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筆有簡易而意全者,有巧妙而精細(xì)者,或取氣概而筆跡雄壯者,或取順暢而流快者,縱橫變化用功乎筆也”。《山水純?nèi)?/P>
“大凡筆要遒勁,遒者柔而不弱,勁者剛而不脆,遒勁是畫家第一筆,煉成通于書矣。”《柴丈畫說》
“凡用筆先求氣韻,次采體要,然后精思。若形勢未備,便用巧密精思必失其氣韻也。大概以氣韻求其畫,則形似自得于其間矣。”《山水訣》。
“用筆有三操:一操立,二操側(cè),三操畫。有立有側(cè)有畫,是三入也。一在力,二在易,三在變。立過于畫則神,不宜易于筆則靈,能變于畫則奇,此三格也。一變于水,二運于墨,三受于蒙。水不變不醒,墨不運不透,醒透不蒙則素,此三勝也。” 《虛齋名畫錄·石濤題畫 >>>>>>
“用筆之法,在乎心使腕運,要剛中帶柔,能收能放,不為筆使。”《繪事發(fā)微》
“古人用筆,意在筆先,然妙處在藏鋒不露。元之四家,化渾厚為瀟灑,變剛健為柔和,正藏鋒之意也。”《雨窗漫筆》
“昔人謂筆能扛鼎,言其氣之沉著也,凡下筆當(dāng)以氣為主,氣到則筆到;若下筆即有物在筆中者,所謂下筆如有神是也。古人工夫,不過自此下手得之,則以后所為,頭頭是道”《芥舟學(xué)畫編》
“用筆法,要轉(zhuǎn)束,不可信筆。蓋信筆則頓挫皆無力矣。善于用筆者,一轉(zhuǎn)一束,皆有意趣。”《東莊論畫》
“落筆細(xì)雖似手嫩,然有極老筆氣,出于自然;落筆粗雖近于老,然有極嫩筆氣,故為蒼勁者,難逃識者一看。”《繪事微言》
“用筆有三等,懸腕運筆,鐘王及米董皆然,此一等也;側(cè)腕提筆,好古自用,終成外道,又一等也;曲腕搖筆,世俗通行,又一等也。”《畫譚》
“工畫如楷書,寫意如草圣,不過執(zhí)筆轉(zhuǎn)腕靈妙耳。世之善書者多善畫,由其轉(zhuǎn)腕用筆之不滯也。”《畫史會要·六如論畫》等等。
論用墨者
“用墨有時而用淡墨,有時而用濃墨,有時而用焦墨,有時而用宿墨,有時而用退墨,有時而用廚中埃墨,有時而取青黛雜墨水而用之。”《林泉高致》
“潑墨惜墨,畫乎用墨之微妙。潑者氣磅礴,惜者骨疏秀。”《墨井畫跋》
“用墨之法古人未嘗不載,畫家所謂點染皴擦四則而已,此外又有渲淡積墨之法。墨色之中分為六彩。何為六彩?黑、白、干、濕、濃、淡,是也。六者缺一,山之氣韻不全矣。……墨有六彩,而使黑白不分,是無陰陽明暗;干濕不備,是無蒼翠秀潤;濃淡不辨,是無凹凸遠(yuǎn)近也。《繪事發(fā)微》
“墨有縑素,籠統(tǒng)一片,是為死墨。濃淡分明,便是活墨。死墨無彩,活墨有光,不得不亟為辨也。法有潑墨破墨二用。……南宗多用破墨,北宗多用潑墨,其為光彩淹潤則一也。”《芥舟學(xué)畫編》
“用墨無他,惟在潔凈,潔凈自能活潑。涉筆高妙,存乎其人。姜白石曰:'人品不高,落墨無法。’”《山靜居論畫》
用墨之法,忽干忽濕,忽濃忽淡,有特然一下處,有漸漸漬成處,有淡蕩虛無處,有沈浸濃郁處,兼此五者,自然能具五色矣。”《山南論畫》
“凡加墨最忌板,不加墨最忌薄。二者能去其病,則近乎道矣。”《夢幻居畫說簡明》
“用墨之法有誤筆成趣,法變意外者。如初欲作濕潤而落筆反焦,即當(dāng)用焦寫成,欲作干焦而落筆濕,宜即用濕寫去,不可有一毫勉強(qiáng)拘滯,故寫各體各皴亦然,此乃臨時變法也。”《畫耕偶錄論畫》等等事實上,筆于墨是相輔相成,不能強(qiáng)分開而論。傳統(tǒng)繪畫中,一直偏重于強(qiáng)調(diào)筆墨相合、用筆主導(dǎo)的筆墨組合。如:
“用墨秘妙非有神奇,不過能以墨隨筆,且以助筆意之所不能到耳。蓋筆者墨之帥也,墨者筆之充也,且筆非墨無以和,墨非筆無以附,墨以隨筆之一言,可謂盡泄用墨之秘矣。”《芥舟學(xué)畫編》
“用墨之法,即在用筆,筆無凝滯,墨彩自生,其韻亦隨之矣。離筆法而別求氣韻,則重在于墨,藉墨而法者,舍本求末也。”《過云廬畫論》
