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恒之腑和五臟六腑劃分：臟腑發育學機理（文/李茂春）

第一節：“臟腑”胚層分化發育機理

（一）體腔的分化發育

人體胚胎外胚層為主導形成神經管后，胚體開始從背側中周線開始沿著遠-近發生胚胎內卷，逐漸形成中空筒狀形態，這一形態結構分為胚內、胚外兩部分，兩者暫時相通。胚內體腔：是未來心包腔、胸腹腔和腹膜腔的基礎；胚外體腔：將容納隨后形成的胎膜等

（二）中胚層分化發育

胚內體壁中胚層：將形成體壁的骨骼和肌肉。胚內臟壁中胚層：將形成內臟平滑肌和結締組織。胚外中胚層與胚外外胚層、胚外內胚層一起形成胎膜。

（三）原腸和胚胎體型的建立

隨著神經管、體節的形成和胚體的伸長，原先內胚層所圍成的腔將變成一管狀結構，此時稱為原腸。

隨著胚胎進一步發育，胚體向背側隆起，頭端膨大，頭、尾向腹側彎曲，兩側向腹側收縮，將原腸分為胚內部分和胚外部分。胚內原腸：將發育為消化、呼吸器官，在其中部以一細長管道與胚外原腸相通。胚外原腸：將形成卵黃囊。胚胎內卷形成原腸后繼續發育，逐漸形成口腔，食管，胃，小腸，大腸和泄殖腔結構，隨著胚齡延長，泄殖腔分化為泌尿生殖道和消化道，原腸的各功能段分化發育完成。

（四）體腔內器官發育發生機制

人體胚胎原腸功能段發育過程中，體腔內器官發育出現兩種分化方向。

1. 內胚層分化發育方向

肝臟分化支從后向前分化發育與臟壁中胚層藕連，后端與生殖泌尿部位的外胚層藕連，完成生殖-泌尿-消化-循環-神經系統的組織器官發育；肺分化支從前向后發育與臟壁中胚層分化發育耦合形成肺心循環結構，繼續向后分化發育出有氧血端脈管與機體的各個結合。

具體分化組織器官如下：

從咽到直腸各段消化管的上皮，肝、胰和膽囊的上皮；

喉、氣管、各級支氣管和肺泡的上皮；

中耳鼓膜內層、鼓室和咽鼓管的上皮；

甲狀腺、甲狀旁腺、扁桃體和胸腺的上皮；

雌性和雄性尿道近端、膀胱、前列腺、尿道球腺、陰道前庭和陰道的上皮。

2. 中胚層分化發育方向

在胚胎形成中空筒狀形態后，間介中胚層從后端向前分化發育出泌尿系統；臟壁中胚層從前端發育出循環系統結構，兩種分化發育方向向中間靠攏最后耦合，完成人體胚胎的整個體液循環結構的發育。具體分化組織器官如下：

固有結締組織、真皮；

軟骨、骨、骨膜、關節囊、肌腱；

骨骼肌、心肌平滑?。恍呐K、血管、血液；

骨髓、脾、淋巴結、淋巴管；胸膜、腹膜、心包膜；

眼球纖維膜、血管膜；腦脊膜；

腎單位、集合管、輸尿管和膀胱的上皮；

睪丸、附睪、輸精管和精囊腺的上皮；

卵巢、輸卵管和子宮的上皮；

腎上腺皮質。

第二節：奇恒之腑和五臟六腑的發生學機理

人體作為動物演化過程中最高級的脊椎動物，胚胎組織分化發育按照脊椎動物的發育模式，首先展開外胚層胚層分化，胚盤上隆運動以神經管為主的分化運動，形成胚體的背腹軸；然后以背側中軸開始沿遠--近軸向胚胎腹側做內卷運動形成中空筒狀模式，呈現開放的消化管腔和封閉的體腔；兩種管腔結構形成后，從開放式原腸腔開始向封閉的體腔開始繼續分化發育，在封閉體腔內形成體腔臟器結構。由此，我們再看古中醫關于臟腑劃分的標準也就自然明白古人的真正意思。

《素問·五臟別論》：夫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此五者，天氣之所生也，其氣象天，故瀉而不藏，此受五藏濁氣，名曰傳化之腑。此不能久留，輸瀉者也。魄門亦為五藏使，水谷不得久藏。

