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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的印象中，晚清中國一直是一個政府腐敗無能、軍隊不堪一擊的屈辱社會，但事實上，晚清中國的北洋水師，是當時世界上排名第九（也有說第三的）、亞洲排名第一的海軍艦隊，擁有當時最先進的武器裝備，實力不可謂不強，戰斗力不可謂不牛逼。 但這樣一支應當馳騁東亞的強悍艦隊，竟因為各種原因敗于鄰國日本之手，全軍覆沒，不得不讓人扼腕嘆息，國之殤也、民之恥也！ 當然了，北洋水師并不是一直被日本海軍追著屁股打的，它還是硬氣過一回的。 這次硬氣的北洋水師雄起事件，在中國不那么有名，可在日本，卻是一樁沒齒難忘的著名歷史恥辱，當年北洋水師居然曾經跑到日本去，大大地耀武揚威了一番！ 北洋水兵 01 1875年，光緒特命北洋大臣李鴻章創設北洋水師，通過總稅務司R.赫德在英國訂造4艦炮船（即倫道爾式炮艇）； 1879年，李鴻章向英國訂造了兩艘撞擊巡洋艦揚威號、超勇號。1880年，向德國船廠訂造鐵甲艦定遠號、鎮遠號。 1885年，清朝總理海軍事務衙門設立，李鴻章遣駐外公使分別向英國、德國訂造了兩艘穹甲巡洋艦致遠號、靖遠號與兩艘裝甲巡洋艦經遠號、來遠號。 1888年12月17日，北洋海軍正式成軍。 今天要講的故事，發生在1886年的夏天，那個時候，北洋海軍尚未正式成立，但這幾年買了這么多裝備一流的軍艦，大家伙兒都知道清朝終于有了一支不可小覷的海軍。 1884年12月日本在朝鮮策動“甲申政變”，試圖推翻當時親清的朝鮮政府，成為朝鮮的保護國。英國為了防止俄國南下威脅其在華利益于1885年4月占領了朝鮮南端的巨文島，結果遭到俄國和日本的反對而作罷。 朝鮮半島局勢復雜，清政府深知朝鮮一旦落入他國手中，自身安全危矣，1886年，李鴻章命令丁汝昌和吳安康分別率領北、南洋水師前往朝鮮永興灣一帶巡防，借以展示清政府強大的海軍實力，制止敵國可能的侵略企圖。 北洋水師大小軍艦有25艘，輔助軍艦50艘，運輸船30艘，官兵4000余人。而當時日本明治維新雖然已經十幾年了，海軍卻才剛剛起步，絕非中國海軍的對手。 02 北洋水師在朝鮮的東海岸耀武揚威了一番以后，就準備回國，只留下“超勇”、“揚威”兩艦在海參崴待命。 不過，鐵甲艦在經過長途航行以后需要回港涂油維護，但那時旅順港尚未完工，軍艦沒法經停。李鴻章想了想，決定讓丁汝昌率鎮遠、定遠、威遠、濟遠四艦前往日本長崎的三菱造船所檢修，并展開對日本的“親善訪問”。 說白了，李鴻章是想趁著這個機會，跑到日本去炫耀一番，這幾艘軍艦多霸氣、多威風啊！他小日本的小破船能跟咱們天朝上國的鐵甲艦比嗎？好好睜開小眼睛看看咱們的堅船利炮，看你們還敢不敢打朝鮮的主意！ 李鴻章算盤打得美滋滋，日本人民果然也很買賬，1886年8月1日，北洋艦隊抵達長崎港，首次目睹來自中國的鐵甲巨艦的長崎市民擠滿了碼頭。望著威風凜凜的巨艦上龍旗高揚，人群中有了驚嘆、羨慕、憤懣的復雜情緒。 “哇！大清的船好霸氣啊！” “這艘船可真漂亮呀！比佩里將軍的黑船不知道威風多少！” “果然是大國雄風！真的是非常斯國一了！日本什么時候才能有這樣的軍艦啊！” 大清的官兵們站在高高的甲板上，看著底下烏壓壓的人群，心里充滿了天朝上國的自豪感。 03 面對明顯是來炫耀挑釁的清軍水兵，日本方面雖然有點小不滿，但羨慕卻更多，而面對北洋水師的堅船利炮，日本政府也不敢發半點脾氣，只能好吃好喝地招待著。 