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書臨習之四：章法解析（二）

行軸線的形態分析

行與列是章法中的重要概念。由于中國書法是由上而下、由右而左書寫，所以縱向單字的排列便組成了行；如橫向排列也要求對齊，則橫向的單字排列便成了列。楷書一般表現為有行有列，行書一般表現為有行無列。故我們在行書中就不討論列的變化，重點用行軸線原理來研究行的變化。

（一）單字連接和行軸線的欹側變化

行軸線是指一行中字與字的關系在軸線上的體現。單字軸線的連接在漢代楷書代替隸書，行草書代替日常應用字體的過程中，發展到新的高度，特別是王羲之的出現，把單字軸線連綴系統中工整與反工整自由完美地統一起來，成為后世的一種經典范式。

單字的連接方式一般來說不外乎五種情況：一是垂直連接，二是左左連接，三是右右連接，四是左右連接，五是右左連接（圖1）。當然每一種連接還可以有左、中、右三種不同的錯動情況。在行書中單純的一種連接方式是很少的，更多的是各種單字連接的綜合運用。正是這種豐富的連接方式和左右錯動，使行軸線呈現各種豐富的變化，從而產生連續貫通的行氣和疏密有致、虛實相生的節律。我們對米芾《賀鑄帖》中的一個局部來做一番分析（圖2）。

▲圖1 單字連接示意圖

▲圖2 米芾《賀鑄帖》

第一行“行樂慰”三字基本為相對平行吻合的右右連接，然后右傾的“慰”字因“人”字的銜接而非常自然地過渡到左傾的“意”字，整行連接流暢自然；第二行微微左傾的“十”字承接明顯左傾的“襲”字，左傾的“襲”字到同樣左傾的“秘何”，中間由微微右傾的“收”字做一過渡，再以單字大小粗細的變化使此行顯得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第三行則利用稍微右傾的“好”字，把左傾的“其”字和左左連接的“人生幾”進行完美的銜接，呈現一個流暢的“之”字軸線。米芾這種自如豐富的單字連接手法大大增強了整體章法的豐富性和自由度。

由于單字連接的豐富性，可以說同時構成了行書章法中整條行軸線的豐富變化，如軸線的擺動、開合、疏密，等等。概括起來說，行軸線的形態主要有左傾、右傾、左弧形、右弧形、S型、Z型等，這種行軸線的欹側變化除了書家主觀意識上的自覺追求外，還有臂、腕、指在自然書寫狀態下的不自覺的生理制約。

以米芾的《彥和帖》為例，首行為Z型，第二行為右傾型，以第一行形成上合下開的關系，更增大了右下角的空白。第三行為S型，第四行為左傾型，唯有第五行沒有傾斜，但又拉大與第四行的距離，最后短行以斜度明顯的左傾結束，通篇開合錯動，呼應向背，極盡變化。我們可以從這些經典法帖中感受到，行軸線的擺動和變化對整幅作品章法的重要影響（圖3）。

▲圖3 行軸線的不同形態

（二）行軸線的節奏變化

書法的空間組合要體現出音樂般的節奏感，這種節奏感是書法空間組合的靈魂。“藝術返照自然，節奏是一切藝術的靈魂。在造型藝術則為濃淡、疏密、陰陽、向背相配稱，在詩、樂、舞時間藝術則為高低、長短、疾徐相呼應。”節奏可以說是任何一種藝術共通性的語言。一般來說，行草書的節奏處理手段在所有字體中最為豐富，如運用字的大小、粗細、輕重、濃淡、枯濕，以及字組和篇章的疏密、虛實、收放、點線面的對比等手段來調整節奏和虛實的變化。而這些手段均可在行軸線上得以體現，可以說掌握行軸線的節奏變化規律是整幅作品謀篇布局的基礎。

行軸線的節奏變化除利用單字或字組的大小、粗細、輕重、濃淡、枯濕等進行調節外，我們還可以利用字間距的疏密和單字軸線的連貫或斷開來調整節奏。如利用字間距的疏密來調整節奏變化（圖4）。

▲圖4 字間距的疏密

王羲之《二謝帖》第三行。“想邵兒（兒）”三字字距較開，筆畫纖細，“悉佳”兩字漸粗并密集，“前”字又拉開字距并為整行最粗重，最后三字相互連屬，漸細漸小。整行粗細、大小、虛實等對比節奏自不必說，字間距的疏密便呈現“疏、密、疏、密”的節奏變化。

其次利用單字軸線的連貫或斷開來調整節奏（圖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