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續集 12 圣殿騎士團(上)
回到家的時候,我并沒有將這件事告訴飛鳥和司音。只是洗了個熱水澡就早早躺下了,腦子里還是混亂一片。 我到底是怎么了?為什么最近會遇到這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飛鳥、司音、撒那特思他們似乎個個都有秘密,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為什么這些奇怪的事情全都會和我這個普通人有關? 穿越時空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都經歷過了,那么,撒那特思是吸血鬼也不應該特別奇怪吧? 只是,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我該做什么反應? 那么長時間相處下來,我也知道他也不是壞人,可是說不怕又不可能,畢竟他是吸血鬼啊,現在想想我都汗毛直豎…… 還是早點睡吧,什么都別想了。 接下來的幾天,撒那特思沒有來茶館。 飛鳥問我的時候,我也只是搖頭,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有些說不清的擔憂。是因為我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他才—— 算了,不要去管他了,這樣不是更好? 這些天,視覺,嗅覺,味覺和聽覺瞬間消失,又瞬間恢復的情況時有時無,為了不讓飛鳥他們擔心,我也盡量裝作沒什么事,不過想來也有些奇怪,在異時空的時候,這樣的狀況倒不多見。沒過幾天,司音很快找到了風精靈族首領的轉世,我又要再次踏上旅途了。 “明天那位風精靈族的首領就會來茶館。”司音一邊吃著我為他買的冰淇淋,一邊說著。我點了點頭,看著他吃冰淇淋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不茍言笑的他吃起冰淇淋居然讓人想到了“可愛”這個詞。 “對了,司音你是哪國人呢?”我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脫口問道。 他的動作頓了頓,慢條斯理道:“那是個很美的地方。” “那到底是哪個國家呢?法國?意大利?瑞士?”我追問著。 他含糊的應了一句,“差不多。” 神秘兮兮的……連什么國家都要保密,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那個地方好玩嗎?” 他輕輕抬眸,清冷的聲音中隱隱滲出些許溫暖,“小隱你想去嗎?” 我立刻點頭,“嗯,去游玩一定很棒吧。” 他的臉上掠過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起身上了樓去,不再理我。 我看了看墻上的時鐘,茶館開夜場的時候到了,客人也該陸陸續續地來了,習慣性地往門外瞥了一眼,仿佛看見了那個銀發男子微笑著挑簾而入,伴隨著那個溫柔蠱惑的聲音,“小隱,我來了。” 簾子忽然被人輕輕挑起,我忽然感到有幾分緊張,幾分期待,簾子后走出了一個中年女子,原來是常來這里的老茶客李姐。 不是他。不知怎么,我的心里莫名涌起了一股淡淡的失落。 果然,習慣一時是改不了的。 “小隱,今天你哥哥又不在?”李姐親熱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對了,之前每天來這里幫忙的那個外國小伙子呢?怎么好幾天不見他了?” 我笑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那不是你男朋友嗎?”她一臉詫異。 “啊?”我一愣,“沒有的事,他只是來打工。” “打工?”她聳了聳肩,“說實話,我看他可怎么也不像個打工的。”她忽然沖我曖昧一笑,“現在好男人不多了,要把握住機會啊,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李姐,你別開玩笑了。”