所謂“夫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此五者”也就是胚胎原腸內卷結構的五個功能段。

所謂“天氣之所生也，其氣象天”就是這五個原腸功能段是開放式管腔，與外界可以直接接觸的意思，故而“受五藏濁氣，名曰傳化之腑。此不能久留，輸瀉者也。

所謂“此受五藏濁氣，名曰傳化之腑。此不能久留，輸瀉者也。魄門亦為五藏使，水谷不得久藏。”是講述原腸功能段開放式的前后口結構機制。

由此，我們就明白了中醫正真臟腑的機制本意是立足人體胚胎發育發生機制而立論，并非是從生理解剖學后天生理層面而定論，這就是中醫臟腑理論的正真機制本意。

（一）內骨骼支撐與臟腑發育空間

動物骨骼的發生起源于水骨骼結構，隨著動物演化出現兩種骨骼形態：外骨骼和內骨骼；骨骼結構演變對動物演化至關重要，因為無論外骨骼和內骨骼演化形成的體腔結構空間，是動物內臟器官發育演化的基礎；而內骨骼演化支更容易向高等動物演化，因為外骨骼逐漸演變為堅硬的外殼，限制了體腔內器官的發育空間，只能形成內臟團，而不能發育成完善的內臟系統；而內骨骼正好相反，內骨骼結構被肌肉和真皮包裹呈現片狀結構，內骨骼片狀結構之間的空隙很容易使不同胚層分化支發育完成藕連，發育出更為高級的內臟器官。

（二）臟腑發育機制時間軸性

1. 脊椎骨分化與奇恒之腑

動物內臟器官的發生發育是經歷了漫長的演化過程，期間的演化與骨骼演化關系非常密切，水骨骼動物靠體腔內的水分支撐體腔逐漸發育出具有內臟器器官功能的功能細胞，外骨骼動物雖然體腔空間受限，已經能夠分化出內臟團，到高等內骨骼動物才逐漸完善了體腔內系統結構，因此，臟腑系統不是一蹴而就完成的，而是具有發生發育的時間軸性。

脊椎動物的胚胎組織分化時間軸性都是一個模式，首先胚體上隆-凹陷形成神經管，這一運動是外胚層底下的軸中胚層和軸旁中胚層誘導外胚層細胞遷移引發的，也就是軸中胚層和軸旁中胚層誘導發生的，也就是脊椎骨原基分化運動導致的；神經管形成后胚胎開始做內卷運動，是體壁中胚層誘導發生，也就是肋骨原基分化誘導導致的。

軸中胚層，軸旁中胚層原基發育誘導脊髓腔的形成，體壁中胚層誘導體腔結構形成，在這一結構形成期發育的最器官可以作為第一階段的臟腑機制，也就是“奇恒之腑”機制。

奇恒之腑的發生發育機制是從外向內分化的過程，胚胎凹陷期暴露于外部，屬陽，是腑，而凹陷對接愈合后被包裹與內，屬陰屬臟，這一前期屬腑后期屬臟的發育時間軸性，古人將這一發育階段形成的臟器稱之為奇恒之腑，這一論述自古就有，見《素問·五藏別論》：“黃帝問曰：余聞方土，或以腦髓為臟，或以腸胃為臟，或以為腑。敢問更相反，皆自謂是。不知其道，愿聞其說。岐伯對曰：腦、髓、骨、脈、膽、女子胞，此六者，地氣之所生也，皆藏于陰而象于地，故藏而不瀉，名曰奇恒之府”。

2. 體腔內卷與任督二脈

軸中胚層和軸旁中胚層誘導外胚層形成脊神經腔體之后，體壁中胚層誘導外胚層細胞內遷，引發胚胎沿遠—近軸內卷，最后在腹側中軸線附近對接愈合形成中空筒狀體。這樣胚胎早期發育就出現兩個對接愈合帶，背側胚胎上隆-凹陷最后對接愈合分化帶就是督脈，胚體內卷在腹側對接形成分化帶就是任脈，因此，中醫所說的任督二脈機制是人體胚胎上隆凹陷和胚胎內卷運動中形成兩條組織分化帶，這兩條組織分化帶形成也就意味著胚胎外形結構框架搭建的完成，在此基礎上才有可以能發育出體腔內組織器官。

因此：《外經微言·任督死生篇》中這樣講述任督二脈。

雷公問曰：十二經脈之外，有任督二脈，何略而不言也？岐伯曰：二經之脈不可略也。以二經散見于各經，故言十二經脈而二經已統會于中矣。雷公曰：試分言之。岐伯曰：任脈行胸之前，督脈行背之后也。任脈起于中極之下，以上毛際，循腹里，上關元，至咽嚨上頤，循面入目眥，此任脈之經絡也。督脈起于少腹，以下骨中央，女子入系廷孔，在溺孔之際，其絡循陰器合纂間，統纂后，即前后二陰之間也，別繞臀至少陰，與巨陽中絡者合少陰，上股內后廉，貫脊屬腎與太陽。起于目內眥，上額交巔上，入絡腦，至鼻柱，還出別下項，循肩膊挾脊抵腰中，入循膂絡腎。其男子循莖下至纂，與女子等，其少腹直上者，貫臍中央，上貫心，入喉上頤環唇，上系兩目之下中央，此督脈之經絡也。雖督脈止于齦交，任脈止于承漿，其實二脈同起于會陰。止于齦交者未嘗不過承漿，止于承漿者未嘗不過齦交，行于前者亦行于后，行于后者亦行于前，循環周流彼此無間，故任督分之為二，合之仍一也。

