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民族歷史文本書寫的視角 摘要:在《史記》《漢書》《后漢書》有諸多關于中國民族歷史發展的傳記,是系統記述多民族中國邊疆民族與國家發展關系的歷史文本,通過對這些歷史文本書寫的分析,可以看到多民族中國的形成與發展是一個十分復雜的歷史過程,多民族中國民族發展歷史與多民族中國國家發展和邊疆建設是互為前提和條件的,眾多民族融入多民族國家,國家的內涵因此不斷豐富,與此同時多民族中國的邊疆也因為相關民族的融入,邊疆的內涵亦發生了變化。 關鍵詞:漢代;民族與國家關系;歷史與邏輯;文本書寫 作者簡介:王文光,云南大學西南邊疆少數民族研究中心教授;尤偉瓊,云南師范大學歷史與行政學院副教授。 從多民族中國國家形成與發展的歷史來看,先秦時期中國的疆域范圍、境內民族的種類、國家的整體實力、國家對域內各民族的治理等方面都沒有到達漢代的水平,因此先秦時期的歷史文本書寫也就沒有關于民族宏大歷史敘事的文本出現;而漢代建立了空前強大的多民族國家,由于政治上的高度統一和對后代影響巨大的制度建設、強大的經濟實力和通過郡縣制度的建設使疆域進一步擴大等因素,眾多的民族成為多民族國家的一份子,因此與強大的國家建設相適應的就是出現了中國第一部通史《史記》,出現了中國第一部斷代史《漢書》,等等。在相關的歷史著作當中,為了體現多民族的特征,在《史記》《漢書》《后漢書》當中有了專門的民族傳記,成為系統記述多民族中國民族發展的歷史文本,深刻地影響著中國民族發展的思想意識,成為中華民族發展的凝聚力和中國各民族發展的內生動力,所以,從中國民族史研究的學術史角度對漢代邊疆民族與國家發展關系進行研究是有必要的。 迄今為止,學術界對于漢代邊疆民族與國家發展關系的研究還不是很深入,在中國知網僅能搜索到兩篇相關論文,一篇提到陸賈開創的“南越模式”是漢代對民族與王朝關系的國家民族治理的理論基礎,對于后代民族與國家關系發展有著奠基意義(唐國軍,2012)[①];一篇肯定了漢代的文化認同意識構建,對統一多民族國家的鞏固起到了至關重要的積極推進作用,認為禮義文化認同清晰了漢代民族關系與民族觀念的發展路徑(汪高鑫,2012)[②]。此外,一些學者也從宏觀角度研究了歷史上中國民族與邊疆的關系,吳楚克從宏觀的角度認為中國邊疆的發展有其特殊性,對其認識和思維的邏輯顯得尤為重要,以中國各民族發展為參照,依據社會分工程度來看民族與國家關系,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中國民族研究具體應用(吳楚克,2016)姚大力認為邊疆民族在中國疆域形態形成的歷史過程中發揮了極強的歷史主體性作用(姚大力,2014)王文光認為多民族中國的形成與發展,是歷代統治者對邊疆民族治理和不斷鞏固的過程,通過歷史書寫的途徑得以體現,同時也從文化的角度呈現了中國民族“多元一統”格局的形成與發展(王文光,2016)。上述的研究的確給人啟發,但從統一多民族中國形成與發展的歷史過程中,以歷史文本書寫的角度,研究漢代民族與邊疆這兩個歷史變量之間的內在聯系,還有很大的研究空間值得深入。 一、漢代民族歷史文本書寫的基本特征是國家發展歷史與邊疆民族發展歷史的高度統一 先秦時期沒有一部完整的國家史,《戰國策》《國語》《左傳》都不是完整的多民族中國國家史。到了漢代,因為強大的漢王朝出現了,太史公司馬談把這個歷史使命交給了司馬遷,司馬遷寫出的《史記》就是第一部多民族中國的國家史。 