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古為師,悉心交流!敬請關注收藏“大成國學堂”!
(續上)
康有為對六朝碑刻極為推崇,他覺得六朝碑刻用筆雄渾厚實:“六朝筆法,之所以遠超后世,其顯著之處在于結體緊密,用筆厚實。而且其筆畫意態舒展悠長,即便極小的字,在嚴整之中,無不縱筆勢之奔放。” 此處所講的后世,主要指唐以后。康有為專門針對唐以前和唐以后的書法進行了對比,依照康有為的理解,唐以前和唐以后書風大相徑庭,前者繁茂自然,雄渾深厚無可比擬,后者直滑怯弱輕薄,凋零稀疏極為嚴重,而其中的關鍵,就在于用筆的厚實,也就是氣盈和氣厚。

然而 “厚” 從何而來?關鍵就在于疾澀之法。(與疾澀相聯系的,還有提與按。董其昌說:“發筆之處便要提得筆起,不讓其自行倒伏,乃是千古不傳之語。蓋用筆之難,難在遒勁,而遒勁并非是怒筆生硬強行,乃是大力之人全身皆是力,倒下隨即能起。” 劉熙載說:“凡書要筆筆提,筆筆按。” 也就是提按隨時隨處相結合,剛按下去便提,剛提起便按,按是在提的基礎上按下去,提是在按的動作下提起來。如此按下的筆畫,即便粗重而不 “自行倒伏”,不會粗笨地僵臥在紙上;如此提起的筆畫,就不會出現虛浮飄弱的筆跡。所以他說 “書家于'提’'按’二字,有相合而無相離。故用筆重處正需飛提,用筆輕處正需實按,方能避免墮、飄二病。” 可見,提按隨時結合,按中有提,提中有按,二者無法分離。)

那么,怎樣才能達成 “澀” 呢?在毛筆運行的過程中,仿佛紙張的摩擦力極大,必須憑借主體意志力的強大去克服和戰勝它,不斷有阻力,又不斷去克服,克服之后同時又產生新的阻力,再克服,再奮進,就如此節節推進,澀澀前行,產生充分的摩擦,筆和紙因摩擦而發出沙沙的聲響。澀,并非由于紙張特別粗糙才產生澀,而是書寫者創造出一種技法對心靈形成制約,而后再以主體意志的強大去克服它,與儒家 “知其不可而為之” 的人生態度頗為相似。

由于逆澀行筆,節節頓挫,緩緩推進,因而寫出來的點畫線條往往并非筆直的線條,而是蘊含 “曲” 意。古人對 “曲” 的重視,在一定程度上便是對 “澀” 的重視。包世臣指明了古今曲直的變化,而若要使點畫線條 “無有一黍米許不曲”,則非澀行不可。然而 “曲” 是澀行的自然成果,表面看來,它與震顫著行筆的 “顫筆” 相仿,但這種顫動不應是人為刻意為之,而是逆澀摩擦的自然結果,其內部包含著一種牽拉的力量,鼓蕩著內在的張力。倘若失去了內在力量的依據,就會淪為一種形式化的顫抖行筆,變成機械、生硬地去模仿顫抖之形,反倒成為弊端。

就如同清道人李瑞清的書法一般,他將澀行的節奏機械化、模式化了,澀行的 “曲” 變成了刻意的 “顫”,于是,生命力的強弱便有天壤之別。所以,林散之告誡說:“不要故意抖。”“字寫快了會滑,要滯澀一些為好,滯澀也不能像清道人那樣。”
書法的勢,是在靜止的形體中蘊含著動態的力的方向和趨向。對逆筆的強調,使得造勢在落筆之初便成為可能。所謂 “藏頭護尾”,就是要求起筆用逆,收筆用逆,逆是為了蓄勢,蓄了勢就有力,所以這個力是勢的力,并非物理意義上的力,而是視覺上的力,是審美心理上的力,是美感的力。有勢便有力,無勢則無力,這便是勢和力的關系。順勢為劣,逆勢為優,“逆” 勢實則是在進行一場捉對廝殺的博弈,致使形式內部跌宕起伏、豐富多彩。

在書法中,“逆” 幾乎成為書家心照不宣的秘訣,逆則澀,澀則力,力則勢生。漢碑隸書大多筆勢雄勁有力,追根溯源,正如清代書法家姚孟起所言:“漢隸筆筆逆,筆筆蓄;起處逆,收處蓄。”
在疾澀之法中,以澀為主,但疾和澀仍需統一,要在疾中尋求澀。王羲之說:“勢疾則澀”,就是強調在疾中求澀,在飛動中求頓挫。有氣勢,并非指一瀉千里、一氣呵成,而是要參入頓挫之法,勢方能顯現。頓挫,便是疾中的澀。如同拖板車下坡時,為了控制速度,需下壓把手,使剎車皮與路面充分摩擦,疾中有澀,澀中有疾,時而澀,時而疾,澀澀前行,在前進中受到一種逆向的力量,古人形容用筆如 “逆水行舟”,說的正是這個道理。

