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編導讀
曾患病,時值長夏,腹痛頻作,惡食不饑,大便艱澀難行,便血淋漓。 師疏一方:制附子6g,生白術10g,生地10g,炮姜6g,黃芩10g,厚樸6g,甘草3g。用免煎顆粒劑,水沖服,2劑病愈。 此方乃黃土湯化裁。原文:“下血,先便后血,此遠血也,黃土湯主之。”(《金匱要略》)。對于“先便后血”的機理,很多醫家解釋為:脾虛不統血。此處不禁有問,既單言“脾虛”,用術、附、草即可,為何又加入生地、阿膠;又,方中既用附子、黃土溫陽,為何又用黃芩清熱? 考方中組成:有溫陽之品附子、黃土、白術,有滋陰清熱之品黃芩、阿膠、生地。溫陽偏于中焦不難解釋,緣何滋陰清熱卻偏于上焦? 追溯到《黃帝內經》,或許我們可以找到答案。 《素問·陰陽別論》云:“結陰者,便血一升,再結二升,三結三升。”《素問·氣交變大論》言“歲火太過,炎暑流行,民病血泄下注”,又言“歲金不及,炎火乃行,民病血便注下”。若將此三條合參而看,該方我們可以這樣理解: “結陰者”,陰不隨陽,下血之由也。可為陽虛,可為陰虛。陽虛者,以附子溫腎陽,黃土溫脾陽,白術、甘草健脾。陰虛者,其釋有二:一者,“歲火太過,炎暑流行”,火主夏暑之令,應于人體則見心陰虧而煩躁不得臥,故取黃芩、阿膠、生地,或再加一味黃連,瀉火滋陰,有合入黃連阿膠湯之意;一者,“歲金不及”,乃肺虛,用阿膠補肺陰。其所致“炎火乃行”,肺中熱盛,用黃芩瀉肺火。生地之用在于涼血止血。此兩者方雖一然用法不同,一因于夏火,一在于秋燥。 或問,為何腸腑出血,卻與心肺有關? 《靈樞·百病始生》有言,“陰絡傷則血內溢,血內溢則后血”,而大小腸之陰絡在于心肺。 這是張仲景的立意,對證而治。然后世醫家在此基礎上,使其更加完善。我們先來看葉天士的一則醫案: “腸血腹脹便溏,當臍微痛,脾胃陽氣已弱,能食氣不運,濕郁腸胃,血注不已。考古人如羅謙甫,王損庵輩,用劫胃水法可效。 真茅術,紫厚樸,升麻炭,炙甘草,附子炭,炮姜炭,炒當歸,炒白芍,煨葛根,新會皮。以黃土法丸。” 何為“劫胃水”,除胃之濕而復其陽。《黃帝針經》云:“手陽明大腸,手太陽小腸,皆屬于胃。”大腸、小腸的病變多因胃陽虛衰而無以為其輸布津液,故復其陽為之要。李東垣在《脾胃論》中對此即有相關論述:“如大便閉塞,或里急后重,數至圊而不能便,或有白膿,或少有血,慎勿利之,利之則必致病重,反郁結而不通也。以升陽除濕防風湯,舉其陽則陰氣自降。蒼術、防風、白術、白茯苓、白芍。” 觀葉天士處方:炙甘草,附子,炮姜,當歸,白芍取法于張仲景,陰陽相濟,使已耗之陰血生,已損之陽氣復;蒼術、厚樸、陳皮、葛根、升麻,取法于李東垣,升降相因,使陽升而陰自降,濕去而陽自復。 至于此,筆者又想到了《金匱要略》中的另一張方子,膠艾湯,于此有異曲同工之妙。 原方載:“師曰:婦人有漏下者,有半產后因續下血都不絕者,有妊娠下血者,假令妊娠腹中痛,為胞阻,膠艾湯主之。”組成:“甘草,川芎,阿膠,艾葉,當歸各三兩,芍藥四兩,干地黃四兩。” 此兩方一治便血,一治崩漏,病機不同,用藥各異自不必說。然令筆者驚嘆的是方中川芎之用。 或問,此方中靈魂藥是哪一味?有人說,阿膠、艾葉,因其可溫經止血;也有人說,生地、芍藥,因其用量最大,且可滋陰養血。筆者以為不然,當屬川芎。 崩漏下血,血失致血虛,氣也必虛。血雖藏于肝卻攝于脾,下血不止亦可致脾虛。然為何方中不用芪、術?又,川芎味辛以散,乃血中氣藥。已下血不止,又辛以行之,不會太過? 不會,答案是肯定的。《臨證指南醫案·崩漏》中有一段論述甚為精彩:“思經水必諸路之血,貯于血海而下。其不致崩決淋漓者,任脈為之擔任,帶脈為之約束。綱維蹺脈之擁護,督脈以總督其攝。”婦人之病,多系于奇經八脈,而藥可入奇經者,非靈動者不能。此方即以川芎擔此大任。至于芪、術,葉氏也有言:“芪術皆守,不能入奇經,無病用之,誠是好藥,藉以調病,焉克有濟?” 無病用之,是否好藥不知。然以調病,恐效頗微。 “用藥之妙在于靈動,其法在于動靜結合。靜可使病愈,動則可使人完復。”這是老師說的。 欄目:經方學堂 / 欄目主持:劉觀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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