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西湖醋魚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南宋,自從這道菜誕生那天起,它就飽受爭議。說好吃的,美味賽螃蟹;說不好吃的,貶損的話就不屑細說了。 西湖醋魚起先一定是好吃的,不好吃不會流傳下來,即便是口味有爭議的,起碼也得有人說它好吃。事實上,還是有人喜歡吃西湖醋魚,不過,在強大的輿情面前,他們不敢發聲,即便出來澄清,也很快被淹沒在責罵的口水中。現在,西湖醋魚幾乎一邊倒地被說成不好吃,這口鍋到底該誰來背? 第一個背鍋的是文化。 西湖醋魚有歷史,歷史中有文化,可清朝的一堆能吃又能寫的吃貨,比如袁枚之類的,就說西湖醋魚難吃,這對西湖醋魚是雙重打擊,一是口味上的打擊,二是文化上的打擊。再者,西湖醋魚是否有文化含量,這得看跟誰說,對文化人來說,世界萬物皆有文化;對于沒文化的,他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文化。即便他們跳腳罵西湖醋魚,可西湖醋魚依然傳承不息,這就是文化最好的例證。不可否認,大多數人從西湖醋魚里品不出文化,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們必須把所有的不好都發泄到這盤菜里,這也是文化給菜品造的孽。 第二個背鍋的是魚。 西湖醋魚到底該選什么魚,口味差別是非常大的。先前的魚養在潔凈的水域中,據說開做之前還得放在專門的籠子里餓三天,以耗盡它身上的脂肪。食客點餐,廚子從籠子里將魚撈出,趁著活蹦亂跳的,食客看著也是驚心動魄,后廚一頓操作后,一盤魚鮮端上桌,誰敢說它不好吃呢。 可現在呢,魚可能是吃著避孕藥,在黑科技的作用下催大的,養育它的水不知道骯臟到什么程度,更要命的是,因為飯館需求量大,魚都是提前準備好的,從冰柜取出,化凍加熱即端上餐桌,魚對人的好感一點也感覺不到。就這樣的魚,怎么做,誰做也不會好吃。魚該背這口鍋。 第三個背鍋的是人。 說魚不好吃的是人,感受不到西湖醋魚中文化的是人,養魚和做魚方法的也是人,人是最主要的背鍋俠,這樣說一點不冤枉吧。假如不承認,還可以列舉一些證據。 人分南北,北方人原本對河魚就感覺一般,再把河魚做成酸甜口,食欲擺在北方人面前,幾乎減弱了一半。我的南方故鄉,也有“咸魚淡肉”的說法,即做魚不怕鹽重,鹽是鮮的催化劑,做肉必須以清淡為主,肉一旦咸了,也就少了鮮味。別說北方人,即便我這樣愛吃魚的南方人,對甜酸的魚味都不感冒。人的口味不一樣,一個人喜歡吃的,別人可能不喜歡吃。 人分古今,古代的人喜歡吃的東西,現代人是否喜歡,真的說不好,不說古代了,即便40多年前,成天見不到葷腥的人家,你擺一盤西湖醋魚在他們面前,那一定是天上美味,誰會覺得西湖醋魚做的不如蘿卜咸菜好吃呢?現在能到杭州旅游,且能決定在樓外樓用餐的,理論上,在飲食上是有過見識的,以他們的調性來品鑒幾百年前就誕生的一道菜肴,不翻車也是很難的,畢竟,做法不一樣,原材料不一樣,要求也不一定,西湖醋魚怎么能吃出好,這是個問題。 人分杭州,杭州是浙江的省會。在杭州街頭尋找浙派美食,大多不是杭州地區的,或者說,很多人不會選擇杭州的,因為浙江還有寧波的海鮮、溫州、衢州的美食,可能還有別的地方的美食,據說,浙江人自己都稱杭州為“美食荒漠”,現在,逮到這么一個機會,各地估計都想冒個泡吧。說不準一道西湖醋魚,就是撬動杭州菜的支點。 人分貧富,好吃與不好吃,吃完說與不說,跟人的經濟基礎也是有關系的。假如西湖醋魚的價格讓人心疼,最后沒吃出美味佳肴的口感,那一定是要被叨嘮的。假如不在乎花錢,飯桌上點個不好吃的菜,也是正常不過的,一般人都不會說什么。 人分好奇,好奇害死貓。假如不是因為好奇,很多人可能就不點西湖醋魚了,畢竟有那么多人說不好吃,可到了杭州,架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心一橫,看西湖醋魚到底不好吃能到什么份上,這也是西湖醋魚久盛不衰的主要原因,好奇的人,哪個時代都不缺。 外地游客在西湖飽覽了人間仙境,腰酸腿疼之際,在杭州地主的帶領下來到了樓外樓,剛一落座,主人和客人都犯難了。即便主人不想點西湖醋魚,可它的名氣實在是太大了,到西湖邊上要是不點一盤醋魚,總感覺主人沒盡情。客人也難為,主人究竟是否該點西湖醋魚?這也是個問題,來了沒嘗過西湖醋魚,好像沒到過杭州一樣,要是吃出大家公認的不好吃,感覺對不起主家的破費。最后的結果,可能還是主家果斷下單,盡管心里一百個不情愿。客人一定是想嘗嘗這道名菜的,即便不好吃,也得知道怎么個不好吃法,不然,后續別人問起,如何答復呢。 最冤的還是魚,以最不情愿的死法,死得毫無價值。可店家就憑這條爭議的魚,持續賺得盆滿缽滿。這就是西湖醋魚的魅力。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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