我訕訕地笑。 “李姐是過來人,他要不是對你有意思,哪會這么賣力替你干活,傻!”她毫不客氣地戳了一下我的腦門。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回想著之前的一切,為什么他這么有錢還要在這里打工?為什么允許我在他的餐館里白吃白喝?為什么總是對我那樣溫柔?為什么不惜殺了同族也要救我?難道都是因為—— 不可能,怎么可能。我用力甩了甩腦袋,仿佛這樣就能將疑惑一甩而空。 拜托,他是吸血鬼,我在瞎想什么…… 不過,撒那特思,他一定——不是壞人。-------------------------- 第二天的下午,我見到了那位風精靈族首領的轉世。出乎我的意料,這倒是位十分英俊的年輕男人,不過他給人的感覺似乎——不大舒服…… 我很快想起了這個男人是誰,因為最近的報紙上似乎都是有關他們家的新聞。電業巨子秦山前不久剛剛逝世,他的兩個兒子就圍繞著他的遺產打起了官司。而這個男人,就是秦山的長子秦德明。 沒想到風精靈族的首領居然是他? “那么,說說你想要解決的事吧。”司音淡淡道。 “我這個弟弟已經是無藥可救了,從小到現在,他從沒把我當哥哥看,自己一事無成,只知道討父母的歡心,現在父親死了居然把一大半遺產包括公司都留給了他,讓我當副手協助他,這公平嗎!我畢竟是長男啊!”他坐下來之后先發了一大通怨氣。 我瞄了一眼司音,他的臉上平靜依舊。 “前世之因,后世之果,因果循環,讓我看看你和他的宿命根源吧。” 當司音將手放在秦德明的額上時,又出現了那種歪歪扭扭的外國文字…… “你的宿命根源在中世紀的法國,你是阿德米哈勒.德.凡爾納公爵的次子,一位名叫鄧尼的貴族男子,你從小就非常不喜歡你的哥哥佛蘭德爾,一直仇視他,在繼承了你父親的爵位后更是變本加厲,用了卑鄙的手段將他送進了牢獄,令他過早的失去了生命。”司音輕輕嘆了一口氣,“真是因緣巧合,這一世你們又做了兄弟。只是,他成了弟弟,你成了哥哥。” “原來是這樣……”他的眼中寫滿了難以置信。 不是有句話叫作做兄弟,有今生,沒來世?原來也不盡然,輪回轉世還真是件奇妙的事呢。 “只要改變你的宿命根源,一切都會隨之改變,你們兄弟的關系也會改善。”司音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你先回去吧。” “等等!”秦德明的臉上露出一抹興奮的神色,“既然能穿越時空,改變宿命,那么能不能抹殺我弟弟的存在?比如干脆穿得更早些,抹殺他的母親的存在,那么這樣他也會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吧?不就不能和我爭遺產了?” 我鄙視地瞥了他一眼,這什么男人啊。風精靈族的首領怎么轉世成這么一個玩意。 司音也微微皺了皺眉,“那不在我們的工作范圍內。” “可是……”他似乎還不死心。 “我說秦先生,”我忍不住開了口,“如果這樣,您根本不用我們幫忙,買通個殺手一槍崩了你弟弟不是更方便!” 他的面色青一陣,白一陣,訕訕道:“剛才的話當我沒說,那就交給你們了。” “怎么會有這種人啊。”我忿忿地望著他的背影,“好不容易才成轉世輪回成一家人,為什么就不好好珍惜這份親情呢。” 司音抬了抬眼眸,“親情,愛情,友情,這個世上又有多少人真正懂得珍惜呢。” “那是不是又要出發了?”我的肚子忽然有些抽筋的感覺,唉,一想到又要去個完全陌生的時空,有點緊張感也是正常的吧。 “等飛鳥準備好一切,你就出發。”他頓了頓,又道,“一旦任務完成,就立刻召喚我。如果遇到危險,也要召喚我,明白嗎?” 我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上次那個神秘的聲音,猶豫了一會還是沒有說出來。說不定,上次只是我自己的幻聽呢。轉念倒是又想起了上次在北歐的遭遇,連忙提醒他,“對了,這次可別和上次一樣,把我送到大海上了!雖然不要求和人造衛星一樣定位準確,但至少發送目標也不能差太多啊。這次能不能把我直接送到當事人身邊啊?” 他的眼中掠過一絲笑意,“盡力。” 