“筆以立其形質(zhì),墨以別其陰陽。”《山水純?nèi)?/P>
“古人云:'有筆有墨’筆墨二字,人多不曉。畫豈無筆墨哉?但有輪廓而無皴法,即謂之無筆;有皴法而無輕重、向背、明晦,即謂之無墨。古人云:'石分三面’。此語是筆亦是墨,可參之。”《畫說》
“皴、擦、勾、斫、絲、點六字,筆之能事也。藉墨色以助其氣勢精神。渲、染、烘、托四字,墨色之能事也,藉筆力以助其色澤豐韻。千言萬語,不外乎用筆、用墨、用水,六字盡之矣。”《頤園論畫》等等經(jīng)過元代畫家引“書法入畫”的極力倡導(dǎo),明清山水畫向著筆墨形式的極端化發(fā)展,筆墨具有了獨立的審美價值,至清代石濤提出了“筆墨氤氳”的審美理想。這一理想由近代山水畫大家黃賓虹通過對傳統(tǒng)的繼承再發(fā)展得以實現(xiàn)。黃賓虹經(jīng)過廣泛研究傳統(tǒng),不斷師造化之“內(nèi)美”,創(chuàng)造性地發(fā)展了傳統(tǒng)的筆墨法,總結(jié)出了“五筆七墨”法。從而將筆墨法上升到理論的高度。
五筆法
黃賓虹在《畫談》一文中提到用筆之法有五:“一曰平,二曰圓,三曰留,四曰重,五曰變。”16“五筆”并非指五種用筆,而是指一筆之中所應(yīng)包含的五種筆性。
“平”,是指筆力,從起筆到落筆用力要平均,如錐畫沙,起訖分明,筆筆送到,無柔弱處。但“平”非板實,要一波三折,就像水面一樣,波瀾千變?nèi)f化,澄靜時,復(fù)平如鏡。
“圓”,是指筆意。畫筆鉤勒,無論橫豎,要一勾一勒,有起有收,首尾銜接,如書法的無往不復(fù),無垂不縮,如折釵股,勢取全圓。遇筆畫轉(zhuǎn)折處,用筆要自然,不能率意縱橫,妄生圭角,全無彎曲之意。
“留”,是指筆姿,用筆不疾不慢,積點成線,如屋漏痕,無論側(cè)鋒、中鋒都要力透紙背,遒勁有力。
“重”,是指筆勢。一是用筆要有重量感,要筆力能扛鼎,如金剛杵,如高山墜石,氣力不凡。二是要舉重若輕,含剛勁于婀娜,化板滯為輕靈,也就是所謂“氣韻”。
“變”,是指筆趣。運筆因物而異,但萬物運行不已,而不易其常。故藝雖萬變,而道不變。
七墨法
黃賓虹的用墨打破了清代人“墨分六彩”中,“白、干、淡”為正墨,“黑、濕、濃”為副墨的蒼白枯硬山水。把“黑、濕、濃”提到正墨位置,在墨法上對明清山水畫作了革命性改革。黃賓虹的用墨之法有七:
一、濃墨法;二、淡墨法;三、破墨法;四、潑墨法;五、漬墨法;六、焦墨法;七、宿墨法
濃墨。若黑而不光,索然無神;要使其光清而不浮,精湛如小兒目睛。墨色如漆,神氣賴以全。
淡墨。平淡天真,咸有生意。
破墨。是在紙上以濃墨滲破淡墨,或以淡墨滲破濃墨,直筆以橫筆滲破之,橫筆以直筆滲破之。均于將干未干時行之,利用其水分的自然滲化,不僅充分取得物象的陰陽向背、輕重厚薄之感,且墨色新鮮靈活,如見雨露滋潤,永遠(yuǎn)不干卻于紙上者。
積墨。自淡增濃,墨中有墨,墨不礙墨,墨氣爽朗。積墨之法,用筆用墨,尤當(dāng)著意于“落”,則墨澤中濃麗四邊淡干,得自然之圓暈,筆跡墨痕,躍然紙上。如此層層積染,物象可以渾厚滋潤,且墨華鮮美,亦如永遠(yuǎn)不見其干者。
潑墨。以墨潑紙素,應(yīng)手隨意,倏若造化,宛若神巧。潑墨亦須見筆,畫遠(yuǎn)山及平沙為之。
焦墨。程穆倩畫干裂秋岡、潤含春雨。干而以潤出之,斯善用焦墨者矣。
宿墨。水墨之中,含帶粗滓,不見污濁,益顯清華。宿墨之妙,如用青綠。每于畫中之濃黑處,再積染一層墨,或點以積墨宿墨,干后,此處極黑,與白處對照,尤見其黑,是為“亮墨”。亮墨妙用,一局畫之精神,或可賴之而煥發(fā)。
七種墨法齊用于畫,謂之法備;次之,須用五種,至少要用三種,不滿三種,不能成畫。《中國名畫家全集黃賓虹》
黃賓虹對筆墨內(nèi)美的不懈探索,終使其晚年山水畫臻于“渾厚華滋”的藝術(shù)化境,實現(xiàn)了石濤所說的“筆墨氤氳”的至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