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征:把玩一下西方哲學
把玩一下西方哲學 李長征 西方哲學源遠流長,博大精深。它像孔子一樣“仰之彌高、鉆之彌堅”。面對其波瀾壯闊,浩渺無際,我等只得望洋興嘆。但海雖大,在蒼茫穹宇中不過是一瓢水,在人類的精神家園中不過是一條溪。在西方人的眼中,中國雖然“只有思想,沒有哲學”,我國哲學界力爭“讓哲學說中國話”為大使命,但這恰是給了中國人以“冷眼看西哲”、“旁觀者自清”的審視角度。因此,在我們搬運西方哲學筋疲力盡之余,苦讀西方哲學焦頭爛額之后,思考西方哲學莫衷一是之時,完全可以抖一下身子,去心靈之沉重,展久日之鎖眉,學莊子之逍遙,隨陶公之悠然,丟掉自慚形穢之卑下,逃避跳進海里而淹死。對西方幾千年的“智慧”之學,放開手腳,游戲一回,把玩一番。因為相對于生命的尊貴,哲學不過是人生的小玩意兒。 近代西方哲學因偉大的洛克讓它實現了“認識論”的轉向,從此“認識論”成了西方哲學的“大塊頭”。哲學的“認識論”把活生生的“生活世界”給撕裂開來,統一的生活世界被分裂成“自在世界”與“表象世界”(當然在古代希臘哲學那里,柏拉圖早已把生活世界分成“可見世界”和“可知世界”),人類的認識只能呆在“表象世界”中,畫地為牢,不得越雷池一步,“自在世界”成為一個認識的界限,不可知的世界,就像水中的魚永遠不能走上岸來,到陸地上生活。 洛克的“第一性質”與“第二性質的”區分,把世界劃成觀念和物體,實現了生活世界的分裂;貝克萊的“存在就是被感知”消滅了物質世界,把世界解釋成由“精神實體”和依賴于精神實體的“觀念世界”組成,精神實體只能體會不能認識,觀念成了心靈用來加工的材料;休謨的懷疑主義把人類的認識能力牢牢的鎖在表象的世界中,對于物質世界的存在持一種不可置否的懷疑姿態;被休謨從獨斷論中驚醒的康德,把生活世界被分割成不可知的自在世界和可知的現象世界;叔本華說“世界是我的表象,這是適合于一切生命的真理”,而表象世界不過是生存意志的私生子;羅素在二元論時期把生活世界劃分為實在與表象,在一元論時期,物成了“感覺材料的無窮系列”。等等。 但是生活世界決不是被撕裂的自在世界和表象世界,生活世界是一個統一的世界;人類認識的對象也不會只是表象,認識的對象是生活世界中的“事物”,事物既不是“物自身”也不是“表象”,它就是活生生的事物。西方哲學在認識論上陷入泥潭,就是源于它對生活世界的分裂,對認識對象的分裂,把認識圈在表象世界中,人的認識因無法穿破表象世界,實現從表象到物自身的過渡,就出現了在表象世界后面有一個不可知的自在世界這個幽靈。 當西方哲學把“認識”從生活世界拉進表象世界后,表象世界的客觀性和必然性就成為一個問題需要做出解釋。貝克萊認為生活世界就是觀念世界的另一個名稱,它的實在性和規律性來自于上帝的支持,盡管這個世界存在于我們的心靈中,但是上帝的力量保證了它的實在和秩序井然;休謨則認為表象世界就像電視屏幕上的畫面一樣,在屏幕上只是一個個畫面安先后順序的排列,而畫面之間沒有必然的聯系,表象世界的必然性只有心理的根據,是人類心理聯想和心理習慣的產物,比如在畫面上張三開槍,李四倒下,這只是一個畫面接著另一個還面,畫面之間只是先后關系,而沒有必然的因果關系,必然性是人類心理聯想的結果;康德認為,現象世界的客觀性、必然性是人的先驗形式賦予給它的,正因為表象世界是被先驗形式所整理而成,所以才保證了我們的知識具有普遍性和必然性。但是生活世界不同于表象世界,它是自然的產物,人類進化的結果,生活世界的客觀性和必然性是它自身具有的,不需要外來的支撐。 生活世界是一個自然的世界,是人類進化的產物,是“自在世界”經過“人化”但不是“人為化”而產生的。生活世界是自在世界因為人的介入而自然生成的世界,但是不是人的有意識的結果,而是人的本能參與創造的一個人化世界。自在世界與生活世界不同,自在世界是生活世界之前的世界,沒有經過“人化”時的世界。沒有經過“人化”的自在世界是不可見的,不能知的。