我干笑著,希望吧…… 同上次一樣,吃下了紫色和白色的藥丸,在水晶手鏈的光暈中,我又一次踏上了漫漫征途…… 中世紀的法國,聽上去似乎比維京海盜浪漫多了,在那里,是否有著美奐美倫的古堡,英姿颯爽卻又彬彬有禮的騎士和等待著王子拯救的美麗公主? 在一陣昏眩中,我漸漸恢復了意識,還沒等我睜開眼,就聽見四周傳來一陣刀劍相交的打斗聲,我慌忙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令我大吃一驚。 周圍一片沙塵彌漫,刀光劍影,雜亂的馬蹄聲,男人們的吶喊聲,刀劍聲,混雜著充斥著我的耳膜,騎著戰馬的男人們揮舞著長劍和長矛,相互廝殺著,一時間,血肉橫飛,慘叫連連…… 我的心跳猛然加速,手腳冰涼,這里是什么鬼地方?看這里似乎不像法國啊?這些又都是什么人? 正文 續集 12 圣殿騎士團(下) 看他們的裝束,似乎有些像歐洲的騎士,有些像阿拉伯人,由于風沙很大,我一時也辨不清楚。 “這位小姐,你從哪里來?怎么會在這里?”身邊忽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我嚇了一跳,回過頭,這才發現居然在我身后,有十來個人圍在一起,臉上都是平靜似水的神色,口里默默地不知在祈禱些什么。 “小姐?”說話是位年長的老人,白膚藍眼,典型的法蘭克人長相,再加上他那身黑色的束腰長袍和長褲,我稍稍心定了一些,至少這里是中世紀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打量了這些人,應該都是一個地方的人,“請問,你們是什么人,這里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那老人剛要說話,忽然只見一騎人馬迅速從沙塵間斜插了出來,直沖我們這個方向飛馳而來,“哦,上帝啊!”老人驚呼一聲,我看那人氣勢洶洶,手揮彎刀,顯然不是友好的一方,就在轉念之間,那把彎刀已經到了老人的面前,我趕緊手忙腳亂地從兜里摸出一樣東西,對準那人就猛按。 那人慘叫一聲,猛地捂住了自己的雙眼,彎刀也咣當一聲掉到了地上。 我心里不免暗暗得意,幸好帶了這支防狼劑,哼哼,胡椒噴劑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掙扎著睜開眼睛,剛想去撿彎刀,就被旁邊策馬而出的一名身穿銀色盔甲的騎士飛快斬于馬下,四濺的鮮血讓我的心頭一顫,忽的感到臉上一燙,居然還有幾滴鮮血飛濺到了我的唇邊,我的胃里頓時一陣翻騰,忙不迭的撩起袖子一頓猛擦,見鬼,我這到底是穿到了哪里! “你們沒事吧!”銀色頭盔下,那騎士的聲音帶著幾分溫和柔軟,和他剛才殺人的氣勢似乎完全不同。 “沒事,沒事,幸虧這位小姐救了我,”那老人站起身來,指著我。 騎士側過了頭望向我,在頸甲和頭盔的遮掩下我只能看到他那雙藍色的眼睛,那是一種很特別的藍,藍得就像在陽光明媚的秋天,介于連綿不斷的群山和樹木叢生的坡地之間的那種天空的藍色,是一種茫茫蒼蒼,朦朦朧朧的藍色,是一種溫暖遼遠的藍色。 看著他的眼睛,我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平靜下來,直覺告訴我,他應該不會傷害我。 為了表示我的友好,我對他綻開了一個自認為燦爛的笑容。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道理不知道是不是古今通用呢? “是異族人?”他驀的一怔,眼中掠過一絲淡淡的驚訝,“也是來耶路撒冷朝圣的嗎?” 耶路撒冷?我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不會吧,這里是耶路撒冷,那法國呢?我怎么去法國啊?我要去法國啊! 冷靜點,冷靜點,他剛才還說了什么,朝圣?我愣了愣,再仔細看了看他的裝扮,他穿的是下擺和袖子一直延伸到膝部、小腿、臂和手的鎖子甲,外面罩著一件白色的長袍,長袍的左肩繡著一個紅色十字。胸口上的徽章則是兩名持盾和矛的騎士坐在一匹馬上,盾上也繪有同樣的紅色十字。 