在拗不過，主要也覺得女兒需要陪伴，答應(yīng)待時機成熟，滿足她的愿望。

（2020年，朋友發(fā)布的尋貓啟事 ）

機緣巧合，2020年6月，一只無家可歸的小公貓闖進了我們的生活。

它大概率是被遺棄的。

當時正值疫情爆發(fā)，形勢嚴峻。另外，它只吃貓糧，人類的殘羹剩飯它理不不理；它特別怕揉搓塑料袋發(fā)出的聲音。

出版社的朋友收留它的時候，它身上長滿虱子。好心的朋友帶它去寵物醫(yī)院體檢、驅(qū)蟲，但單位畢竟不是收養(yǎng)貓狗之類的適宜場所。

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它順其自然地成為我們家的一員，從此，雖忙亂不堪卻其樂無窮的“貓奴”生活開始了！

我們買了貓糧貓零食貓草貓玩具貓盆貓砂貓墊子貓抓板貓床鋪貓香水，在陽臺上給貓安了個舒適的家。女兒給它取名為“木魚”。但是，它并不安心，經(jīng)常躺在我們的沙發(fā)上餐椅上床鋪上，在我們家的每個角落大搖大擺昂首闊步，早晨一起床或者傍晚一回家，它就在我們腳邊蹭來蹭去蹭得我們衣服上全是貓毛，吃飽喝足了睡夠了開始撒野把跑步機的軟墊咬得千瘡百孔把紙張撕得遍地都是……貓的斑斑劣跡，無以言表。 

但貓的種種溫柔，也言之不盡。

貓睡覺的時候，簡直是人間最溫良淑德的女子！不慍不怒，吳儂軟語，讓人骨頭酥軟頭皮發(fā)麻。女兒抱著它跳舞抱著它轉(zhuǎn)圈貼著它傻樂，它絕對配合，從不拒絕。撓撓它的下巴，它便享受地閉上眼睛，身體舒展，眼睛偶爾半睜開，偷偷地瞄你一眼。

貓之睡姿，也是人間極品。兩只前爪捂住臉，身體蜷縮成個半圓，偶爾半睜著眼睛，偷偷地嫵媚地看著你，頗有些“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韻味，其妖嬈，真可謂前不見古“貓”，后不見來者。

 

家里來的這只貓，功勞還不小。

女兒早就讀完了《貓的私人詞典》，但從來沒有想過寫一篇關(guān)于貓的文章。但有一天，要完成老師布置的讀書筆記作業(yè)，居然嚷嚷著要寫一寫貓。關(guān)門閉戶半小時，短文《論貓》就大功告成了，老師還評了高分。

養(yǎng)貓，似乎還有利于孩子的學(xué)業(yè)！ 

鏟屎官是個艱苦活，每當女兒戴著口罩清理貓砂的時候，她就嚷嚷著：為什么總是我？總要為熱愛付出一點代價吧，是不是？ 

2021年，木魚已經(jīng)2歲多了，最近很不安分，隨處便溺，家里面總彌漫著異樣的味道。咨詢他人，才知道木魚發(fā)情了。

不得已，和女兒一起帶木魚去做絕育手術(shù)。

可能因為緊張，到醫(yī)院后，木魚一直很不安，呼吸有些急促，叫聲有點凄厲，總想找個角落鉆進去。

女兒有點擔(dān)心，一直安慰著她的小伙伴。

我們知道，這一年多來，木魚是女兒最貼心的的玩伴，陪著她一起玩鬧，陪著她一起長大。女兒一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抱起木魚；每次出門，最放心不下的還是木魚；玩鬧的時候，木魚經(jīng)常抓傷女兒，女兒只是假裝氣惱地訓(xùn)斥幾句，但從來不會真的生氣；女兒還時不時畫一畫木魚，還要求我一定要發(fā)朋友圈，曬一曬她的木魚……

醫(yī)生先抽血檢查，再做心臟彩超，確定符合手術(shù)條件后，醫(yī)生抱著木魚進入手術(shù)室。一切都很順利，我們帶木魚回家。

為保護傷口，木魚戴上了伊麗莎白圈，飲食很不方便，走路也磕磕絆絆。它可憐巴巴地走來走去，也不讓我們抱，很是孤單，全無往日俏皮可愛的模樣。

很晚了，女兒已經(jīng)睡了，木魚不肯睡，一直趴在女兒的房門前，偶爾還扒拉扒拉房門。我們強行抱它去自己的小窩，它很不情愿，過一會兒，又趴在房門前。它大概是想與女兒呆在一起。

