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他們走后，我才知道 "媽媽"和"女兒"都會過期

時光且住，不言離別

作者：鳶尾花

悲秋，不是因節(jié)氣已至，而是在人影漸稀的目光里，早一步落了霜。

（一）

前幾日，與女兒同游貴州。短短一周，像把舊日時光又翻回她幼時的頁碼。幸福來得太急，去得更快，我還來不及把每一秒都焐熱，便要與她倉促告別。

這些年，孩子父親久病，我的時間被病床切割得七零八落，很少去關(guān)注她的成長，更別說送別了。因為自己說教的職業(yè)病又重，難免把愛也磨出了棱角。

如今，她的離開，把我的心一并帶回到她的城市，讓我牽掛的遠(yuǎn)方便又多了一個。我在站前廣場坐下，任暮色四合，往事卻像列車一節(jié)節(jié)駛過——她學(xué)步時的踉蹌、她背詩時的奶音、她長大后偶爾的沉默，她做事時的目光和執(zhí)著……原來母女之間，也有一道看不見的站臺，我已目送著她，駛向了更遠(yuǎn)的地方。

龍應(yīng)臺寫：“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與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yuǎn)。而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那一刻，我真正懂了。

（二）

父親走的那年，也是冬天。他那么好的人，一生施恩不圖報，卻在一個尋常的中午，猝然離世。我懵在原地，連哭都忘了，任由叔伯操持后事。此后多年，父親成了不能觸碰的傷疤，一張照片、一個名字，一段往事都能讓我淚水決堤。直到很多年后，我才敢給他點一炷香，說一句：“爸爸，我過得還行。”

我見過不少人在親人離世后，第一時間發(fā)朋友圈、群發(fā)短信，仿佛死亡是一場需廣而告之的儀式。對此，我不評判。只是覺得，真正的悲慟是靜默無聲的。它經(jīng)不起太多的外在形式，因為這疼痛是刺向兒女心上的那把刀。

所以，多年后父親的忌日我依然沒有通知任何外人，只是家人之間的祭奠，只是在那個特殊的日子里，多做一道他生前愛吃的菜，在飯桌上留一副空碗筷，讓思念有處安放，就夠了。

（三）

有時候，你以為人生最羞澀的告別，是在站臺上的揮手，看著列車漸行漸遠(yuǎn)，從此天各一方。有時候你以為的的傷痛是一座墳塋和一抔黃土帶來的沖擊。其實后來才明白，離別之后的睹物思人，生活處處是回憶的觸景生情，才是最揪心的存在。就像柳永說的：“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那些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的話，那些沒有來得及的擁抱，都化作日后的回憶疼在心頭，成了心里的朱砂。

其實，人生的生離死別，原是每一個生命的必修課。我們的一生都是一邊告別，一邊長大，等傷口結(jié)痂，再去迎接新的疼痛。直到終于明白：唯有珍惜當(dāng)下，才能抵得過歲月的涼薄。

白落梅曾說：“看罷人世風(fēng)景，深知眾生不易。多少深情歲月，換來離合聚散。”

如今，我亦不再苛求生命的圓滿，也厭倦了世俗的粉飾。人生留白處，自有清風(fēng)來去。

此刻，遠(yuǎn)處青山托著燈火，近處風(fēng)掠過窗欞，吹亂我的鬢發(fā)。我知道，這萬丈紅塵終有歸于寂靜的那一天，你我也不過紫陌紅塵中的一粒微塵。

既如此，不如讓心歸于素簡——不戀浮華，不問前程，只守住眼前的茶煙飯香，任平淡的歲月開出花朵。

若可，惟愿時光且住，不言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