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聞有孫姓女士,因見紹興墻上魯迅畫中持煙,便提議去之。說實話,初聞此事時,我亦覺這般投訴有些無聊,甚至暗忖未免多此一舉無理取鬧。 一幅再現(xiàn)人物風貌的墻畫,何至于因一支煙卷便要大動干戈? 細想這些年,類似的荒唐事倒也見了不少。 一所學校成立所謂“學校銀行”,有人竟舉報說未經(jīng)銀監(jiān)會批準不準成立銀行;還有人因為高檔美術館的洗手間只有坐廁沒有蹲廁而投訴。 諸如此類無厘頭的訴求,讓基層部門疲于奔命,既要耐著性子接待,又要按流程核查,寶貴的精力全耗在了這些無關痛癢的瑣事上。久而久之,人們對這般荒唐的舉報投訴早已心生厭煩,只盼著能少些無謂的折騰。而孫女士此次的建議,恰好在這個當口撞了槍口,無形中竟像是替那些年復一年的無聊舉報者“擋了槍”。 可即便如此,也不該讓她獨自承受滿網(wǎng)的怒火。未曾想,就是這樣一句尋常人眼里“沒必要” 的建議,竟惹得滿網(wǎng)風雨。網(wǎng)民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跳將起來,唾沫星子能淹了半個紹興,更有甚者,追著孫女士罵,連她的新媒體賬號也給封了。這等陣仗,倒像是出了什么十惡不赦的大事,實則不過是一幅畫、一句或許欠妥的建議罷了,何其荒謬! 向來見慣了些人,遇著真要較真的事,譬如關乎民生疾苦的弊病、藏在暗處的不公,倒縮著脖子,半句話也不敢說,活像個悶葫蘆。可一碰到孫女士這等普通人,哪怕只是提了個略顯多余的建議,便立刻來了精神,嗓子也亮了,拳頭也硬了,仿佛自己成了文化的守護神、正義的化身。他們罵孫女士“多管閑事”“不懂文化”,卻忘了自己平日里對真正的文化漠視得很。書店里魯迅的書積了灰無人問津,街邊關于魯迅的文化講解牌少有人駐足,偏偏對著一幅畫里的煙卷大動肝火,這不是“大驚小怪”又是什么? 這些網(wǎng)民,慣會拿普通人出氣。許是平日里在生活里受了些委屈,又不敢向那些真正能讓他們委屈的人發(fā)作,便把對“荒唐舉報”的厭煩,一股腦全撒在孫女士這樣的“軟柿子”身上。罵幾句,封個號,顯得自己多有能耐,多有“文化風骨”,實則不過是借他人之名,泄自己心中的戾氣。他們哪里是在維護魯迅?不過是找個由頭,發(fā)泄積壓的不滿罷了。 即便退一步說,孫女士的建議確實不妥,可反駁也好,說理也罷,總該有個體面的方式,而非用網(wǎng)暴這等卑劣手段,將一個普通人逼到絕境。更何況,對荒唐舉報的厭煩,本該指向現(xiàn)象本身,而非遷怒于一個偶然“撞線”的個體,這般不分青紅皂白的怒火,實在不公平。 魯迅若泉下有知,見此情景,怕也要皺起眉頭。他畢生所求,是喚醒國人的麻木,是讓人們敢對不公發(fā)聲,而非讓人們對著一個提建議的普通女子群起而攻之,更非讓人們將對一類現(xiàn)象的不滿,肆意傾瀉在單個個體身上。那些口口聲聲說“懂魯迅”的人,怕是連魯迅文章里“同情弱者”“反對苛責”的皮毛都沒摸到。他們這般折騰,不是在維護文化,是在糟踐文化;不是在彰顯正義,是在暴露自己的淺薄與暴戾。 說到底,畫中煙卷去與不去,本可坐下來好好商議;對荒唐舉報的整治,也該有更精準的辦法,何至于把矛頭對準一個普通人?網(wǎng)民們與其把精力花在網(wǎng)暴孫女士身上,不如多花點心思想想,如何讓舉報投訴回歸理性,如何讓基層精力用在刀刃上,如何做一個真正有良知、有理性的人。即便對他人的言行有不同看法,對某些現(xiàn)象心生厭煩,也該守著基本的底線,而非肆意宣泄怒火。若只是一味拿普通人出氣,只會讓世人看笑話,也辜負了魯迅當年 “救救孩子”“喚醒民眾” 的一片苦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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