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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約好周三上午九點去民政局。 周二晚上我洗了頭發，熨好了那件白色襯衫。戶口本放在床頭柜上，身份證夾在錢包里。連睡前護膚都比平時認真了些，想著明天拍證件照不能太難看。 鬧鐘響的時候，我第一件事是看手機。沒有他的消息。 八點半，我發微信問他："出門了嗎？"沒回。打電話，關機。 九點，我一個人站在民政局門口。陽光很好，新人們排著隊有說有笑。我像個傻子一樣等到十點，工作人員問我："小姐，您還辦理嗎？" 我說不辦了。  回到家，我坐在沙發上發呆。他的拖鞋還整齊擺在門口，牙刷和我的并排放著。冰箱上貼著我們上周末去超市買的清單，他的字跡歪歪扭扭：雞蛋、牛奶、洗衣液。 我給他媽媽打電話。阿姨說昨天晚上他回家了，今天一早就出門，說要去辦點事。我沒敢說什么，只說讓他回家給我打電話。 下午兩點，他的朋友小李給我發消息："嫂子，哥今天怎么了？一個人坐在公園里，也不說話。" 我問他在哪個公園。小李發了定位。 我沒去找他。 晚上六點，我開始收拾東西。 三年的同居生活，我的東西已經和他的混在一起。廚房里的調料盒分不清誰買的，書架上我們的書挨著放。我挑出明顯是我的：幾件衣服，化妝品，那本看了一半的村上春樹。 其實也沒多少。女人總是這樣，在男人的空間里小心翼翼地留下痕跡，以為那就是歸屬，卻不知道收拾起來竟然這么輕松。 我把鑰匙放在茶幾上，寫了張紙條："東西我拿走了，房租交到這個月底。" 想了想，又撕掉了。有什么好解釋的呢。 晚上八點，我拉著行李箱走出那個住了三年的小區。守門的大爺問我："小王，這么晚搬家啊？"我說換個地方住。大爺說："年輕人就是折騰。" 我住進了一家商務酒店。前臺小姐問我住幾天，我說先住一個星期。她很客氣地給了我一個安靜的房間。 我洗了澡，躺在陌生的床上。手機一直很安靜，沒有電話，沒有短信。我想起三年前我們第一次見面，他說喜歡我的直接。現在看來，他大概更喜歡的是我的不糾纏。 第二天早上七點，我被電話吵醒。 是樓下保安打來的："小姐，有個男的在你們樓下坐了一夜，說是要等你。我們問他要不要幫忙聯系你，他說不用。但這樣也不是辦法，你看......" 我愣了幾秒。"他現在還在嗎？" "在的，就坐在1號樓門口的臺階上。看起來挺憔悴的。" 我說知道了，馬上就到。 掛了電話，我坐在床邊發了會呆。說不生氣是假的，但更多的是一種疲憊。這種充滿戲劇性的挽回方式，像極了那些爛俗偶像劇。可我們都三十多歲了，還玩這套？ 我換了衣服，打車回去。 隔著老遠就看見他了。坐在臺階上，穿著昨天的衣服，頭發亂糟糟的。旁邊放著一袋早餐，應該是剛買的。 我走過去，他抬頭看見我，眼睛有點紅。 "你回來了。"他說。 我在他旁邊坐下。"保安說你坐了一夜？" "嗯。" "為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我害怕。" 這個回答出乎我意料。我以為他會說忘了，或者有急事，或者編個什么理由。 "害怕什么？" "害怕結婚。害怕承諾。害怕以后的日子過得不好，讓你失望。"他的聲音很輕，"昨天早上醒來，突然覺得自己什么都給不了你。房子是租的，存款不到十萬，工作也不穩定。憑什么讓你嫁給我？" 我看著他，這個我以為了解的男人。三年來，他從沒這樣表達過內心的想法。 "所以你就消失了？讓我一個人站在民政局門口像個傻子？" "對不起。"他說，"我知道很混蛋。我在公園里坐了一天，想了很多。想明白一件事：我害怕失去你，但更害怕因為我的懦弱真的失去你。" 我們就這樣在臺階上坐著，像兩個沒地方去的流浪漢。 "你知道我昨晚想了什么嗎？"我說，"我想，也許這樣結束挺好的。沒有爭吵，沒有撕破臉，干干凈凈。" 他看著我，眼神有些慌亂。 "但是，"我繼續說，"我又想起你第一次做飯給我吃，把廚房弄得像戰場一樣。想起你每次出差都會給我帶些奇怪的小禮物。想起我們一起熬夜看完整季的美劇......" 我停頓了一下。"這些回憶讓我覺得，也許值得再試一次。" 他伸手想拉我，我避開了。 "但是，"我說，"不是現在。"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我需要時間想清楚。你也需要。結婚不是兒戲，不是你害怕了就逃跑，想起來了就回來這么簡單。" 我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塵。"等你真的想清楚了，等你確定能承擔起一個承諾的時候，再來找我。" "那要多久？"他問。 "我不知道。也許一個月，也許半年，也許永遠不會。"我看著他，"這取決于你，也取決于我。" 我轉身往樓里走。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他一眼。他還坐在那里，看起來那么孤單。 我想說些什么安慰的話，但最終什么都沒說。有些路，必須一個人走。有些成長，必須在失去的可能中才能完成。 愛情從來不是一個人的勇敢就夠了。它需要兩個人都準備好，都愿意承擔，都有勇氣面對未來的不確定。 我按下了電梯按鈕。身后傳來他的聲音："我會想清楚的。" 電梯門緩緩關上，我看見自己在鏡子里的倒影。眼睛有點紅，但表情很平靜。 也許這就是成長吧。不再為了愛情而失去理智，不再把感動當作永遠。懂得在合適的時候放手，也懂得為真正值得的人等待。 至于結果如何，時間會給出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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