腦袋里儲存的資料開始迅速運轉,我的眼角開始跳動,如果沒有猜錯,這個標志應該代表著----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圣殿騎士團…… 據我所知,圣殿騎士團是十字軍東征時期著名的三大騎士團之一,1096年圣城耶路撒冷被十字軍攻占后,很多歐洲人前往耶路撒冷朝圣,而這時十字軍的主力已經回歐洲去了,朝圣者在路上常常會遭到強盜的襲擊,所以,法國貴族帕英和其它八名騎士建立了最早的圣殿騎士團,以保護歐洲來的朝圣者。 那么,剛才應該是騎士團和強盜之間的惡戰了? 我也不敢多想,趕緊點了點頭。 “這里不安全,你一個女人,還是先跟我們回城里再說。”他輕輕夾了夾馬腹,掉轉馬頭,在他轉身的時候,我看見他那件白袍的背部也繪有紅色十字,應該在騎士團是屬于級別相當高的一類。 果然,立刻傳來了他吩咐下屬的聲音,“老人和女人,全都讓他們上馬!” 我頓時對他多了幾分好感,這個男人果然有騎士風度呢。 在馬上行進了快半小時后,在古老的沙風吹襲下,終于遠遠望見了耶路撒冷盤橫綿延的城墻,以及城墻后高聳的教堂尖頂與清真寺金黃的圓頂。 擁有五千多年歷史的耶路撒冷,是世界最古老、最獨特的美麗都城。世界上沒有任何地方像耶路撒冷一樣,是人類三大宗教的共同搖籃和圣城。在古希伯萊語中,耶路撒冷即為和平之城的意思,可惜事與愿違,這片土地車輪滾滾,馬蹄喧囂。耶布斯人、希伯來人、埃及人、亞述人、希臘人、羅馬人、拜占庭人、十字軍……幾千年的歷史,一刻都不得消停,剛送走了北面的戰車,又迎來了南面的馬蹄。一代代的光榮與信仰、殺伐與朝圣、宗教與政權、預言與歷史,彼此交錯。 到達正中城門的時候,夕陽正好把最后一抹絢爛的光輝播灑在圣城之上。余輝投射在斑駁的石墻上,整個城市彌漫著金黃色的光輝,明亮而美麗。一座座古老而又風格迥異的建筑在遠處層層疊疊,迷宮般陳舊擁擠的巷道從茫茫歷史中延伸到腳下,每一塊灰白的路石都被歲月打磨得光滑照人,四周彌漫的氣味,神秘的悠遠中透著滄桑的厚重。 一位頭纏白色長巾的阿拉伯老者坐在城門口低矮的屋檐下,手里撥彈著羅馬索爾特里琴,用一種夢囈似的語調唱著:“山林的氣息美酒般清爽,黃金之城,青銅之城;耶路撒冷,到處充滿光芒;我用我的琴聲,永遠為你歌唱……” 仿佛有什么撞進了我的胸口,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從心底深深涌出,猶太人的塔木德經里的記載果然是名副其實。 十分美麗賜諸世界, 一分歸于全世界, 九分獨屬耶路撒冷。 正文 續集 13 圣城耶路撒冷
圣殿騎士團這個名稱的由來,是因為當時的耶路撒冷國王博度安二世將圣殿山上的清真寺的一角給這些騎士駐扎,這個清真寺正是建在傳說中的所羅門王所建的圣殿的遺址上,所以圣殿騎士團的全稱也叫基督和所羅門圣殿的窮騎士團。不過這個窮字實在有點名不副實,圣殿騎士團的擁有的財富之巨大只能用富可敵國來形容。它是當時羅馬教廷擁有的最可靠的力量。 圣殿騎士團駐扎的阿克薩清真寺位于耶路撒冷的東城,我們到達那里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晚。清真寺用的是用方塊條狀石砌成的墻壁,莊重偉岸而堅固。具有伊斯蘭特色的鎦金圓頂,高高矗立于夜空中。大殿內聳立著巨大的大理石圓柱和方柱,擎撐著屋頂,更是顯得氣勢壯觀。 殿內也站著幾個同樣身穿白色帶紅色十字長袍的男子,一看到我們進來,為首一個年紀略長的男子笑著問道,“怎么樣?這次還順利吧,佛蘭德爾?” 佛蘭德爾?我的眼前一亮,莫非這位騎士就是佛蘭德爾.德.凡爾納? 看來司音真的沒有騙我,這次的時空轉移簡直比發送導彈還準確呢!這么快就遇到和委托人有關的人,只不過,地點的誤差實在大了些…… “一切都順利,約翰,我先去見大團長。”佛蘭德爾又指了指我們,“這些朝圣者,你幫他們安排一下。” 約翰疑惑的目光從我臉上掃過,“佛蘭德爾,這個女人……” “她也是朝圣者,你先替他們安頓一下,等會兒我會親自詢問她的來歷。”他一邊往前走去,一邊摘下了他的頭盔。很快就消失在大殿的三層連拱廊處。 好可惜,沒有看見他的容貌,不過有那樣一雙眼睛的人,必定也是個十分耀眼的男子吧。 約翰將我和其他一對母女暫時安排在清真寺的東北角處。稍稍清洗了一下后,我就和她們聊起了天,很快就和她們混熟了,原來她們都是來自巴黎的朝圣者。 