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談歌詞的出新

轉(zhuǎn)自：吳廣川的博客

試談歌詞的出新

吳廣川

寫歌詞如何出新，我覺得這是新老詞家包括一些在創(chuàng)作上很有成就的著名詞家最注重的一個問題。喬羽老師說：“歌詞最容易寫，歌詞最不容易寫好”，最不容易寫好的原因，我覺得也包涵有出新難這個問題。在我們對歌詞的審美中，在眾多的出版和發(fā)表的新詞中，常常會有一首或幾首詞跳進(jìn)我們的眼中，留住了我們的目光，什么原因？就是因為這首或這幾首詞肯定在某些方面有所創(chuàng)新。在這兒，我想根據(jù)我對歌詞的感受，談?wù)劤鲂逻@個問題。

我覺得寫一首詞最重要的是構(gòu)思要新。構(gòu)思的概念，在我的思考中，應(yīng)包括諸多的內(nèi)容，比如對一首詞的選題，立意，對素材的剪輯，對整首詞的結(jié)構(gòu)布局，特別是在創(chuàng)作中所選取的角度等等。

一般來說，一首詞的誕生，多是受到一些我們所熟悉的生活素材的沖擊和啟示而有了創(chuàng)作的靈感，覺得這些素材中有可以寫成歌曲的成分，于是我們就開始構(gòu)思了。也有先命題的，比如參加一些征歌，為一些晚會的命題寫歌等等。再比如有時我們想規(guī)定自己寫一首歌唱祖國或黨的歌詞等，怎么寫呢？我們就開始調(diào)動我們所積累和感受過的思想和素材了，從中去尋找創(chuàng)作的靈感。這兩種創(chuàng)作方法，雖然前者是生活啟發(fā)了思想，后者是思想點亮了生活，最終還是要靠自己把思想和生活兩者結(jié)合在一起，而進(jìn)行藝術(shù)的構(gòu)思布局。如何出新，就看你的構(gòu)思布局和選取的角度是不是有屬于你自己的個性特色了。而從歌詞的立意上，最好要有時代感，要叫人聽了讀了，會覺有一縷新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而不是感到陳舊。比如今年春晚推出的歌曲《春天里》，受到了廣大人民群眾的普遍喜愛，原因之一就是很有新意，很有生活氣息。“還記得許多年前的春天/那時的我還沒剪去長發(fā)/沒有信用卡也沒有她/沒有24小時熱水的家……”開頭短短的幾句，幾個眾所皆知的意象，已叫人感到了時代和生活的的巨變。當(dāng)然，這只是從立意上講，出新，更多的還是要靠構(gòu)思的巧妙和語言的形象運用。因為，舊的題材，同樣可以寫出新意。

可以說，每一個題材都可以有千百種寫法，在同一個主題下，詞作家們可以盡展各自的才華。比如歌唱祖國是一個大的概念，大的命題，半個多世紀(jì)以來，寫這個題材的詞家真是太多了，寫好寫不好問題就在你的出新上。喬羽從一條大河找到了創(chuàng)作的靈感，找到了角度，寫出了《我的祖國》；陳道斌在中國古老的歷史文化中找到了創(chuàng)作靈感，寫出了《書香中華》；石順義從《黃河源頭》選題歌頌祖國，胡宏偉則寫《長江之歌》來抒發(fā)對祖國的熱愛和展現(xiàn)我們中華民族一往直前的精神，而張千一則從《青藏高原》的地域角度來寫對祖國的大好河山的贊美和追溯洪荒遠(yuǎn)古的一種民族感情。歌唱祖國，我們可以從黃河長江昆侖泰山的大角度寫，從五星紅旗、天安門，人民英雄紀(jì)念碑的角度來寫，也可從一花一草一景一物的小角度來寫。同樣寫鄉(xiāng)情、親情，曉光寫出了《那就是我》，陳樹寫出了《九月九的酒》，陳哲寫出了《黃土高坡》，付林則寫出了《媽媽的吻》……，別人寫過的題材，你即或重寫，但你在立意上、布局上、角度上最好要有自己的創(chuàng)新，不然就是叫人看著似曾相識而少了新意。

欣賞方文山作詞、周杰倫演唱的歌曲，我最突出的感受就是新。雖然有些歌詞聽、讀起來還比較難以深刻理解，但方文山的詞確實叫人感到不俗。如今年春晚他推出的歌曲《蘭亭序》，這個題材要是叫我根本就不敢寫，《蘭亭序》是東晉大書法家王羲之寫的一篇序文，同時又是一幅書法作品，把它可以演繹成歌曲藝術(shù)來展示嗎？我不敢想。但方文山卻用他的創(chuàng)作實踐證明：能。從書法藝術(shù)上賞析，《蘭亭序》表現(xiàn)了王羲之書法藝術(shù)的最高境界。作者的氣度、襟懷、情愫，在這件作品中得到了充分表現(xiàn)。從序文的內(nèi)容品味，這篇序文更多的是對人的生命的感嘆。但在方文山的歌詞中，卻演繹出一種唯美的古典愛情。他竟能把一篇古代的美文、一幅經(jīng)典的書法作品，化作一首美麗典雅的歌曲，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創(chuàng)新，雖然我們要深刻感悟這首歌的內(nèi)涵之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從粗略的欣賞中我們已感到這首歌一如《青花瓷》一樣，在構(gòu)思、立意、布局和選取的角度上都有一種新意。這大約是方文山最值得我們學(xué)習(xí)借鑒的地方了。

