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路口

我住的小區出南門叫愛民路。路很短，東面斷頭，連不上通往檔案館與電視臺的大路。過去有片墳場，顯陰森，到電視臺演播廳看節目，一般不敢抄小路走。

往西的路口，剛蓋起的氣派、顯赫的華潤燃氣大廈、大院成為新路標。一到晚上，它的霓虹燈亮起來，十里八里的就顯它嗓門高，把一向鶴立雞群的天一中學的鐘樓給比下去了。

原先這一塊地據說是預留給規劃局蓋辦公樓的，上面一叫停政府機關的樓堂館所，荒了許多年。

荒地里生長著一片楊樹林。

楊樹林錯落而密集。春夏之交，樹葉最為茂盛時，有風林子就會嘩嘩嘩地發出聲音，似一大幫子人在竊竊私語。

楊樹林也是知了的合唱廳。莫看地盤不大，叫起來很有陣仗感，一會此起彼伏，一會又扯開嗓門一并地吼。聲音清亮，音符雖簡單卻節奏分明。

荒地有些低洼，小雨便積水。雨后突然冒出青蛙軍團，叫聲堪稱雄壯，將楊樹林叫成了暴走團。

楊樹林的嘩嘩風聲，知了、青蛙的叫聲一度成我的安眠藥，聽個三五分鐘，很快能進入深度睡眠，且一夜無夢。

華潤大廈起地基的時候，便移去了楊樹林，知了和青蛙的合唱廳讓位于水泥鋼筋的大廈、大院。它也有綠化，大塊草坪與道旁裝飾性的冬青。

我的睡眠在一片沉寂中顛沛流離。

曾經的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消失了，然后是人為人工的占據。高樓站在了死去的楊樹林的墓地上，吞噬了我賴以入睡的天籟之音。

每走到路口，我就有些恍惚，楊樹林的嘩嘩風聲，知了、青蛙的叫聲形成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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