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物簡介 李可老中醫(1930年--2013年2月7日),男,山西省靈石縣人,是我國較有影響力的名老中醫之一。他獄中自學成才,善于搶救疑難危重病,所著的《李可老中醫急危重癥經驗專輯》廣受好評,對于臨床中醫在急危重癥領域具有很強地指導及啟發作用。 2 獄中學醫,攻克疑難 李可老中醫1930年出生于山西省靈石縣。1946年中學未畢業,即投身革命,在西北野戰軍軍校文學部學習,邊行軍打仗邊學習,同時兼任軍報記者。西北解放后轉入地方工作。1953年23歲蒙冤,1980年50歲平反昭雪。在逆境中自學中醫,并矢志不悔。1978年經全省統考錄為中醫師,在靈石縣人民醫院工作。1983年奉命創辦靈石縣中醫院,1992年離休,任院長近九年。李可從醫五十多年,大部分時間奔波于窮鄉僻壤、缺醫少藥的山村。農民生活困苦,一旦患病,只能望醫院而興嘆。李可為解救病人痛苦,苦練針灸,搜集簡便廉驗的中醫治法。又因求醫者病種繁多,貧病交困,遂白天診病,晚上挑燈苦讀,從未在凌晨兩點以前睡過覺。故其一生所學,涉獵內、外、婦、兒、五官、皮膚等各科。正是這個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環境,造就了李可攻克多種疑難病的特殊能力。由于農村患者,非危及到生命,不敢言醫。一旦發病,就成九死一生的危局。李可為救危亡,遂殫精竭慮,探索仲景《傷寒論》六經辨證論治的理、法、方、藥;借鑒后世百家的成功經驗,搜集了大量的針灸、救急藥方;自針穴位,親驗針灸感應;親嘗毒藥及研制速效解毒諸法,參與中毒急救,以積累經驗;超常破格用藥,獨闖新路。在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分別獨創、研制出“破格救心湯”、“攻毒承氣湯”,救治各類型心衰危癥和多種危重急腹癥,大獲成功。在當地縣人民醫院,急救竟成中醫科的事。 3 面對危重,一心赴救 現代一般中醫不敢搶救垂危病人,原因有兩個:一是回天乏術,現代中醫甘當"慢郎中",把自己鎖定在治療慢性病范圍之內,面對垂危病人確實束手無策;二是怕承擔責任與風險,因為西醫搶救無效,則病人死就是應該的,而中醫搶救若有閃失,難免會招來諸多非議與官司,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甚至丟了飯碗,因此,面對急危重癥病人,中醫常是避之惟恐不及。李可的可貴之處,就在于面對病人生死存亡之際,他從不考慮個人安危得失與風險,像孫思邈所稱道的蒼生大醫那樣"一心赴救"。附子有毒,一般中醫頂多只敢開出幾十克的劑量,而他面對的是瀕臨死亡的病人,小劑使用猶如隔靴搔癢,并常以數百克附子,挽救病人于無何有之鄉!,他一生用去附子5噸,使數以千計的垂危病人起死回生,其中有案可查,被西醫下了病危通知書者,就有100余人,堪稱傳奇。使劇毒之品變成了救命仙丹。無怪乎廣東一位老中醫稱贊李可為中醫的脊梁! 4 博取百家,獨尊仲景 在治療急危重癥疑難病的實踐中,李可最為推崇張仲景。他認為仲景上承內難,博采百家,開創了中醫辨證論治的先河,張仲景所著《傷寒雜病論》是祖國醫學寶庫之中的寶庫,傷寒六經辨證之法,使我們洞悉病源,統病機而挽萬病之牛耳,則萬病無所遁形。他常常告誡,病可以有千種萬種,病機則不出六經八綱之范圍。臨證之際,不但不要固執于西醫的病名,有時連中醫的病名也無須深究,據四診八綱以識主證,析證候以明病機,按病機立法、遣方、用藥,如此則雖不能盡愈諸疾,庶幾見病知源,少犯錯誤,他常說,仲景學說是中醫學說的靈魂,也是破解世界性醫學難題的一把金鑰匙。"難癥痼疾,師法仲景",是他一生的座右銘,也是對我們中醫界晚生后輩的諄諄教侮。 5 才識超絕,醫德高尚 李可不僅才識超絕,醫術精湛,而且醫德高尚。他治病從不論富貴貧賤,皆一視同仁。他常年奔波在貧困山區,以悲天憫人之心,救治窮苦百姓。遇到不識字的病人家屬,不能按醫囑服藥時,他常常是深夜守候在側,親自為病人煎藥、灌藥,直至患者脫離危險,方才離去,他常自謙地說自己不是中醫科班出身,一生涉獵頗雜。實則他是從實際出發,群眾有什么病,他鉆研什么病,一切為了解除患者的痛苦。他白天看病,晚上攻讀醫書,幾十年來從未在夜晚2時前睡過覺,每次外出,他都是背著厚厚的書包,利用診余攻讀不輟。他視解除病人痛苦為己任,視振興中醫為天職,完全達到了忘我的境界。 6 晚年心愿,志宏中醫 李可認為擅治急癥,這是中醫學的固有傳統,歷代中醫名家大師,人人都是"起死回生"、"妙手回春"的高手,而現代中醫退出急癥陣地,時下世人視中醫為"慢郎中",這是中醫的奇恥大辱!因此李可呼吁老中青三代中醫應該起而雪恥,不要自卑,不要妄自菲薄、自甘附庸。要充滿自信心與豪情,走中醫自身發展的道路,攻克世界醫學難題。為了使中醫的精髓得到傳承和發揚光大,李可自上世紀80年代開始帶徒,竭盡所能傳授醫技,很多徒弟得其精髓后在各自的臨床崗位脫穎而出,成為獨當一面的臨床醫家。晚年的李可致力于弘揚和復興中醫學,并在廣州南方醫院建立了全國首個李可中醫藥學術流派傳承基地。