漢代是多民族中國國家發展的第一個高峰時期,整個國家的政治制度建設、經濟發展、文化建設都與多民族國家發展相適應,所以對多民族中國國家歷史的書寫就成了國家文化建設的重要內容,杰出的歷史學家及杰出的歷史著作不斷涌現,以文化軟實力建設有力支持著多民族中國的發展,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講,漢代的中國民族史研究也是多民族中國民族歷史文本書寫與民族歷史研究的第一個高峰期,至今仍然讓人仰止,成為全世界研究多民族中國歷史和中國民族歷史,特別是中國邊疆民族歷史必須要攀登、必須要認識、必須要面對的中國文化之巔,這是一種文化遺產,是中國各民族共有和共享的寶貴文化財富。 從空間的角度來看,隨著對多民族中國各民族發展歷史認識的整體性呈現,我們看到了漢王朝對多民族中國邊疆的建設過程,看到了多民族中國邊疆發展的歷史過程,這個歷史過程的高峰期出現的具體時間是在漢武帝時代,具有雄才大略的漢武帝除了東部的海疆之外,在多民族中國的所有陸地邊疆都進行了郡縣設置,分布在邊疆郡縣的民族也就成為了多民族中國一部分,漢代中國民族史研究非凡的歷史貢獻就表現為第一次深入從民族史的角度研究了多民族中國邊疆的民族,由此使我們看到了中國各民族在量上的不斷增長,在質上的不斷豐富,是今天中國民族你只有我,我中有你,誰也離不開誰的歷史基礎。 在東北邊疆,漢武帝設置了幽州刺史部,在幽州刺史部少數民族分布地區設置了眾多郡縣,《漢書·武帝本紀》說“(元封)二年(前109年),朝鮮王攻殺遼東都尉,乃募天下死罪擊朝鮮。……遣樓船將軍楊仆、左將軍荀彘將應募罪人擊朝鮮。……(元封)三年(前110年)夏,朝鮮斬其王右渠降,以其地為樂浪、臨屯、玄菟、真番郡。”[③]漢武帝設置的這些郡縣在今天中國遼寧省和朝鮮半島北部,轄境內的民族眾多,有高句麗、沃沮、穢貉等等,正是因為如此,司馬遷寫了《朝鮮列傳》,通過《朝鮮列傳》使我們了解了漢代東北邊疆的形成發展以及東北邊疆民族形成與發展歷史。對此司馬遷說:“燕丹散亂遼間,滿收其亡民,厥聚海東,以集真藩,保塞為外臣。作《朝鮮列傳》第五十五。”[④] 在北部邊疆漢武帝設置了并州刺史部和朔方刺史部,下轄眾多的郡縣,主要是為了防御北方匈奴對漢朝的攻擊,對此,司馬遷說:“自三代以來,匈奴常為中國禍害,欲知強弱之時,設備征討。作《匈奴列傳》第五十。”[⑤]在《史記·匈奴列傳》當中,司馬遷除了追記夏商周時期華夏族與北方民族的關系之外,還順著歷史的發展線索簡述了秦王朝與匈奴的關系,整個重點在漢王朝時期,從漢高祖劉邦到呂后、漢文帝、漢景帝,而核心是漢武帝時期;匈奴方面則主要是冒頓單于、老上單于、軍臣單于、伊稚敘單于、烏維單于、烏師廬單于、呴犁湖單于、且鞮侯單于。匈奴作為漢代中國北方一個強大的民族群體,制約和影響著中國民族的形成與發展,因此漢匈民族關系成為漢朝民族矛盾的主要方面。 在西北邊疆,由于匈奴在西域的勢力強大,所以到漢武帝即位以后,在元狩二年(前121年),漢武帝派遣驃騎大將軍霍去病遠征河西,擊敗了匈奴,設置了武威、酒泉、張掖、敦煌等郡(即著名的河西四郡)。之后又在元封五年(前106年)設置了涼州刺史部,下轄隴西、天水、安定、北地、酒泉、張掖、敦煌、武威、金城、西海等十郡;[⑥]在對匈奴的戰略策略方面,漢武帝首先改變了原來的“和親”政策,一方面采取交遠攻近的策略派遣張騫出使西域,尋找月氏聯合攻擊匈奴,目的是“斷匈奴右臂”;另一方面又派遣衛青等人帶領軍隊從朔方刺史部的雁門郡、代郡、云中郡向北攻擊,奪回了被匈奴占領的河套地區。