我們打開房門，木魚一下就爬上了床，安靜地躺在女兒的旁邊，就像一個受了委屈亟待安慰的孩子。夜深了，我們擔(dān)心木魚要出來，只好虛掩女兒的房門，女兒倒一直酣眠著。

我們很欣慰，都說貓只會撒嬌，不如狗忠誠，但這一回，我們確信，在我們家，木魚和女兒是最親密的伙伴，甚至是最值得信賴的依靠。木魚也睡著了。

一周后，木魚又活脫起來。

只是女兒還常常嘮叨：木魚做了絕育手術(shù)，會不會讓它失去尊嚴？ 

2022年，木魚長大了，已經(jīng)是個健康帥氣的小伙子了。因為做了絕育手術(shù)，木魚得了尿閉癥，膀胱入院治療近2周。醫(yī)生說，尿閉癥的痊愈率大概60%。

印象最深的是喂藥。

出院以后，需每天喂一粒利尿通膠囊。貓是不可能吞下一整粒膠囊的，必須把膠囊里的藥物倒出來，用水化開，然后喂下去。貓也不可能乖乖吃藥，必須迫使它張開嘴，然后一勺一勺喂進它嘴里。

開頭幾天還順利，可能是這藥很難吃，剛喂進嘴，它立馬就嘔吐出來。也不能硬灌，容易產(chǎn)生應(yīng)激反應(yīng)，不利于術(shù)后康復(fù)。上網(wǎng)查找方法，咨詢寵物醫(yī)生，終于摸索出一個好辦法。把藥調(diào)成糊狀，然后少量多次抹在貓的鼻子上。愛干凈的貓便會主動舔干凈鼻子，也不會把藥物吐出來。每天喂一次藥，每次大概需要15分鐘，連續(xù)喂一個多月。

一家人細心照料幾個月，它才慢慢恢復(fù)。 

現(xiàn)在，木魚應(yīng)該7、8歲吧，相當于人類的45歲左右。每天肆無忌憚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或者桌子上椅子上，我們回家的時候，就會圍著我們打轉(zhuǎn)轉(zhuǎn)，一邊喵喵喵叫個不停，帶著濃濃的類似臺灣腔的夾子音，大概，是因為做了絕育手術(shù)的原因吧。

  

附錄： 

論貓

提起貓，大家一定不陌生。

它愛吃魚，卻不想弄濕爪子（法國諺語），天空在它的眼里，地獄在它的心中（奧諾雷·巴爾扎克）。它是人們僅僅出于需要才留下的不忠誠的家養(yǎng)動物，它是魅惑，是波的觸摸（路易·費迪南·塞利納）。它不是尋常的，即使它吃了人們給它的東西，它的神情看上去也似乎是偷吃東西一樣。

貓是一種哲學(xué)的、整潔的、安靜的動物，它堅持自己的習(xí)慣，是秩序和干凈的朋友（泰奧菲爾·戈蒂耶），一旦開始撫摸它的背，你就無權(quán)停止。它神秘又挑剔，任由春天在它緊閉的雙唇上打盹兒。每只貓的眼睛都是不同的，不同的眼睛代表了它不同的性格。人類沒有馴服貓，反而人類被貓馴服。

人類造了貓，是“為了給予人類撫摸老虎的樂趣”。你若想給它洗澡，它就會像老虎一樣反抗。你和它的關(guān)系，就如同皇帝和大臣一樣。貓是很挑剔且有些貪婪的：你喂它食物，不能單一，要換著花樣給它。所以，有的人養(yǎng)貓會懷疑人生。

如今，我也當上了鏟屎官，伺候我家的貓老爺。我一點兒也不累，把它當頂頭上司一樣看待。看見它在陽臺上開心地滾來滾去，我的心靈就得到了安慰。我時常提醒自己：放下自己的傲嬌，來伺候這個霸氣的家伙。

這就是貓，時髦沙龍里的老虎（居斯塔夫·福樓拜 ），黑夜中的狩獵者，會喵喵叫和老鼠為敵的小型家養(yǎng)動物，它會蔑視地看著你，它很想成為你的知心朋友，但不想成為你的奴隸。它用尾巴給它的每一個思想簽上名字，善于猜忌，喜歡愛撫，有的是任性啊！

在我眼里，它不是貓，而是神！

備注：文章引用了不少名人名言，均來自《貓的私人詞典》。

2021年初稿

2025年補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