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課堂丨行書臨習之四——章法解析（一）

1．空間組合

單字空間組合指筆畫的安排組合，即字法、字結構，也可稱小章法。趙宦光說：“字之結構，如幾席間排設蒸烹之具，右羹左食，并不失款；即罷而行轍，一盂一鼎，亦皆法器，各自成像，可陳可列……”強調了一字“各自成像，可陳可列”的獨立形式。宗白華也說：“從字體的個體結構到一幅整篇的章法，是這結構規律的擴張和應用。”因而筆畫與結體、結體與章法，是一種漸次生長的邏輯關系；筆畫特征決定了結體特征，結體特征又決定章法特征。

字的單元空間指由字結構對空間的切割而形成的獨立空間，字結構內各單元空間的情調及它們的關系直接影響到字結構的表現力，而書法家的獨創性也很大程度上表現于此。在經典法帖中，每個書家的結字方法和空間組合都有其特點，這也是他們不同于他人的風格之所在。如在楷書的空間結構中，有平畫寬結和斜畫緊結之說，前者端嚴，后者奇險。而行書較楷書為險，故以斜畫緊結居多，但不同書家還是有寬結、緊結之別。如同樣“庭”字，米芾與顏真卿就有不同的處理方式（圖1）。

▲圖1 米芾（左）斜畫緊結，顏真卿（右）平畫寬結

米字左傾取勢，橫畫左低右高明顯，與豎、撇、捺構成多處尖銳角，中宮緊收，挺拔爽勁。顏字的橫畫明顯平正得多，與豎、撇、捺的交角幾近直角，顯得中宮寬博，體勢雍容。

蘇東坡的右傾取勢、黃庭堅的長槍大戟、傅山的迂回盤曲，不同書家的單字空間組合方式決定著其小章法的形成，從而也影響著其字形字勢等大章法的構成。

2．字形字勢

字形是對書法造型起著重要作用的形式因素，受筆畫和空間兩個方面制約。就整幅作品而言，字形要受其周圍其他字的影響；如從作品的空間情調來看，字形則直接關系到空間的協調和審美情趣。我們可從米芾和趙孟煩的字形做一比較（圖2）。

▲圖2 米芾（上）、趙孟頫（下）字形對比

在米芾作品中，由于其對章法形式的隨機控制和超強的應變能力，其字形也是千變萬化，無可端倪，體現了米芾高超純熟的結字造型技巧。與米芾相比，趙孟順的字形處理則相對單一規整得多。與米芾的激越跌宕不同，其字間所體現的空間情調也就偏于優雅和抒情。

字勢是指字的重心軸線的傾斜程度及在視覺上的一種運動趨勢。筆畫用筆特征影響字結構的空間組合，字結構的空間組合決定字勢，決定單字的軸線特征。我們以邱振中先生的軸線理論來分析行書書法的單字軸線，可更直觀地來觀寨字勢的變化。這里需要說明的是，這種單字軸線的劃定僅是為了幫助我們進行章法分析，其劃分可能不很嚴謹，只是視覺上的一種大致感覺而已。

我們列表對歷史上6大書家字勢的左傾、右傾及垂直的比例作一對比（圖3）。

▲圖3 王羲之、顏真卿、蘇軾、米芾、趙孟頫、王鐸字形對比圖

從列表圖中的結果我們可作一番分析：顏真卿40%的垂直軸線增加了顏字沉穩端嚴的氣象，其左右傾的比例還是基本延續了王羲之的欹側風格；而后的蘇軾、米芾、趙孟頻、王鐸則各具特色，蘇軾70%的右傾比例和米芾81%的左傾比例，分別把右傾型和左傾型的單字軸線風格推向了極致；而趙孟頻左、右傾比例相加才36%，垂直軸線競高達64%，我們是否可以理解為這種極端的平正和理性，是趙孟頻為創立新的審美范式而做的自覺追求；而王鐸的左傾和右傾比例皆接近50%，反映了單字軸線左右擺動的頻繁和均衡，有人批評他過于跌宕激越，乏晉人蕭疏之致，應該與此有一定的關系；而具中和之美的王羲之書法，左傾和右傾的比例似乎更接近黃金比。故書家的字勢特征應也可看作是書家書法風格的重要體現。

字勢的特征明顯反映了不同書家的結字特點，同時也影響他們的單字連接方式，從而也對他們的行軸線和行間距的形態產生重要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