正是在反擊匈奴的戰略全局中,漢武帝派遣張騫出使西域,意外地認識了遙遠中亞地區乃至于歐洲的民族及其歷史文化,而且也使中亞地區的民族認識了中國,因此司馬遷說“漢既通使大夏,而西極遠蠻,引領內鄉,欲觀中國。作《大宛列傳》第六十三。”[⑦]從司馬遷“西極遠蠻,引領內鄉,欲觀中國”的記述當中我們看到在此以前,華夏族和后來的漢族都認為自己生活的“海內”就是世界的中心,但是自從張騫出使西域以后,中國人對于世界的空間觀念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開始認識中國以外的世界。 在西南邊疆,漢武帝在“西南夷”地區設置了犍為郡、牂牁郡、越嶲郡、沈黎郡、汶山郡、武都郡、益州郡等郡,漢武帝對于這個地區的開發是十分重視的,曾經派遣司馬遷出使這個地區,故司馬遷說“于是遷為郎中,奉使西征巴、蜀以南,略邛、笮、昆明,還報命。……唐蒙使略通夜郎,而邛笮之君請為內臣受吏,作《西南夷列傳》第五十六。”[⑧]司馬遷對這個地區民族的發展歷史記述是十分清晰的,在《史記·西南夷列傳》中司馬遷說:“西南夷君長以什數,夜郎最大,其西靡莫之屬以什數,滇最大;自滇以東北君長以什數,邛都最大:此皆椎結,耕田,有邑聚。其外西至桐師以東,北至葉榆,名為嶲、昆明,皆編發,隨畜遷徙,毋常處,毋君長,地方可數千里。自嶲以東北,君長以什數,徙、莋都最大;自莋以東北,君長以什數,冉駹最大。其俗或土著,或移徙,在蜀之西。自冉駹以東北,君長以什數,白馬最大,皆氐類也。”[⑨]這段史料理清了西南各民族的基本情況,而且還具有民族識別的意味,涉及了西南各民族的地理分布、文化特征、民族源流等等。 在南部邊疆,漢朝建立之后,在秦置三郡的范圍內設置儋耳郡、珠崖郡、蒼梧郡、郁林郡、合浦郡、交趾郡、九真郡、日南郡等郡,這些地方主要是古代百越民族各個支系的分布區,所以在《史記》中司馬遷專門為百越民族撰寫的列傳有《史記·南越列傳》和《史記·東越列傳》。從民族關系的角度來看,當時百越民族與中央王朝的關系在全國的政治格局中不占主要地位,而且隨著西漢王朝對南部郡縣治理的深入,揚州刺史部各郡的百越民族都成為多民族國家的成員,所以司馬遷說“漢既平中國,而陀能集揚越以保南藩,納貢職。作《南越列傳》第五十三。”[⑩]又說“吳之叛逆,甌人斬濞,保守封禺為臣。作《東越列傳》第五十四。”[11] 綜上可見,因為以司馬遷為代表的歷史學家在多民族中國國家建設的過程中,專門對各民族歷史文本的書寫,讓我們看到了中國民族分布的基本格局,即漢族主要分布在中國大河流域的中下游地區,圍繞在漢族周圍的其他民族主要分布在邊疆地區,因此少數民族成了開發邊疆、建設邊疆的主體,國家的發展與民族的發展是如此緊密地聯系了在一起,特別是讓我們看到了漢代的邊疆為后來中國的邊疆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對此,白壽彝先生曾這樣說:“司馬遷在《史記》中對中國邊疆民族史有杰出的撰述,把環繞中原的各民族,盡可能地展一幅極為廣闊而有井然有序的畫卷。它寫了《西南夷列傳》《南越列傳》《東越列傳》《朝鮮列傳》《西南夷列傳》《大宛列傳》,分別按地區寫出北方、南方、東南、東北、西南、西北的民族歷史。把這六個傳篇合起來,可以說是一部相當完整的民族史。”[12]這就是漢代民族研究非凡的歷史貢獻之所在。二、國家歷史發展的變化與民族歷史文本書寫內容變化相統一 關于漢代中國民族史研究的基本內容幾乎都集中在《史記》《漢書》《后漢書》的相關民族列傳中。