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提示：由漢代的“固陽道”到唐朝的“鎖陽道”，玉門關暗含“鬼門關”的秘密似乎已經被我們解開了。因為它是“陰關”，所以得“固陽”或者“鎖陽”！“黃河遠上白云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在唐朝王之渙的這首《涼州詞》里，我們不禁要問：當年西出玉門，有多少人回來了呢？也許，正是這個原因，玉門關才悲壯地、反復地出現在唐詩里，被家喻戶曉，但卻又讓人們時值今日也很難找到它的真正所在。 據漢書記載，漢武帝征服匈奴收復河西后，于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列四郡、據兩關”，四郡為河西四郡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兩關為玉門關、陽關。四郡的事情我們今天不說，只說陽關與玉門關。 陽關和玉門關，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兩者都是“絲綢之路”的重要關隘，在離開兩關以后就進入了茫茫戈壁大漠。它們都是絲綢之路上敦煌段的主要軍事重地和途經驛站，通西域和連歐亞的重要門戶，出敦煌后必須走兩個關口的其中一個。 我們今天這么說陽關和玉門關當然是不會有錯的，但這中間可能忽略了一個有關玉門關的“秘密”。先說陽關與玉門關的地理位置。 陽關，為漢王朝防御西北游牧民族入侵的重要關隘，也是絲綢之路上中原通往西域及中亞等地的重要門戶，憑水為隘，據川當險。到了宋以后，因與西方和陸路交通逐漸衰落，關遂廢圮。雖然廢了，其遺址該在，但在何處，這里面的說法有兩種：一是古董灘；二是紅山口。古董灘的說法來自《西關遺址考》，因其地面曾暴露大量漢代文物，如銅箭頭、古幣、石磨、陶盅等，當地人便為其叫了“古董灘”這么個名字，《西關遺址考》認為古董灘是就是漢代及其以后陽關。紅山口的說法來自《甘肅新通志》及《敦煌縣志》，這是清人的兩部作品，二者均認為紅山口即陽關。意思很明顯，雖然具體位置不能完全確定，但大概就在古董灘附近或者紅山口這一帶。 1943年考古學家向達先生在這里考察時寫道：“今南湖西北隅有地名古董灘，流沙壅塞，而版筑遺跡以及陶片遍地皆是，且時得古器物如玉器、陶片、古錢之屬，其時代自漢以迄唐宋皆具，古董灘遺跡迤邐而北以迄于南湖北面龍首山俗名紅山口下，南北可三四里，東西流沙湮沒，廣闊不甚可考。”這段記述為我們清楚地“標注”了古董灘與紅山口的地理位置，今天，古董灘的說法似乎占了上風。 相對陽關，玉門關的情況可以復雜一些。 玉門關，因西域輸入玉石時取道于此而得名。漢時為通往西域各地的門戶，故址在今甘肅敦煌西北小方盤城。這是今天歷史書給我們的專業答案。小方盤城，聳立在敦煌城西北90公里處的一個沙石崗上。關城呈方形，四周城垣保存完好，為黃膠土夯筑，開西北兩門。城墻高達10米，上寬3米，下寬5米，上有女墻，下有馬道，人馬可直達頂部。登上古關，舉目遠眺，四周沼澤遍布，溝壑縱橫，長城蜿蜒，烽燧兀立，胡楊挺拔，泉水碧綠。紅柳花紅，蘆葦搖曳，與古關雄姿交相輝映，使人心馳神往，百感交集，懷古之情，油然而生。 然而，玉門關就是小方盤城或者小方盤城就是玉門關是怎么來的呢？1907年，冒險家兼考古者、偷運者斯坦因在關城北面不遠處廢墟中挖掘到了許多漢簡，從簡的內容判定出小方盤城為玉門關所在地。根據史書記載玉門關的位置也應當就在附近，但小方盤城只有600余平米作為漢朝最西面的海關實在是太小了。所以玉門關的具體位置尚不能肯定，將保存完好的小方盤城遺址暫定為玉門關。 這里，我們需要注意的是“暫定”兩個字，就是說，它也許不在那里，但真正的它又在哪里，人們又說不清楚，理由是“作為漢朝最西面的海關實在是太小了”。然而，經過筆者的思考與研究，這個說法恐怕不能成立，原因在于我們前面說到的那個有關玉門關的“秘密”。 玉門關和陽關，是張騫通西域后漢武帝設立，文獻上合稱為“兩關”。玉門關在天山以北，陽關在天山以南。在中原傳統的文化觀念中，山南稱陽，山北稱陰。南面的關口命名為陽關，而北面的關口應該叫“陰關”才是，從而南北呼應構成一個完整的陰陽布局圖。但是，北部的關口卻沒有叫“陰關”，而是叫“玉門關”，原因何在？ 宣炳善《“玉門關”與“陽關”所蘊含的陰陽信仰》：“玉門關”就是“陰關”的修辭美化之稱。在漢代，陰陽五行思想大盛。顧頡剛先生《漢代學術史略》一書中有詳細論述。漢代西域地區有西王母信仰，于是就產生了與之相配的東王公信仰。西王母表示陰，而東王公表示陽。