這輪船整修抹油是件麻煩事，北洋官兵好吃好喝地被日方招待著，也不怕等，在長崎港一待就是半個月。 8月13日，日方邀請北洋官兵上岸去shopping，一群大老爺們去購什么物？替家里老婆代購化妝品嗎？可惜那會兒資生堂、泊美、SK-II神仙水這些東西在中國還不流行。 不過呢，男人要花錢，還是得花在女人身上——可惜不是家里的老婆，而是外頭的野花。 他們當兵的多不容易啊，尤其海軍，在海上一漂就是兩三個月，這下好不容易上了岸，自然要去解決一下生理需求咯。 他們所在的長崎港也是個好地方，長崎丸山巷是日本三大煙花巷之一，長崎市的妓院全部集中在這里，這幫老爺們幾個月不見葷腥，進了那煙花巷哪里還出的來？自然要流連忘返咯。 長崎的花街以“丸山游女”著名 偏偏這次集體嫖娼事件，鬧出了大亂子。 那天妓院的生意超級好，門口都排起了長隊，清國水兵們這時還算遵紀守法，老老實實排著隊，排了半天，也不見隊伍往前走，于是納起悶來：難道日本老哥們這么斯國一？ 再一琢磨，發現不對，有人插隊！ 這不欺負人嘛！大家伙兒老老實實排了這么久隊，憑什么你們日本人先進去了？欺負我們歪國人？水兵們炸了，本來就是一幫血氣上涌的老爺們，受得了這委屈？干他娘的！ 水兵們發了飚，當場就把那妓院砸了，你想啊，一邊都是醉倒溫柔鄉的小老百姓，一邊是清朝精銳水兵，哪里干的過？頃刻之間，那妓院就成了一片狼藉，杯盞倒地，人仰馬翻。 有人報了警，這明治警署還是挺給力的，馬上召集人馬來“掃黃”，警察算個啥？清國水兵才不把這幫小矮子放在眼里。但畢竟在人家地界上，人多勢眾干不過，他們砍傷了一個日本警察，自己也被抓進去了5個人。 04 5個水兵被關進了日本警察局，這還了得！我天朝上國，來你這兒窯子逛是給你面子，還敢抓咱們的人？這不是小日本不把大清朝放在眼里嘛！干！繼續干！ 8月15日這天，李鴻章授意北洋艦隊放假一天，讓水兵上岸自由觀光（私以為這是李鴻章要搞事情，前天剛出了事正是群情激奮的時候，還把人放出去）。上岸后的水兵們心有不甘，想要報復，于是到處滋事，不斷與警察發生沖突。軍艦上沖出來450多名官兵，氣勢洶洶往警察局而去，要把人搶出來。 日本警方也不是吃素的，總不能讓人在自己地盤上把現行犯給抓回去吧，于是兩邊干了起來。日本這邊本土作戰人多力量大，數百名警察將水兵分割包圍，配合街邊市民展開石塊攻擊；北洋這邊定遠艦上的12寸巨炮則調轉炮口，對準了長崎市區，當然，最后也沒開炮。 要是當時開炮了，估計就不是簡單的械斗事件，要變成戰爭了。說不定啊，歷史從此改寫。 總之，這場械斗的結果是，北洋水兵方面有5人死亡、44人受傷、5人失蹤（一說10人死亡）。日本警察也被打死5人，30人受傷，長崎市民亦有多人受傷。 這就是在日本幾乎沒有人不知道的“清國長崎水兵事件”，又稱鎮遠騷動，在中國叫“長崎兵捕互斗案”。 完了，事情鬧大了。 北洋水師群情激奮，艦隊已進入臨戰狀態，總教習瑯威理甚至主張對日開戰：“即日行動，置日本海軍于不振之地。” 根據中國方面的記載，這一事件雖然起因于妓院糾紛，但8月15日這天則完全是日本人“有組織、有預謀”的報復。前一天，日本人就在長崎島上遍傳消息，召集拳師，暗藏利刃，并事先通知長崎鬧市各商鋪提前關門。待中國水兵上岸后，即陷入了長崎“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不僅受到警察、地痞的正面攻擊，而且街道兩邊店鋪內的人，或向北洋水兵扔石塊，或從二樓潑開水，手無寸鐵的北洋水兵傷亡慘重，事后驗尸或驗傷，其傷亡者幾乎都是背后受傷。 當然，在日本那邊，則又是另外一種說法了，在日本人看來，外國水兵喝醉了酒來本國滋事，最后竟然要本國賠款，是可忍孰不可忍。日本人認為這是中國兵痞恃強凌弱、有意侮辱日本國民，國內反清情緒高漲。 05 跟以前處理外交事件不同，清廷這次表現出了相當強硬的態度。這件事情，雖然起因是清朝這邊水軍鬧事，但李鴻章堅持認為日本小題大做，居心不良，表明不會退讓。