這些歷史著作中對于民族歷史的記述,我們可以看到以司馬遷為代表的歷史學家從多民族中國發展的宏觀角度概括出了國家發展過程中民族問題的重要方面,也比較全面地書寫了各民族系統的發展歷史,例如《史記·匈奴列傳》記載匈奴的歷史到漢武帝天漢四年(前97年),《漢書·匈奴傳》則記載從漢武帝太始元年(前96年)開始的匈奴歷史,所以關于漢武帝天漢四年以前的匈奴歷史,在《漢書》當中主要是轉引《史記》的相關內容,而漢武帝太始元年(前96年)以后關于匈奴的歷史《漢書》都有詳細的記載,如果以漢王朝帝王的順序,先后有漢武帝、漢昭帝、漢宣帝、漢元帝、漢成帝、漢哀帝、漢平帝、漢孺子劉嬰,以及王莽新朝,漢更始帝劉玄,如果以匈奴單于的順序,先后有且鞮侯單于、狐鹿姑單于、壺衍鞮單于、虛閭權渠單于、握衍朐鞮單于、呼韓邪單于、屠耆單于、郅支單于、閏振單于、復株累若鞮單于、[13]搜諧若鞮單于、車牙若鞮單于、烏珠留若鞮單于、烏累若鞮單于、呼都而尸道皋若鞮單于等十五位單于,并且以這十五位單于為中心,記載120余年間匈奴的發展歷史與漢匈的民族關系。《后漢書·南匈奴列傳》的主要內容是詳細記載了南匈奴歸附東漢王朝之后成為東漢王朝的一部分,南匈奴的軍事力量也成為東漢王朝軍事力量的一部分,還協助東漢守御北方邊境,聯合鮮卑、丁零、西域夾擊北匈奴,成為北匈奴西遷的歷史原因之一,基本結束了漢匈民族關系的矛盾沖突。因此《史記》《漢書》的《匈奴列傳》和《后漢書》的《南匈奴傳》實際上就是一部匈奴通史。 與此同時,《史記》《漢書》《后漢書》還根據多民族中國國家建設與發展之后,隨之而來的疆域變化,書寫了以往歷史文獻當中沒有出現過的民族,《后漢書》的《西羌傳》《烏桓鮮卑列傳》中的“西羌、烏桓、鮮卑”等民族都是以往的歷史文獻中沒有記載過的,更為重要的是還指出這三個民族是東漢時期多民族中國西部、北部邊疆民族矛盾的主要方面,因此其歷史貢獻就是把每一個歷史時期多民族中國國家發展過程當中民族矛盾的主要方面概括出來,例如《后漢書》的《烏桓鮮卑列傳》就記載了北匈奴西遷之后,部分鮮卑從東北地區進入北方填補了北匈奴西遷之后的政治真空這樣的重大歷史事件,鮮卑從此成為統一多民族中國發展歷史上積極參與國家建設的一個主角。 通過《史記》《漢書》《后漢書》的文本書寫,我們還可以看到多民族中國邊疆不斷發展變化的歷史過程,其總體趨勢是多民族中國的疆域不斷擴大,邊疆民族越來越多,例如東漢時期,王朝國家對多民族中國邊疆民族的治理與統治更加深入,眾多邊疆民族都納入了郡縣治理,歷史上的邊疆隨著東漢王朝的發展成為了內陸,說明了中國的邊疆在發生著變化,因此歷史上的邊疆少數民族成了內陸的少數民族,他們分布在特定的郡縣之內,被相關的郡縣管理,于是在中國的歷史文獻當中出現了以郡縣名稱命名的少數民族族稱,所以在《后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出現的巴郡南郡蠻等民族名稱就是這一個歷史變化的反映。這種現象不是表明到了東漢產生了一些新的民族,而是說明到了東漢時期在東漢王朝的疆域內因為民族交流的增多,許多民族進一步發生著民族的分化與融合,所有的民族分化與融合現象都被歷史學家記載到《后漢書》相關的民族傳記當中,因此《后漢書》與《漢書》民族列傳的有了大的變化,《漢書》當中的《朝鮮列傳》《南越列傳》《東越列傳》在《后漢書》里沒有了,《后漢書》與邊疆民族有關的列傳是《東夷列傳》《南蠻西南夷列傳》《西羌列傳》《西域列傳》《南匈奴列傳》《烏桓鮮卑列傳》。