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理學,可以說是中國古代最為精致、最為完備的理論體系。“理”這一個字,著實令人癡迷。而朱熹一向被認為是宋明理學的集大成者,由他和呂祖謙編輯的《近思錄》也是宋明理學的入門讀物。 《近思錄》采取北宋周敦頤、程頤、程顥、張載四子的文章言論,共六百二十二條,分十四卷,以《論語》“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為名。 《近思錄》第一卷名為《道體》,是最難理解的一卷,但也是最提綱挈領的一卷,不可匆匆而過。因此思索再三,筆者決定分別討論《道體》中引用的北宋四子言論,結合四子各自的思想體系,挖掘朱熹和呂祖謙梳理理學的過程,探究理學之源。 《道體》總計五十一條,分別收錄了周敦頤兩條語錄、二程(程頤、程顥)四十三條語錄、張載九條語錄。接下來,筆者按照所收語錄的先后順序逐個學習分析,跟著朱熹和呂祖謙的步伐走進“宋明理學”這個大思想浪潮。
周敦頤,字茂叔,別號濂溪先生。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他作的《愛蓮說》,“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呂思勉對周評價很高,“朱子集北宋諸家之成,亦最宗周、程焉。而周子遂稱宋學之開山矣”。 《太極圖說》全文并不長,朱子既然把這一篇放在了第一卷的第一條,必然不是無意之舉。我們先來看看周子的《太極圖說》究竟說了什么。 《太極圖說》講了兩個方面的問題。第一部分是:
這一段是周子的宇宙論。中國哲學和西方哲學盡管萌發于不同的歷史土壤,但都不可避免的問到了同一個問題:世界的本原是什么?早在《周易》的《系辭傳》中就有提出“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太極圖說》進一步繼承和發展了這個說法,用西哲的話講,周敦頤是一元論者,在周子看來,宇宙的發展是:太極--陰陽--五行--萬物。萬物生于“太極”,而所謂“無極而太極”“太極本無極”,是一物兩面。筆者以為陳來的解釋最為貼切:“太極是指未分化的混沌的原始物質,無極是指混沌的無限”。 那么問題來了,朱子為何引用《太極圖說》的宇宙論呢?前半段不僅僅在說“太極”“陰陽”“五行”,還有兩個關鍵字:“動”和“靜”。 《太極圖說》塑造了一個動靜不斷循環、陰陽二氣對立統一的宇宙,宇宙的一切事物都是在不斷的變化中,但有一個東西是貫穿動靜、不分陰陽的。周敦頤在《通書》中作了進一步的解釋:“動而無靜,靜而無動,物也。動而無動,靜而無靜,神也。動而無動,靜而無靜,非不動不靜也。物則不通,神妙萬物”,“動而無動,靜而無靜”很像禪宗的說法。 周子認為,無論是在運動還是在靜止中,都存在一種“神”,“神妙萬物”,或者說,“神”是運動和靜止的原因,是貫穿宇宙萬物的核心。《道體》第二條“發微不可見,充周不可窮之謂神”,朱子的解釋是,“神即圣人之德妙而不可測者”,神在念頭剛起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所以細小而不可見,神所表現的理無處不在,所以廣泛而不可窮。 我們可以看到,周敦頤不僅僅在考慮“萬物生生而變化無窮”這種發展的、運動的宇宙生成論,還在進一步考慮運動的原因,考慮隱藏在“太極”之中更深層的原。 這就是朱子想要借周敦頤的宇宙論要告訴我們的第一個字:“神”。 《太極圖說》下半段:
講完宇宙,接著還是回到了人事。宇宙的生成,落足到人這個本體當中,也是從“動”和“靜”、“善”和“惡”開始的。“五性感動而善惡分”。《道體卷》的第二條(摘自《太極通書》)也說:
“誠無為,幾善惡”這句話,朱子是這么解的“‘誠無為’,誠,實理也。無為,猶寂然不動也。實理該貫動靜,而其本體則無為也。‘幾善惡’,幾者,動之征。動則有為而善惡形矣。誠無為,則善而已。動而有為,則有善有惡”。作為實理的誠,是善的,是無形的,是寂然不動的。可見周子是性本善論,那么惡是怎么來的呢?惡是產生于“幾”,所謂“幾”是由靜到動的萌芽階段,善惡產生于運動,“五性(仁義禮智信)感動,而善惡分”。“誠”同樣是貫徹整個運動和靜止的過程。 這就是朱子要告訴我們的第二個關鍵字:“誠”。 陳來先生是這么解釋“誠”和“神”的。“誠指人之本性,神指人的思維能力。本性是誠,是至善的,又是寂然不動的,就是說本性沒有活動,沒有思維。當人與外部事物發生接觸(幾的過程),本性決定思維活動作出反應(善惡分)。” 周敦頤將誠視為最高的道德原理,是成圣成賢的主要方法。“誠”和“神”,朱熹繼承了周敦頤的這種說法,并且進一步對“善”和“惡”的更深一層的動因作出了分析,朱子引來,不僅僅只是為了討論人這個本體的本性和思維能力,他是為了“誠”和“神”更寬泛的含義,為了引出涵蓋宇宙萬物更深層的認識,這正是后來的“理”。由此,就不難看出,為什么朱熹將周子的思想排在《近思錄》開篇篇首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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