他說:“基地的成立,已是國家對我一生的最高獎賞,比諾貝爾獎更為珍貴。”2005年,他受廣東省中醫院之邀,開始在廣東收徒授醫,如今在粵有徒弟十幾人,主要集中在廣州中醫藥大學、廣東省中醫院、南方醫科大學南方醫院等。2010年,在李可的倡導下,廣東省中醫院成立了“中醫ICU”,開創了利用純中醫手段搶救、監護心肺重癥的先河。截至目前,僅40張病床的科室收治了2000多例病人,在重癥肺炎、呼吸衰竭、心臟衰竭領域,采用純中醫或以中醫為主的方法,超過90%取得顯著療效。2010年年底,在國家和廣東中醫藥界領導的支持下,李可中醫藥學術流派傳承基地在南方醫科大學南方醫院掛牌成立。中華中醫藥學會副會長、原廣東省中醫院院長呂玉波說,經典科可以被稱為“中醫ICU”。李可中醫藥學術流派傳承基地主任呂英教授強調,雖然李可破格使用附子似乎劍走偏鋒,但是,不能把李可與“大劑量附子”畫等號。“他并不偏,他只是對證下藥。” 7 處方不秘,愿學即授 李可老中醫在自己的書籍中公開自己經驗處方,沒想用這些特效方子發大財,早就把這些方子寫進書里了,這是他的心胸,沒想著自己的錢,他想的是如何把自己的經驗告訴天下人,讓大家少受痛苦。他還屢屢苦口婆心的叮囑一些中醫人常犯的錯誤,還苦口婆心的希望中醫高層能夠將自己的驗方重視開發以便臨床能夠方便運用,提高療效。如果中醫都如此不保守,則當然會日日進步。李可對于自己醫術也不保守,李可曾公開說:年輕人只要愿意學中醫,我都愿意教。李可弟子呂英介紹說,師父是一位有深厚理論功底的臨床醫家。在基地工作期間,他與弟子一道總結出“氣一元論、元氣、中氣、根氣、萌芽”等七條李可中醫藥學術流派傳承思想,形成了其學術思想的理論架構。此外,他還通過病例講解讓基地的弟子對厥陰病融寒溫于一爐的醫理有了明確的認識,弟子得到迅速成長。在他的臨床指導下,一大批腫瘤晚期患者及三衰患者得到成功救治。關于厥陰病,李可的弟子們最津津樂道的一個典型例子是有位病人患有“真寒假熱”的頑癥,每天腳都熱到需要放到冷水里去浸泡,晚上尤甚,苦不堪言,但是多年多方求醫都無法根治。李可采用 “偷渡上焦”的方法,通過熱藥冷服,只用一劑藥就徹底解決了令患者痛苦多年的老問題。由于基地師承培訓班學員參加培訓后大大提高診治急危重癥和疑難雜病的能力,培訓班甘肅學員反響強烈,甘肅省衛生廳于2011年成立李可中醫藥學術流派甘肅省傳承基地,使他的學術思想在西北得以傳承。 李可曾公開說:年輕人只要愿意學中醫,我都愿意教。“他真正是傾囊相授,毫無保留,有一些特殊病例,后期的藥方一直在變,他有什么體悟,都會寫出來發給弟子”。呂英告訴記者,有一次,她跟師父一起探討腫瘤方面的純中醫療法。她問,《內經》講“正氣存內,邪不可干”,那么能不能通過培護正氣的方式把邪氣轉化呢?李可說應該可以,在扶元氣、健中氣、通陽氣的基礎上,臨證時還應利用“十八反、十九畏”的相反、相激、相磨、相蕩和蟲類藥入絡搜剔的作用治療癌癥,其中四組藥如下:海藻甘草湯、人參五靈脂、生半夏生姜、止痙散。呂英實踐后,臨床效果非常好。對此,李可笑著說,這可彌補我專輯中‘攻癌奪命湯’的不足。這就是李可活到老學到老的精神。2012年他將自創的五生飲告知眾弟子,用來治療癌癥及急性中風。 8 勉勵弟子,舍我其誰 在南方醫院李可中醫藥學術流派傳承基地辦公室墻上掛著一幅李可手寫的書法:“立大志,受大苦,成大業,中醫復興,舍我其誰:人民兒女,菩薩心腸,英雄肝膽,霹靂手段。” 這是基地初成立時李可為勉勵弟子特意題寫的座右銘。而在呂英眼里,這就是師父本人一生的寫照。 9 教導弟子,醫德為上 李可非常注重醫德。他經常教導弟子們:“人做不好,就無法成為一位好醫生”。而他自己,正是一個有著菩薩心腸的高尚醫者。“他一輩子都把自己給了病人,即便到了晚年,聽力不好,視力不好,只要覺得身體尚可以支撐,他都堅持為病人看病。而且,他心里從不分高低貴賤,對任何病人都是一視同仁。”呂英說。 李可的另一弟子郭博信也曾在李可著作的序言中提到,李可不僅才識超絕,醫術精湛,而且醫德高尚。他當年奔波在貧困山區行醫,遇到不識字的病人家屬,不能按醫囑服藥時,便常常深夜守候在側,親自為病人煎藥、灌藥,直至患者脫離危險才會離去。在靈石當地醫院當門診大夫時,李可經常自掏腰包請農民患者吃飯。1983年,他牽頭創辦靈石縣中醫院并擔任了9年院長。許多農民患者到中醫院看病,沒錢拿藥就先記在他的賬上,實在還不起,這筆賬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李可成名后,慕名求醫的病人越來越多,每天在家都要接幾十個電話,有時跟一個病人就可能聊上一個多小時,有的外地病人甚至直接找上門來,他都不厭其煩地接待。 在李可的影響下,他的家人也對病人充滿了體諒。一次,為了不妨礙李可午休,有徒弟攔住了一個外地病人,李可的老伴看見后很不高興,她同情病人,認為病人大老遠跑來被擋在樓下是不近人情的做法。 雒曉東是李可在廣東最早的一批弟子,6年多來,他見證了師父的醫德,“不管是開名車來的,坐飛機來的,還是只送一盒茶葉,送一箱方便面來的病人,他都盡心治療。” 李可是個實干家,為人低調。相對于他起死回生的醫術而言,他在媒體上拋頭露面的機會并不多。“為什么有關他的報道相對那么少?這是因為在他看來,中醫不是靠宣傳行醫的。