李鴻章 清日兩邊進入和平談判，李鴻章召見日本駐天津領事波多野，承認：“爭殺肇自妓樓，約束之疏，萬無可辭”，但又語帶威脅地說：“……開啟戰端，并非難事。我兵船泊于貴國，艦體、槍炮堅不可摧，隨時可以投入戰斗。” 而在國內，大清陸軍聽說海軍的遭遇后，紛紛請戰，愿遠征倭國將其夷為平地。 1885年11月24日，駐日公使徐承祖致電李鴻章，要求斷交撤使。戰爭一觸即發。 當然，丁汝昌最后沒有下令開炮。戰火最終也沒有被挑起。
丁汝昌 面對炮口還在對著長崎的北洋軍艦，日本秒慫，求爺爺告奶奶地妥協了，畢竟，日本人清楚地知道，今天的日本，惹不起定遠艦和鎮遠艦。 1887年2月，中日雙方簽訂協議，對各自的死傷者互給撫恤，日本賠付中國52500元，中國賠付日本15500元，長崎醫院的醫療救護費2700元由日方支付。算起來，日本賠的錢比中國多了幾倍。
一直以來被帝國主義列強打軟了的清軍終于硬氣了一回。北洋水師大揚國威，在海外很是威風了一圈，雄赳赳氣昂昂地啟程回國了。 這是清廷在鴉片戰爭之后的第一次外交勝利。也是清軍第一次讓世界看到了它的骨氣。 不過，這事兒雖得以和平了結，但在日本當局的挑動下，民間反華、仇華的情緒卻被煽動起來。日本朝野的軍國主義思想越來越濃厚，深受刺激的日本海軍發狠：“一定要打勝‘定遠’。”日本大力發展海軍勢力，處處想要超越北洋海軍。 在軍國主義思想蠱惑下，孩子們竟也玩起打中國軍艦“定遠”、“鎮遠”的戰斗游戲。李鴻章將北洋軍艦送到日本修理本來就含有威懾的意圖，卻沒想到這一事件竟如此深地刺激了日本人的民族心理。 06 此事之后，日本在軍國主義的氛圍下舉國大造軍工，海軍實力突飛猛進；北洋水師卻停滯不前，原有戰艦漸漸落伍，軍餉全被老佛爺拿去建園子了。
再往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甲午戰爭爆發，北洋水師全軍覆沒，中日締結馬關條約。 定遠艦悲壯自沉、鎮遠艦重創被拆解、威遠艦被魚雷擊沉、濟遠艦被收編入日軍，當年在長崎水兵事件中炮指長崎、大展雄風的四艘艦艇落得個悲涼收場。 誰能想到，日本只花了8年的時間，就趕上并超過了不可一世的北洋水師！ 再說個大大的遺憾：長崎水兵事件中，一個叫吳大五郎（沒錯就是這個名字，他不叫武大郎）的日本人竊取了一本清軍的小字典（一說他是日本特務，截獲了清軍的電報）。小字典內漢字縱橫兩側，標注了0、1、2、3、4、5、6、7、8、9的小數字。日本的電信專家立刻判定這是中國人電報用漢字譯電本，從譯電本中數字的組合方法，明白了中國人制造密碼的方法。
由此日本在甲午戰爭前夕的外交戰以及后來《馬關條約》談判期間順利掌握清廷決策者的意圖，造成了清廷不可估量的損失。甲午之敗，與密碼被破譯也有很大關系。 如果當初，四艦向日方開炮，以1886年日本海軍的實力，根本不可能與清朝對著干，說不定日本海軍會被全軍覆沒，若真如此，歷史會如何改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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