漢代的麻布畫或者帛畫上，有伏羲女媧的人身蛇尾相交的圖像。伏羲表示陽，女媧則表示陰。同樣，玉門關和陽關也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其命名也是西漢陰陽思想的體現。此關不用“陰”而用“玉”來命名，有一層隱晦的文化意義，即玉具有避邪功能。在漢代，貴族去世時，往往在身上放一些玉。死者著金縷玉衣，就是基于玉的避邪意識，希望死者在陰間不受打擾……在后世文獻中，“玉門關”就是“死門關”或者“鬼門關”的代稱，往往與戰爭、死亡相關聯。《后漢書》卷四十七《班超傳》記載：繼張騫出使西域后，班超也出使西域，并在西域生活長達31年。已近人生的風燭殘年，班超向朝廷上書要求回中原。班超說的一句話“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門關”感動了漢和帝，于是得以回朝。“生入玉門關”的意思，就是指能夠在有生之年通過玉門關這一人間鬼門關返回故里。 這種說法是不無道理的，讓我們今天看到漢代人的有才。因為是“鬼門關”，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思去走的，比方說，打仗出兵什么的，若從鬼門關走，這明顯有些不吉利，當然也就不需要太大的地方了。因為不需要，所以才小，它可能是流放一些犯人時才偶然用那么一下的。 這是一種想象，但大軍出行去往天山北，難道就不走這個地方了嗎？回答是，能不走即不走，或者走別的路。 理由是，在漢帝國沒有打通河西走廊之前，中原的人們與西域往來，是可以不經過河西走廊的，即由今天內蒙古河套地區的巴彥淖爾直達新疆的哈密和吐魯番地區，漢代的名將衛青、霍去病也是由河套地區出兵，進而至今天的甘肅酒泉打過了河西走廊的。有意思的是，河套這個地方陰山上的關隘也曾被人稱為陰關，比如： 邊兵春盡回，獨上單于臺。 白日地中出，黃河天外來。 沙翻痕似浪，風急響疑雷。 欲向陰關度，陰關曉不開。 作者張蠙就是游歷河套地區時寫下這首詩的，詩名《登單于臺》中的單于臺應該就在今巴彥淖爾的烏拉特后旗。這就是說，如遇北疆有戰事，中原王朝極有可能是通過這一路出兵的，不走所謂的玉門關或者“鬼門關”，而漢武帝為開發河套地區，在這一帶修的路在當時也被稱為“固陽道”，今天我們有關“固陽道”具體線路研究實在是太少，但有一點基本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固陽道連接了河套地區與陰山以北地區，使陰山以北地區廣袤的北方草原和中原聯系增多了，而固有的商貿活動一定是在這一帶被固定了下來的。 這樣一來，我們似乎為玉門關的“小”找到了理論論據，即因為有“鬼門關”的寓意，它根本不需要那么大的地方。 另外，我們要說，關這個東西會隨著時局或者更直接地說是道路的變化而變化的，不可能永遠地被固定在某一個地方，就像我們今天高速路上的收費站一樣，一條高速被另一條高速替代，收費站也就搬了。到了唐代，玉門關的位置就不是漢代玉門關的位置了。 根據史料記載，唐玉門關應在敦煌以東三、四天行程處。敦煌文書中說，吐蕃占領沙州之初，“玉關驛戶張清等，從東煞人，聚徒逃走，劫馬取甲，來赴沙州。千里奔騰，三宿而至。東道烽鋪，煙塵莫知”，此玉門關就位于敦煌以東，與敦煌的距離三宿可至，即約相距三、四天的路程。今天的專家們以此為依據，研究出唐玉門關在今瓜州（安西）雙塔堡，原因是今瓜州（安西）雙塔堡西至敦煌，相距約170公里，以急行軍每日行40-50公里計之，恰需三、四天可達。可惜的是，這個地方在1958年修建雙塔水庫時被浸入水中了。 但是，這并不是最終的定論，唐玉門關就是瓜州縣城東南約70公里戈壁灘上的鎖陽城。鎖陽城始建于漢、興于唐，原名苦峪城，因為這個地方產鎖陽，所以便有了鎖陽城這個名字，而人們把為里通往瓜州縣城的道路地叫鎖陽古道。 由漢代的“固陽道”到唐朝的“鎖陽道”，玉門關暗含“鬼門關”的秘密似乎已經被我們解開了。因為它是“陰關”，所以得“固陽”或者“鎖陽”！“黃河遠上白云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在唐朝王之渙的這首《涼州詞》里，我們不禁要問：當年西出玉門，有多少人回來了呢？也許，正是這個原因，玉門關才悲壯地、反復地出現在唐詩里，被家喻戶曉，但卻又讓人們時值今日也很難找到它的真正所在。 陽關玉門關，被太陽照過，被美玉飾過，一陽一陰，如今大漠戈壁如同干枯的眼淚，浪漫得讓人心碎。（文/路生）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