聊到一半的時候,門外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一個男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那位異族女人,請出來一下。” 應該是叫我吧?我應了一聲,便推門出去。 門外的男子看了看我,朝不遠處的一個身影指了指,“佛蘭德爾.德.凡爾納騎士在那里等你。” 他果然是佛蘭德爾.德.凡爾納。 我心里一陣興奮,當下快步向他走了過去,沖著他的背影低聲道,“你好,我叫葉隱。”他已經摘下了盔甲,換了一身便裝,從他身后我只能看見他的一頭淺金色長發。 “您好,尊敬的小姐,那么,現在能不能告訴我您從哪里來呢?”他微笑著轉過頭來。出乎我的意料,他并不是個耀眼的男人,甚至,可以說是普通。除了那雙特別的眼睛,也只能算得上五官清朗。 但是,他的身上卻有著陽光的氣息和青草般的干凈味道,淡淡散開,不張揚,不濃烈,清新而雋永。就像那路旁的車前草,沒有過分絢麗的外形,也并不擁有炫目的色彩,卻在不經意間吸引著別人的目光。 “我……我來自一個東方國家。”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時代的中國似乎正好處于宋代吧,就算說了他也不會明白啊。 他的眼中閃耀著溫和的光澤,“你并不是朝圣者。” “我怎么不是朝圣者了?”我心里一驚。 “因為,你的身邊沒有圣經。”他笑了笑。 “那是剛才打斗的時候掉了。”我狡辯道。 他笑著搖了搖頭,“對于一個朝圣者來說,圣經比生命還重要,怎么可能輕易掉了呢?” “好吧好吧,我的確不是朝圣者,我也沒有信仰任何的宗教。”眼看瞞不下去,我就干脆承認了,“但是圣經里不是說神愛世人嗎?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懲罰我的話,不是違背了你們的教義嗎?”我心里忽然有點慌張,十字軍東征時對于異教徒的殺戮這段歷史我也略知一二。 他露出了有些好笑的表情,“小姐,您不用那么緊張,我根本并沒有懲罰你的意思,就算你不是朝圣者,我們也有保護女人的責任。不過,”他從懷里掏出了一本圣經,遞給了我,“最好把這帶在身邊,在這里會更安全一些。” 我伸手接過了那本圣經,心里有些感動,他似乎并不想揭穿我…… “至于你為什么來這里,我想必定有你的理由。“他優雅的轉過了身,“那么,就請早些休息吧,暫時你就先住在這里,來自異國的朝圣者。” 他的語調低柔,帶著一種溫暖的優雅,安心的溫柔,彬彬有禮,卻又沒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謝謝你……”我低聲道,莫名其妙的感到有點想哭,不知是不是因為在這個陌生的異時空,第一次遇到這樣溫柔的人,就好像在旅途中迷失了方向,卻意外得到了好心人的幫助。 佛蘭德爾.德.凡爾納騎士,我一定會改變你的命運。 ======================================== 清晨,在夢的邊緣,我就被那兩母女的祈禱聲喚醒了,為了避免我假扮朝圣者的身份露餡,我也只得翻開圣經,睡眼惺忪的跟著她們念叨了一段。 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出了房間,迎來了我在這個時空的第一個清晨。明媚的陽光暖暖籠罩著我的全身,說不出的舒適愜意。 從圣殿山往下望,耶路撒冷的景致盡收眼底。這是座被白色包圍的古城,白色的、深灰的白夾雜著淺灰的白的巨大城墻;風格簡潔的白色民居;白色的、被歲月打磨得失去棱角的方石街道;在金色的陽光照耀下,所有的白色都被染成了一種金色的白,放眼望去,耶路撒冷在霧靄中閃爍著金光,圣城之圣就在這一刻以最原始的方式噴薄而出。 我忽然想起了昨天聽到的那支歌謠,憑著印象輕輕哼了起來,“山林的氣息美酒般清爽,黃金之城,青銅之城;耶路撒冷,到處充滿光芒……” “金色的耶路撒冷。”佛蘭德爾的聲音從我的身后傳來,我轉過身,他靜靜地站在那里,臉上帶著那種溫柔的、平易近人的微笑,看著和煦的陽光輕柔灑落在他的淺金色頭發上,不知為什么,心中忽然泛起午后紅茶一般的味道。 “金色的耶路撒冷,是這首歌謠的名字。”