選好角度是寫好一首詞能否出新的重要因素。比如我們都想寫生活要快樂這個題材，但角度如何出新？歌手陳明演唱了一首浮克寫的叫《快樂老家》的歌，初聽這首歌時，我心中一震，這首歌是寫什么的？旋律聽著這么美，這么活潑輕快。再細(xì)聽，原來詞作者把快樂比作了“老家”，有意思。快樂本是一個形容詞，何以把它喻為老家呢？家可是名詞哦。我對它打了個問號？繼而又想，快樂為什么就不可以比成是家呢？不光可以，而且這個比喻非常新鮮、生動，巧妙。出新， 恰是這首歌的特色和成功之處。再比如張海寧作詞的《愛情鳥》被林依倫唱紅了中國，受到許許多多少男少女的喜愛，這首歌詞同樣寫得很巧妙別致。作者不直接寫人和人的愛情，而是通過描寫樹上的一只在呼喚配偶的愛情鳥來傾訴心中的對愛情的渴望和向住，這是在寫愛情題材的歌曲中出新的范例。最近看了一首歌名：《嫁給幸福》，我雖還沒有看這首詞的具體內(nèi)容，但這個題目的新奇已使我產(chǎn)生了興趣。

    選一個好的新角度，寫好開頭至關(guān)重要。比如《黃河源頭》，“黃河的源頭在

哪里也/在牧馬漢子的酒壺里也/黃河的源頭在哪里也/在搟氈姑娘的歌喉里也。”作者用了幾個設(shè)問句，又用了非常富有詩意的回答，可謂出彩出新。比如《青藏高原》，開頭也用了幾個設(shè)問句“是誰帶來遠(yuǎn)古的呼喚/是誰留下千年的祈盼 /難道說還有無言的歌/ 還是那久久不能忘懷的眷戀？”我感覺這種設(shè)問句就很新，有懸念，能一下子把受眾抓住。再比如喬羽寫的《思念》：“你從哪里來，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飛進(jìn)我的窗口”也是用的設(shè)問句開頭，叫人感到新奇別致。《小草》的開頭是“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頭開的也很新。《歌聲與微笑》是一首晚會結(jié)束時演員同唱的歌：“請把我的歌帶回你的家？請把你的微笑留下……”頭開的也好，詞句新美而準(zhǔn)確，形象而生動。古人說好文章要“鳳頭豹尾”，這對我們寫歌詞同樣是有啟示的。

我覺得一首歌詞，能有一個出新的抓人眼球的題目最好，如《霧里看花》、《搖太陽》、《背太陽》、《種太陽》、《故鄉(xiāng)的云》、《彎彎的月亮》、《十五的月亮十六圓》等，叫人一看題目就不俗，就想看想聽。雖然《老鼠愛大米》、《狼愛上羊》這樣的歌曲在歌壇引起了爭議，但我們從歌曲藝術(shù)的角度賞析，這兩首歌的流行和它的新奇別致和題目不能沒有關(guān)系。歌詞創(chuàng)作需要大膽地想象，把不合情理的事物通過想象描寫得叫人感到合情理，能接受，甚至喜愛，這就是創(chuàng)新。即或你寫的歌沒有一個出奇的有特色的題目，但你在構(gòu)思、立意、布局、選角度上有所出新，也是很可取且是取得成功的重要因素。如題目不新，構(gòu)思、立意、布局、選角度也一般，但你卻能把你的歌詞語言玩出新的特色新的韻味，也是出新的一種展示，也可取得成功。話說回來，你的思想感悟和藝術(shù)品味也就融在你的歌詞語言中了。

