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百荷蹤影//有情才子總被無情拋——蘇軾有三個妻子，卻孤獨終老

百荷書房 2020-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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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弗十六歲的時候嫁給十九歲的蘇軾。蘇軾與王弗是青年夫妻，他們正是青春浪漫的大好歲月，王弗賢惠漂亮，善解人意，初嫁不久，蘇軾就高中進士。可謂是春風得意的一段歲月。一個大才子，又是少年得志。這對蘇軾與王弗的感情生活，也應該是錦上添花的吧！他們的生活該是舉案齊眉，紅袖添香，和諧而浪漫的模版。然而，正應了那句俗話，“恩愛夫妻難白首”。王弗早早離開人世，拋下蘇軾和兒子蘇邁，獨自西歸天堂。

王弗去世三年，蘇軾娶了王弗的堂妹王閏之。而此時的蘇軾在朝為官，因為才氣和為人處世的真實和不懂宛轉，再加之常常愛寫詩，也得罪了不少人。日子過得并不順意，尤其“烏臺詩案”中，他遭到莫須有的猜忌陷害，監獄關押審判。蘇軾真的是有些灰頭土臉，兩鬢白發，整個一個老翁模樣了。于是，在王弗去世十年的時候，蘇軾夢中見到發妻王弗。

王弗依然借助窗口的亮光在梳妝打扮，“小軒窗，正梳妝”。接下來的畫面卻是“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按照弗洛伊德關于夢的心理解析——夢是愿望的達成。夢是欲望的滿足，人們有所希望，不能在現實中實現，故而寄托于夢境；夢的題材及來源：重要的事實經歷和精神經歷；夢的工作過程：凝縮，移置，組裝。

于是蘇軾在發妻故去十年后，夢見了自己回到千里之外的故鄉，見發妻王弗，依然如年輕時模樣，可是自己已是“塵滿面，鬢如霜”，已是一位經歷了世道悲涼，人生滄桑的“老人”了。蘇軾因為這場夢見發妻的場景，醒來創作了一首悼亡詩，可謂是歷經千年，萬丈紅塵難淹沒，塵埃三千更不朽的佳作，讀之令人動容落淚。筆者錄全詩如下：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開篇“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感人至深，真摯樸實，令人淚目。十年時間里詩人對發妻的情感狀態，雖然不是每時每刻都在想念，可是“不思量，自難忘”啊！那倩影是鐫刻在作者靈魂深處的朱砂痣，無論生活怎樣變遷，歲月如何坎坷，都難以忘卻那段歲月我們的恩愛。可是，“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如今，十年歲月，十年滄桑，我已經變了模樣，“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昨夜我夢見你了，你在梳妝，我們“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蘇軾第一任妻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他一生都“不思量，自難忘”的綿綿情懷。

蘇軾第二個妻子是王弗的堂妹王閏之。閏之質樸賢惠，伴隨蘇軾度過了他人生最困難的歲月，尤其是“烏臺詩案”，蘇軾被捕，在牢獄里接受審判，王閏之帶著孩子，在家里無助地等待蘇軾被審判的結果，一百多天里，她戰戰兢兢地度日如年。也就是在這個艱難日子里，王閏之在驚恐中焚燒了蘇軾存放在家里的全部詩稿。我們可以想象，一個賢惠的妻子，把丈夫最愛的詩稿焚燒殆盡時的心境是何等感受。那應該是又驚又怕，又不舍的吧！她一定是痛哭流淚，又驚魂未定地在為丈夫消除“罪責”。可是，對于愛詩詞，愛創作的蘇軾，以及現在喜歡蘇軾作品的讀者，都是一種不可挽回的損失。

烏臺詩案，蘇軾雖然遭到陷害，卻也有人在為他講話，營救于他，包括當時皇太后都在為他解脫，求皇上放過他。他終于被釋放出獄，最終被貶黃州。王閏之始終陪伴在蘇軾身邊，患難夫妻，總是會分外情深。然而，不幸的是，王閏之也先于蘇軾而去。再失愛妻，蘇軾肝腸寸斷，仰天長泣。所幸的是，此時有侍妾王朝云不離不棄，陪伴左右。

王朝云與蘇軾的緣分可謂有些特別。朝云因為家境貧寒，8歲的時候，淪落歌舞班中，成為西湖名伎。那個時代的文人墨客，仕宦雅士，都常常去到妓院，與名妓詩文酬唱。歌姬們常常把文人雅士創作的詩詞歌賦拿來頌唱。王朝云12歲那年，蘇軾在歌舞院（妓院）相遇朝云。朝云氣質優雅，聰穎靈慧，能歌善舞。他們幾句寒暄，蘇軾拿出自己的詩詞給朝云，朝云彈起琵琶，演唱蘇軾的詩詞：

《飲湖上初晴后雨》“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朦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濃裝淡抹總相宜。”

朝云唱罷面露愁云感傷，蘇軾問朝云在此過得可好，朝云未曾會話，卻落下淚來。蘇軾知道朝云過得不如意，便為朝云贖了身。從此，12歲的朝云跟隨蘇軾，直到后來成為蘇軾的侍妾，紅顏知己。在在被貶黃州的日子里，王朝云生死相隨，不離不棄，并研制美食“東坡肉”流傳至今。在那段歲月里，朝云常常把蘇軾寫的詩詞拿來彈唱，這給落難中的蘇軾大概是最大的安慰吧！后來朝云還給蘇軾生了一個兒子，是蘇軾的第四個孩子，取名蘇遁，然而，蘇遁不幸夭折。

王朝云陪伴蘇軾23年，三十五歲病故。病故時，蘇軾為她誦讀金剛金，送她遠行。故去之后，蘇軾為她造“六如亭”。喻為：一切“如夢如幻、如泡影露電”。蘇軾為她撰寫楹聯：“不合時宜，唯有朝云能識我；獨彈古調，每逢暮雨倍思卿”。此幅楹聯含有兩個故事：一是蘇東坡退朝回家，撫摸著自己的腹部問家人：“你們有誰知道我這里面有些什么？”有回答“錦繡文章”的，有說“遠見卓識”的，蘇東坡搖頭不語。此時王朝云笑道：“老爺是一肚子不合時宜。”蘇東坡聞言仰面大笑，曰：知我者，朝云也！

朝云故去之后，蘇軾孤獨終老。

綜述：

我們讀蘇軾的詩，總會感覺那樣的簡單，簡單到如聊家常，如對面交談。然而，他卻道出了自己獨特的感受，更寫出讀者的心聲。“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是何能的慷慨豁達，細品，又是那樣的蒼涼；“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講出了自己的情懷，更說出了世人的心語，成為家喻戶曉的名句。蘇軾愛美食，“東坡肉”流傳至今；他喜歡喝酒，夜半微醺而歸，作詩：“敲門都不應，依杖聽江聲。”這樣一個蘇軾，怎不叫人喜歡他的真摯，又怎不叫人敬佩的豁達通透！

2020/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