但是經過人化生成的生活世界卻是可見的,是我們認識的對象。在生活中,我們的認識對象是生活世界,是生活世界中的事物,而不是自在世界中的物自身,自在世界中沒有認識,物自身也不是認識的對象。 常識和樸素唯物主義不能把自在世界和生活世界區分開來,認為自在世界就是生活世界,生活世界就是自在的世界,沒有自在世界和生活世界的區別,沒有自在世界到生活世界的轉化。常識認為當“人”不在時,生活世界還是那個樣子,當“我”不在時,我見到的桌子還是那個樣子,常識不能區分物自身和“事物”,沒有把認識對象和非認識對象區分開來。“我”不在時,事物就轉化為物自身,就不再是認識的對象,因為認識的對象是“事物”,而不是“物自身”。 因此不論是唯物主義還是所謂的唯心主義都沒有正確的理解“生活世界”。唯物主義把生活世界與自在世界混同起來,把“人化”的生活世界看作是自在的世界;而西方哲學大都把生活世界給撕裂了,進而把生活世界看作為表象世界,雖然他們看到了“我”在表象世界生成中的作用,但是卻混同了生活世界和表象世界,不能看到“人化”出來的是生活世界。在生活世界之后沒有一個自在世界這個支撐,因為自在世界直接轉化為生活世界,而不是表象世界。 認識從生活世界開始,在生活世界中,我們能直接看到“事物”,我們能對事物的性質、關系、結構、變化發展等進行認識,并通過語言文字來描述,也能對事物進行回憶和想象,這是都是生活世界中的“認識”活動。但是一旦我們來思考“我們是怎樣看到事物的?”、“筷子為什么在空氣中看起來是直的,而在水中看起來是彎折的?”、“事物為什么在近處看起來大,在遠處看起來小?”、“我們戴上墨鏡事物的顏色為什么會變成墨色?”等等問題時,這些問題是另一類認識。前一類認識是對生活世界的描述,認識生活世界是什么?生活世界是一個前提;后一類認識是對生活世界的原因來進行思考,回答地是生活世界是如何生成的,把生活世界看成是一種結果,認識這種結果是如何生成的。區分這兩種認識是重要的,因為前一種認識是普通認識,后一種認識是哲學思維。哲學思維把生活世界看成是一種結果,思考生活世界是如何從自在世界轉化而來,認識生活世界的生成過程,理解在生活世界的生成過程中“人”的作用,因為生活世界是一個“人化”的世界。 在自在世界到生活世界的轉化中,“人”是生活世界的制造者,是人把自在世界轉化為生活世界,但是這個“人”不是心靈而是身體,不是自我而是本我,不是有意識的行為,而是無意識的生成,因此常識不承認生活世界是一個“人化”的世界,而是認為它是一個自在的世界,這就是常識堅信生活世界在我不在場時仍然在的原因。西方哲學深刻地洞見到“人”在生成世界中的作用,但是錯誤的認為,自在世界通過“人化”只是生成出來了“表象世界”,而不是生活世界,于是把統一的生活世界給撕裂成自在世界和表象世界,又把認識限制在表象世界中,從而造成了在生活世界中有一個不可見的世界和一個可見的世界(可知的世界和不可知的世界),以及不得不為可知世界的客觀性、必然性尋找依據的尷尬,康德的哲學不就是要為現象世界的客觀性、必然性尋找先驗的依據嗎? “人”在把自在世界中的物自體轉化為生活世界中的事物時,由于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人自身和環境),不同時間、不同背景、不同條件、不同的“人”或者同一“人”的變化,就會造成同一物自身轉化成生活世界中的事物時,就很不相同:事物在遠處大、在近處小;樹葉在白天是綠色的,在晚上就是黑色的,在霓虹燈下可能是黃色的、紅色的,我帶上墨鏡他又變成墨色的;太陽在早晚就大,在中午就變小;筷子在空氣中是直的,在水中看起來就是彎折的;當我眼睛變成色盲時,紅綠色的事物就會變成紅色而沒有綠色等等。同一的物自體轉化到生活世界中呈現為有差別的事物,這就需要在生活世界中再把它們統一起來,人類用集體無意識把生活世界中呈現出來的不同的“事物”統一為同一的事物。在遠處小、在近處大,在白天綠、在晚上黑,但是在生活世界中,我們把他們看作是同一個事物,把它看作是大小相等的、顏色是相同的(綠色)同一棵樹。