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西湖》

糖是甜 2017-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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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出凈慈寺送林子方》（楊萬里）

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西湖原為古海灣，因泥沙沉積，沙洲增長、淤高，使海灣和海分離而形成。

西湖舊稱武林水，《漢書·地理志上·會稽郡》：“錢塘，西部都尉治。武林山，武林水所出。”武林山，即靈隱山。武林水，就是指西湖。也稱錢唐湖，唐朝時因避“唐”諱而改稱錢塘湖。宋朝時多稱西湖，宋《淳祐臨安志》卷十中說：“西湖因在郡西，故名。”自唐至清，西湖多次疏浚。唐長慶二年（822），白居易筑堤捍湖，湖水既可溉田，又引入運河以利漕運。北宋元祐五年（1090），蘇軾上《乞開西湖狀》，謂“杭州之有西湖，如人之有眉目”，遂加疏浚，去葑草，筑長堤，造六橋，禁民侵占，西湖之名始著。南宋定都杭州，不斷修浚西湖，“西湖十景”也在此時形成。

早在唐代，西湖就進入了詩人的視野，大詩人白居易是西湖靜候千年的知音，唐穆宗長慶二年，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此后三年間，他幾乎跑遍了杭州所有的山山水水，寫下了近兩百首吟詠西湖的詩歌。正是在他的神功巧筆之下，西湖從中華三千山湖之景中脫穎而出屹立在世人面前：

《錢塘湖春行》（白居易）

孤山寺北賈亭西，水面初平云腳低。

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

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

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里白沙堤。

《春題湖上》（白居易）

湖上春來似畫圖，亂峰圍繞水平鋪。

松排山面千重翠，月點波心一顆珠。

碧毯線頭抽早稻，青羅裙帶展新蒲。

未能拋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

《寄題余杭郡樓》（白居易）

江山與風月，最憶是杭州。

北郭沙堤尾，西湖石岸頭。

白居易關于西湖花柳春暖的描寫使這座美麗的湖泊形成了自己的獨特風貌。之后，西湖經歷了宋代的繁榮與蕭條，北宋關于西湖的詩歌進一步繁榮：北宋詩人林逋就是杭州本地人，隱居于西湖孤山二十余年，林逋不娶無子，在居所植梅養鶴，人因此稱其“梅妻鶴子”。林逋也留下了大量吟詠西湖的詩篇：

《西湖》（林逋）

混元神巧本無形，匠出西湖作畫屏。

春水凈于僧眼碧，晚山濃似佛頭青。

欒櫨粉堵搖魚影，蘭杜煙叢閣鷺翎。

往往鳴榔與橫笛，細風斜雨不堪聽。

《西湖泛舟入靈隱寺》（林逋）

水天相映淡浟溶，隔水青山無數重。

白鳥背人秋自遠，蒼煙和樹晚來濃。

桐廬道次七里瀨，彭蠡湖間五老峰。

輟棹遲回比未得，上方精舍動疏鐘。

《秋日西湖閑泛》（林逋）

水氣并山影，蒼茫已作秋。

林深喜見寺，岸靜惜移舟。

疏葦先寒折，殘虹帶夕收。

吾廬在何處，歸興起漁謳。

著名詞人柳永的一首《望海潮》將西湖市井情狀描繪得如詩如畫：

《望海潮》（宋·柳永）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

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

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嶰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

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

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夸。

關于這首詞，后來的市井傳說，有兩個故事：一個是《青泥蓮花記》所載：柳永和當時知杭州的孫和是布衣之交，孫的門禁很嚴，柳永欲見不得，因作這首詞請托名妓楚楚，以求通于孫和。

第二個故事出于宋人羅大經的《鶴林玉露》，說柳永這首詞曾經傳到金國，南宋初年，金國統治者完顏亮大舉伐宋，就因為這首詞“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句子，勾起了他對杭州的羨慕。當時謝處厚有詩道：“誰把杭州曲子謳，荷花十里桂三秋；那知卉木無情物，牽動長江萬里愁。”這個傳說原是不盡符合歷史事實的（金人南侵決不會只是為了這首詞），但也可見當時這首詞傳唱之廣。

及至大詩人蘇軾，西湖遇到了她的第二位知音，“西湖的詩情畫意，非東坡不足以極其妙；蘇東坡的詩思，非遇西湖的詩情畫意不足以盡其才。”（林語堂《蘇東坡傳》）。

蘇軾一生兩次宦游杭州“居杭積五歲，自意本杭人。故山歸無家，欲卜西湖鄰。”《送襄陽從事李友諒歸錢塘》，兩度五年的杭州生活，使得蘇軾與西湖結下深厚的感情。“我本無家更安往，故鄉無此好湖山。”《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樓醉書五絕其五》，他以湖山為伴，登山泛舟，用丹青妙筆臨摹出西湖山水的特色。蘇軾的一百多首西湖詩詞，風格既清雅又不失嫵媚。可以說是在蘇軾之后，西湖才真正成為一處名揚天下的風景名勝：

《飲湖上初晴后雨二首》其二（蘇軾）

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

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蘇軾的這一首《飲湖上初晴后雨》是古往今來題詠西湖最膾炙人口的詩作。清人王文誥稱贊此詩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絕唱。特別是最后兩句，是歷代傳頌的稱贊西湖的詩句，兩宋之際的詩人武衍在其《正月二日泛舟湖上》詩中甚至說：“除卻淡妝濃抹句，更將何語比西湖？”南宋陳善說：“此兩句已道盡西湖好處”，“要識西子，但看西湖；要識西湖，但看此詩。”

《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樓醉書五絕》其一（蘇軾）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

卷地風來忽吹散，望湖樓下水如天。

《與莫同年雨中飲湖上》（蘇軾）

到處相逢是偶然，夢中相對各華顛。

還來一醉西湖雨，不見跳珠十五年。

南宋時，朝廷南遷，杭州成為全國的中心，西湖也自然而然處于備受矚目的位置，西湖的繁華被繼續發揮到無以復加的地步，致使于有了一個“銷金鍋”的稱號。南宋周密的《武林舊事》卷三《西湖游幸·都人游賞》中記載：“西湖天下景，朝昏晴雨，四序總宜，杭人亦無時而不游，而春游特盛焉。……日糜金錢，靡有紀極，故杭諺有銷金鍋兒之號。”在南宋詩人看來，“銷金鍋”是朝廷不思進取的罪魁禍首，是妨礙國家收復北方河山的絆腳石，一切溫風暖雨就像慢性毒藥，腐蝕著南宋朝廷的抱負和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