與《漢書》相比較,增加了《東夷列傳》《南蠻列傳》《西羌列傳》《南匈奴列傳》《烏桓鮮卑列傳》,這些新增加的列傳實際上反映了東漢時期統一多民族國家的發展變化,關于民族史研究材料的豐富程度超過了《史記》和《漢書》。上述變化說明了東漢時期多民族中國的歷史變化和民族分化與融合的變化,反映了東漢王朝對邊疆民族的統治更加深入,國家的疆域更加廣大,疆域的內涵也隨之發生了巨大變化。 同時,這樣的變化還說明了在多民族中國國家發展的過程中,南方農耕民族較早成為統一多民族中國的居民,使多民族中國的南部邊疆穩定地發展,和得到了較早的開發,與之相反,由于多民族中國的北部邊疆常常處在民族的矛盾沖突之中,邊疆的建設過程常常受到民族戰爭的干擾,邊疆的開發建設比南方要艱難和復雜,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歷史趨勢,是因為多民族中國的南部邊疆與北部邊疆的地理環境以及地理環境制約下形成的民族特性所制約的,所以多民族中國的南部邊疆和北部邊疆在歷史的發展過程中是有差別的。 國家歷史發展的變化與民族歷史文本書寫內容變化相統一,還表現在民族歷史文本書寫者的國家觀和民族觀的變化。中國古代的歷史文獻有一種文化傳統,就是作者要對文獻記載的歷史進行評述,闡述文獻立意、評價文獻的得失,對歷史事實進行評述,甚至還進行價值判斷,這種傳統最早在《左傳》當中有“君子曰”,后來司馬遷在《史記》當中有“太史公曰”,在班固的《漢書》當中有“贊”,在范曄的《后漢書》當中有“論曰”,這些就形成了中國歷史學當中的一種文體,被稱之為贊序體。具體到相關的民族列傳當中,就表達了司馬遷、班固、范曄等人的國家觀和民族觀,等等。例如《漢書·匈奴傳》的“贊”里就具體表達了班固對于漢匈關系的歷史觀和民族觀。《漢書·匈奴傳》的“贊”首先對先秦時期歷史文獻當中的民族觀和民族政策進行了簡要的歸納,認為:“《書》戒‘蠻夷猾夏’,《詩》稱‘戎狄是膺’,《春秋》‘有道守在四夷’”[14]由此說明在華夏族的文化心理當中,華夏族周邊的民族與華夏族是區別的,因為歷史上華夏族周邊的民族曾經攻擊過華夏族建立的政權,所以一部分人認為“四夷”是華夏族的心腹之患,這就是班固的民族觀。 《后漢書》的民族列傳當中同樣繼承了司馬遷《史記》的“太史公曰”《漢書》的“贊曰”的體例,在相關的列傳后面以“論曰”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歷史觀和民族觀,例如范曄在《后漢書·西南夷列傳》的《論》當中認為整個漢代對于邊疆的治理,及王朝國家與邊疆少數民族的關系,都和多民族中國的發展緊密相關,即所謂“蓋亦與王業而終始矣”[15]。從王朝國家的角度來看,在這個歷史過程當中雖然曾經有過暫時的矛盾沖突,有過“傾沒疆垂,喪師敗將者”,但是由于王朝國家的有效治理“不出時歲,卒能開四夷之境”,邊疆的少數民族仍然能夠很快被平定。就是在這樣的交往過程中王朝國家對于邊疆民族的影響漸漸擴大,統一多民族中國的疆域也在擴大“若乃文約之所沾漸,風聲之所周流,幾將日所出入處也”也就是說,王朝國家的影響東邊到了太陽出來的地方,西邊到了太陽落山的地方,而且所有這些歷史變化都寫進了歷史地理著作當中“山經、水志者,亦略及焉”,從這個意義上講,多民族中國能夠一直發展而沒有中斷,與多民族中國歷史文本的書寫有直接的關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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