再深一步說，所有的文學(xué)作品，都是語言的藝術(shù)。一個詞家的創(chuàng)作水平，一看你的語言就可有所了解。歌詞的語言出新，要看你的遣詞造句的功夫，看你捕捉意象的能力，看你的比喻是不是新鮮生動形象出彩，有沒有涵蘊(yùn)。還是舉些例子來說明問題為好。出新的語言可謂舉不勝舉。如《父老鄉(xiāng)親》中的“胡子里長滿故事/憨笑中埋著鄉(xiāng)音”就很別致，有新鮮的感覺；如《濤聲依舊》的開頭句“帶走一盞漁火讓它溫暖我的雙眼/留下一段真情在楓橋邊”，“流連的鐘聲還在敲打我的無眠/塵封的日子始終不會是一片云煙”，也很有詩思和新意，耐得品味。如《信天游》中的“大雁聽過我的歌/小河親過我的臉 ”有一種自然的新和美，如《說聊齋》中的“鬼也不是那鬼/怪也不是那怪/牛鬼蛇神它倒比正人君子更可愛”有一種哲理的新和美。如《牽手》中的“因為愛著你的愛/因為夢著你的夢/所以悲傷著你的悲傷/幸福著你的幸福”。同樣一個詞，放到后面是名詞，放到前面就成了動詞，作者故意這樣寫，而造成了出新的效果。我曾創(chuàng)作了一首《我的蘇北大平原》的歌曲，在蘇北一帶有點影響，其中有兩句“早晨的太陽鮮又嫩/雨后的落日大又圓”，初寫時，我想，用鮮和嫩描寫早晨的太陽可以嗎？我曾猶豫了半天，但最后決定用，因為我想早晨的空氣十分新鮮，大平原上充分了生機(jī)，花草上莊稼上都掛著露珠，那升起的太陽確實給人一種又鮮又嫩的感覺；而在大平原上雨后的落日確是叫人感到又大又圓。我覺得這正是我這首詞中出新的句子。可以說幾乎每一首成名作都會有一句或幾句出新出彩的句子。我手邊有今年剛剛來到的第一期《詞刊》，開篇之作是湯昭智先生歌唱黨和祖國的一首詞《日出東方》，我品讀了兩遍，看有沒有出新出彩的詞句，果然有幾句不錯，如“站在長城之巔，難忘那壯麗一刻/黎時在日出之時，金光閃爍/鐵錘和鐮刀演繹的烽火故事/點亮了共和國，最美好景象。”如“和陽光同行，是一種選擇”，“和陽光同行，是一種執(zhí)著”，這樣的詞句顯然是作者精心創(chuàng)作出來的，不是從別人的作品中照搬的，從而給我們一種出新的感覺。

我注意品賞一些當(dāng)今的流行歌曲，相當(dāng)一批年輕的詞家打造出的歌詞常有出新出彩的詞句，可以列舉好多好多。隨便舉一首張靚穎演唱的《個人秘密》，其中有這樣一節(jié)：“你說我今天忽然不嘮叨/我只好說我出門忘記帶大腦/對你的感情不想讓你知道/帶走你的問號/轉(zhuǎn)身瀟灑的走掉”。讀了就覺得很新，和傳統(tǒng)的寫愛情的歌詞語言截然不同。“我只好說我出門忘記帶大腦”，“帶走你的問號”，這樣的詞句是新一代的年輕詞家寫愛情心態(tài)的風(fēng)格。語言大膽出新，是年輕詞家的一大特點，但我覺得他們還要注重立意的深刻、布局的新美和面向廣大群眾的雅俗結(jié)合，不要把路子走得太窄了，只局限在年輕人的欣賞中。

在一首歌詞中，不可能要求作者句句出新出彩，能有幾句出新的句子，這首詞就有了光彩，就有了新鮮感。常常就是這幾句出新出彩的句子，頂起了這首詞的脊梁。

在和一些詞友的聊天中，大家都感到現(xiàn)在寫歌很難，即或你的詞作發(fā)表了，但沒有人譜曲也還是停留在紙面上；即或你的詞被譜曲發(fā)表了，沒有音樂制作人制作、歌手演唱也還是飛不起來；即或制作了演唱了，沒有好的傳媒也還是飛不遠(yuǎn)。寫出一首好詞僅僅是邁出了第一步，后面的路子還很長。而目前鋪天蓋地飛翔的歌，有許多的詞我們還看不上眼，它們之所以能飛起來是由諸多因素決定的。比如一些詞作家進(jìn)入了一些演藝界的圈子，近水樓臺，作品推出就容易多了。和一些寫了詞難以推出的作者一樣，我也是其中一員。但我也推出過一些歌，靜心而想，之所以能推出，還是因為這些詞在立意、選材、構(gòu)思、布局、選角度抑或在語言上有所出新。便想，你偶爾寫一首有新意的詞，可能不被作曲家和歌唱家看好，如你能寫出一批有新意的高質(zhì)量的詞作，推出的概率就高多了，至少總會推出一首或幾首吧。作家和作家的較量最終還是要靠作品的質(zhì)量。好的作品有新意的作品是埋沒不住的。平俗的作品推出來也會如曇花一現(xiàn)。因此我想說，生活在基層的詞友們，我們不要怨天尤人，還是多從自己的作品質(zhì)量上找原因，在出新上下點功夫，只要我們能拿出一批高質(zhì)量的有新意有創(chuàng)意的作品去闖詞界歌壇，希望就會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