他走到我的身邊,“早安,小隱。” “早安,”我忽然一下子想不起他那一大堆名字,“佛蘭德爾.德.德……凡爾賽騎士!” 他微微笑著,“凡爾納。” “啊,對不起,佛蘭德爾.德.凡爾……納騎士。”我郁悶的道歉,為什么貴族的名字要那么長…… “就叫我佛蘭德爾吧。”他笑起來的時候牙很白。 “不好意思,佛蘭德爾,可是你的姓和凡爾賽宮的發音真的挺像的……”我連忙解釋。 “凡爾賽宮?”他似乎有點不解。 糟糕,現在凡爾賽還只是個巴黎附近的小鎮呢,離建成如今舉世聞名的王宮還要等幾百年呢。 “沒什么,沒什么。”我想轉移話題,又接著他剛才的話說了下去,“這個名字很貼切啊,金色的耶路撒冷,不過,也許正是因為她的美麗才導致她被人爭奪不休,飽受戰火摧殘的命運吧。” 剛說出口,我又后悔了,圣殿騎士團不正占領著這里嘛……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的眼中掠過了一絲淡淡的惆悵,“也許因為人是貪心的動物吧。看到美好的事物會想要永久占有,看到美麗的東西會想要得到更多。” 他的話讓我感到有些詫異,因為當初十字軍雖然是打著收復圣地的名號侵入耶路撒冷,但也有一大部分原因是為了東方的財富。 可是佛蘭德爾他,似乎有他自己的想法…… “有對美好東西的追求也不奇怪啊,但是,為了自己的追求傷害到別人,那追求到的東西再美,也會變了質,不是嗎?”我也對他笑了笑。 他似乎有些驚訝,又淡淡笑了起來,正要說些什么,卻見一個士兵趕了過來,在他耳邊說了些什么,他的神色明顯一振,向我告了別后就匆匆離開。 耶路撒冷城里人群熙熙攘攘,商鋪貨攤鱗次節比,不時有一隊隊身穿胸口繡有紅色十字架的白色長袍的士兵巡邏而過。我好奇的看著這里的一切,雖然耶路撒冷的景色很美,可是我還是想早點離開這里,可是法國……好遙遠啊,我該怎么去呢? 而且任務的鎖定目標佛蘭德爾又在這里,又是個難得的好人,跟在他身邊似乎比較安全。萬一在法國的那位是個很恐怖的人物,那不是更慘? 在佛蘭德爾身邊,應該也能完成任務吧? 不知不覺中,就在我也不知自己走到哪里的時候,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陣哭聲,抬眼望去,只見有不少人聚集在一道灰色的墻邊,以頭抵著墻石,左手握經書,右手捫胸口,誦經祈禱,身子微微擺動。 我心里一動,難道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哭墻?當下加快了腳步,向哭墻走去。 一位老人正用嘴親吻墻石,向石縫里塞進一張小紙條。當他站起身來時,回頭看見了我,卻也不驚訝,只是笑了笑,“孩子,你也是來朝圣的嗎?” 我遲疑著點了點頭。 他從懷里摸出了一張紙和一小塊黑碳似的東西,“那么就寫張紙條塞進這里吧,上帝必能聽見你的祈求。” 我伸手接了過來,想了想,也寫下了一句話,折起了紙條,將它塞進了墻里。 不知為什么,以前,我總覺得哭是懦弱的表現,可是當我看那些信徒們的哭泣時,內心卻有些輕微震動,幾千年來,飽受著苦難的猶太人就是在那座哭墻下,用哭泣完成了一種壓抑千年的傾訴。 哭墻,是人為墻而哭還是那座墻會使人哭…… 夜幕很快降臨,回到圣殿騎士的駐地和那兩位母女聊了幾句后,我就倒頭睡下。不知是不是太累的關系,又夢到了那長的似乎永遠也走不完的黑色甬道,在跌入無止境的深淵的那一刻,我又在窒息的黑暗中驚醒。 一摸額頭,滿手的冷汗。 我披上了件衣服,輕輕打開了門,打算出去透透風。 夜色已經很深,四周一片寂靜,我一邊思索著事情,一邊無意識的走著,清真寺很大,所以走著走著就不知走到了哪里。 忽然,從東面的拐角處傳來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大團長,這件東西是屬于所羅門王的,我們就這樣帶走的話……”竟然是佛蘭德爾的聲音。 “佛蘭德爾,我們駐扎在這里不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尋找這件東西嗎?現在好不容易就快要找到,當然要帶走。這是教皇的命令!”大團長似乎有些不悅。 “教皇不知為什么非要這件東西……”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大團長的聲音漸漸壓低,“聽說這件東西擁有十分神秘的力量……”聽他這么一說,我一時好奇心起,也走近了兩步,想聽個真切。 啪噠一聲,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樹枝。 糟糕了,我剛想轉身,就聽見那里傳來一聲低喝,“什么人?”話音剛落,就有一人鬼魅般的出現在我的面前,一支長矛架在了我的脖頸上。 還好我的脖子在維卡那里已經飽受驚嚇,所以倒也不是那么緊張,只是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 “大團長!她只是個朝圣者!”佛蘭德爾立刻站了起來,“您不能傷害她。” “但是她聽見了……”大團長的聲音帶著一絲陰郁。 “總之,我不能讓您傷害她。”佛蘭德爾的聲音帶著幾分堅決。 “你是怎么了,為什么要維護一個異族的女人?要知道如果我們的秘密被傳出去……” “安德烈大團長,您忘了當初我們受封為騎士時所發的誓嗎?對弱者心善,對強權勇敢,對謬誤糾正,為弱者斗爭,幫助一切需要幫助的人,絕不傷害女人……所以我不能讓您傷害她。” “佛蘭德爾,你倒記得挺清楚。”安德烈輕哼了一聲,又有些奇怪的說道,“怎么這個女人一點反應也沒有?”一點反應也沒有,那是嚇懵了……我的腦中忽然靈光一現,干脆試試扮夢游!于是,我驀的伸出雙手,口中開始念念有詞,“奉我耶穌基督圣名……奉我耶穌基督圣……”對不起了,上帝……就救我一次吧。 “這是怎么回事?”大團長愣了愣。 “我聽說過好像有種病癥,就是會在半夜里起來做些他根本不知道的事。莫非她患的就是這種病?”佛蘭德爾低聲道。 另一人也開始附和,“不錯,大團長,我也聽說過,列布朗爵士的妹妹好像就有這個病,聽說她在半夜里將自己的丈夫揍了一頓都不知道呢。” “看她做夢還在禱告,真是個虔誠的朝圣者。”聽到佛蘭德爾極其認真的說這句話,我忍笑忍到內傷。看來,他一定看穿我了…… “這樣的話……”安德烈的話忽然被另一個興奮的聲音打斷了,“大團長,看,那樣東西找到了!” 只感到一陣強烈的光芒向我襲來,我也顧不得再裝什么夢游,伸手擋了一下,手臂上頓時感到了一陣灼熱感,一樣東西掉到了我的腳下。 我睜開了眼睛,低頭看去,那是個銀色的戒指,看上去并沒什么特別。 “讓開。”那位安德烈大團長沖了過來,伸手想去撿戒指,卻好像被火燒了一樣縮回了手,“好燙!” 其他幾人也是試了試就被燙的縮回手來,包括佛蘭德爾。 “該死的,這是怎么回事!”安德烈低聲咒罵著,他看起來也沒留意到我在裝夢游。 “這個是……“佛蘭德爾指著戒指上的一個小標記,“難道是所羅門王的封印?” 我看著他指的那個小小的六芒星形狀,不知為什么,感到有種奇妙的熟悉感,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過,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子,伸出了手…… “別碰!”在佛蘭德爾的聲音傳來的時候,我已經將那個戒指抓在了手中。 “上帝啊……”眾人一陣抽氣聲,”她竟然拿起來了……” 我自己也完全摸不著頭腦,為什么我可以毫無感覺的拿起來? 我自己也完全摸不著頭腦,為什么我可以毫無感覺的拿起來? “難道那個傳說是真的?”安德烈的臉色微微一變,神色復雜的望向了我。 “什么傳說?”佛蘭德爾也驚訝的凝視著我。 “聽教皇陛下說過,所羅門的指環具有靈性,所以有時它會自行選定主人,而且只有被它選定的人才可以碰它,也只有這個人才可以解開所羅門的封印。看來這傳說是真的,可是,”他略帶疑惑的看著我,“為什么偏偏選了這個女人?” “解開封印?”我摸了摸那個六芒星圖案,“可是我又不知道怎么解開這個封印……” 安德烈的眼中掠過一絲奇怪的神色,“到時你自然會知道,”他站起身來,沉聲道,“我會派一隊人馬護送你去法國,將這枚戒指交給教皇陛下。” 我愣了愣,“教皇陛下不是應該在羅馬嗎?” “教皇陛下這段時間正在巴黎,你不用問這么多,只管送到巴黎就好了。既然它認定你是它的主人,那么只有你才能帶它走。而且,到時也需要你解開封印。” 我輕輕摸了一下手腕上的水晶手鏈,讓自己稍稍平靜一點,仔細想一想,去法國不是正合我意嗎?