林散之講:“快,要能剎得住。所以要學習隸書,因為隸書筆筆都能留得住。” 如此寫出來的線條,恰似鐘表時刻運轉的發條,而非如湯鍋隨意亂煮的面條。這樣的線條,也正是被書法家們屢屢稱道的 “沉著痛快”。蘇軾曾評價米芾:“海岳平生篆、隸、真、行、草書,風檣陣馬,沉著痛快,當與鐘、王并行,非但不愧而已。” 其中以 “沉著痛快” 一詞來形容米芾用筆之妙,可謂切中要害。后來豐坊加以闡釋:“古人論詩之妙,必言沉著痛快。唯有書法亦然,沉著而不痛快,則肥濁而風韻缺失;痛快而不沉著,則潦草而法度蕩然無存。

林散之也說:“米字也是迅疾,也要處處能留。快要能剎得住。” 那究竟什么是 “沉著痛快” 呢?蘇軾言,用筆要如同乘風破浪的戰船和沖鋒陷陣的戰馬,其實這也正是疾澀之道。在沉著痛快之中,沉著與痛快,疾和澀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在疾澀之中,以澀為關鍵;在沉著痛快之中,以沉著為重點。想要做到沉著,就得在下筆時著實用力,極力揉挫,沉著但不能肥濁,要以沉著頓挫為根本,以變化牽掣為運用。
總體而言,疾澀之法的精髓要義,就在于將頓挫的美感與飛動的氣勢相互結合。

疾與澀,頓挫與飛動,既是相互矛盾的,又是融為一體的。中國的書法家恰恰是制造矛盾的行家,并能使之成為一體,他們創作書法,是在進行一種 “捉對廝殺” 的游戲。不管是逆向取勢,還是在疾中求澀,都是將矛盾的雙方完美地統一起來,并且在這種統一中更加彰顯了各自的特點。于是,漢字的線條在這種矛盾的彰顯中被激活了,成為了富有生命、飽含血肉的載體,而其理論基礎就在于 “一陰一陽之謂道” 的哲學:書道要權衡疾澀順逆的精妙,疾為陽,澀為陰,疾澀之道即為陰陽之道;順為陽,逆為陰,順逆之道,蘊含著陰陽的精神。

草書作品務必要氣韻連貫,從單個的字、每一行乃至整幅作品都需具備 “一團氣”、“一口氣”,不然就會顯得松散、雜亂。《林散之草書水調歌頭游泳詞》總計95字,總體看一氣呵成,但單字細看卻姿態萬千、變化豐富,頗有沈周粗筆山水的風韻。以畫法入書法,的確不愧一代宗師!
墨色潤枯變化猶如畫作。林散老在紙上寫字時調鋒,第一筆連著寫 8 個字,第二筆寫 6 個字,第三筆寫 5 個字,第四筆寫 7 個半字,最后一筆寫 1 個半字。每一筆都是由最濃最潤寫到最干最枯,墨色宛如畫卷。

粗細線條剛勁而有力。林散老所使用的長鋒羊毫,既細又軟,駕馭起來極為困難,此作展現了 “草圣” 對于筆、墨、紙、水的精準把控。
布局章法嚴謹且細致。每一個字的造型,每一行的起始與結束,整篇的章法規劃,還有落款題字,莊重嚴肅,一絲不茍,情趣盎然。

林老于 60 歲時開始專攻草書,并將繪畫中的墨法運用到書法之中,行筆如同云朵從山岫飄出,繾綣好似春蠶吐絲;沉實之中透著飛揚靈動,剛健之處蘊含婀娜姿態;以錐畫沙,又現屋漏痕。以偏為正,筆筆皆含頓挫;筋搖骨聳,仿若渾然天成。他的書法在某些方面與弘一法師的作品頗為相似,已臻佛家的至上境界,其筆法實屬罕見,且意蘊深長。
整部作品并非那般奔放,然而那清新脫俗的韻味著實美妙,喜愛之人皆言其筆勢著實難以仿效。其晚年代表作《春日山月聯》線條老辣,墨色淋漓,布白精道,自然天成,堪稱書法線條表現力的突破性作品!





我們將《林散之春日山月聯》、《林散之草書水調歌頭游泳詞》精確復制,作為極其重要的“法帖3.0”藏本以饗書友!請注意,“法帖3.0”出品是原汁原味、無限接近原件超精復制品,不是網上通行的嚴重調色的低精度圖片印刷形態!
欲購專業級《林散之春日山月聯》、《林散之草書水調歌頭游泳詞》超清復制件的書友,可點擊下面商品卡,品鑒與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