3. 臟壁中胚層內卷與膽囊機制

任督二脈形成的過程是軸中胚層，軸旁中胚層和體壁中胚層誘導外胚層細胞內遷運動形成的，兩脈形成意味著體腔外層的形成；在外壁形成的過程中，臟壁中胚層在體壁內側誘導外胚層細胞內遷，隨著胚體內卷在體壁內側內卷成管狀結構，也就是原腸管的形成；而原腸內卷發生發育機制是從胚體背部的原條處開始沿遠—近軸內卷，一開始對接的部位就是膽囊部位，這一發生時期原腸還沒有完全形成，還不能發育體腔內組織器官，因此，膽囊也被列入到奇恒之腑范疇之內。故而《外經微言·膽腑名篇》中說：

“胡孔甲問于岐伯曰：大腸者，白腸也，小腸者，赤腸也，膽非腸，何謂青腸乎？歧伯曰：膽貯青汁，有入無出，然非腸何能通而貯之乎，故亦以腸名之。青者，木之色，膽屬木，其色青，故又名青腸也。胡孔甲曰：十一臟取決于膽，是腑亦有臟名矣，何臟分五而腑分七也？岐伯曰：十一臟取決于膽，乃省文耳，非腑可名臟也。孔甲曰：膽既名為臟，而十一臟取決之，固何所取之乎？岐天師曰：膽司滲，凡十一臟之氣得膽氣滲之，則分清化濁，有奇功焉”。

經文中所謂的奇功“十一臟取決于膽”就是從人體內臟器官發育發生時間軸性而言。

4. 原腸發育與臟機制形成

胚胎內卷形成中空筒狀形態，本質上講是完成了三個胚層的第一步系統藕連，這一藕連形成了三個腔體：脊髓腔、體腔和消化管腔。因為脊髓腔外胚層為主導首先分化發育組織器官，也就是奇恒之腑的發育；內卷成原腸腔是內胚層為主形成腸道功能段，也就是真正腑結構的發育；當脊髓腔和原腸腔形成后，就開始從原腸開始向體腔內分化發育組織器官，也就是五臟系統的發育。

因為人體組織器官分化發育的時間軸性，導致系統出現在先天后天功能上的差異，才有了臟腑劃分上出現先天發育和后天生理上的差異。因此，中醫的臟腑學說主要是立足胚胎發育發生機制層面，兼顧后天生理層面機制而立論，不能簡單從后天生理層面做截面論述，這一點在《外經微言·五臟互根篇》中已經有所講述：

“雷公問于岐伯曰：陽中有陰，陰中有陽，余既知之矣；然論陰陽之變遷也，未知陰中有陽，陽中有陰，亦有定位乎？岐伯曰：陰陽互相根也，原無定位。然求其位，亦有定也，肺開竅于鼻、心開竅于舌、脾開竅于口、肝開竅于目、腎開竅于耳，厥陰與督脈會于巔，此陽中有陰，陰居陽位也。肝與膽為表里，心與小腸為表里，腎與膀胱為表里，脾與胃為表里，肺與大腸為表里，包絡與三焦為表里，此陰中有陽，陽居陰位也”。

這段經文有兩重機制含義：

其一，五臟開竅機制，是指外胚層細胞內遷與臟腑藕連機制，即“肺開竅于鼻、心開竅于舌、脾開竅于口、肝開竅于目、腎開竅于耳，厥陰與督脈會于巔，此陽中有陰，陰居陽位也”。

其二，內胚層原腸向體腔內器官分化耦合，形成臟腑表里藕連機制，即“肝與膽為表里，心與小腸為表里，腎與膀胱為表里，脾與胃為表里，肺與大腸為表里，包絡與三焦為表里，此陰中有陽，陽居陰位也”。

“雷公曰：請言互根之位。岐伯曰：耳屬腎而聽聲，聲屬金，是耳中有肺之陰也。鼻屬肺而聞臭，臭屬火，是鼻中有心之陰也。舌屈心而知味，味屬土，是舌中有脾之陰也。目有五輪，通貫五臟，腦屬腎，各會諸體，是耳與腦有五臟之陰也。大腸俞在脊十六椎旁，胃俞在脊十二椎旁，小腸俞在背第十八椎，膽俞在脊十椎旁，膀胱俞在中膂第二十椎，三焦俞在腎俞之上脊第十三椎之旁，包絡無俞，寄于膈俞，在上七椎之旁，是七腑陽中有陰之位也?！?/p>

這段經文講述了外胚層神經細胞從背側向內里體腔內器官分化的位置，具體即是從耳，目，鼻，舌，腦，背腧位置向內遷移的結構位置，也就內臟神經的遷移點機制。

通過上述經文含義與現代動物發育發生機制比較，我們也就真正理解了中醫臟腑原理的真正含義，不是簡單從生理解剖學層面的原理，而是具有非常廣義深層的發育發生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