走這條路的人就是要埋頭苦干,這是我們的本分。”呂英說。在給呂英的一封信中,李可曾寫道:“我們只需盡力去做,功過是非,任由后人評說。”師父的教誨還讓呂英明白,這條師從古中醫的從醫路不是僅僅靠刻苦發奮就能明白醫理的,“一個人一定要保持一顆安靜、清凈的心,才能明白《內經》、《難經》、《本經》及《傷寒雜病論》里所蘊含的天地規律和自然法則并加以應用”。因此基地的二三代弟子們很少應酬,“有空就專心看書,參悟醫理”。 10 思考中醫,一見如故 2004年上半年,山東中醫藥大學的一個博士打電話來問《思考中醫》的作者劉力紅是否知道山西的一位老中醫李可,劉答“不認識”。于是,對方給劉寄了一本山西科技出版社出的《李可老中醫急危重癥疑難病經驗專集》,這本書讓劉力紅大受觸動。過去,劉力紅一直認為中醫在危急癥方面不如西醫,對中醫急癥課題研究持反對態度,認為中西醫各有所長,中醫不要在危急癥方面與西醫硬拼,不要人家有什么自己就要有什么,要注意發揮自身的優勢。劉力紅坦承自己在危急重癥方面經驗不足,這是其學術方面的缺陷。看了李可的經驗集,得知李可在危急重癥方面的獨特療效,劉力紅轉變了原有觀念,恢復了中醫治療危急重癥的信心。2004年6月,劉力紅赴粵講學,那時他已拜鄧鐵濤老先生為師,于是他向鄧老尋問李可老先生的情況,并希望鄧老介紹他結識李可。鄧老評價李可是治大癥高手,并為劉力紅寫了推薦信。2004年7月初,劉力紅親赴李可家鄉--山西靈石縣拜訪李可老先生。在那里,劉力紅呆了6天,李可老先生與他一見如故。李可稱自己一直想為中醫作點兒事,但一直沒有機會,參加了不少學術會,總因觀點不被接受而碰壁,十分失望。看了《思考中醫》這本書,對中醫又燃起了希望,也很想結識作者。劉力紅向李可提出拜師請求,李可欣然答應。2004年8月,劉力紅曾經治療過的一個青島乙肝患者舊病復發,非常嚴重,劉力紅治療一段時間效果不理想,于是劉力紅邀李可一同去青島會診,想借機考驗一下李可的水平。患者家族中有多位因肝病死亡,年齡均不超過50歲,因此患者對自身疾病十分恐懼。李可看過病人后開出了處方,吃藥前劉力紅讓病人作了肝功化驗,兩劑藥后再作檢查,各項指標大幅下降,堅持治療一段時間后,病人各項指標完全恢復正常。這一病例讓劉力紅堅定了中醫治療危重癥的信心。劉力紅說:“像李可這樣高水平的中醫,在民間不止一個”。李可曾向劉力紅推薦過一位任姓老先生,李可在給劉力紅的推薦信中寫道:“吾觀此人對藥物的研究,目前全國無出其右者”。任老先生常只身入山數月不出,過野人生活,自嘗百草,多次中毒幾乎喪命,其對中藥藥理藥性的研究幾近癡迷,《本草綱目》已被他翻爛了四部,現在讀的是第五套。劉力紅認為:像李可、任老這樣的人在民間不為人知十分可惜,這樣有水平的中醫藥專家不被發現,經驗不被搶救是一種罪過。于是,他萌發了成立一個研究所的念頭,他要把民間這些確有真才實學的人聚集起來,傳授中醫文化、學術、技能。劉力紅原想在《思考中醫》出來后,沉淀一段時間,潛心學習、研究。但接觸了李、任等民間老中醫之后,他感到自己可以利用出書所帶來的業內外影響力干一些事情,這是老先生們的希望,也是他的責任。劉力紅說:“現在中醫雖然形式上看很熱,但中青年中醫工作者中真正對中醫充滿信心、堅定不移、承前啟后的人寥寥無幾。目前的一些法規使很多民間的名醫無法出頭,這些人的埋沒、流失對中醫事業來說是巨大損失。要把他們的經驗傳授下去,為中醫培養承前啟后的人才。” 11 著書傳世,勉勵后學 半個世紀以來,李可致力于中醫臨床與研究,尤擅長以重劑救治重、危、急癥,醫術精湛,并有自擬處方三十多副。著成《李可老中醫急危重癥疑難病經驗專集》,由山西出版集團.山西科學技術出版社出版。該書記錄了他在急危重癥疑難病方面的珍貴治療經驗,理法方藥精辟,實用性強,成為許多中醫臨床工作者案頭必備之書。又通過四十多年的搜集、整理,校注了清末民初著名醫家彭子益的《圓運動的古中醫學》。在其全力推動、影響之下,古中醫研究獲廣泛關注。 12 大劑扶陽,兩面評價 李可老中醫自突破大劑量附子用藥拯救危急重癥后,將附子的運用范圍擴展到臨床其他疑難癥中,引起了網絡上下的眾多醫生的爭議。從書籍受到重視到扶陽論壇,李可的名氣也逐漸增加,李可對于陰陽的言論也備受爭議。既有火神,溫熱諸家推崇李可的膽識魄力,崇尚扶陽抑陰的思想以治愈當今難治的雜癥;又有學院派,民間各派對于李可的反對,認為李可作為醫學公眾人物,鼓吹扶陽效果將誤導年輕醫生,擔憂年輕醫生對附子濫用。 李可認為當今社會環境與古代不同,人們各種生活習慣及社會因素導致陽虛者多。抗生素寒涼濫用,空調濫用,冷飲,涼茶,反季節水果,清熱藥食養生,過度晚睡等促生了更多的陽虛病人。李可“陽虛者多”的扶陽言論被傳播后逐漸演變成了“天下無陰虛論”,之后網絡上眾多醫學者及醫生對李可的言論進行討伐,甚至有網友對李可老中醫人身攻擊,更有網友捏造虛假醫案稱之為李可醫案,再對醫案中超劑量附子的運用進行一番評論,以達到攻擊李可老中醫的目的。 李可重視陽,并不代表不重視陰,只是當陽則陽,當陰則陰,在于臨證辯證而已,外人只是看到李可大劑量附子的一面而已。李可臨床最重視健脾固腎,百病不治求之于脾腎。李可用藥是遵《傷寒雜病論》劑量,根據“權”作漢今劑量折合。 