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俗理解我們談到詩詞三美,一般是指“音美、形美、意美”。不過這是通俗意義上的理解,無非就是讀來好聽,看上去規整,內容意境高,換到美女的標準,就是長得好看,唱歌好聽,還有氣質。 這種統一認識來源于普遍認知,歸總其實就是人類對美的追求,不過詩詞作品作為韻文,附加上了特有的文字屬性,清朗通順為吟誦之美,對仗規整為形式之美,情景相融為內容之美。 這種寬泛的,放之四海皆準的審美標準,當然適合新國風了。不僅適用于新國風,只要是韻文,只有符合這三美的,我們才能稱之為好作品。 所謂新國風,即國風精神在新時代的體現。狹義的新國風,專指當代詩詞的一個創作流派。廣義的新國風,則涵蓋傳統文化繼承與發展的各項課題。 換句話說,詩詞中的新國風,就是傳統意蘊在新時代的文字之美。 都是出于對美的追求,都是文字文本,都是吟誦用途,自然逃不出這“三美”的審核。 新月詩派不過在現代詩詞界中的“三美”另有所指,它是現代詩發蒙時期,聞一多等詩人創建的“新月詩派”——其實就是新格律派的新詩主張。 聞一多提出“音樂美、繪畫美、建筑美”為新詩三美,奠定了新格律詩派的理論基礎。它在一定程度上克服并糾正了五四運動以來白話新詩過于松散、隨意等不足,對中國現代新詩的健康發展做出了特有的貢獻。 我們仔細來看新月派的三美,就會發現沒有提到意境美,“音樂美”就是音美,“繪畫美”有一定的詩意美在里面,但著重的是詩畫感受,與實際要表達的內容相關不緊密,還是偏向于畫面構圖的文字表達,也就是說“繪畫美”和“音樂美”是相對的“聲、形”兩個方面。 只不過“繪畫美”不是指詩歌本身的規則體制,而是指文字所反映出來的意境可見性之美。這一點我們讀王維的“詩中有畫,畫中有詩”是最能清楚領會到的。 至于“建筑美”,其實就是前面提到的“形式美”,并不一定要類似于近體詩完全等長,但是要有結構感,要有層次感。也就像建筑物一樣,不一定非得長一個樣,但是需要有自己的生命力,要在有秩序的條件下產生獨特美感。 我們看現代建筑物千奇百怪,能夠明顯分辨出來哪些很漂亮,哪些很丑,但是都逃不出建筑學規則。 建筑美,就是要在規則之上迸發出美感,并不等同于墨守陳規。 這一點就是新格律派,也就是新月詩派的詩歌主張。 我們看聞一多的《死水》,就是典型的外形方正,有建筑的均衡美感,每節押韻,節奏分明,有音樂美感,濃墨重彩,描寫入微,有畫面美感——但是他所反映的內容,卻是隱藏在這一切之中的。
也就是說,聞一多的三美實際上只是在形式上對新詩做出要求。意境或者中心思想,是文字的另一層面,雖然很重要,但是并不涵蓋在新月詩派的三美要求之中。 徐志摩的《再別康橋》文字雖然不等長,但是每一段的形式相似,在音樂美、畫面美、建筑美上也是做到了極致,是新格律派現代詩的經典作品。
聞一多的“三美”主張對新詩影響巨大,在傳承文化的基礎上向白話詩歌過渡,在一團亂象之中提綱挈領,為近代詩的發展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這是一條中正平和,不否認傳統、不抵制新興文化的正確詩歌創作之路,不過在淺薄易怒的當代詩人心中,這種詩派既不是老派做法(近體詩詞),又不是信馬由韁的新詩做法,雖然不是主攻目的(反對平仄格律),但是一般也是嗤之以鼻,忽略而過。 有很多當代詩人甚至不知道新格律派。 新國風三美的適用性如果以新國風的態度來看,聞一多的“三美”依舊是符合的,但是以近年來流行的“新古風”來看,無疑是沒意義的。 所謂“新古風”,即“偽古風”,不過是一些古詩詞意象的堆砌,然后借助好聽的旋律流行起來,我們根本無法去從歌詞中找到連貫意象或者詩詞美感。這些作品都是調料蓋過主料的產物,因為這些小學生只懂調料,對主料只不過是借用一層外殼,他們沒有興趣、也沒有能力真正把控國風的核心內容。 最主要是時代的進步不再需要,這是必然的。 就好像漢服圈的山寨、正品之爭,穿山成為漢服圈的恥辱這類圈子斗爭,在一個真正的傳統文化研究者來看,這得是個多大的笑話呢? 除了商業利益爭奪外,你今天就算是用黃金打造出來一件漢服,都是山的。 各位,現在是新中國啊。哪有正宗的漢服? 美就完了,別去爭論些子烏須有的名頭,反而顯得有些low了。 不論是普遍認識中的“音美、形美、意美”,還是新月詩派的“音樂美、繪畫美、建筑美”都是適合于新國風的,也是適用于所有韻文類文字作品的。 這個要看作者的自我要求,你流于形式,寫新古風糊弄小年輕,那就只要“音樂美”就能洗腦大部分人,很多人連歌詞內容都不看的,更無所謂考究“形美、意美”。 但是你對自己要求高一些,寫出來的東西如果能符合三美,那么即使把音樂撤掉,你的文字依然是一首好詩歌,好作品。 順帶說一下,翻譯界的“信、達、雅”實際上也是“音美、形美、意美”的另一個版本,只是多了一個翻譯內容要精準的要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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