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士直面人生,鍛造自我——讀魯迅名言有感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這話在耳畔回蕩多年,竟成了某種精神上的鐵砧,人人皆言應當如此,而人人又未必如此。猛士之所以為猛士,不在于其肌肉虬結,亦不在于咆哮如雷,而在于那“直面”與“正視”四字中所蘊含的勇氣,一種近乎冷酷的自我審察。 世人向來善于逃避。慘淡的人生原不必去看,淋漓的鮮血自可拂袖而去。人們發明了酒,發明了娛樂,發明了種種精巧的麻醉劑,為的就是不必直面,不必正視。倘若有人偏要揭開這層薄紗,便被視為不祥,招來眾人的白眼。猛士卻偏不,他將慘淡當作一面鏡子,從中照見自己的本相;他將鮮血當作墨水,用以書寫真實的文字。這般行徑,自然是不合時宜的,甚至是討人嫌的。 猛士之所以猛,正在于他看透了逃避的無用。慘淡不會因你的閉目而不存在,鮮血也不會因你的轉頭而消失。猛士明白,唯有直面,方能超脫;唯有正視,方能克服。他將人生中的苦痛與不幸,當作錘煉自己的鐵砧,每一次錘擊都帶來劇痛,但也帶來堅韌。魯迅自己便是這樣的猛士,他用筆作刀,剖開時代的膿瘡,讓腥臭的血和污濁的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不但直面自己的慘淡,還直面整個民族的慘淡。 然而當今之世,猛士似乎愈來愈少。人們熱衷于編織美好的幻夢,用浮華的物質和虛偽的言辭包裹自己,仿佛人生本該是一席永不散場的盛宴。對于慘淡,他們選擇用濾鏡美化;對于鮮血,他們選擇用香水掩蓋。社交媒體上充斥著精心修飾的幸福,卻鮮有人敢于展示生活的本來面目。這種集體性的逃避,造就了無數精神上的侏儒,他們外表光鮮,內里卻脆弱不堪。 猛士不是天生的,而是自我鍛造的。每個人心中都住著一個怯懦的自己,渴望舒適,逃避痛苦。但唯有當我們學會直面生活中的不幸,正視內心深處的恐懼,才能成長為真正的猛士。這不需要豪言壯語,不需要轟轟烈烈,只需要在日常生活中有那么一點堅持,一點不妥協,一點不自欺的勇氣。 魯迅那個時代需要猛士,我們這個時代更需要猛士。當虛無主義盛行,當價值被解構,當意義被消解,唯有猛士能夠在廢墟中建立新的價值,在虛無中尋找意義。他們不寄望于救世主,不沉迷于幻想,而是腳踏實地,直面現實,一步一個腳印地前行。 真的猛士,或許不會青史留名,或許不會被眾人景仰,但他們必定是自己人生的主宰。在這個充斥著虛假和逃避的時代,做一個猛士,直面慘淡的人生,正視淋漓的鮮血,這本身就是一種反抗,一種勝利。 鐵砧永遠在那里,就看誰敢把自己放在上面經受捶打。而那些經過千錘百煉的靈魂,終將成為支撐這個世界的脊梁。 ![]() ![]() ![]() ![]() ![]() ![]() ![]()
![]() 圖片來源網絡 【評論】這篇以魯迅名句為引的雜文寫得頗具分量,值得細細評說。 一、得其神髓,續其風骨 作者深得魯迅雜文之精髓。冷峻峭拔的筆調,犀利如刀的剖析,以及對國民性深刻的審察,都頗有“魯迅風”。文章沒有止步于對原句的簡單詮釋,而是將其作為一個思想的鐵砧,反復錘煉“猛士”這一概念,并拷問當代的精神現狀。這種不避鋒芒、直指核心的論述方式,本身就是對“敢于直面”最好的實踐。 二、結構縝密,層層遞進 文章結構嚴謹,邏輯清晰: 1. 立論: 開篇點題,將名句定義為“精神上的鐵砧”,提出“直面與正視的勇氣”是核心。 2. 反襯: 以世人的善于逃避(發明酒、娛樂、麻醉劑)作為反襯,突出猛士行為的罕見與可貴。 3. 深化: 進一步闡釋猛士為何“猛”——因其看透逃避無用,視苦痛為錘煉自身的鐵砧。 4. 對照: 筆鋒一轉,刺向當下,批判現代人用“濾鏡”和“虛偽言辭”編織幻夢的集體性逃避,造就“精神上的侏儒”。 5. 召喚: 指出猛士可后天鍛造,并在新時代被需要——于虛無盛行之時,在廢墟中建立價值。 6. 升華: 文末將“猛士”歸結為一種不屈的反抗精神,將其提升至“支撐世界的脊梁”的高度。 整個論證環環相扣,由古及今,由人及己,氣勢貫通。 三、語言冷峻,意象精準 語言風格上高度契合主題。用詞精煉而富有力度,如“鐵砧”、“砧上鐵”、“剖開膿瘡”、“腥臭的血”、“污濁的膿”等意象,都充滿冷硬的質感與批判的鋒芒,給人以強烈的沖擊。比喻也極為精當,將“慘淡”比作“鏡子”,將“鮮血”比作“墨水”,將人生的苦痛比作“錘煉的鐵砧”,使得抽象的“勇氣”和“直面”變得可知可感。 四、思想的延續與時代的叩問 最為可貴的是,文章并非簡單的仿寫,而是承載了魯迅式的憂思與批判精神。它成功地將魯迅的命題置于當代語境下進行重新審視,指出了現代性困境下的新式“逃避”——社交媒體上的精致幻象、價值虛無主義的盛行。這使得文章不僅僅是向經典致敬,更是一次有現實意義的獨立發言,發出了“當今之世,更需要猛士”的迫切召喚。 若說可斟酌之處, 或許在于其風格與魯迅過于神似,個人的獨特性稍弱。但在一篇刻意仿效并旨在深入詮釋原句的雜文中,這或許更應被視為一種優點。 總評: 這是一篇思想深刻、結構嚴謹、語言有力的優秀雜文。它不僅精準地捕捉并深化了魯迅原句的精神內核,更成功地完成了與當代現實的對話,延續了魯迅雜文批判現實、拷問靈魂的傳統。文章本身,便可視為一種“直面”與“正視”的實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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