13 斯人已逝,薪火永傳 老中醫李可的去世,被許多人認為是中醫界的一大損失。他去世的消息傳到廣東,他的弟子們無不心情沉重。李可一生致力于弘揚和振興中醫事業,在他生命的最后十年,他將精力投注于兩廣,近6年在廣東帶徒傳藝,將自己一生所學毫無保留地傳授給弟子。2010年年底南方醫院李可中醫藥學術流派傳承基地成立后,李可被聘為南方醫院終身榮譽教授,院黨委決定向李可支付年薪,他多次拒絕,在給南方醫院領導的信中寫到:“基地的成立,已是國家對我一生的最高獎賞,比諾貝爾獎更為珍貴,傳承古圣薪火,是我畢生最大心愿,此愿既償,別無所求。在我有生之年,我將一如既往協助基地完成培養后繼人才,完善理論架構,整理經效驗方,出書(基地流派傳承叢書)三大重任。”基地主任、弟子呂英2013年元旦曾赴山西靈石看望師父李可,師父當時對她說的一句話,她至今言猶在耳:“為了中醫這份事業,我一輩子用了兩輩子的力,沒有遺憾。” 李可老中醫是百年來難得的中醫奇才,是中國中醫界的國寶。然而他卻在2013年2月7日中午1:00仙逝,享年83歲。中國中醫界,又少了一位敢于荷擔岐黃之學,膽識超群,把理論與實踐高度結合,臨床療效顯著的中醫大家,中醫扶陽界少了一面旗幟。 網友晨曦朝露新作一首悼念李老(2013-2-20): 悼李可 扶危救急見識真,化險為夷醫道深。 良醫濟世無貴賤,菩薩從來自草根。 淡泊自明中醫志,苦心自可效若神。 宗師化鶴今仙逝,風骨垂范永流金。 國醫大師鄧鐵濤委托表達了他的哀痛:“我們中醫藥界失去了一位大將。” 14 李可醫案十則摘錄 【醫案一】風心病合并冠心病 孝義縣吳西莊學校教師張巧愛,40歲。1980年夏來診。病史:風心病,二尖瓣狹窄、閉鎖不全,心房纖顫,心衰Ⅲ度;冠脈供血不足;肺瘀血已10年。北京阜外醫院擬行二尖瓣分離手術末果。 現癥:心悸、氣喘、咳血,動則更甚。每進食必心中大動。故每屆飯時,憂心忡忡;端起飯碗,提心吊膽。為免心跳,吃吃停停,一餐常延擱二三小時之久。心率常在170~210次/分左右。脈促,四肢厥冷,胸悶刺痛,唇、指、舌青紫。自汗淋漓,腰困如折。血壓70/50毫米汞柱。入夜不能左側臥,否則嗆咳喘悸不停。縱觀見證,為心之陰陽皆虛,陽虛偏重。久病成損,脾胃中氣大傷,子盜母氣,故進餐心悸加重。漸至五臟失養,先天腎氣被耗,故見腰困如折(腎將憊)、喘(腎不納氣)、汗(真陽失固)、厥逆(命火不主溫煦四末)、敗脈(七急八敗,散亂、雀啄)。且虛必夾瘀,瘀阻心脈,故胸悶刺痛。擬炙甘草湯、參附龍牡救逆湯、丹參飲合方化裁,加腎四味及桃仁、紅花,溫腎回陽,通脈化瘀,滋液救心為治: 炙甘草30克,附子30克,生地、麥冬、紅參(另燉)、靈脂、生龍牡粉各15克,丹參30克,檀、降、沉香各10克,砂仁(搗)5克,阿膠(烊化)20克,桂枝、桃仁、紅花、五味子各10克,腎四味120克,生姜10片,棗10枚,胡桃4枚打,21劑,每旬7劑。 一月后,悸止喘定,肢厥、紫紺消失,纖顫未發,腰困亦愈。進食已不心跳,胸悶刺痛在服至10劑時痊愈。脈細弱,92次/分,唯月初曾出現反復。窮追細問,始得知10年來每經期必感冒,每感冒1次,病情加重。其癥,月經前1日突然寒熱如瘧,嘔吐耳聾,經凈自愈。此乃六淫外邪久羈,由表入里,深伏血分不能透達,即《傷寒論》熱入血室之證,當因勢利導,予小柴胡湯加味,提透血分伏邪: 丹參、當歸、坤草、生半夏各30克,赤芍15克,澤蘭葉、酒香附各12克,柴胡、紅參(另燉)、靈脂、川芎、酒芩、干姜(炒)桃仁、炙草各10克,黑芥穗6克,生姜10片,棗10枚,6劑,每月經前一日,連服3劑。另:全胎盤100克,鹿茸、蟲草、紅參各30克,蛤蚧6對,三七100克,琥珀30克,制粉常服,培元固本。 1983年12月,患者偕長女專程從孝義來家致謝。據訴,服二診方后,經前感冒得以根除。除風心病仍存在外,已無自覺癥狀。體質增強,步行如常人,擬在最近恢復工作云。 【醫案二】腸梗阻術后粘連性不全梗阻 李增仁,男,37歲,壇鎮孫家溝農民,外科住院病人。1984年1月14日,外科邀余協治。病歷記載,患者于2年前做腸梗阻手術。今年冬至節后,又發生粘連性不全梗阻,已住院20日,嘔吐頻作,腹痛不休,大便似通不通,已25日不能進食。身瘦形脫,疲軟不能坐立,動則氣喘。脈大按之而散,舌紅中根燥干。此由中氣虛失于運旋,胃液涸不主和降。予益氣降逆,增液行氣: 生黃芪90克,紅參20克(另燉),生地30克,元參60克,麥冬90克,厚樸30克,沉香、木香各5克(磨汁對入),赭石粉50克,萊菔子30克(生炒各半),姜汁10毫升對入,2劑。 當日服藥后,腹中響動如雷,嘔止。中午開始進食,下午2時便通,腹痛止。次日又服1劑,一切復常,唯覺氣短身軟。已辦出院手續,特來中醫科向余告別。于補中益氣湯加麥冬30克,五味子10克,3劑善后。 【醫案三】慢性腎炎尿毒癥 楊長庚,61歲,1995年去大同看望兒子,旅途感寒。到大同后次晨,突然浮腫尿少,寒熱如瘧而入x x醫院,診為慢性腎炎急性感染,住院50日,病情惡化,由兒子送回家鄉,準備后事,其女邀余診視。9月17日初診:x x醫院出院診斷:慢性腎炎尿毒癥、尿蛋白++,二氧化氮結合力35容積%,尿素氮50毫克%。 建議去省作透析療法,診見患者葫蘆臉型,頭痛嘔吐厭食,大便色黑,小便如濃茶,量少。