但是,我也不能離開佛蘭德爾的身邊,干脆…… “我去。不過,”我點了點頭,指向了佛蘭德爾,“我不要其他人,我只要他親自護送我去巴黎。” 佛蘭德爾一怔,隨即又輕輕一笑,“愿意為您效勞。” 安德烈似乎也有些驚訝,但還是點了點頭,“好,有佛蘭德爾在我更放心,”他轉向了佛蘭德爾,“一切都拜托你了。” 佛蘭德爾還是微微笑著,“一切交給我吧。” 第二天一大早,當我走出清真寺的時候,發現在清真寺的門口居然停著一輛馬車。雖然樣式簡單陳舊,但還是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原來以為要騎馬到法國呢,現在有馬車坐,這下我的PP可以少受些摧殘了。
“還不坐上去,我們該出發了。”佛蘭德爾的聲音從我的頭頂傳來,我抬起頭,只見藍衣騎士策馬而立,周身被初升的朝陽融染出柔和的線條。 “佛蘭德爾,早安……”我沖他笑著招了招手,“想不到有馬車……” “這輛馬車是稍微舊了些,不過要趕那么長時間的路,如果一直騎馬的話,對一位小姐來說未免辛苦了點。所以請將就著用吧。”他的語調也十分柔和。 我感動的點了點頭,騎士先生真的好溫柔,好體貼啊。在上馬車前,又轉過身來,沖他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謝謝你,佛蘭德爾。” 他無聲的笑著,笑容似乎也融化在了朝陽的光暈之中。 車子緩緩地行進著,馬蹄聲有節奏的敲擊著地面,就要離開耶路撒冷了。我隔過窗子望著那金色的圣城,心里泛起了一絲淡淡的惆悵,金色的耶路撒冷啊,什么時候才能真正的成為和平之城呢。 “佛蘭德爾,”我朝車外的騎士喊了一聲,“在哭墻那里塞進寫有心愿的紙條,上帝真的會聽到嗎?” 馬蹄聲稍稍放慢了一些速度,他的聲音從窗外傳來,“當然是真的,上帝必定能聽見你的祈求。” “那就好,”我在車里挪動一下位置,“我也寫了呢,” “是嗎?那上帝一定會聽到的。”他的聲音里帶著笑意。 “對了,佛蘭德爾,你有兄弟嗎?”我趁機打聽。 “當然有。我有一個弟弟,昨天收到了管家的信,他很快就要晉封騎士了。”他的聲音里明顯夾雜著喜悅的情緒。 “請問你弟弟怎么稱呼?” “鄧尼.德.凡爾納,”他笑著,“不,我差點忘了,去年他剛繼承了父親的爵位,所以現在該稱呼他為鄧尼.德.凡爾納公爵了。” 鄧尼.德.凡爾納,我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果然是他,一點也沒錯。不過貴族的爵位一般都是由長子繼承,怎么反而是身為弟弟的鄧尼繼承呢? 雖然有些好奇,但我還是沒有問出口,想來一定有他的原因吧。 不過,佛蘭德爾看上去似乎還蠻疼他弟弟的,為什么他弟弟要害他呢? “那你們的采邑呢?在法國的哪里?”我尋思著能不能找個什么借口拐到那里,能讓我趕緊完成任務。 “在---”他剛說了一個字,聲音一下低沉下來,“小隱,坐在車里不要動!” 他的話音剛落,就看見一支箭颼的一聲飛來,不偏不倚的插在了窗子邊,箭尾還在輕輕顫動。 “佛蘭德爾,發生什么事了,是強盜嗎?”我側過身子小聲問道。 “你好好待在車里,不用擔心。我一定會保護您的。”他的聲音里透著波瀾不驚,“一切都交給我吧。” 不知為什么,當聽到這句一切都交給我吧,我忽然覺得莫名的安心。 有他在,不會有事的。 過了一陣子,外面的廝殺聲,刀劍相擊聲,漸漸輕了下來。馬車門被人輕輕打開,熟悉的笑容出現在我面前。 “你沒事吧,佛蘭德爾?”我急忙問道。 他笑著搖了搖頭,“只是幾個流竄的強盜而已,沒嚇到你吧?” 我眨了眨眼,“怎么會呢,一切都交給你了呀。” “你就這么相信我嗎?”他伸手替我關上了車門,翻身上了馬,馬夫一揚鞭子,車子又緩緩前行了。 “嗯,相信你。”我重重的點頭。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就是一種直覺。” 他似乎微微一怔,沒有再說話,隔著窗子我似乎看到了他唇邊的淡淡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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