當羅素問到:遠處大、近處小、白天綠、夜晚黑,有如此大的差別,我們憑什么把它們看作同一個東西,是同一棵樹。羅素認為它們是不同的感覺材料,而樹正是這些不同的感覺材料、這些不同的樣相的系列,事物是一種邏輯構造,這是羅素對于事物的定義。但是我們不能同意羅素給“事物”下的定義。因為我們之所以把生活世界中的這些不同的呈現看作同一個事物,是因為在自在世界中它們是同一個東西,在生活世界中呈現出的這些差別,是因為從物自體到事物的轉化過程中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造成的,這就是我們把它們認作同一個事物的根據。 有人可能會問:我們生活在自在的世界中不行嗎,為什么還要把自在世界轉化為生活世界?回答是:不可以。因為在自在世界中,自在之物我們看不見,不能直觀,無法認識,難以把握,因此無法生存。只有把自在世界轉化成生活世界,把物自體人化為事物,我們才能看見,才能認識,才能把握住它,我們才能生存。這是通過進化讓我們實現從自在世界到生活世界的轉化的根源和價值。我們可以這樣來設想,如果“我”不把自在世界轉化為生活世界,我們直接生活在自在的世界中(當然實現這一設想的前提是我還沒有感官,否則我就進入不了自在世界,因為進化完善的我與自在世界一旦相遇,就會利用我進化出來的本能把它轉化為生活世界,也就是說我還處于進化前的狀態。)我沒有眼睛、沒有耳朵、沒有觸覺,我看不見、聽不到、嗅不著,世界對于我是一片黑夜和混沌,我與物自身相互作用著,物自身刺激著我,我要生存就必須在與物自身打交道,要打交道就要選擇趨利避害,要做到趨利避害就必須把握物自身,要把握物自身就要認識它。自在之物對于我是性命攸關的,它包圍著我,是我生存的必須,它又會傷害我,有時會要了我的命,因此我必須認得它、把握住它。但是對于一個混沌體,一個未分化的東西,一個沒有規定性的東西,我無法來把握住它。因此人的生存需要實現從自在世界到生活世界的轉化。 生活世界的生成是我生存的需要,是我自身不斷進化的結果,是我的進化造就了這個現實的世界,沒有我的進化就沒有生活世界的生成,世界就不會有色彩,要美妙的聲音,就不會如此美麗,就不能直觀,無法認識,不能把握,我也將難以生存。我們應感恩大自然的造化,對造化充滿敬畏,對自我的進化感到慶幸。面對生和世界,欣賞它、熱愛它、珍惜它、保護它。因為這個世界是我們面對的一個最好的世界,它是大自然的杰作和對人類的恩賜。 哲學要退回到這個世界的初始,來解釋這個現實的世界是如何通過進化從初始的世界演化而來的,它研究的是先于這個現實世界的存在,因此它就難以用現實世界的思維方式也就是常識思維來理解,哲學需要一種不同于常識的思維和知識,因此要研究哲學就要首先進行“還原”,對常識進行懸置,研究哲學要有一種哲學思維。現實世界是哲學的結束,它不是哲學的對象,哲學要從這個世界的原始開始,揭示自在的世界是如何經過我的“化”生成為現實的世界。從先于這個現實世界的方向來看到這個世界,來理解我們對這個現實世界的“認識”,從而解決我們從這個現實世界出發來看待這個世界和我們的認識所帶來的悖論。 我們生活在這個現實的世界上,我們去認識這個世界,改造這個世界,讓這個世界為我們服務,所有這些的前提是:我們首先把這個現實的世界創造出來。個人的生活是從這個現實的世界出發,它是我們認識和實踐的始點。但是哲學卻不能,哲學是根,它必須走到世界的真正原始,不從這個根出發,我們就看不透這個現實的世界;哲學是源,不從這個源頭出發,我們就看不明白我們的認識;哲學是本,不理解這個本,我們就理解不了人類的真正的家。面對這個虛幻的世界,面對充滿矛盾的認識,面對荒誕的人生,我們必須找到世界的根,從源頭上來理解世界、理解認識、理解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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