全身腫脹,腰痛如折,口臭,有爛蘋果味。舌苔黑膩,脈沉細澀。證屬腎炎久延,邪實正虛。水濕濁穢入血化毒,三焦逆亂,胃氣敗壞,腎陽衰微。擬溫陽益腎,蕩滌溫濁為治: 附子30克,大黃15克,細辛10克,紅參(另燉)、靈脂各15克,生半夏;茯苓各30克,豬苓、澤瀉、焦三仙各15克,炙草10克,腎四味60克,芒硝15克(分沖),鮮生姜30克,姜汁10毫升(對入),大棗10枚,3劑。 9月21日二診:上方服后嘔止,食納增,小便漸多,色轉淡。原方去生半夏,鮮生姜減為10片,加生芪45克,續服3劑。 9月25日二診:其女來告,黑便變為黃軟便,尿多色清,下肢腫脹已退其半,食納大增。農村條件無法化驗,藥既中病,邪去正安有望。原方大黃、芒硝減為10克,生芪加至60克,10劑。 10月7日四診:患者坐車進城,腫全消,食納逾常。到城關院化驗血、尿均無異常發現。邪退正虛,氣短懶言,腰仍微困。子培元固本散一料善后(全河車1具,黃毛茸50克,三七100)克,高麗參、琥珀各50克,制粉,每次3克,2次/日,熱黃酒送下),追訪5年一切如常。 【醫案四】肝炎二則 ①急性黃疸型肝炎 吳瑞宏,男,76歲,退休煤礦工人,水頭北街人,1984年4月24日初診。內科診為急性黃疸型肝炎,肝功:黃疸指數15,射濁5,射絮+,C.P.T.112(門診號014779)。全身突然發黃3日,黃色鮮明如橘子色,右肋下刺痛,肝在肋下2橫指,質軟,壓痛,腹脹,吐瀉交作,溲若濃茶,瀉下物穢臭,舌紅苔黃厚膩,脈浮滑。證屬高年嗜酒,膽胃濕濁內壅,氣機逆亂,發為黃疸,側重芳化:茵陳45克,梔子、柴胡、枳殼、桔梗、藿香、佩蘭、厚樸各10克,生半夏、云苓各15克,六一散21克(包煎)。蒼術12克,白蔻仁6克(搗后),鮮生姜10片,姜汁1盅對入,3劑。 4月27日二診:首方服1劑后吐瀉即止,納食如常,小便轉為淡黃,高年行動不便,帶藥5劑。茵陳45克,梔子、柴胡、桃仁、紅花各10克,藿香、佩蘭各10克,赤芍15克,茯苓30克,六一散21克(包煎),炒麥芽60克,豬苓、澤瀉各15克,生姜7片。 5月5日來門診復查,黃疸退凈,癥狀消失,肝功陰轉而愈。 1987年10月追訪,已79歲,紅光滿面,耳不聾,眼不花,食納較病前尤好。 【李可按】:中醫學無"肝炎"病名。中醫之"肝病"與"肝炎"亦風馬牛不相及。黃疸多因中焦失運,濕熱或寒濕停聚,脾主"濕",故治在脾胃。脾宜升則健,胃宜降則和。故余治黃疸型肝炎,茵陳蒿湯除人實、證實、脈實外,不用梔子大黃,常用茵陳五苓合藿樸夏苓合方化裁。從芳香化濕醒脾、健脾利濕、活血化瘀利水、降逆和胃、調燮三焦氣化入手。保護脾胃元氣為先,不使苦寒敗壞中焦氣化。40余年經治此類疾患(包括無黃疸型、甲乙混合型)敗千例,少則10天,多則半月必愈,無一例轉為慢性。中醫懂一點西醫知識,西醫懂一點中醫方藥,西者各以自己的一知半解套用中藥,于是見"炎"消炎,治黃疸而加二花、連翹、板藍根,甚至蒿陳蒿湯一方用到百余劑。結果導致苦寒致壞中焦氣化,升降乖亂,濕濁不化,陽證轉陰,漸漸毒入血分而轉為肝硬化。中西醫結合,是一個復雜的課題,當局者迷,有一生悟不透此理者,特為點出,愿與青年同道共勉。 ②急性肝炎誤治變癥 高香香,女,30歲,靈石煤礦工人家屬。1983年6月27日初診。1979年初患急黃肝炎,經治3個月,服茵陳蒿湯加味方70余劑,計茵陳3000多克,板藍根2000多克,梔子、大黃250克。黃疸雖退,肝功持續不降,GPT120單位,日見食少神疲,畏寒肋痛。又服柴胡疏肝散加味方20余劑后,變生經閉、厭食、腹脹而嘔涎沫,亦已3個多月。面色萎黃無華,肋間刺痛不休。痛作時按腹彎腰,頭汗淋漓。近日更增腰困如折,足膝冰冷,小便不禁。脈細,左關特弱,舌淡,苔灰膩。已成遷延性肝炎,病程長達5年。證由過用苦寒攻下,損傷肝、脾、腎二臟之陽。又過用辛散,致氣血耗傷。脾胃為后天之本,惡濕又主化濕,此經一傷,氣血生化無源,故面色萎黃,食少經閉。肝為人身元氣之萌芽,過用辛散攻伐、苦寒解毒等品,致傷肝氣。肝寒則絡脈滯,故脅痛不休。肝虛則自顧不暇,木不疏土,土氣更壅,故見厭食腹脹納呆。腎為先天之本,人之有生全賴命火之溫煦,腎陰之濡養。今苦寒傷損腎陽,腎氣怯弱,故見腰困如折,雖在盛夏,瑟縮畏寒,小便失約。故治療此癥之關鍵,要忘卻一切先入為主之偏見,置"肝炎"于腦外,但先溫養肝、脾、腎三臟之陽而救藥誤,治法便在其中矣: 生芪、當歸、腎四味各30克,紅參(另燉)、靈脂、吳茱萸、桂枝尖、生麥芽、細辛、炙草各10克,赤勺15克,干姜30克,油桂2克,鮮生姜10片,棗10枚。 上方守服27劑,計用干姜、腎四味各810克,吳茱萸、細辛各270克,服至10劑時,嘔涎、肋痛得罷,食納大增,日可進食1斤多。服至20劑時,面色已見紅潤,自感乳脹,又服7劑,月經來潮。8月初化驗,肝功陰轉,諸癥均愈。 【李可按】:余治此敗癥,受張錫鈍氏之啟迪頗深。張氏論治肝脾有獨特見解。張氏論曰:"俗謂肝虛無補法,以肝為剛臟,性喜條達,宜疏不宜補,補則滯塞不通。故理肝之法,動曰平肝,而遇肝郁之證,恒用開破肝氣之藥。"張氏提出:"……不知人之元氣,根基于腎,而萌芽于肝。凡物之萌芽,皆嫩脆易于損傷。肝既為元氣萌芽之臟,而開破之若是,獨不慮損傷元氣之萌芽乎?"此論確有見地。五臟病理,有虛即有實,肝臟何獨不然?肝郁,其氣固不能條達。肝虛,則其氣亦無力條達。凡通此等證候(左關脈特弱)張氏重用生芪之性溫而升,以之補肝,有同氣相求之妙用。重用生芪,少佐理氣之品,覆杯即見效驗。張氏升散肝郁,喜用生麥芽,而不用柴胡。他說:"升肝之藥,柴胡最效。然治肝不升、胃不降之證,則不用柴胡而用麥芽。蓋因柴胡不但能升肝,且能提胃氣上逆。而生麥芽雖能升肝,實無妨礙胃氣之下降。蓋其萌芽生發之性,與肝木同氣相求,能宣通肝氣之郁結,使之開解而自然上升……"肝與脾,有微妙的關系。一人飲食不能消化,服健脾養胃藥百劑不效。脈見左關特弱,知是肝氣不振,張氏投以生芪30克、桂枝尖9克,數劑而愈。獨創"補肝氣以實脾胃"之論。因"五行之理,木能侮土,木亦能疏土也。"木氣郁則過強而侮土,木氣虛則太弱而不能疏土。張氏的論述,對肝脾郁證的治療,獨辟蹊徑,解破臨床一大難題。唯論中"柴胡提胃氣上逆"之說未當。似觀《傷寒論大、小柴胡湯證》以胃氣上逆、喜嘔、嘔不止為主證,兩方主藥柴胡均用至半斤--按古今折算率,合今之125克。如此大量,服1劑的1/3,即可止極重之嘔吐。余用兩方,治驗成千上萬。可證柴胡并無"提胃氣上逆"之弊。蓋氣機升降之理,以脾胃為樞紐,如輪之軸,是為中氣。脾升胃降,則中氣左旋,肝從左升,肺從右降,當升者升,當降者降,是為無病。況藥物歸經,各有妙用,藥物功能,不止一端,而傷寒用藥之靈妙,又不拘一法。升肝者,兼能降胃,木克土之原始含義,即木氣升發、疏泄,以助脾胃中之濕土,不致壅塞。則柴胡升肝,不礙降胃。此為五行生克制化之常。此理,清代黃元御論之最詳,可參《四圣心源》,民初彭承祖更有發揮,可參閱《中醫系統學》。 【醫案五】類風濕性關節炎合并硬皮病 老戰友李際蔚之遺孀薛秀梅,53歲,住甘肅西峰市報社巷;患類風濕性關節炎28年,由產后入冷水過早引起。2年前經西安鐵路醫院檢查,又發現合并硬皮病,百治不效,已不能起床。1986年4月7日,著其子李輝攜帶病案向余求治。病歷數載:兩手關節腫凸變形,右手不能屈伸,雙下肢踝關節腫脹,足趾僵硬,邁步困難。硬皮病僅有一句話診斷,資料不全。患者懇求遙擬一方先服,待病情減輕,夏季天熱能行動時再來面診。30年沉寒痼冷,難圖速效。病雖在關節、皮肢,整體氣血虛衰,自在意中。難癥痼疾,師法仲景,遂仿烏頭湯意擬一藥酒方及外熨方: 【藥酒處方】生芪100克,川烏、附子、活絡效靈丹(當歸、丹參、乳沒)、白芍、黑小豆、烏蛇肉各30克,蜂蜜120克,桂枝、防風、全蟲、甘草各15克,蜈蚣30條,豹骨15克。 以烏附之大辛大熱,通行十二經破冰解凍逐沉寒痼冷為君,以甘草、防風、黑小豆,蜂蜜解其毒,制其燥烈,以防中毒。以桂枝湯合活絡效靈丹養血活血和營,蟲類入絡搜剔,豹骨強筋骨。生黃芪運轉一身大氣,周流氣血。上藥共搗粗末,加上白酒3斤入瓶浸泡7晝夜后,早晚各熱服1次。從1酒盅起服,逐日漸加,至服后唇、舌稍感麻木為度,即以此量維持至服完,來信告知病情變化再議。 又,兩地相隔千余里,萬一服藥超量,出現中毒先兆,則服下方解救: 【以防中毒處方】生甘草60克,防風、黑小豆各30克,加冷水1500毫升,蜂蜜150毫升煎湯,分次沖服,生綠豆粉30克,10分鐘即解。 【電熨藥酒處方】沙苑子、川草烏、紅藤、荊芥、防風、當歸、雞血藤、海桐皮、乳沒、透骨草、川斷、紅花、細辛、花椒、伸筋草、威靈仙各30克,烏蛇肉50克,上藥共搗粗末,95%酒精600毫升拌勻,浸3日后,用陳醋3公斤,浸泡7晝夜,睡前以紗布8層蘸飽藥液置于患處,以電熨斗熨之,干則再蘸再熨,連續半小時。熨完后活動、揉搓關節,謹避風寒。(此為前人經驗加味變法,原法藥液用電離子透入法。以熨斗熨之,亦有顯效,止痛效果最快。此法用治一切關節腫痛,肩凝癥,各部骨質增生之劇痛,皆有顯效。若加服對癥中藥,則可徹底根治上述各癥。) 患者共服藥酒45天,每次加至30毫升時,服后唇、舌麻木40分鐘,維持服至1個月后,全身發熱,從此脫去30年冬夏不離之棉襖,服完1料后,腫痛已減十之七八。患病之后10年,每早起床時,要經過1小時的床上運動,始能坐起。然后待僵硬之下肢逐漸靈活,始能下炕,可見其氣血痹阻之甚。古代之"尪羸癥",亦不過如是。服此后,全身關節大為靈活,睡醒后可以直接起床下炕。又服半料,精神食納增,已可自由行動。患者全家喜不自禁,左鄰右舍視為奇跡。 同年6月14日,患者在長子李輝陪同下,不遠千里從甘肅來到靈石。見患者病史中所述各癥如指趾、腕踝關節腫凸處,服藥酒后已恢復正常,唯天冷則痛不可忍,硬皮病亦有些微松動,但四肢從手到肘,從腳至膝,皮膚猶如貼于骨上,僵硬、繃緊光亮,前額皮膚亦變硬,10年前之滿臉皺紋亦消失。由于上瞼倔硬,兩目不能閉合,夜間必須蓋一條毛巾于面部,始能入睡。畏寒,夜尿頻,腰困如折,脈弦,64次/分,舌淡胖,邊尖有瘀斑。 類關、硬皮病,現代醫學認為與免疫缺陷有關。中醫則認為邪之所湊,其氣必虛。雖肺主皮毛,脾主四肢、肌肉,但30年痼疾耗傷,腎元必虛。當溫養五臟,凋節整體以治局部。 【湯劑處方】生黃芪120克,當歸、熟地、川烏、附子、沙苑子、黑小豆各30克,麻黃、桂枝、細辛、干姜各15克,防風30克,腎四味各15克,紅參10克(另燉),靈脂10克,"全蟲12只,蜈蚣4條"(研粉沖服),炙甘草60克,蜂蜜150克,鮮生姜30克,大棗10枚,加冷水2500毫升,文火煮取600毫升,3次分服,30劑。 7月22日,患者在介休機務段其子于李輝處服完上方30劑,擬返甘肅。腰困消失,四肢已不疼痛。已變硬之皮肢,明顯松軟,前額出現抬頭紋,四肢出現皺紋,臀部已形豐滿。眼瞼活動靈活,可以閉合。囑帶原方30劑,加龜鹿二膠、胎盤粉各10克,趁伏天服完。停藥將養至立秋后,再服藥酒1料。 12月3日,李輝來告,母病基本恢復,可以操持家務,做飯。 【醫案六】陰虛陽亢怪病 石膏礦司機溫建國之母,64歲,1983年3月17日初診。自50歲絕經后,得一怪病,百治不效,14年不愈。其癥,時覺有氣從兩肋攻于中脘,復從中脘上沖于胸,胸中憋悶一陣,產生一股熱流,又從雙肩沿兩臂倏忽放射至兩手而散。食少,口苦,夜寐不安,喜怒不常。每有情志變動必發,發則心悸不安,怒氣充斥胸膺。脈左弦數,右滑弱,舌紅少苔。赴省一院神經內科檢查,無異常發現。專家分析似屬更年期綜合癥之余波,無特效療法。省中研給予加味二仙湯,亦無效。 余思索良久,斷此癥為五行生克制化乖亂所致,病本在肝。肝主血,體陰而用陽。絕經之后,精血衰少,陰虛導致陽亢。氣有余,則制己所勝而侮所不勝。是典型的肝(木)氣橫逆,乘土(脾)侮金(肺)病例。肝、脾、肺三臟俱病,日久波及心腎。擬滋腎陰以柔肝之體,瀉心火以抑肝之用,扶中土而復生克制化之常: 柴胡、丹皮、梔子(炒黑)各10克,生地、白芍、當歸、山萸肉、白術、茯苓、生熟棗仁、生龍牡各30克,炙草、煨姜各10克,3劑。 4月14日二診:上藥服后已27天安然無事。囑早服六味丸,晚服歸脾丸,1月后隨訪,其怪病再未發作。 【醫案七】帕金森氏綜合癥 楊長珍,男,72歲,石膏礦退休工人,住逍遙村。患蕩漾、震顫3年零7個月,百治不效。曾在山醫一院神經內科診為帕金森氏綜合癥,1983年11月16日會診。我院內科認為與老年腦、骨髓系統退化性病變有關。其癥,整日如乘車坐船,蕩漾不止,頭搖不停,手抖不停,手抖不能持箸,腳膝酸軟,一日數次跌撲,步態蹣跚前沖。自覺頭重腳輕,腳下如踏棉絮。頭暈、耳鳴、失眠,每至夜半即口中無津,舌干不能轉動。脈大按虛,舌絳而干。 患者年逾古稀,腎氣大衰,腎陰匱乏,任督空虛。精氣不能上達,陰精不能上奉,故頭眩、耳鳴,舌干無津;陰虛不能抱陽,虛陽化風妄動,故見蕩漾、震顫諸恙;心腎不能交濟,故不寐。現代醫學謂:老年人多數重心上移,形成頭重腳輕局面。此與《內經》在兩千多年前已論證之"上盛下虛"病機一致。 治法宜血肉有情之品,填補腎督,育陰熄風。 選大定風珠合黃連阿膠雞子黃湯,加蟲類熄風、腎四味鼓舞腎氣: 龜鱉二膠各10克(化入),生龍牡(搗先煎)、磁石(先煎)、白芍、腎四味、定風丹各30克,阿膠18克(化入),麥冬12克,五味子10克,黃連、油桂各6克,炙草15克,葛根60克,全蟲12只、蜈蚣2條,研末沖服,遠志12克,雞子黃2枚(分沖)。 11月26日二診:上藥連服5劑,蕩漾感消失,震顫、頭暈已減八九,手已不抖,可以正常進餐。脈已斂,舌紅潤,夜半己不渴。唯少有激動或過勞(仍參與田間勞作)時,仍有發現。原方加河車粉10克、鹿茸粉3克(沖服),又服5劑痊愈。 【醫案八】面癱誤治壞病 翟孝良,49歲,供銷社采購員。1983年2月23日初診:1982年12月27日晚8時許,與人閑坐,忽覺眼跳,舌硬,說話漏風,左眼不能閉合,嘴向右歪斜,大渴引飲,服牽正散類方20余劑,最重時防風30克,連服7劑。全蟲每劑15克,累計共用防風405克,全蟲300克,白附子等辛燥藥劑劑必用,不效則加量。延至元月24日,漸漸頭眩,心悸怔忡,身軟神疲,夜不成寐,食不知味。脈澀無力,50動內止歇達7~8次,舌紅無苔而干,時覺心動神搖,坐臥不安。心電圖見"頻發室性早搏",夜尿特多,約十一二次,而嘴眼歪斜更甚。 患者素體陰虛,復加勞倦內傷,日日奔波,中氣大虛,致內風妄動,嘴眼歪邪,本與外風無涉。醫者只見局部,忽視整體,見病治病,過用風藥,致氣陰兩傷,已成壞病。既已出現"脈結代,心動悸"之炙甘草湯證,則當以炙甘草湯救陰復脈。用傷寒原方,以漢代與今度量衡之比率,折半定量: 炙甘草60克,生地250克,紅參15克(另燉),桂枝、麥冬各45克,阿膠30克,火麻仁60克,鮮生姜45克,大棗30枚,以黃酒500毫升,水2000毫升,文火煮取600毫升,入阿膠烊化,日分3服, 針刺補中脘、足三里,弱瀉內關。 3月1日二診:上藥連進5劑,針灸1周,諸癥已退七八,舌上生薄白苔,已不甚渴,尿已正常。兩手一百動內偶見一二止歇,脈仍細澀無力,且覺臍下有動氣上奔感。是陰虛于下,沖脈不安其位。 改投《溫病條辨》三甲復脈湯,大滋真陰,潛陽熄風寧絡。加紅參助元氣,紫石英、活磁石鎮沖脈,協調上下: 炙甘草、生地、白芍各18克,阿膠、麻仁各9克,麥冬、牡蠣各15克,生鱉甲24克,生龜板30克,紅參15克,紫石英、磁石各30克,3劑。 加灸牽正、頰車、地倉、承漿、魚腰、魚尾、四白、陽白,左頭角麻本處,梅花針輕扣。 3月6日三診:諸癥均愈,早搏消失,六脈和勻流利,精神食納均佳。經治12日,藥誤變證得安。面癱亦愈八九。遵養正邪自退,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之理,予補陽還五湯加味,益氣養血活血助腎善后: 生黃芪120克,當歸、首烏各30克,天麻15克,赤芍、川芎、桃仁、紅花、地龍、炙草各10克,白芷5克,腎四味60克,鮮生姜10片,棗10枚,胡桃4枚,5劑。 后于夏季遇于街頭,病愈之后,體質大勝從前。 【醫案九】惡性淋巴瘤 景月華,女,65歲。靈石檢察院趙嫦娥母,1977年8月15日初診:頸左側腫物40天,初起如黃豆大,未及1個月,猛長如初生嬰兒頭大,并向下蔓延至左鎖骨上窩,凹凸如巖,堅硬不移。頸右側及頰車穴下方腫塊6個,大如杏核,連成一串,堅硬不移;雙腋下,雙腹股溝淋巴結皆腫大如棗,推之不移。隨腫塊之逐日增大,上則頭痛如破,氣喘痰壅,胸部憋脹,面色灰滯,神識昏糊。下則二便閉結,溲若濃茶。口臭熏人,苔黃厚膩,中根黑燥,六脈沉滑數實。(后經山西腫瘤醫院病檢,確診為"左頸部彌漫型惡性淋巴瘤混合細胞型",病理號3054)。辨證屬痰毒彌漫二焦,毒入血分,阻塞氣機,蒙蔽神明重癥。擬攻癌解毒,滌痰通腑,軟堅散結為治,以攻癌奪命湯合礞石滾痰丸掃蕩血毒: 漂海藻、生甘草、煅礞石、木鱉子、生半夏、鮮生姜、萊菔子(生炒各半)、黃藥子、鱉甲、生牡蠣、浮海石、海蛤殼、元參、蚤休各30克,大黃、大貝、桃杏仁各15克,山茨菇、山豆根、紅花各10克,"全蟲12只、蜈蚣4條、明雄黃1.2克"(研末沖服)。以蛇舌草、夏枯草各120克,煎湯代水煎藥,煎取濃汁600毫升,日分3次服,7劑。 8月23日二診:患者服首次藥后約l刻鐘,突覺滿腹上下翻騰,五臟如焚,欲吐不得,欲瀉不能,煩躁欲死,旋即昏厥。我急赴病家,患者已醒。訴剛才出一身臭粘汗,吐出膠粘痰涎半痰盂,胸膈頓覺寬敞,唯覺困乏而已。診脈和勻,此乃藥病相爭,正勝邪卻之佳兆。《內經》有"藥不瞑眩,厥疾弗瘳"之記載。一旦出現瞑眩現象,必有非常之效。囑原方續服。服2~7劑時,每日暢瀉污泥狀夾有膿血、膠粘痰涎,奇臭極熱之大便1~2次,尿已轉清,胸憋氣喘已愈七八,頭已不痛,神識清朗,食納大增,全身腫塊變軟。囑原方加嫩胡桃枝之扶正化瘤,續服7劑。待大便中無穢物后2日,去大黃。 9月1日三診:服藥14劑,左頸部腫物縮小1/2強,右頸及頰車穴下之腫物消至黃豆大,精神健旺,面色紅潤,稍覺氣怯。原方去礞石滾痰丸,加野黨參30克,靈脂15克,10劑。 9月13日四診:左頸部腫物已消至雞蛋大,其余已消盡。原方10劑。 11月1日五診:患者帶藥回村,至9月22日,腫物消散如胡桃大,27日全消。計經治2個月,服藥34劑,臨床緩解。唯覺干渴氣怯,舌紅無苔,脈沉滑。為疏丸方,峻補元氣,養陰化痰,拔除病根: 散劑處方: 全河車2具,白參、靈脂、元參、天冬、山茨菇、川貝、牡蠣、海蛤粉、漂海藻、昆布、黃精各30克,大蜈蚣50條,全蟲120只,共研細粉,夏枯草1500克,熬膏,加煉蜜為丸10克重,早晚各服1丸。生甘草10克,煎湯送下。 俟后,其義子來告,丸方未服,病已康復。至1981年春,遇其女于街久,詢之,體健逾于往年。因生活困難,丸方終未服用。計已臨床緩解3年半。 【醫案十】直中少陰 楊巧春,女30歲,公安局炊事員。1979年11月7日,患頭痛項強,惡寒發熱,無汗咽痛,經治3日,注射青霉素800萬單位,服銀翹湯2劑,病勢有增無已,邀余診視。見患者面壁蜷臥,蓋兩床棉被仍寒戰不已。面色青灰,白睛盡赤,扁桃體微腫,色鮮紅,體溫39.5℃,查其雙膝冰冷,腰痛不能轉側。飲些許溫橘子汁,便覺胃寒嘈雜。時時思睡,又難以入寐。苔白潤而不渴,脈沉細微。 從癥狀看,具備太陽傷寒表實見證;從脈象反沉細、思睡看,又像少陰本證;而目赤,咽痛、高熱則又似溫邪。當時正值流感流行,門診病人十之八九屬銀翹湯證。而前醫用銀翹2劑,病反加重,頗滋疑惑,乃詳詢病史,始得悉素有食少便溏、五更泄瀉之恙。較常人畏風冷,腰困痛,時欲躺臥等情,可證素體陽虛無疑。 腎元虛憊之人,感邪多從寒化。《傷寒論》辨寒熱真假有云:"病人身大熱,反欲得近衣者,熱在皮膚,寒在骨髓也。"可見其目赤、咽痛、高熱俱屬假象。且其咽部之鮮紅色,等同"面赤如妝"(曹炳章云:舌紅非常并非火)亦是寒象。乃斷為寒邪直中少陰,心腎交虛,妄用寒涼,重傷腎陽,致正氣不支,無力鼓邪外達。傷寒少陰篇有"少陰病反發熱脈沉者,麻黃附子細辛湯主之"一條,基本合拍,但仍偏于攻邪。 患者虛多邪少,亟需顧護下焦元氣,乃疏一方, 麻黃10克,附子18克,細辛10克,腎四味120克,當歸30克,仙茅、巴戟各15克 此麻附細合二仙湯去知柏,加腎四味,以鼓舞腎氣,服后得汗,安睡一夜,次日痊愈。 目赤、咽痛亦退、因其脾腎久虛,囑原方去麻附細,加黨參30克、靈脂15克、生黃芪30克、炮姜10克,服5劑,以健脾固腎。 4年后遇于街頭,見患者面色紅潤,精力充沛。據云:其多年纏綿不愈之五更瀉競也獲愈,體質增強。往昔每月患感冒三五次,病愈之后4年來只感冒一、二次。旨者本也,本固則枝榮。古人謂:"萬病不治,求之于腎。"洵非虛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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